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阴了脸,冷冷地道:“我们娟儿是重瞳之人,他们有嫡子又怎样?能比得过么?再说了,就算比儿子,难道兆昆不是我的儿子?我还有兆林!在我眼里,嫡庶都是一样的,我不会厚此薄彼!——对了,忘了跟你说,张姨娘又有了身孕。你再给她挑几个丫鬟婆子过去。她院子里孩子多,人手太少,照顾不过来。”

郑素馨定定地看着他,“……张姨娘又有了身孕?你什么时候去她那边了?”

她记得吴长阁说过,有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已经够了,不用再生了,因此决定不去张姨娘房里了。

吴长阁也想起自己以前说的话,讪讪地道:“这阵子你太忙了,老不着家。我喝了点酒……”

郑素馨没有怪他,眼波流转,含笑道:“张姨娘能生是福。这样吧,她又有孕,不能伺候你了,我把玉桂开了脸,给你放在房里吧。”

吴长阁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我有你就行了,要那些丫鬟做什么?”说着,抱着郑素馨在她面上亲了一下。

郑素馨垂眸道:“二弟和二弟妹都有倚仗,就你一个人悬在那里。你以为封了世子就没事了?爹随时能把你换下来……我帮着太子,也是要给你留一条后路。以后等太子登了位,二弟他们再能干,也不可能越过你去。”

吴长阁听得心花怒放,抱着郑素馨又亲了好几下,道:“我就知道我夫人最厉害。”又道:“可惜咱们不能跟皇室结亲,不然的话,娟儿就算是母仪天下也是够格的。”

郑素馨忙捂住他的嘴,嗔道:“这些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算了,要是说出去,娟儿还活不活了?”

“好了,不说,我不说了。”

吴长阁想到郑素馨为了他,简直是殚精竭虑,心里十分感动,也不想劝她,反而在吴老爷子面前对郑素馨多方打掩护。

不过现在太子监国,郑素馨也觉得够了,便不再出去,专心在家里准备年节。

腊月三十的晚上,吴家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守岁。

吴长阁他们一家子一桌,吴长风一家子一桌,吴长山一家子也是一桌。

每一房都有儿有女,确是家业昌盛的景象。

吴老爷子心头大喜,居然也不吝啬了,大手笔给每个孙子孙女都封了大红包。

吴婵娟待遇特殊,跟着吴老夫人一起坐在上首。

吴长风和尹氏端着酒杯走到吴老夫人和吴老爷子的桌前,笑着道:“爹、娘,儿子、媳妇敬两位一杯。”

吴老爷子和吴老夫人呵呵地笑,一口喝净杯中酒。

吴长阁见二弟果然不把他放在眼里,连敬酒都不让他先敬,心里有些不高兴。

郑素馨拉拉他的衣襟,朝吴婵娟那边努了努嘴,才让吴长阁忍下这口气。

没想到尹氏瞥见他们这边的情形,抿嘴一笑,跟吴长风一起端着酒杯又过来了,道:“大哥、大嫂,我和长风敬你们二位一杯。恭喜二位马上又要添丁进口!”

吴长阁忙挤出笑容,道:“二弟妹客气了。我也祝二弟和二弟妹和和美美,家业兴旺。”说着,先干为敬。

吴长风笑道:“大哥是后来居上,我们是拍马也追不上了。”

郑素馨只是淡淡地笑,并不说话,举着杯子略沾了沾唇,并没有喝完。

红烛高烧的中堂上,吴长阁看着郑素馨淡雅如白荷,尹氏却一身红衣,明艳照人,如同怒放的玫瑰,再看看上首坐着的女儿吴婵娟,也是越来越清丽绝伦的俏脸,心头的怒气不知不觉消散了,便叫了吴长风,还有三弟吴长山一起去屏风另一边的桌子上吃酒。

吴老爷子也跟着过去了,还带着二房两个十来岁的小子。

屏风这边就只剩下女眷和五岁大的吴兆昆。

尹氏敬完酒,没有马上就走,而是笑盈盈地看着郑素馨,道:“大嫂,我今儿才知道,原来周大将军的夫人冯氏,跟你是亲戚。”

郑素馨不动声色地笑了笑,道:“四大家族彼此联姻,这么多年,亲戚多了去了,是亲戚有什么奇怪的?”

