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冥焰用力地点头。
虽然之前,在陌颜的分析下,他也想过这种可能,但那更多是一种绝望之下的妄想。
但现在,这妄想,却有可能成真了!
“世子,世子妃,事情有些不妙!”就在这时,张祁忽然神色凝重地跑了过来,“你们看那边。”
顺着他的手望去,看到的是一道雪白的墙壁,不像这庭院中青石板的地面那般血迹斑斑,反而光洁异常。但正因为墙壁太过光洁雪白,才更显得那行血字触目惊心。
“犯冥域者,杀无赦!”
V226章 镇国侯病重,诡谲难测
林陌颜眉头一皱,这显示一场狠毒的嫁祸!
能够受邀参加春水宴的学子,大多都是这次春闱的热门,即便没有显赫的家世,也必然会有恩师同窗同年,背后盘根错杂,关系网极为广大。如果这桩血案栽到了冥域头上,后果极为严重,说不定朝廷都要跟冥域正面交锋。
“少主,这血字不能让人看到,我去毁掉它们!”张祁显然也明白其中的关键,说着就要上前。
林陌颜拦住了他:“没用的,这血字如此醒目,幸存者肯定看到了。除非把这些人全杀了,否则,等到他们醒来,说出这些被毁的血字,只会加重冥域的嫌疑。”
“那该怎么办?”张祁一怔,他不可能为了洗脱冥域的嫌疑,就杀死无辜的人灭口。
林陌颜和冥域对视一眼,见他点点头,便道:“既然不是冥域所为,是嫁祸,那我们光明正大地追查就是。去报案,请京禁卫、都察院和京兆府的人都过来。”
京禁卫主管京城巡防安危,都察院也有理事、诉讼之权,京兆府则是京城的“父母官”,这件事,三方都有管辖权。
如今暂时掌管京禁卫的是镇国侯元毅,他是太子的人,绝不可信,而京兆府则是一贯的推诿责任,明哲保身,因此,林陌颜真正报以希望的,是身在都察院的巡察御史陆箴。
无论才智、性情,都是侦破此案的最佳人选。
最先赶到的人是京禁卫,但出乎意料的是,来的不是元毅,而是忠勤侯世子燕宇。
“镇国侯病重,无法理事,父亲便上疏,由我继续掌管京禁卫,朝廷已经准了。”燕宇察觉到众人惊讶的神情,简略说完,环视四周,尽管早已经从张祁那里知道了大概,但亲眼看到,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是怎么回事?”
说话间,陆箴也已经带着下属匆匆赶到。
“…。你们是说,那个诡异的灰衣人出现后,忽然一声长啸,将你们全都震晕,等到你们醒来,那些行凶的红衣人已经不知所踪?”听林陌颜讲完,燕宇重复了一遍,加以确认,“所以,你们也不知道长啸之人究竟是谁?”
林陌颜点点头:“嗯。”
冥焰的身份牵扯太多,暂时还是保密的好。
“那这个长啸之人到底是谁?”燕宇分析道,“不过,看起来似乎是友非敌,否则,趁你们昏厥之时,便可以取了你们的性命。或许那个诡异的灰衣人,便是长啸之人赶走的。”
“现在重点不在长啸之人,而在于,究竟是什么人犯下了这些血案!”陆箴的心思却在红衣人身上,弯腰仔细地检查那些死者和伤者的情形。
林陌颜敏锐地察觉到了陆箴的言外之意:“这些血案?陆大人的意思是说,并非单单只有这一桩么?”
“正是。”陆箴点头,神情凝重,“这段时间,已经发生了三起血案,只是没有这次幸运,那三桩血案,满府上下无一活口。看死难者的致命伤,以及这番情形,与那三桩十分相似,多半是同一拨人所为。不过,这血字倒是第一次见到。”
燕宇神情担忧:“不会真的是冥域所为吧?”
