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北王都很忙,而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北王都会很忙,他们没有太多时间,浪费在这些风花雪月上,而且…

便是只有这一次,就足够她回味很久。

“油桐花,荣兰当地的百姓嫁娶,都喜欢用油桐花来装饰新房。”在荣兰,油桐花有情窦初开的意思,正合新婚之意。

他初听到当地百姓讨论,便觉得有意思,多方打听后,便悄悄命人安排这一幕。

一切都很顺利,一切都很美好,唯一可惜的,便是今天不是他与九歌大婚的日子。

“居然是油桐花?”楚九歌惊呼了一声,“我以前也见过,可没有站在这个角度上见过,也没有看过这么一片一片的,居然没有认出来。”

北王低低地笑了一声,将楚九歌搂得更紧了,“天色暗了,我们该下山了。”

城内,还有他为九歌准备的新婚礼物。

不过,现在不能叫新婚礼物,得叫求娶礼物。

“好。”楚九歌虽有不舍,但还是理智的站了起来,“我们走吧。”

“嗯。”北王应了一声,和来时一样,抱着楚九歌飞身掠下了山,不过眨眼间就来到了山下。

山脚下,白色的骏马乖巧的在一旁等候,看到北王与楚九歌出现,撒欢的朝他们跑来,停下来时,还朝北王与楚九歌喷了两个响鼻,似在埋怨楚九歌与北王把它丢下。

“这马,都成精了。”心情愉悦的楚九歌,摸了摸马脸,那白马也是一个顺杆爬的,头一伸,就朝楚九歌怀里蹭,可就在它即将蹭到楚九歌的刹那,北王一个转身,挡在了楚九歌面前,一脸严肃的道:“这是一匹公马。”

“啊?”楚九歌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这是一匹公马,不许碰它!”北王严肃而霸道的道。

“哈…王爷,你在想什么呢?一匹马而已了。”听懂北王意思的楚九歌,笑得乐不可支,看北王严肃的样子,楚九歌忍不住打趣,“好吧,公马不行,那母马总可以吧?”

“母马也不行,你是本王的,这里…只有本王可以蹭。”北王伸手,手指抵在楚九歌胸前。

“行行行,听你的,行了吧?”楚九歌握住北王的手,笑着应下。

今天的北王只有三岁,她才不跟北三岁计较。

“走,回家!”得到楚九歌的肯定答复,北王一瞬间龙心大悦,豪气万千,抱着楚九歌,一个漂亮的旋,便跃上了马背。

“好,回家!”与北王相反,听到“家”这个字,楚九歌心中一震,只感觉只颗心都融化了。

她,终于有家了。

在爷爷去逝后,她四海漂泊,居无定所,她只有住处没有家,可现在她有家了,也有了家人,不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了。

眼眶湿润润的,似有泪水落下。

楚九歌连忙张开嘴,将眼泪逼了回去,而后将脸埋在北王的怀里,不让北王看到她失态的一面。

两人策马离去,和来时一样,等到他们进城,已是一个时辰后,只此天黑的不见五指,只有隐隐的火光,在前方照明。

楚九歌依在北王的怀里,靠在北王的胸前,双眸微闭,将睡未睡,根本不知四周的变化,也不想知道。

有北王在,她什么都不需要想,只需要等着这个男人,带她回家就好了。

然,就在她准备一路迷糊,任由北王把她带回家时,北王却在一进城,将她唤醒:“九歌,睁开眼。”

“到家了?”楚九歌坐直,张口问道,话刚落下,她又一次呆住了…

看着如同游龙,一排排挂在屋檐下红色灯笼,楚九歌抬头看着北王,“你到底,准备了多少惊喜?”

城外的花海,城内的灯海。

她还真不知道,这个男人居然有这么浪漫的时刻。

“再看!”北王神秘一笑。

“看…”

“嘭!”

漆黑的夜空,突然绽放出一朵绚烂致极的烟花。

烟花在半空炸开,化为点点繁星,降落人间。

“嘭!”