第88章 除夕 (enigmayanxi和氏璧2+)

尹秀妍掩袖轻笑,点头道:“是呢,四大家族彼此联姻多年,是亲戚不奇怪。可是令堂并不是四大家族之人。”

郑素馨脸上的笑容淡去,正色道:“我娘仙逝多年,还请二弟妹自重。”

“令堂确实仙逝多年,奇怪,令堂的妹妹早早就去世了。周大将军的夫人冯氏,是令堂妹妹的女儿,也是你郑大奶奶的姨表妹吧?这亲戚,可是不算远啊,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过?也没有见你们走动过?”尹秀妍放下袖子,笑靥如花,一身红衣衬得她的容颜如艳丽的山茶一样如火如荼。

郑素馨没有接话,静静地看着尹秀妍。

尹秀妍单手托腮,青葱玉指轻轻扣着她轮廓精致的下颌,似笑非笑地道:“令堂早逝,确实很遗憾。令堂的妹妹也早逝。你生的娟儿,小时候生下来就多病。你姨表妹生下来的儿子,也是生下来就是药罐子里养大的。你说你们家是怎么回事?难怪……”

“难怪什么?”郑素馨眉间轻蹙,“你打听得这么清楚,难道就不知道我娘和周大夫人的娘亲,其实并不是血亲?”

“不是血亲?”尹氏眯了眯眼,这一点她倒是疏忽了。

“当然。我娘是原配所出。冯夫人,是填房带过来的女儿。”郑素馨淡淡地道。

也就是说,郑素馨的娘亲叶氏,是叶家的原配嫡女。而冯氏的娘亲,则是叶家填房跟前夫生的女儿,后来嫁到冯家,生下冯秋娴。而冯氏的娘亲虽然跟郑素馨的娘亲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是居然都一样早早过世了。

这一点确实很奇怪。

而郑素馨生的吴婵娟,和冯秋娴生的周怀轩,都是生下来就多病。

当然,吴婵娟和周怀轩的病都治好了,这一点倒是跟他们外祖母的情形不一样。

“你到底想说什么?”郑素馨有些不耐烦了。

尹秀妍眨了眨眼睛。嘻嘻一笑,道:“没什么了。我只觉得大嫂你太聪明了,太厉害了。这四大家族不知不觉中,都跟大嫂你搭上了边儿。只可惜。你样样比人强,却求不来一个儿子。”

说着,尹秀妍将身子微微前倾,凑到郑素馨耳边,用只有她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低声说道:“郑大奶奶,我刚刚知道一件事。有人告诉我,当初周大将军突然改了主意,不与我们家结亲,并且火速娶了冯秋娴为妻,就是在跟你见了一面之后。——你的姨表妹冯氏秋娴。肯定是恨死你了吧?所以至今跟你不来往……”

郑素馨噗嗤一笑,“二弟妹,你真会联想。当初周大将军不想跟你结亲,你还念念不忘啊?你这样执着,二弟知道吗?要不要我提醒他一声?”

尹秀妍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她恨恨地盯着郑素馨。两眼像要冒出火来。

郑素馨看见尹秀妍这幅样子,心头大快,笑盈盈地坐了下来,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举起来看着杯子里淡绿色的液体,慢条斯理地道:“二弟妹,我劝你一句。兆祥和兆中都要娶亲的人了,你就不要再抓着旧事不放了。不管怎样,你已经嫁人十多年了,儿子都要娶媳妇,你都可以做祖母了,又何必计较当初呢?还有。二弟对你情深意重,至今没有纳妾,连通房丫鬟都没有,你还有什么不足的呢?”

