连他们自己都不敢这么想。

当初夏明帝还在位的时候,太后和皇后可是斗得死去活来……

昌远侯府的主事人都聚在昌远侯的内室里商议。

断了双手的昌远侯人事不省地睡在床上,两只胳膊前端包裹得像两个大粽子。

“我要去陛下那里告御状!神将府欺人太甚!”昌远侯的嫡次子文震海一拳头砸在门上,脸上满是泪痕说道。

昌远侯夫人显得更加苍老,她守在昌远侯床边,六神无主地道:“告御状有用吗?要不要先去找咱们家的大姑太太?”

她说的大姑太太,就是如今的太皇太后。

“咱们的小姑奶奶也行啊,她是太子妃呢……”昌远侯夫人的婆子轻声提议道。

文宜室跟在昌远侯夫人身边,哭得眼睛都肿了,闻言忙劝道:“祖母,这件事先缓一缓。神将府来势汹汹,咱们要避其锋芒。”顿了顿,她又道:“再说,咱们也得罪不起神将府。况且周小将军本是个热心肠的人,他这样做,一定是听信谗言,为奸人所骗。咱们只要向他解释清楚,他就不会再护着那狡诈奸猾的盛家人了。”

昌远侯夫人看了文宜室一眼,欣慰地点点头,道:“你祖父多次说过,可惜宜室你是个女儿家。若是个男儿家,咱们昌远侯府绝对不比四大国公府差。”

昌远侯的嫡长子,也就是文宜室的爹文震雄赞赏地看了文宜室一眼,点头道:“宜室说得对。咱们不能跟神将府作对,还是应该跟他们说清楚此事,免得误听谗言,偏听偏信。”

文震海瞪着眼睛看着这一对父女,吃惊地道:“那爹的手,不是白被剁了?!”

文宜室挑了挑眉,“二叔,您别急。祖父的手,是被盛家人剁的。不能怪神将府。”

“怎么能说是盛家人?!”文震海晕了,完全想不明白,“当时我可是在场,我清清楚楚看见是周怀轩那个家伙剁的!”

一听到“周怀轩”这个名字。文宜室就陷入一阵恍惚之中,无数酸的、苦的、辣的、咸的滋味儿涌上心头,就是没有她最盼望的那一丝甜。

可能正因为她得不到那一丝甜,反而让她对那人更加放不下……

想忘忘不掉,想恨更是恨不起来。

哪怕他伤了她最尊敬的祖父,哪怕他说她配不上他,她也努力帮他说话,不想让家人对他误会……

文震雄叹息一声,用手拍了拍文震海的肩头,道:“二弟。想开点吧。我们已经跟盛国公府杠上了,再加一个神将府的话,咱们真的只有等着被灭门了。”

屋里的人齐齐打个寒战,噤然无声。

过了半晌,文宜室回过神。微微笑道:“二叔,祖父是被人借刀杀人剁的手。您这么想,您跟人争斗的时候,被人砍伤了手,您会恨那把刀吗?不会吧?您只会恨拿刀的人……”

“说得好!”文震雄赞许地拍手道,“宜室这个比喻真是恰到好处。”

文震海也明白过来,点头道:“也对。周怀轩只是别人手上的一把刀。拿刀的人。还是盛家人。”不过说完他又呲牙咧嘴地道:“这把刀太锋利了,盛家人不知道能不能掌握得住。”

文宜室挑了挑眉,“他们何德何能?能够一直蒙蔽神将府?周小将军英明神武,一定能看穿他们的把戏。到时候知道他是被利用了,盛家肯定更惨。咱们拭目以待吧。”

所以文宜室对外面那件事的看法是,装不知道。那些人闹一阵子就会无趣地走了。

反正他们不出面。这事就是死无对证。

至于那些下人的死活,完全与他们无关。

他们要是出面了,那才真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屋里的人不由自主点了点头,同意了她的话。

可是这时候,又有管事慌慌张张来报。在屋门外打着哭腔道:“不得了,他们开始念咱们府里派出去的那些下人的口供了。一桩桩一件件说得清清楚楚,连账单子都列出来了!”

“什么口供?”文震雄面色一沉,拉开门问道。

管事急忙把外面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屋里的人越听面色越沉重,互相看了一眼,觉得不出面不行了。

文宜室整个人歪倒在太师椅上,含泪道:“……盛家人太下作了,这种事也做得出来!他们这样做,我们文家的名声何在?太皇太后和太子妃的名声何在?!简直是不给我们留活路了!”

她有些心慌意乱,想到自己是文家嫡孙女里面唯一一个还没有定亲的。如果昌远侯府真的担上这种不堪的名声,她还如何嫁得出去?!