一朵散去,又一朵飞上半空,炸开,落下。

“嘭!嘭!嘭!”

一朵接一朵,无数的烟花在天空炸开,将漆黑的夜空映衬的通红明亮。

红色的、黄色的、紫色的…七彩的星光,化为星河,撒落人间。

“快,快出来看,是烟花。”

“啊!烟花,好漂亮的烟花。”

“嘭!嘭!嘭!”

百姓的欢呼声,与烟花绽放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化为新的、美的、愉悦的、欢快的乐章。

“很美!”有人下午的花海,楚九歌虽然震惊,但还稳得住,她只最紧紧地握住北王横在她腰间的手,她只是抬头看着夜空,眼也不眨,她只是笑的泪花闪现,笑的眼眸弯弯,笑的满心欢喜。

此生,有人愿只为博她一笑,而耗费心神,她还有什么不欢喜的?

“再看!”

然,就在楚九歌以为此刻便是最美好、最幸福的时候,北王又给了她新的惊喜…

第1319章 许愿,昭告天下

“嘭!嘭!”

成千上万朵烟花,同时在半空中绽放,点点荧光汇聚成在一起,汇娶成一个个字,第一个字是“北”

第二个字是:“王”

第三个字是:“妃”

紧接着,便是“楚”“九”“歌”三个字。

当最后一个字消失在夜空,“咻”的一声,又有无数朵烟花飞向天空,同时绽放,连成一片,而这一次整个夜空,只有六个字:“北王妃楚九歌”

“快看,天上有字!”

“北王妃楚九歌!”

整座城,同一时刻,无数人高声呐喊。

“北王妃楚九歌!”一道接一道,城中的人不管男女老少,都喊着同一句话。

北王妃楚九歌!

整座城的人都知道,他们的王,娶的王妃叫楚九歌,而很快整个荣兰,整个北域,整个东林,整个天下的人都会知道,北王的王妃叫楚九歌。

北王没有以天下为聘,没有以北域为聘,没有以荣兰为聘,却昭告了天下,他的王妃是楚九歌。

“北王妃楚九歌”六个字,在天空中渐渐暗了下去,可很快又再次出现在天空,而随着这六个字不断闪现,一盏盏红色的荷花灯,从城内,沿着护城河飘了出来…

一盏接一盏,弯弯曲曲,连成一条线,连城一片,飘浮在护城河上。火光闪现,如同银河辍在天空,美的让人不由得屏住呼吸,生怕一个呼吸,就将眼前的星灯吹灭了。

天上星河,地上灯河。

此时,此刻,此地,楚九歌已经说不出来话了。

她睁大眼,张大着嘴,看着,看着…

此刻,用惊喜、用感动来形容她此时的心情,实在是太过匮乏,可是她找遍记忆深处,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她此时的心情。

“啊啊啊!好漂亮!”

“娘,娘,你快看,快看…是荷花灯,好多荷花灯。”

“哇,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比过年还要好看。”

“好多灯,好多烟花。我从来没有见过,比这更要好看的荷花灯,也没有见过比这还要好看的烟花。”

“老婆子,你快来看!有人在放荷花灯许愿。”

“这辈子,能看到这么美的画面,值得了!”

城内,男女老少载歌载舞,欢心雀跃。

城外,北王抱着楚九歌坐在马背上,指着护城河上连成一片的星灯,附在楚九歌耳边,轻声低喃,“每到岁末,荣兰人都会放灯许愿。今日,本王放灯许愿,愿我的九歌百岁无忧!”