他可是和那位冥域少主打过交道的,说实话,他不愿意对上这样的敌人。
“没错,就是冥域的人!”一阵虚弱的声音传来。
早在等待京禁卫、都察院和京兆府来人的过程中,林陌颜、冥焰和张祁三人已经将昏迷的南陵王府护卫一一唤醒,然后为院落中的伤者包扎、诊治,死者则尽量保持原状,以免破坏案发现场。
如今,一些伤得不算太重的学子逐渐醒来,听到众人的谈话,便开口说话。
“我们本来在曲水流觞,吟诗作赋,那些人突然闯了进来,挥剑便杀…。”其中一人说着,眼泪顿时流了下来,又是气愤又是悲痛。
来参加春水宴的,都是同窗好友,大多都是熟识,本指望金榜题名,光宗耀祖,如今死的死,伤的伤,即便是他们这些幸存的人,也要养伤许久,这一科的春闱是赶不上了,多少雄心壮志,都只能化作泡影,叫他们怎能不痛不恨?
陆箴问道:“你怎么知道是冥域的人?”
“他们自称是冥域之人,说是奉少主之命,但凡有冒犯冥域者,杀无赦!”另外一个年纪稍轻的学子回答道。
“什么冒犯?我们只是说到了周府寿宴的血案,有人说冥域少主欺人太甚,根本没把朝廷放在眼里,还有些人附和了几句。就为了这几句话变大开杀戒,哪有这种道理?”又是一人气愤地道。
“没错,冥域的所作所为实在太过分了!”
“冥域一向强横霸道,之前是说有人冒充他们冥域的人,便杀之以示警戒。说是冒充,究竟有没有冒充,谁知道呢?”
“就是,谁知道是为了什么杀人,然后胡乱编了个借口!”
“这种目无王法之徒,朝廷就应该派兵歼灭,不能让徐它继续存在!”
…。
一时间,幸存的学子七嘴八舌地道,对冥域都是痛恨异常,没有半句好话。
林陌颜和冥焰对视一眼,文人和武人是天敌,本就看不惯彼此的作风,这次又是有人打着冥域的旗号滥杀无辜,也难怪这些学子群情激奋。如果不能为冥域洗脱,任由这种情绪蔓延,扩散,冥域不知道要莫名其妙竖多少仇敌!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弱弱地插了进来:“我倒是觉得,未必是冥域所为!”
陆箴望去,认出那人是如今宫中正得宠的敏昭仪的弟弟周景泰,追问道:“周公子为什么这么说?”
“当时大家是说了冥域几句不好,可是,冥域的人又不是能掐会算,怎么会知道我们会在这时候说他们的坏话,那么多的人一下子都冲了进来,也不多问,开口就说我们冒犯冥域,要杀我们?”周景泰神情有些不解,“这是春水宴,是吟诗作赋的场合,提到冥域,完全只是巧合!”
这话一出,有些学子也怔住了:“也许他们刚好路过,听到了,所以就——”
连他自己都说不下去,心中难免有些动摇。
林陌颜心中一动:“是谁先把话题转到冥域头上的?”
如果不是这些学子刚好谈论到冥域,那些人便没有办法以冒犯冥域的名义大开杀戒,也就无法嫁祸冥域。那个引导话题的人,必有可疑!
“好像是…王继堂?”周景泰不太确定地道,将目光转向了其他幸存的学子。
有人应声道:“没错,就是王继堂,我们正在咏春,他提起自己哥哥做的一首咏春诗,心中伤怀。”随即又向林陌颜等人解释道,“王继堂的哥哥是翰林院的翰林,死在了周府寿宴上。就是因为这个,话题才会慢慢偏转。”
林陌颜立刻追问道:“王继堂人呢?”
说话那人还在东张西望地寻找,已经有人道:“在那里。”
他所指的方向是一座假山,上面靠着一具尸体,当喉一剑,深得几乎隔断了大半个头颅,早已经死的不能再死。文秀的脸上凝固着死前最后一刻的表情,惊骇、错愕、难以置信、恐惧…种种糅合在一起,扭曲可怖。
“当时冥域的人闯进来,第一个杀的就是他!我当时就在他旁边,看得清清楚楚。”不远处的一名学子黯然道。
陆箴、燕宇都是聪明人,被林陌颜这一连串追问下来,也都意识到这个王继堂的蹊跷。
“大志,去排查下这个王继堂死前的行踪,看他都跟什么人来往,有没有什么异常。”陆箴招手喊来一个下属,吩咐道。
“陆大人,那三桩血案中的死者都是什么人?可有什么头绪?”林陌颜问道。
陆箴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回答道:“死者都是有名的富商,产业众多。死后,家中的金银珠宝,地契房契,以及各处商行的印章和账本都不翼而飞,我曾以为是谋财。若非那些死者的伤口与这桩血案极为相似,我恐怕都不会联想在一起。”
“富商?财产?”林陌颜喃喃道,若有所思。
陆箴问道:“世子妃是否有什么头绪?”