文震雄叹息道:“唉,实在是没想到,这母女三人还有回来的一天……”

他们也是太着急了,以为这家人必死无疑,又加上有皇帝、太皇太后和太子妃三重保障,所以行事肆无忌惮了一些。

“哼!他们别想讨到好!来人!与我更衣!我要进宫去见太皇太后,再去见太子妃!”昌远侯夫人终于站了起来,威严说道。

文宜室忙道:“祖母,我陪您去!”

昌远侯夫人点点头,“正要叫你与我同去。你快去换衣裳。”

文宜室点点头,匆匆忙忙离开昌远侯的正院,回自己的院子换大衣裳,准备跟昌远侯夫人进宫。

文震雄和文震海商议之后,便一起来到外院,问管事外面的情形如何。

眼看神将府的人已经念到第三张口供了。

围观的人群听得津津有味,对昌远侯府的无耻行径痛骂不绝。

第194章 借刀 (4K,第一更)

文震雄听得脸上越来越黑沉,最后终于忍不住了,推门出去,站在台阶上厉声道:“住嘴!”

那念口供的神将府军士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念着。

周怀轩轻轻咳嗽一声,那军士才停了下来。

文震雄的脸色更黑。

周显白笑嘻嘻地道:“哟,文大爷,您终于舍得出来了?!我还以为,你们要一辈子做缩头乌龟呢!”

“你嘴里放干净点儿!”文震雄厉喝一声,然后道:“你们神将府是非不分,被盛家人利用,将我爹剁去双手,这笔账,我们一定要跟盛家算个清楚!还请你们回去问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要被人利用,做了别人的刀,还不自知!”

周怀轩闭目养神,懒得听文震雄胡说。

周显白叉着腰,指着文震雄道:“才是嘴巴放干净些!谁被人利用?!你才是别人的刀!你们全家都是别人的刀!我跟你说,我们神将府,就是帮定盛国公府了!你别以为胡乱说几句瞎话,就能脱罪!”

文震雄见神将府居然不顺着梯子往下爬,也是面色一沉,道:“这么说,你们是有意剁我爹的手了?你可知道,我爹是二品侯爵,二品辅国大将军。你家大公子,不过是三品威烈将军。这样以下犯上,可是罪名不小呢!”

周显白下意识看了周怀轩一眼,见他双眸半阖,面无表情,对文震雄的话完全置若罔闻。

“别听他胡扯。”周怀轩唇角微抿,指了指前面跪着的那些昌远侯府派出来的下人,示意周显白不要被人牵着鼻子走。

周显白立时明白过来,大声对文震雄道:“文大爷你别操瞎心。我们今日造访,也只是问你们这些人是不是你们府上派到盛家做内应偷东西的!--你说吧,是还是不是?!不要跟我说剁手,那是另外一回事。别想着剁了手,就可以不还钱了!我跟你说,没门儿!”

围观的群众顿时哄笑起来。

因为大夏皇朝的律例有一条,就是盗人钱财屡教不改者。确实有剁手一说,并不是周怀轩有意欺压昌远侯府。

文震雄本以为已经将神将府的人说动了,结果绕了一圈,又绕了回来,十分恼怒,拂袖道:“胡说八道,这些人当然跟我们没有关系。”

“哦?这就是说,这些人不是你们昌远侯府的下人?”周显白微微躬身,笑容满面地问道。

“当然不是。”文震雄觉得周显白问得很蠢。就算是,他们这会子也不会承认……

“不是?”周显白用手掏了掏耳朵。“那就是说,你们没有他们的卖身契?”

文震雄愣了一愣,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但是又想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只是不再说话了。冷着脸看着周显白。

“这些人的卖身契,根本就不在盛国公府。但是他们去了盛国公府当差。嘿嘿,文大爷,您不要说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哦?”周显白得意洋洋说道。

“……本来就不关我们的事。”文震雄咬了咬牙,一口否认。

周怀轩听了半天,才驱马上前,悠然道:“那好。--来人!”

“末将在。”

“去户部。调这些人的户籍档,看看到底是谁家的下人,竟然敢去盛国公府撒野。”周怀轩的声音慢条斯理地传过来,却听得台阶上的文震雄冷汗淋漓。

他总算想起来为什么觉得不对劲了!

因为这些人的归属问题,他光否认是没用的!