尹秀妍怔怔地听着,半晌抿了抿唇。笑了笑,道:“我跟长风是恩爱夫妻,但是这不意味着,你当初做的事就是对的。”

“对又如何,错又如何?”郑素馨不以为然地一口喝尽了杯中酒。

“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尹秀妍斩钉截铁地道。

“呵呵,代价。”郑素馨摇摇头,不再搭理尹秀妍。

而离她们不远的地方,吴婵娟和吴婵莹,还有三房的吴婵姐,带着五岁的吴兆昆四个人正在玩抓子儿,咯咯的笑语不时从那边传来。

三弟妹曾氏端着一个托盘走过来,笑着道:“大嫂、二嫂,喝碗雪蛤燕窝粥吧。”

郑素馨和尹秀妍不约而同露出温柔端庄的笑靥,齐声道:“多谢三弟妹!”

三个人一起坐下来喝粥。

吴老夫人坐在上首,跟几个老姨娘斗牌。

张姨娘有了身孕,没有过来,在自己的院子里带着两个小一点的孩子。

吴老爷子间或往这边瞅一眼,见一大家子人其乐融融,咧嘴一笑,跟自己的三个儿子和三个孙子闲谈起来。

……

盛国公府的腊月三十也有小型的家宴。

他们家人口简单,只有盛七爷和王氏这一房人剩下了。

盛思颜是嫡长女,下面还有涂氏生的三个孩子,盛宁芳,盛宁松和盛宁柏。

涂氏过世不到一年,盛宁芳、盛宁松和盛宁柏还在重孝当中,只过来吃一顿团圆饭,就要回房歇息。

这三个孩子一年前还是经常在外面乱跑的人,现在被拘在屋里,很是磨他们的性子。

盛宁芳本来觉得气闷,但是在绿玉馆待久了,她也习惯了,只是一直盯着盛思颜。

当初她生母涂氏老是说她不比盛思颜差,结果现在却差了这么多,她还是有些不甘心,总想跟盛思颜比一比。

“……大姊,你不是受伤了吗?怎么你都好了,牛家大姑娘都没有好?还有海棠呢?她也没好吗?”盛宁芳仔仔细细打量盛思颜,看不出她有受伤的样子。

盛思颜笑道:“我伤的又不重。”

“可是牛大姑娘听说伤得挺重的。”盛宁芳狐疑问道。

“是啊。她是挺重。”盛思颜笑眯眯地道,已经猜到盛宁芳要接下来问什么了。

盛宁芳果然问道:“你们一起受伤,怎么她伤得重,你伤得轻?”为什么不死在外头算了……

盛思颜斜睨她一眼,微笑道:“因为她救了我啊。所以她伤得重,我伤得轻。”

“啊?”盛宁芳没有想过来,“那海棠怎么也受伤了?听说伤得还不轻?”

“海棠也救了我啊。”盛思颜面不改色地说道。

“两个人都救了你?不会吧?!”盛宁芳表示不信。

“怎么不会?一个是我朋友,连太后娘娘都夸她舍己救我,难道有假?一个是我丫鬟。丫鬟救主。是份内之事,你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盛思颜淡淡说道,“不过这些话,你在家里说说也就罢了。要是出去乱说。别人会笑话你没脑子,这点简单的事情都想不过来。”

盛宁芳被盛思颜堵得咬牙切齿,一怒之下,手一扬,手边一碗甜汤就往盛思颜头上泼去。

“大姑娘小心!”盛思颜身边的二等丫鬟豆蔻迅速冲了过来,挡在盛思颜和盛宁芳之间,用身子护住盛思颜。

盛思颜和盛宁芳本是相邻围坐在一张圆桌上。

盛宁芳一动手,那碗甜汤全数洒在豆蔻的背上。

豆蔻穿着盛思颜给她们过年的新衣,淡黄色纺绸面子的羊皮小袄。那纺绸禁不起水渍,被盛宁芳泼得甜汤染得变了颜色。

盛七爷和王氏在对面看得清清楚楚。都很恼怒。

盛七爷怒喝一声:“宁芳!你这是做什么?!”