“我,很欢喜。”楚九歌靠在北王的怀里,双眸微闭,周身都散发着幸福、愉悦的气息。

再华丽的辞藻,也无法准确形容她此时的心情。此时,只有最简单的“欢喜”二字,能表达她的心情。

没有人,能拒绝美好。

这一夜,烟花彻夜绽放,直至子时才停歇。

这一夜,护城河上的花灯连绵不绝,如若有胆大人将花灯捞起来,便会看到所有的花灯上,只有一句话“愿我的九歌百岁无忧”。

一共九千九百九十九盏花灯,便有九千九百九十九句“愿我的九歌百岁无忧”。

这一夜,城中的百姓皆带着幸福、欢喜的笑容入眠,楚九歌亦不例外。

她躺在床上,看着由七彩的宝石镶嵌的床顶,上扬的嘴角的怎么也压不下去,直到天方亮,才浅浅入睡,不到两个时辰便醒了。

可是,楚九歌面上却不见半点疲累,也没有睡眠不足带来的憔悴,她整个人容光焕发,神采奕奕,就像是会发光了,但凡有眼睛的人,都知道她此时心情很好。

“恭喜,恭喜!”剑客碰到楚九歌,看到眉眼弯弯,笑意荡漾的模样子,笑着打趣了一句,“很快,天下人都知,北王的王妃是谁了。”

“谢谢。”楚九歌落落大方的应下,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昨天,虽不是她和北王大婚的日子,但昨天是北王向她求婚的日子,并且在昨天,他们定了婚期。

婚礼,将在半个月后举办。

她,如同昨天盛开的油桐花,情窦初开,开始期待了。

应池可没有剑客那么厚道,他看到楚九歌“呆傻”的样子,一脸坏笑的道:“九歌,昨晚…是不是和北王发生了点什么?北王的体力如何?”

“想知道?去问北王呀。”楚九歌当然懂应池话中的深意,这种带着颜色的玩笑话,她以前不知听了多少,怎么可能被应池几句话,就弄得面红耳热。

应池这段数,太低了。

“你呀…真没劲儿。”没有达到预想的效果,应池没气质的翻了一个白眼,往椅子上一摊,“昨晚,我们被吵了一夜,大半夜才安静下来。九歌,你和北王也太不厚道了,只顾自己欢喜,一点也不考虑一下,我们这些单身汉孤枕难眠的痛苦。”

“那可真是抱歉了,我和北王还真没有闲情,关心你这个单身汉。不过,你也不用难过,单身这种事嘛,你很快就会习惯的,毕竟你有一辈子的时间嘛。”楚九歌笑眯眯的反击。

“你…居然诅咒我单身一辈子!”应池大喊一声,夸张的捂着心口,“九歌,我的心…好痛,好痛!”

“好了,别演了。你们一大早过来干什么?”楚九歌笑着踹了应池一脚,应池立刻坐正,“咳咳…差点忘了正事。我和剑客,是来给北王下聘的。”

“下聘?”楚九歌怔了一下,问道:“北王,还准备了聘礼?”

说好的一无所有,只有真心的呢?

合着,这是在骗她呢?

“成亲怎么可能没有聘礼,那也太便宜北王了。”应池掏出一个册子,递给楚九歌,挤眉弄眼的道:“九歌你看看,这聘礼你还满意吗?我悄悄地告诉你,我帮你把北王的家底全摸清了,这是北王所有的财产,全部在这里。你收下聘礼后,北王就是个穷光蛋,以后只能你养了。”

应池递给楚九歌的册子,足有一本书那么厚,可见…

北王的家底还是很厚的,绝不是像他所说的那样一无有所,唯有真心!

第1320章 大婚,余生皆是你

北王奉上了全部的身家,聘礼自是不薄,楚九歌花了一个时辰看完后,默默地看着应池…

“你看着我干吗?”应池被楚九歌看向全身寒毛竖起,戒备地看往后一缩,“聘礼是我转交给你的不错,可这不是我给你的聘礼,你要激动、感动,去找北王,别看我呀。”

北王那么小心眼,成个婚都要昭告天下,让天下人都知道楚九歌是他的北王妃,不许旁人觊觎,楚九歌用这么“火辣”直接的眼神看他,要让北王知道,他就惨了。

“北王给了聘礼,我是不是要准备嫁妆?”楚九歌幽怨地开口。

她好像没有嫁妆,也拿不出嫁妆。

楚家的一切是二叔一家的,她手上拥有的,就是情人山那块地,还有一个还未开出来的药房。

这些拿来做嫁妆,似乎不太能拿得出手。

“嫁妆?”应池听到这话,顿时头大。

作为一个握着楚九歌所有资产的人,应池十分清楚,楚九歌的资产情况,一穷二白的楚九歌,拿什么筹备嫁妆?