“啊,没有!”林陌颜抬起头来,微微一笑,“只是觉得,这样的话,倒是更加不像冥域的作风。”
陆箴隐约觉得她所说不尽不实,但他相信林陌颜自有分寸,也不追问,而是点头道:“没错,我也有几个江湖上的朋友,对于冥域也有所耳闻。冥域行事行事的确霸道了些,却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太可能为了几句口舌便滥杀无辜!”
“没错。”燕宇点头道。
之前冥域和朝廷唯一的一次正面对抗,是因为当地刺史想要吞并冥域的一家商行,事情做得极为过分,冥域这才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不惜双方开战。但在那之后却一直很安分,与朝廷保持着微妙的平衡,从未主动挑衅。
从他们一贯的行事作风来看,的确不像是会因为学子们的几句口舌便大开杀戒。
确定这一点,燕宇和陆箴都松了口气,接下来,便按照惯例,给众人录口供。
“世子妃,关于这几桩血案,如果你有什么吩咐,或者需要我出力的地方,请尽管说!”又仔细地询问了林陌颜等人事情的经过,末了,陆箴如此说道,目光掠过满地的血腥和死伤者,眼眸顿时冷凝起来,蕴藏着晦暗的风暴。
林陌颜感觉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只是因为尊重她,并没有追问。
这份体贴令她十分感激,投桃报李,林陌颜点头道:“还请陆大人加强防卫,如果我没猜错,事情不会到此为止,恐怕还会有血案发生。”
“没错,这些人既然敢嫁祸冥域,显然不怕事情闹大,甚至是希望事情闹大的,当然不会就此住手!”陆箴淡淡地道,神情中带着深深的激愤。
那三户富商之家,这数十名死伤学子,上百条性命…。无冤无仇,没有任何理由,只是因为幕后真凶的某种谋划,便轻易夺走了这许多人的性命。如此视人命如草芥,如此冷酷残忍,实在令他难以容忍!
“陆大人自己也要小心,那群红衣人还罢了,那个灰衣人武功诡异,十分难对付!”林陌颜提醒道。
陆箴点点头,却又淡笑道:“灰衣人,自然会有人去对付她!”
从这些学子来看,幕后真凶多半是冲着冥域而来,而那个灰衣人,更有极大可能是针对冥域少主。
一向以行事作风强横霸道著称的冥域,也不可能对这件事毫无动作。若是能够加以联络,彼此联合,或许能够更快的解决这几桩血案。
心系案情,陆箴不再和众人寒暄,匆匆地去追查一切可能的线索。
林陌颜忽然转向燕宇:“你说镇国侯病重?怎么回事?”
“前几天,我和父亲得到消息,说镇国侯府经常有大夫出入,且镇国侯已经有两日没有出门,也没会客。父亲心中奇怪,一直在派人打听,直到昨晚得到确切消息,镇国侯染了风寒,病情十分沉重,已经难以起身,今天甚至连早朝都没有参加。所以,父亲立刻上疏,请求让我接管京禁卫。”燕宇解释道。
林陌颜神情微凝:“赵瑾熙那一派难道没有应对的措施?”
“当然有,但是,我原本就一直掌管京禁卫,名正言顺,而且,论资历、论身份、轮人脉,他们推出来的那几个武将根本不能与我抗衡!”燕宇傲然道。
之前是因为阿离的那件事,他好父亲有些心灰意冷,德明帝也对忠勤侯府有所猜忌,所以京禁卫才会落到镇国侯手里。但他也只能“暂”掌,如今镇国侯病重,他接管京禁卫,再顺理成章不过。
林陌颜眉头皱得更紧了,京禁卫负责京城安全,有三万精兵,是极为重要的军事力量,赵瑾熙和镇国侯不可能这样轻易地将兵权拱手相让。
“派人去仔细探查镇国侯的病情,设法得到他所服的药方,最好能拿到药渣,我想看一看。”林陌颜深思着道。
燕宇皱眉:“你怀疑他是装病?难道这其中能有什么阴谋?”