盛宁芳本来就是冲动的性子,说话说不过盛思颜,就习惯动手。刚见面的时候,就曾经想把盛思颜往车下推,后来进了盛国公府。略微收敛了一下性子,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只是忍啊忍的, 总是会间歇性爆发一下。

她泼完甜汤,才开始后怕,忙战战兢兢地道:“是大姊她骂我……”

“她哪里有骂你?你本来就是脑子不清楚。”盛七爷沉下脸。“我听得清清楚楚,还想狡辩?!再说,她是嫡长,你是庶出,又是小的,她就算骂你。你也得受着!你这些天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盛宁芳哇地一声哭了,捂着脸道:“你们欺负我没了娘,我要去祠堂哭我娘去……”

盛思颜本来不想理她,可是见她越说越离谱,正色道:“我娘没事。好端端地坐在那里,你不要咒她。你姨娘早死,你去城外哭你姨娘吧。盛家祠堂可没有姨娘的地儿。”

盛宁芳一想,又是自己说错话了,更加恼羞成怒,跺脚道:“要你管!你又比我好多少?!你还不如我!你这个……”

“住口!”

盛七爷厉喝一声,打断了盛宁芳的话。

“来人!把二姑娘带回绿玉馆,禁足半年。等改好了,再出来吧。”盛七爷吩咐道。

王氏使了个眼神,几个婆子上来,将哭得披头散发的盛宁芳拖走了。

盛宁松过来求盛思颜,“大姊,求求你,帮我姐求求情吧。她没有坏心思的,就是性子急躁些。你去求求爹和母亲,不要大过年的罚我姐姐好不好!”

盛宁柏耷拉着脑袋过来,站在盛宁松身边。

盛思颜虽然不想去求情,但是看着这兄弟俩为盛宁芳求情,也暗暗羡慕有亲兄弟的好处……

豆蔻在旁边气鼓鼓地道:“求什么情?刚才二姑娘差一点就把甜汤泼到大姑娘头上了,你们又不是没有看见?!”

“主子说话,哪里轮到你这个奴婢插嘴?!”盛宁松握了握拳,冲豆蔻吼道,又对盛思颜嘟哝道:“可是大姊,我姐姐并没有泼到你。何必那么狠呢……”

第89章 身教

盛思颜一听盛宁松的这种说法就想笑。

“是,她没有泼到我,我不用计较。当初她将我推到车下,我被人救了,毫发无伤,所以也不用计较。是不是只能等到有一天,她将我打死打残,我才能计较?”盛思颜不紧不慢地说道。

如果没有伤到对方就不用计较,那杀人未遂、强暴未遂统统不用计较。——这是标准的强盗逻辑。

盛宁柏有些不安地动了动。他是三个姐弟中最小的一个,受涂氏和外界的影响还不大。而且他比哥哥姐姐更懂事。虽然盛宁芳并没有泼到盛思颜,他也知道盛宁芳做得不对。

“……哥,你别这么说。二姊确实不对。”盛宁柏喃喃地道。

盛思颜有些意外地将目光在盛宁柏身上停驻一瞬,然后若无其事地移开,看向依然挡在自己身前的豆蔻,道:“你下去换身衣裳吧。可惜这件袍子没法再穿了。”

豆蔻紧张地转头看向盛思颜,道:“大姑娘……奴婢……奴婢可以把这面子换了,换成青布外罩,还能穿。”

盛思颜抿唇一笑,点头道:“你会换吗?要不要我找针线上人帮你换?”

“不用了!不用了!我会!我会的!”豆蔻十分欢喜地说道。

盛思颜又看了看她。

见豆蔻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比自己也只大一两岁,倒是很能干了。

“嗯,也行。下去吧。”盛思颜让她退下。

另一个丫鬟走上来,站到盛思颜身边,小心翼翼地盯着盛思颜面前的盛宁松和盛宁柏。

盛宁松正对盛宁柏挥舞着拳头骂他,“你这个马屁精!宁芳才是你亲姐姐!你胳膊肘往哪边拐?!”