“我说你们两个…有意思没?当初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下聘,出嫁都走了,就差最后一步拜堂没成。现在你们把这一步补上就行了,还要弄什么聘礼、嫁妆,你们烦不烦?当初你们不是已经给了聘礼和嫁妆吗?”楚九歌和北王要折腾就折腾,可能不能别折腾他呀?

北王知不知道,为了昨晚那场烟花和花灯,他们这些人忙了多少天?那些匠人为完成北王的需求,又有多少天没有合眼?

北王能不能放过他们?

“可是北王给了这么多聘礼,我总得准备嫁妆吧?”不然多不好意思。

“你可以学北王,写一本册子,左右嫁妆还是你自己的,都不用去官府更改名字。”应池拿楚九歌没有办法,只得给楚九歌出这么一个主意。

他和苏慕白处理北王这些产业,就足够头大了。

昨天,北王带着楚九歌出城后,苏慕白就找到他,要他帮忙清处北王的私产。

可北王哪来的私产呀?

仔细问了一句才知道,北王把他打下来的产业,与北王府的产业剥离了。以后,他不会再用私产供养北域大军,他的私产全部作为聘礼,送给了楚九歌。

除去私产,聘礼册上还有北王从现在到百岁后的一切,或者余生。

北王把他的昨天,今天和明天,全部给了楚九歌,他这一生中所有的一切都是楚九歌的,也只是楚九歌的。

“问题是,我一无所有。”难不成她要学北王,说我唯有一颗真心?

楚九歌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这话,想想就肉麻的叫人鸡皮疙瘩。

这话,昨天那个氛围说,能叫人感动,此时正儿八经的写在册子上,正儿八经的说出口,只叫人觉得像是空水套白狼的混蛋。

应池被咽的说不出话来,突然眼前一亮,机灵的道:“你只要写上你自己就好了,对北王来说,你就是最好的嫁妆。”

“什么鬼烂主意。”楚九歌没好气的白了应池一眼,“行了,行了,我自己想。”

“好好好,你自己想…我跟剑客还得去忙。唉,你说,你和北王大婚,为什么我们这么忙呀?我真的是…头都大了。”应池一脸痛苦的大喊。

北王回来了,北林、西凤和南凉的使臣安分了,公务上少了许多事,可却多了许多私事,他都快忙死了。

“有事属下服其劳,难不成你还要北王事事亲自动手?要是北王什么都干了,要你们何用?”楚九歌张嘴就为了北王辩解,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九歌,你…你…你变了!”应池指着楚九歌,捂着心口,夸张的大喊,“你还没有嫁给北王,就开始帮北王说话。九歌,你的良心不会痛吗?你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九歌,你还我以前的九歌…”

楚九歌笑了一声,抬脚踹向应池,“滚!滚!滚!快滚…别在这里演大戏。”

“滚滚滚,我滚还不行嘛。”应池机灵的避了一下,一个旋身,跳了出去,可他人走了,声音却从外面传了出来,“我去给你们筹备婚礼了,九歌…按规矩,从今天开始,到成婚前,你和北王都不能见面,别坏了规矩呀。”

“知道了。”楚九歌应了一声,剑客也起身,朝楚九歌点了点头,孤傲的离去。

剑客走后没有多久,应颐和苏慕白又一起上门了,两人倒不是来送聘礼什么的,他们是奉北王的命令,来寻问楚九歌,对未来的住处北王府有什么要求?要怎么布置?