V227章 冥焰!身份暴露
话虽如此,但燕宇并不觉得这其中会有什么阴谋。
因为镇国侯装病,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非但没有好处,相反,他还要因此交还京禁卫的兵权。镇国侯本就是“暂”掌京禁卫,如今还给燕宇,想要再拿回可是千难万难。这种损己利人的事情,会有什么阴谋?
“还不确定,但我觉得有点奇怪,怎么你刚接管京禁卫,就碰上春水宴的案子?”林陌颜沉思着,美丽的眼眸中掠过一道精芒。
之前三桩血案,还只是京兆府和巡城御史的责任,但春水宴这个案子牵扯甚广,作为维护京城治安的京禁卫必然要插手。
对于林陌颜的智慧,燕宇素来佩服,听她这样说,心中也稍稍动摇,半开玩笑地道:“总不可能是因为上次萧世子和世子妃遇刺一案,镇国侯实在找不到凶手,害怕问责,所以装病吧?”
“如果案子查不出头绪,后果会很严重吗?”林陌颜微微扬眉,问道。
燕宇笑道:“这要看情况,如果是影响深远的重案无法堪破,的确会被问责,甚至有可能被撤职。但如今朝堂形势微妙,萧世子遇刺一案虽然诡异,却还没到这种地步,即便镇国侯查不出来,最多也就是训斥几句,责令他加紧追查。”
更何况,查案有太多能够敷衍、拖延时间、动手脚的地方,再怎么想,镇国侯也应该为了这件案子就放弃京禁卫的兵权。
“那么,之前三桩灭门案,再加上春水宴这桩案子,这些加在一起,是否会到被撤职的地步呢?”林陌颜扬眉,双眸异彩潋滟,璀璨如宝石。
燕宇一怔,下意识地道:“三桩灭门血案倒也罢了,但春水宴上遇害的学子都颇有名望,同窗、同门、同年,再加上身世背景、师生朋友…恐怕要牵动小半个大华的文人。如今又是在科举前夕,影响会更加恶劣,必然会引起朝廷震动,若不能追查出凶手——”
越说,原本轻松的表情就越凝固,最后化为一片凝重。
“如果今天,我们没有经过这里,没有惊走那些凶手,又会如何?”林陌颜再问道。
燕宇低眉稍加思索,眼眸顿时沉重起来,缓缓道:“如果你们没有经过,那么这桩血案就不会有幸存者,就无法得到细节,那么,看到如此血腥恐怖的案子,墙壁上又有那样的字,毫无疑问,冥域会成为最大的凶嫌!”
若是如此,即便他再不情愿,也必须要跟冥域打交道,否则,就是有辱朝廷体面,绝对会被赵瑾熙那一派的朝臣攻讦。
而以冥域强横霸道的作风,只要稍有不慎,双方就可能会发生冲突,只要见血,事情就会升级,会越来越不可收拾,最后必然会招出那位冥域少主,双方正面交锋。
“那燕世子觉得,你所统帅的京禁卫,能否跟冥域少主和冥域对抗呢?”就在这时,冥焰忽然插话。
林陌颜下意识地看向冥焰,这话的确是她接下来想问的,但是,为什么这样很正常的话语,从冥焰嘴里说出来,似乎带着一丝挑衅和威慑的意味呢?
“不能。”燕宇却没有察觉到其中的微妙,苦涩地摇摇头。
他和冥焰又不是没有打过交道,当年孤身一人,仗剑横行,震慑十万大军的冥域少主,岂是京禁卫的三万精兵所能对抗的?
知道就好!冥焰冷哼一声,别过了头。
林陌颜秀眉微蹙,看了冥焰一眼,这才继续道:“如果燕世子与冥域交锋屡屡失利,但在这时,镇国侯却力挽狂澜,击败冥域,两厢对比之下,镇国侯暂掌京禁卫的这个‘暂’字,恐怕就要摘掉了吧?”