大夏皇朝的卖身契都是一式三份,主人家一份。卖家一份,还有一份要在户部上档存档,才决定人身归属。

户部也要靠着这些户籍档案来清查天下人口和计算各种人头税。

所以就算昌远侯府一口否认这些人是昌远侯府的下人,并且拒不拿出这些人的卖身契,但是只要去户部一对档。他们就立刻理亏露陷了。

户部的存档也都有手印画押,是做不得假的。

周怀轩吩咐完,那名军士转身就走。

文震雄大急,忙从台阶上下来,急匆匆地对那个军士道:“慢着!慢着!”

但是那名军士充耳不闻,一径往户部那边去了。

文震雄对周怀轩跺脚道:“周大公子,你们家的军士,可是不听使唤!这样不听军令的兵,要来何用?”

周怀轩懒得理他。

周显白跳过来道:“得了吧你!他要是听了你的声音就停下来,才是不听使唤!你算老几?也来使唤我们神将府的军士?难道你也不把我们神将府不放在眼里,想要取而代之不成?”

这个帽子扣得太大了。

文震雄吓得面如土色,忙摆手道:“没有没有!不是不是!真不是这个意思!”

“我看你就是这个意思!你们家欺侮盛国公府没人,就把盛七爷抓到牢里关起来,又把人家母子逼走,好吞并人家的家产地位!现在吃到甜头了,又来要我们神将府的强!把我们神将府的人当成你们的人指手画脚!我跟你说,我们神将府可不是软柿子,容得你们随便捏!”周显白抡起袖子,满嘴唾沫横飞,直喷到文震雄脸上。

“这位小哥,你真的误会了。”文震雄苦笑,“神将府威名赫赫,我们哪里敢?”

“哦?那我们神将府没人的时候,你们是不是就敢了?我看你们是狼子野心,早就看我们四大国公府不顺眼了,是也不是?!”论胡搅蛮缠,周显白也是一把好手。

终于说到这一点了。

文震雄正要反驳。

周怀轩淡淡道:“就算是,他们也不会承认的,不要白费口舌。”

文震雄瞠目结舌地看着周怀轩。这可让他如何回答?!

不管答是与不是,都是被诳到坑里……

周显白大乐。对他来说,大公子的毒舌只要是用到别人身上,那就是最愉快的时刻!

“当然啦!大公子高见!这些人的户籍档子等下取来了,看他们怎么说!”

文震雄无计可施,这才咬了咬牙,道:“这些人是我们家的下人!但是他们是逃奴!他们说的话。不能作为证据!他们是对我们怀恨在心,存心污蔑主家!”

周怀轩皱了皱眉,很是不耐烦。

他早就等着文家人自己跳出来说这些人是逃奴。

结果没想到等了这么久才说,实在是让他太失望了。

高估对手的感觉真心不好受。

周怀轩懒洋洋地点点头。淡淡地说:“那好,既然是逃奴,逃奴当斩,我就勉为其难,帮你们除去后患。”说着,看了周显白一眼。

周显白会意,对那些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下人道:“你们听好了,是你们的主家说你们是逃奴,跟我们神将府无关。逃奴是什么罪,你们都晓得吧?不仅你们活不下去。你们的家人,也要一并被流放,这,都是你们主子的意思。你们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到了九泉之下。要怪,也怪你们跟错了主子!”

地上跪着的那些下人顿时哭成一片,对文震雄大声哭喊着道:“大爷您不能这样!明明是侯爷命我们去盛国公府偷运财物,怎能推到我们头上?我们不是逃奴,不是……”

围观的群众更加哗然。

“哇,原来是真的!”

“真的派下人去别人家偷东西!”

“啧啧啧啧,吃相太难看了。怎么着也等盛家真的死绝了再动手吧?”

“就是就是!想当年。太皇太后将盛家满门抄斩后,可是快二十年,都没敢抄盛家的国公府。太皇太后的娘家倒是做到了,嘿嘿嘿嘿……”

大家都用最坏的恶意来揣测文家。

文震雄听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厉声道:“来人。将这些无法无天污蔑主子的逃奴给我尽皆砍了!”

只听呼啦啦一声,从昌远侯府里跑出数百兵士,冲到场院对面,手提大斧,往那些被绑住双手。跪在昌远侯府前面场院里的下人冲过去。

周怀轩勒着马,往后退了两步。

神将府的军士不约而同围在他周围,也往后退了两步。

就在他们后退的这一刻,昌远侯府的军士已经举起大斧,往那些下人头上砍去!