苏慕白说的北王府,自然不是北域的北王府,而是在荣兰的北王府。

北域那块地方并不适合人长居,荣兰四季如春更适合居住,而且就算不住荣兰,他们在荣兰大婚,肯定也要有住处。

“按照正常的布置就好了,简约一些,不要太华丽。”楚九歌想了一下,说道。

这个要求可以说是非常的笼统,苏慕白张了张嘴想要详细的问清楚,可想到北王的叮嘱,又默默地闭上了。

算了,回头让人多画几张图,让楚九歌挑喜欢的吧。

“王妃,药田这两天就可以播种,要种些什么药材,王妃,你有什么要求?”北王给楚九歌的聘礼很多也很杂,药田、铺子、矿产什么都有,旁的苏慕白都能打理,药田要种什么,却要楚九歌定夺。

“还有王爷给您准备的亲卫和隐卫,王妃您要怎么安排?”没错,除去资产外,北王还给楚九歌送五百亲兵,四个训练有素的女隐卫。

这些人苏慕白也无法安排,都要楚九歌点头。

除去这些事情外,楚九歌还要配合绣娘,试新婚的吉服和首饰。

吉服、首饰,北王事先都让人准备好了,可楚九歌一直不在荣兰,绣娘做出来的多少有些不合身,得反复修改。

上一次的婚礼慌乱无序,这一次虽然井然有序,却很是匆忙,而且楚九歌和北王都没有长辈为他们操持,苏慕白和应池再能干,也不能替他们做决定,这些事他们必须要亲自过问。

楚九歌为了半个月后的大婚,每天都忙得晕头转向。北王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要做的事比楚九歌更多,自然更忙了。

这半个月,两人别说私下偷偷见面,就是私下写个信,表达一下相思的时间都没有。

忙碌的时间总是飞快,等到两人从这一团乱麻中抽身,婚期到了…

第1321章 中断,乱道人真神人也

忙了大半个月,还来不及细细体会,即将大婚的喜悦与紧张,婚期就到了。

想到明天就要大婚,楚九歌有那么一刹那的无措。

明明做足了准备,明明这半个月都在为大婚做准备,可真到了这一天,楚九歌仍旧有一种不真实感,就像是做梦一样,迷迷糊糊,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独自坐在屋内,看着忽明忽暗的烛火,看着摆放在外间的吉服,楚九歌眼神飘忽,没有焦距…

眼前,似有一层迷雾,为红色的嫁衣添上一抹神秘的色彩,楚九歌总感觉眼前的一切像是一场梦,她的双脚像是踩在棉花上,虚软而不踏实。

“突然,有种想逃的冲动。”楚九歌坐在床边,看着不远处的吉服,莫名地笑了,可笑到一半,她就顿住。

她怔怔地看着喜服,脑海里,闪过那个带着满身不甘,一件件将嫁服穿上的姑娘。

而后,她的眼前,又浮现出她一件一件,将嫁衣穿上的画面。

她闭上眼,想要将眼前这一幕抹去,可脑海里却又闪现出,她穿着嫁衣,坐在小小的、逼仄的喜轿里,带着对未来的不确定,带着对新生的期待,忐忑不安地前往北域的画面。

曾经,她与北王的婚礼,只差拜堂。

明日,她将要再度为北王披上嫁衣,明天…

她的婚礼,会顺利吗?

她与北王,能完成最后一步吗?