盛宁柏瑟缩了一下,鼓起勇气道:“大姊也是爹的女儿,也是我们的亲姐姐!”

“她又不是娘生的!跟你屁相干!”盛宁松没想到这个平日里跟在他身后像个小尾巴似的弟弟也会得跟他犟嘴了,十分恼怒。

盛思颜在旁听了只想抚额。

这涂氏可真厉害,虽然已经去世了。但是余威犹在。

看看,将这两个孩子教得多么好……

完全没有身为庶出子女的自卑心理,反而对她这个嫡出的嫡长女颐指气使,根本就不把她放在眼里。

幸亏盛宁柏还小。还能管教。

难怪后世那些领养孩子的家庭,都只愿意领养婴儿。一个孤儿五岁以前找不到领养他的家庭,大概以后也找不到了。

因为五岁的孩子开始记事,甚至有些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想教都不好教。

而盛宁芳和盛宁松被涂氏养到八岁。换言之,这两个孩子的三观已经成型,要矫正过来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盛思颜忍不住看了王氏一眼,却见她一向无所不能地娘亲垂眸不语,一只手拿着乌木镶银的筷子无意识地扒着碗里的碧色玉梗米。

盛思颜又看了看盛七爷,居然看见他瞪大眼睛,连嘴都微微张开。一脸震惊地盯着盛宁松和盛宁柏。

盛思颜挑了挑眉,明白了王氏的意思,也垂下长睫,拿着银调羹舀了一勺甜汤喝了。

盛宁松还在喋喋不休地咒骂盛宁柏。

盛宁柏眼眶里眼泪摇摇欲坠。

盛七爷终于从震惊中回神,大喝一声道:“盛宁松!你给我过来!”

盛宁松吓得一抖。不敢再骂盛宁柏,斜眼飞快地扫了盛七爷一眼。

“还不过去?爹叫你呢……”盛宁柏顾不得刚才被大哥骂得狗血淋头,忙推了推他。

“这些混账话都是谁教你的?!”盛七爷十分震惊。这些孩子都是他的骨肉,虽然有嫡庶之分,可是对他这个大男人来说,真没有什么分别。他本以为,就算涂氏不靠谱。但是这几个孩子还是好的,能教育过来的。

谁知请了先生在家教了快一年了,这两个大的还是一点都没有变。

盛宁芳骄横跋扈,连嫡姐都不放在眼里。

盛宁松稍微收敛点儿,但是从他刚才说的话就能听出来,他打骨子里没有把盛思颜当亲姐姐。

“你你你……你刚才说的那是什么话?你大姊怎么就不是你亲姐了?她是我的亲骨肉。而且是嫡长女!她没有看不起你们,你们倒不把她放在眼里!”盛七爷痛心疾首,回头问盛思颜,“思颜,他们这几个平时是不是也这样?”

盛思颜笑了笑。道:“三弟是个好的,平日里跟我很合得来。”

三弟就是最小的盛宁柏了。

盛宁柏低下头。大姊这么说,是给他解围,但是他也知道,他跟盛宁芳和盛宁松是一个妈生的,关系更近些。

可是他也不认为盛思颜就不是他亲姐姐,因为他们都是同一个爹。

盛思颜说盛宁柏不错,那有问题的就是盛宁芳和盛宁松了。

盛七爷不由很是懊恼。他真心待几个孩子,甚至还告诉自己不要因为涂氏,就对她生的三个孩子有成见,甚至从来没有把嫡庶之别放在心上。

也因为这个原因,当初涂氏他们一家子从乡下来京城的时候,他还让盛思颜这个嫡长女跟他一起去接这一家子人。

是从那个时候起,他自己这个一家之主就坏了规矩吧?