“你怀疑,这几件血案是二殿下一派所为?”燕宇终究是个聪明人,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自然也能够猜出林陌颜言下之意。若非有着确切的消息,镇国侯怎么可能在适当的时间“病重”,将京禁卫拱手相让,然后让他撞上春水宴的案子。
林陌颜点头。
春水宴一案牵扯甚广,但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计后果,冷酷、血腥,而且前三桩血案选择富商,杀人后劫掠财物,谋取最大利益…强权至上、利益至上,这是训练营中的人会做的事情,看似疯狂,却又有着微妙的可执行性。
原本只是一种直觉,但若再加上镇国侯病重的消息,她有五分把握。
虽然猜到,但燕宇却还是震惊得难以相信:“不会吧?如此丧心病狂,他图什么?如果是为了彻底掌握京禁卫的兵权,那他凭什么认为能够对抗冥域少主?”
“你忘了那么神秘的灰衣人了吗?”林陌颜反问道,“那应该就是他的王牌。”
能够和冥焰平手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燕宇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显然思绪动荡。这一切,是如此的疯狂,令人不敢置信,但是,从林陌颜嘴里说来,却又处处合情合理,让人不得不怀疑:“二殿下这是疯了吗?这次春水宴受邀的学子都很多都是这次科举的热门,很可能是大华未来的栋梁,而他就为了京禁卫的兵权,为了名声,就这样…杀害这些无辜的学子?”
这已经不是处大事者不拘小节,根本就是丧心病狂!
“所以,我希望你去查一下镇国侯的病,如果病是假的,那我所说,就有七成可能是真的!”林陌颜沉声道。
燕宇用力地点点头:“我这就去查,你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说罢,如同一阵旋风般匆匆离去。
“这些事情,是冲你来的!”只剩下两人,林陌颜说话也就没有那么多顾忌,疑虑重重地道。
冥焰点头。
冥域的行事作风,众所周知,在这种情况下,还敢冒冥域之名行事,而且是这样性质恶劣的栽赃,谁都能够想到,此事必然会引起冥域的震动,作为冥域少主,冥焰绝不可能袖手旁观,必然是要出手的。
而且,这大概才是幕后之人的真正目的。
“如果幕后之人真的是赵瑾熙,那他对灰衣人有着绝对的信心!”林陌颜神情忧虑,以她对赵瑾熙的了解,能够猜出幕后之人并不稀奇,而这点,相信赵瑾熙也应该知道。而他依然毫无掩饰,就说明他并不害怕被猜出来。以他的性情,若非有十足把握,绝不敢如此鲁莽,就这样简单粗暴地对上冥焰。
“正好,我也对那个灰衣人的身份有很大兴趣,既然是针对我而来,那她必然还会再与我交锋,这样,再好不过!”第一次遇到这样强劲的对手,冥焰却没有丝毫担忧,相反,时而血红时而澄透的眼眸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他有预感,这么多年来纠缠他的噩梦,或许所有的答案,都在灰衣人的身上。
他很期待,下一次的相遇!
※※※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赵瑾熙英俊的脸上满是怒气,狠狠地盯着对面的云萝公主和孟姥姥,“不是说所谓的侍神者强大无敌吗?这还没有对上冥焰,就先在别人身上碰了钉子,受了伤?你们…”声音蓦然低沉下来,“该不会是在欺骗我吧?”
本来就是为了防止万一,才让孟姥姥把侍神者也带了过去,谁知道,竟然还是被人搅和了,这不但坏了赵瑾熙周密的部署,更让他对侍神者的能力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云萝公主神情不复初见时的骄傲,反而带着一丝惊慌:“这…我是亲眼见到侍神者的力量的,绝非凡人之力,按理说,不应该这样!”
没有了六座城池的嫁妆,她很清楚,她如今唯一的价值就是孟姥姥和侍神者,如果赵瑾熙对此还有所怀疑的话,那她再也没有任何筹码跟眼前这个人谈判,更加无法为南明太子报仇。
“孟姥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姥姥原本带着一丝高傲的神情,如今也是深深的不解:“不可能,天底下怎么可能有人与侍神者想抗衡,这绝不可能!还有,”她猛地扬起了头,神情疑惑,“殿下不是说,那位南陵王世子罹患痼疾,病弱无力吗?那为什么他会有如此高深的武功,甚至能够和侍神者相抗衡?”