莫名的,楚九歌的心里涌出一股不安。

她总觉得,她的婚礼,或者说她和北王的婚礼,不会那么顺利。

没有理由,没有原因,只是直觉而已…

同一时刻,忙碌了一天的北王也停了下来,他屏退左右,独自回到屋内,看着放在外间的吉服,冷硬的脸柔和下来,唇角微微上扬,淡漠的眸子似有一抹金色的光芒一闪而过。

陛下为他赐了九次婚,他有九位未婚妻,京城那座北王府,也做了九次准备,可是…

没有一次,他本人出现过,也没有一次,他穿上了吉服。

这是第一次。

他亲手准备了婚礼的一切,大到聘礼、宴客,小到吉服上的图案花色。

很繁琐,很辛苦,也很累,且不符合他的性格,可他却甘之如饴。

此生,遇到楚九歌,他便遇到了唯一一个,能让他做任何事都甘之如饴的人。哪怕楚九歌双手捧着砒霜递到他面前,他也能含笑饮下。

“明天!”北王站在吉服前,看着在烛光下,隐隐浮现出金色绣纹的红色喜服,脑海里浮现出,楚九歌穿上新娘嫁衣的模样。

楚九歌的嫁衣,是他一笔一笔画出来,他画了数十件,而后亲手挑出最满意的一件,交给绣娘缝制。

他可以肯定,楚九歌穿上那件嫁衣,必然美极!

北王的唇角,抑制不住的往上扬,周身的寒气一瞬间消失了,可…

莫名的,凌乱的话毫无预兆的、突兀的,在他耳边响起。

“你和楚九歌的八字都硬,今年的十二月初二,是最适合你们俩的日子,错过这个日子,你们俩今年绝对办不成婚礼,甚至有可能一辈子都办不成婚礼。”

十二月初二就是半个月前,他原定与九歌大婚的日子。奈何沈卿在西凤出事,他也想借机去西凤探探虚实,顺便为北域买战马。

那是一个好机会,他不想错过,楚九歌也放心不下沈卿,他们选择去一趟西凤,而待到他们赶回来,想要准备婚礼已是来不及了,他只能在那一天,向楚九歌求婚。

而明天,是十二月十八。

凌乱没有说过,明天是不是好日子,但老钦天监算过,明天是一个宜嫁娶的日子。

北王摇了摇头,“本王居然信了,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

他从不信命,他要信命,他就走不到今天,活不到今天。

他只信,我命由我不由天。

“明天的婚礼,不会有任何问题!”

他昨天才与王梓钰通过信,京城暗潮涌动,斗争激烈,可并没有激化,一切还是和半个月一样。

皇上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可再差明天也死不了。

不周山虽然虎视眈眈,盯着北域那群怀孕的妇人不放,可不周山再急切,那群妇人明天也不会生产。

西凤皇帝虽已清醒,却彻底失势了,他的人传来消息,沈卿已经在筹备登基大典。

南凉太子最近低调异常,没有任何动作。

巫族人倒是野心勃勃,一心想要找他报仇,可巫族已是强弩之末,不足为惧。

北林的摄政长公主,正忙着跟小皇帝争权,在不周山的煽动下,一心想要做女皇,短时间内也无暇顾及他。

不,摄政长公主还是没有放过他,安排人想要破坏他明天的婚礼,可他技高一筹,先一步坏了摄政长公主的计谋。

北王站在吉服前,将这半个月发生的事,细细地顺了一遍,没有发生任何遗漏之处。

“明天,不会有任何意外发生!”明天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他预防了所有可能发生的意外。

他忙活的这大半个月,可不是白忙的。

明天,不会有任何人为的意外,出现在他和九歌的婚礼上!

北王闭目,转身,可就在此时…

屋外,忽有轻风浮动。

“谁?”北王蓦地转身,睁开眼,双眼闪着幽寒的冷光。

“北王爷!”门推开,一身黑衣的暗麟,从外面走了进来,朝北王抱拳行礼,“属下,见过北王。”