上梁不正下梁歪,原来罪魁祸首都是他这个一家之主。

难怪涂氏会一直拿架子,甚至想用王氏和他当初的往事来要挟王氏母女俩……

盛七爷背着手,眉头拧得很紧。他看着盛宁松,终于道:“过了年,我送你去松山书院念书。以后你要有出息,自然能中举做官。如果没有出息,也能识得几个字,以后在乡下做个田舍翁也好。”

这是要把盛宁松彻底放弃了。

盛宁松猛地抬头,瞪大眼睛看着盛七爷,脱口而出道:“我为何要去考科举?娘说爹的国公爷爵位是我的!我是爹的嫡长子!”

“放屁!”盛七爷再也忍不住,也跟着骂了一句粗口,“你是哪门子嫡长子?!你生母是我十两银子买来做妾的!”

这句话实在太伤人了。

涂氏从来没有跟这三个孩子说过她是妾。后来盛七爷复爵,她更是给这三个孩子。特别是这个大儿子灌输了不少痴心妄想。

从唯一的爵位继承人,一下子落到妾室生的庶长子,这个差别实在是太大了。

盛宁松受不了了,他踉跄着后退几步。站到盛宁柏身边,颤抖着声音道:“不信!我不信!我娘说了,爹会把她扶正!我会是嫡长子!会袭爵!”他抱着头大吼大叫,状若疯癫。

这就是财帛权势动人心了。

盛思颜惋惜地想着。

涂氏在毁掉她几个孩子的路上,可是走得真快真远……

幸亏她死了,不然的话,这个结还真难解。

盛思颜摇摇头,看了看王氏。

王氏这才出声道:“七爷,今儿是三十。以后的事,等过了年再说吧。”说着。又命人带盛宁松回自己的院子。

盛思颜招手让盛宁柏坐到她身边,问他喜欢吃什么东西,命厨房去现做几个菜。

盛宁柏惶惶然看着盛思颜,小声道:“二姊和大哥会不会有事?”

盛思颜淡淡地道:“这要看爹如何处置了。我和娘都听爹的。”

盛宁柏看了看盛怒的盛七爷,还是鼓起勇气。走过去道:“爹,求您饶二姊和大哥一次吧。我会好好劝他们的。”

盛宁柏到盛国公府的时候才五岁,如今也才不过六岁,但是比盛宁芳和盛宁柏两个人实在是懂事多了。

盛七爷摸了摸他的头,道:“去跟你大姊吃点心去。他们的事,你就别管了。爹自有计较。”

盛宁柏不敢再劝,回到盛思颜身边。看见盛思颜给他一碟子软糯的红豆南瓜糯米糍,拿起来吃了一口,正是他最喜欢的味道,便捧着碟子小口小口吃起来。

盛思颜见他如此懂事,又觉得他可怜,也摸了摸他的头。

盛七爷和看见了。反而笑了,对王氏低声道:“赶快给宁芳找个婆家吧。”

王氏摇摇头,“她还小,先管教管教吧。”

盛七爷拍拍王氏的手,看了一眼她的腹部。低声道:“你一定要好好把我们的孩子生下来。”

王氏笑着给盛七爷夹了一筷子菜,道:“我晓得,不用你说。”又道:“去松山书院的主意倒是不错。”

“你也觉得好?那就这样决定了!”盛七爷见王氏也赞成,很是高兴,“等年过完了,我去郑国公府,找郑老爷子说说话,请他写封信,引荐一下。”

王氏顿了顿,皱眉道:“你这样,岂不是让宁松在松山书院地位特殊?他还能好好学道理吗?”

盛七爷想了想,也觉得不妥。如果盛宁松真的拿着郑老爷子的引荐信去松山书院,那里的人大概要把他供起来了。

不妥,不妥,果然不妥。

“嗯,那就和一般的学生一样,让他通过了考试再去吧。”

“那得再让先生给他加点功课。”王氏笑着道。

腊月三十的晚上,都要过了子时再去睡觉。

盛宁柏年纪小,根本就守不到子时就困得睡着了。他的婆子将他抱走回自己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