一时间,昌远侯府前面人头滚滚,鲜血从没了头的腔子里喷了出来,洒得那些军士身上和场院里一片血红。

围观群众的鼓噪声一下子停住了。

昌远侯府前顿时鸦雀无声。

血色残阳洒下最后一丝余光,将昌远侯府门前照得更是红彤彤一片,映着堆在院墙根的白雪,青色石板地面上淋漓的鲜血,交织成一派人间地狱的景象。

周怀轩唇角露出一丝笑意,缓缓点头,“看见了,这就是做昌远侯府狗腿的下场。”说着,勒马转身,离开了昌远侯府。

周显白呆呆地站在那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本来他还以为要他们亲自动手砍头呢,结果没想到,昌远侯府的人自己就忍不住先动手了……

“你们死前都看见了,是你们的主子昌远侯府不让你们活,亲自动手杀你们的,可跟我们神将府没有半分关联。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若是不服气,也要找昌远侯府报仇,不要找错人了。——阿弥陀佛!”周显白双手合什,在那些扑倒在地上的无头尸体喃喃说道。

文震雄在旁边听见,脸都气白了,“你……!”

“我怎么了我?我可没有动他们一根手指头!都是你们自己杀的!啧啧,真是太心狠了,一个都不放过。枉他们还给你们搬了盛家无数东西回去,你们就这样对待自己的有功之臣。呵呵……”周显白摇着头,哈哈笑着离开昌远侯府门口。

文震雄站在那里,看着一地的无头尸体,恼道:“收殓了葬到乱葬岗!”说着,拂袖而去。

围观的群众津津有味看完这场戏,心满意足回家了。

昌远侯夫人和文宜室本来换了大衣裳,要坐了轿子进宫去求见太皇太后。

谁知她们等了半天,却等来太皇太后身子不适的消息,让她们不要进宫了,说太皇太后不见外客。

文震雄又进来说,外面都是血,这两天暂时不要出门。

当文宜室听说自己的爹在门口斩了那些他们派去盛国公府的下人,虽然吓了一跳,但还是安慰她爹,“爹,您别生气。这些人,死了比活着好。其实,您也不算是太冲动了。您想,是死人能保守秘密,还是活人?”

文震雄一愣,“你是说……?”

文宜室点点头,笑道:“其实,这些人一死,他们的口供就没有效用了。我估摸着,这是周小将军帮我们的忙,给我们台阶下呢。周小将军在别人的挑唆下,剁了祖父的手,现在肯定悔上来了,所以主动把这些人给我们送过来,让我们自己收拾。您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你是说,这样一来,死无对证?那些东西,我们就能留下了?”文震雄又惊又喜,摸着后脑勺道:“哈哈,还是宜室你聪慧,我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层。”

文宜室微微地笑,和她爹一起往他们家的院子走去。

父女在抄手游廊上慢慢走着,一边低声说话。

“爹,祖父的伤势如何?”

“还好,血止住了。只是没了双手,注定是废人了。”文震雄叹口气,摇了摇头。

文宜室眼神闪烁,轻轻嗯了一声。

……

周怀轩带着神将府的军士离开昌远侯府的时候,天已经渐渐黑了。

周显白从后面赶上来,见周怀轩的方向,好像还是要回盛国公府,便匆匆说道:“大公子,要不,还是先回神将府一趟吧?家里人都知道您回来了。再说已经天黑了,咱们总不能在盛家过夜吧?她们也才回家,家里正乱着呢。”

周怀轩默然半晌,道:“也好。你去盛国公府,跟盛大姑娘和盛国公夫人说一声,我先回去了。”说着,勒转马头,往神将府的方向去了。

周显白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抹了一把汗,翻身上马,到盛国公府去报信。

第195章 考验 (4K,第二更)

盛思颜一边在盛国公府内院跟大厨房和小厨房的人吩咐事宜,一边也在等周怀轩回来。

不过听周显白进来报信,说大公子回家去了,不来盛国公府了,盛思颜也觉得是正理儿,她压下心头淡淡的失落,笑着道:“都是我们的不是,不然周大哥早回家了。改日我去贵府上登门造访,感谢周大哥的救命之恩和帮扶之情。”

周显白现下看得清清楚楚,这位盛大姑娘,在大公子心里的地位十分重要,便恭恭敬敬毕着手道:“回盛大姑娘的话,大姑娘客气了。我们大公子说了,明儿还要来的,请大姑娘莫怕。”

盛思颜想起周怀轩说会每天来,脸上露出微微的笑意,点头道:“劳烦你们了。”说着,命木槿给周显白送上一个荷包,“辛苦你了。拿去吃酒吧。”

周显白嘿嘿一笑,将那荷包收下了,道:“多谢盛大姑娘赏赐。”说着,拱手退下。

他走了之后,盛思颜出了一回神,才起身对木槿道:“既然周大哥不来了,咱们去娘那边吃晚饭吧,也热闹些。”