“何事?”北王的声音,冷的如同寒霜。

暗麟出现,绝不为了恭贺。

暗麟苦笑一声,后退一步,“抱歉,属下不知王爷您明日大婚,多有得罪。”他来的真不是时候,可他没有选择,他今天必须出现在北王面前。

“现在知道了,你可以滚了。”莫名的,凌乱那句话又一次浮现出来。

北王从来不是一个自欺欺人的,暗麟的到来,足够让北王明白,凌乱一语成谶。

他和楚九歌的婚礼,明天没有办法举动了,哪怕他做足了万全的准备,算好了所有可能发生的意外,可…

第1322章 怒极,来不及说再见

意外之所以叫意外,就是无人能法预料它的到来,也无人能预料到它的发生。

暗麟的到来,就是北王没有预料到的意外。

“抱歉,北王爷,属下此次奉命,请北王您即刻回京。”暗麟说完,怕北王不能理解,又补了一句,“陛下的意思是,请北王您现在,立刻进京,不能有一丝耽搁。”

暗麟每多说一个字,就感觉周遭的气温降了一成,气压低了一成,就连周遭的空气也变得稀薄,让他连呼吸都觉得困难,每说一个字都是煎熬,可是…

他不能停,他还得冒着得罪北王、让北王不喜的风险,继续往下说。

“北王爷,陛下说,您当初为救楚九歌,三天内从北域赶到了京城,荣兰与京城的距离,与北域离京城的距离相差无几,陛下也只给您三天的时间,你三天内必须赶到京城。”暗麟说完,暗暗呼了一口气,恨不得转身就跑。

他不是第一次与北王打交道,也不是第一次面对北王的怒火,更不是第一次直面北王的威压,可从来没有一次,像这次一样恐怖,像这次一样难熬。

北王的实力,又强了!

他当初就不是北王的对手,现在仍旧不是。

可惜,当初在北王与皇上之间,他选择了效忠皇上。今后,他再也不可能有机会,得到北王的接纳。

可他不后悔。

他这样的人,不能侍二主。

他是主子训练出来的杀手,是主子手中的刀,他所有的一切都是主子给的,他必须终于自己的主人。一旦他背弃前主人,不仅会遭到前主任的追杀,也不会得到新主人的信任。

一次不忠,百次不容。

他绝不会让自己和暗枭,陷入无依无靠的困境。

“陛下的圣旨吗?”北王嘲弄的开口。

暗麟摇了摇头,“不是。是…乱道人的命。”

陛下的圣旨,怎么可能请得动北王回京。

先前,陛下一连下了七道圣旨,只要北王回京,东林的江山社稷便尽在北王的手中,北王要谁生谁就生,要谁死就谁死,可是…

北王不屑一顾。

陛下太了解北王了,给北王发圣旨,不过是先礼后兵罢了。

“凌乱在京城?”有那么一刹那,北王很想笑。

他算到一切可能,却独独没有算到凌乱这个意外。

想来,凌乱自己也没有想到。

“乱道人和他师父、师叔、师兄们都在皇宫,他们的生死,皆在王爷您一念之间。”不仅仅是在京城那么简单。

皇上想要见北王一面,想要在死前见北王最后一面,这是皇上的执念,也是皇上唯一的念想。

为了完成死前最后的心愿,皇上可以做什么事,哪怕是屠尽天下,皇上也不会眨眼。

北王没有说话,他看着暗麟,神色平静,没有杀气,也没有怒火,就连威压也收了起来。

北王就那么平平淡淡地凝视着暗麟,就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可暗麟却如临大敌,身体不由自主地哆嗦,比直面北王的威压还要叫暗麟紧张。

不仅仅是身体,暗麟的双腿也在哆嗦,他有一种,下一秒他就会瘫在地上的感觉,可就在暗麟胆颤心惊,等那一刻到来时,北王突然开口了,“好。本王随你进京。”

“北王爷?”暗麟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他震惊地看着北王,忘了害怕。

北王没有说话,率先从屋内走了出来,从暗麟身边走过…

北王的步子迈得飞快,从暗麟身边走过时,衣摆飞扬,掠起一道疾风。

暗麟一个机灵,猛地反应过来,快步跟了上前,“北王爷,陛下的人就在外面等候,请王爷您立刻出发。”

北王没有搭理暗麟,大步朝外走去。

暗麟没法,只得快步跟上。

北王一出门,就看到与剑客、苏慕白、应颐三人对峙的皇家隐卫。

“呵!”北王冷笑一声。

“王爷,您来了!”苏慕白与应颐看到北王出现,顿时长松了口气。

北王没有搭理他们,他扫视一圈,目光落在剑客身上,“没用!”居然让暗麟突破包围,走到他面前。

剑客目光一冷,握剑的手不由得绷紧,神色凶狠的就像是吃人的野兽。

北王却半点不放在眼里,神色淡漠地步下台阶,而后朝大街走去。

暗麟跟在北王身后,见北王没有上马,而是不紧不缓地往前走,便猜到他要去见楚九歌。

想到皇上的交待,暗麟再次冒着被北王斩杀的危险,硬着头皮上前,“北王爷,陛下说,您当时入京不肯见他,这一次您走之前,也不许见楚姑娘。”

暗麟说完就停地原地,将头埋得低低的,不敢看北王。

不用看,他也知道北王会有多愤怒。

哪怕,北王一怒之下,将他们所有人都斩杀了,暗麟都能理解。

陛下,太过了。

可陛下是一个将死之人,他除了想见北王一面,陛下别有所求。

无欲之刚,陛下便是做得再过,北王也得认。

暗麟没有说出任何威胁的言语,但不需要他说,北王就明白。

皇上是将死之人,将死之人没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他脚步一顿,转身,看着暗麟,“你…很好!”

暗麟笑容苦涩,恨不得就此在北王面前消失。

北王折了回来,走到台阶下,对着站在台阶上的剑客、苏慕白与应颐三人道:“告诉九歌一声,本王很快就会回来。届时,本王以天下为聘娶她!”

此去京城,他要这世间,再无人可以威胁他!

此去京城,他要这天下,再无人可以阻挡他!

此去京城…

他要成为这天下的主宰!

此去京城…

神挡他杀神!

佛挡他杀佛!

北王留下这一句话,淡然的上马,而后一步不停,策马离去。

就好像,在新婚前一天被迫远去,无法与新娘告别的人,不是他一般。

北王太平静了!

平静到,让人害怕。

暗麟整张脸都白了,他四肢僵硬的上马,紧握缰绳,追了上去,而与剑客三人对峙的皇家隐卫,也跟着消失了…

第1323章 暴戾,此处适合埋骨

不过一个呼吸间,门前的人就全都消失了,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就好像他们不曾到过,北王也不曾出来过。

剑客、应颐和苏慕白三人,站在台阶上,看着北王消失方向,久久没有收回目光。

好半天,苏慕白才恍了恍身子,颤抖地开口,“我有一种,阿修罗降世的不详感觉,北王他刚刚…”太可怕了!

可怕到,让他连多看北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苏慕白脸色惨白,嘴唇发青,额头冒着虚汗,像是大病了一场。剑客与应颐也没有比他好到哪里去,两人看着早已消失的北王,心里莫名的恐慌。

他们知道,北王他——要大开杀戒!

应颐犹豫半晌,试探地开口,“我们要不要…”

“哼。”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剑客就看了他一眼,高冷的哼了一声,转身步入屋内。

苏慕白走到他身旁,一手按在应颐的肩膀上,“应颐,你是王爷的人,你要弄清楚自己的立场,别做出不该做的事。”

“他们…只是听命办事。”应颐面色微沉,低低地开口。

“那又如何?”苏慕白冷笑,“在战场上,你看到敌方的士兵,你会放过他们吗?他们也只是听命办事。”

“在战场上,他们是敌人,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应颐摇头,坚定地说道。

“对王爷来说,这也是战场,他们也是敌人,不是他们死,就是王爷亡。”苏慕白搭在应颐肩膀上的手,微微用力。

应颐一动不动,“这不一样,只要王爷愿意,便可和平相处。”

“两国交战,只要你愿意给城池、给粮食、给金银、给珠宝、给美人,也可以和平相处。”苏慕白嘲讽地开口。

应颐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嘴巴张了半天,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