木槿应了,命下人将大姑娘和小枸杞的饭都摆到燕誉堂的暖阁去。

王氏歪在暖阁的炕上,就着炕桌和盛思颜、小枸杞一起吃饭。

小枸杞还小,筷子用得不熟练,又加上在山里野了两个月,越发喜欢用手抓。

盛思颜见他用手抓着一只松鸡腿吃得津津有味,也不去阻拦他,只是笑道:“你的牙还够力吗?这烤的松鸡腿,可没你周大哥烤得好吃。”

小枸杞含糊不清地道:“好吃……好吃……”一边吃个不停。

盛思颜好笑,就着一碗山鸡榛蘑汤泡饭,吃了两小碗,才放下碗。

王氏只喝一碗黍米粥,配了四样素点心,有什锦菜泥汤包、素鸭烧麦、玉米松子馅儿的合子。还有藕粉核桃糯米糕,每样吃了一点,也吃得津津有味。

她们在山里躲了两个月,虽然吃得上面营养并不差。但是就没有这样精致的做法。

小枸杞啃完松鸡腿,才发现那藕粉核桃糯米糕松软甜糯,好吃得紧,便将王氏吃剩下的糯米糕都吃尽了。

王氏和盛思颜看着小枸杞吃得肚皮溜圆的样子一齐笑了。

小枸杞的奶娘过来将他抱下炕,送到浴房去洗漱。

玉桂和木槿过来收拾桌子。

盛思颜指着桌上的剩菜道:“这些你们拿去吃了吧,我们都只动了一筷子,只那盘藕粉核桃糯米糕是吃尽了的。”

玉桂和木槿抿嘴笑,低声应了,拿大盘托着这些菜和饭下去,又给盛思颜和王氏酽酽地沏上茶。命两个小丫鬟在外间伺候着,才下去吃饭去了。

暖阁里只有盛思颜和王氏两个人对坐说话。

盛思颜捧着热茶杯在手里暖着手,低声跟王氏商议:“娘,明天我就去大理寺看看爹。”

她们今天刚从外头回来,就做了不少事。

诛杀涂大郎和涂大丫姐弟俩。将府里昌远侯府派来的管事和婢女尽皆铲除。

不得不说,有周怀轩在旁撑腰,她们也比以前雷厉风行多了。

王氏点点头,“是该去看看了。这两个月,也不知道他晓不晓得咱们家的事儿。如果不知道还好,万一要是知道了,我真担心你爹会扛不住。”

盛思颜想了想。犹豫着道:“娘,我担心,就算爹不想知道,也有人硬是要他知道……”

“你是说……昌远侯府?”王氏凝神问道。

“正是。娘,您想一想,他们连我们的命都不放过。能放过爹吗?再说,他们追杀我们,最终的目的,也是要逼得爹自个儿活不下去了。所以我们一逃,他们肯定千方百计也要让爹知晓我们的消息。肯定是说得越惨越好。这样才能让爹万念俱灰……”盛思颜顺着昌远侯府做事的思路分析,向王氏娓娓道来。

王氏已经到了孕后期,又加上在山上两个月担惊受怕,整个人憔悴许多,就连精力都有些跟不上了。

这些事情,往常不用盛思颜说,王氏自己都能想到。

但是如今,却要盛思颜提醒,她才能想到此处。

王氏笑着抚了抚盛思颜的面颊,道:“你可算是能干起来了。这个家有你,娘很放心。”说着,又叹息道:“生个孩子笨三年,我这生老二了,要笨六年了。”

盛思颜咯咯地笑,抱着王氏的胳膊,将面颊轻轻贴在王氏的肚子上,感受着里面的胎动,感慨地道:“娘,您真厉害。这一次,咱们盛家一定能熬过去的。”

王氏重重点头,“一定会。”说完又道:“你爹那边,你要跟周小将军好好说说,尽快去大理寺,把这些事情了结了。”

盛思颜忙点头,“我晓得的,娘。这是咱们家最重要的事,我明天一大早就出去。”

“嗯,那你早些歇着。家里的事,先让木槿和玉桂看着也行。你爹的事,才是大事。家里面没有了那两个害人精,清静多了。”王氏微笑着说道,目光落在盛思颜挂在屏风上的银狐氅衣,眯了眯眼,“这是银狐?”

盛思颜起身,从屏风上拿了氅衣过来,给王氏细看,“是银狐。”顿了顿,又道:“是……周大哥送我的。他看我的衣裳都被涂大丫和昌远侯府弄走了,就……就送了这件与我。”

王氏手里抚着银狐氅衣,看着那如同华美的银雾缎一样的皮子,心里纠结得很,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