“你说什么?”赵瑾熙猛的一怔,“跟侍神者交手的人,是南陵王世子?”
春水宴上所发生的事情,孟姥姥全程都在,后来冥焰那一声长啸,虽然震晕了大多数人,却并不包括孟姥姥,因此,她很确定地道:“最开始他进来的时候,我听到别人喊他南陵王世子,应该不会错!不过很奇怪,他似乎并不想让人知道自己会武功,所以才会震晕了其他人!”
南陵王世子?会武功?与侍神者相抗衡?不愿被别人知道?萧夜华,冥焰,星儿…
赵瑾熙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忽然间猛地一震,难道说,冥焰就是萧夜华?萧夜华就是冥焰?所以,萧夜华娶了星儿,冥焰才没有任何举动?!
V228章 成也蛊人,败也蛊人
事情可能牵涉到赵瑾熙,林陌颜和冥焰商量后,决定告知赵洛熙一声,毕竟,这可能会关系到朝堂之争。
两人来到玉尘殿时,正好遇到刚刚回宫的赵洛熙。
听他们说完春水宴惨案,赵洛神情震惊:“竟然有这种事情?!”垂眉想了会儿,忽然抬头道:“这件事,你们很可能猜对了。甚至,那名灰衣人的来历,或许我知道一二。”
“是什么人?”冥焰双目一凛,追问道。
如果能够知道灰衣人的来历,或许…或许…
赵洛熙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他与冥焰相识十数年,深知他的性情,虽然周身都是鲜血烈焰般的赤红,但为人却极为冷漠,就算失控和屠杀,都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冷静,除了在林陌颜的事上有着罕见的温柔,这还是第一次流露出这般急切的情绪。
不过他并没有多问,而是开口道:“你们可曾听过蛊人?”
蛊人?冥焰神色一动,难道说灰衣人与蛊人有关?
思绪流转间,那双眼之中,亦是琉璃般的澄透和鲜血般的赤红变幻交错,宛如流虹,为他仙逸的容颜增添了一抹奇特的韵味。
“名字与蛊有关…。”林陌颜沉吟道,“难道说是用蛊虫来激发人的潜能吗?”
赵洛熙面露赞叹:“陌颜果然聪慧,只听名字便说准了十之八九。”说着,神情变得沉重而悠远,“据说,南疆有人能够炼制一些蛊虫,普通人服下后,或力大无穷,或刀枪不入,或身轻如燕…。若是习武之人服下,效果会更加明显,曾经一度引得无数人向往,甘冒奇险,深入南疆。”
如此神奇的效果,却没有令其余两人有丝毫动容。
相反,林陌颜皱起眉头:“世间之事,没有不劳而获。蛊术虽然神秘,却也不可能违背这个道理,若有所得,必有所出,如果真能达到这种脱胎换骨般的效果,恐怕,需要付出的代价会更大。”
前世在训练营中,她也曾经接触一些药物,能够短时间内增强人的身体强度,但都有严重的后遗症,无一例外。蛊术,即便再神秘,也不可能跳出这个窠臼。
“若是那些人有陌颜你这般聪慧,也不会命丧南疆了。”赵洛熙叹息,有些沉痛地摇了摇头。
林陌颜皱眉:“命丧南疆?难道说那些传说是假的?”
“不能说是假的,的确有一些人脱胎换骨。”赵洛熙摇摇头,“可是,那些活着的人,却也都丧失神智,无知无觉,宛如傀儡木偶,完全听从施蛊人的吩咐。而且,死去的人更多…”
说着,将他所知的,关于蛊人的事情缓缓道来。
那些蛊虫,有着特殊的炼制手法,服下后会侵入人的五脏六腑,乃至大脑心脏,宛如邪灵一般,侵占那些人属于人的情感和记忆,直至吞噬殆尽,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
这个过程,无疑是极端疼痛的,大部分人都无法忍受,生生痛极而亡,撑下来的人,又有十之八九全身瘫痪,痴呆木楞,然后被南疆人丢去喂养蛊虫。只有极少数的人,才能够成为所谓的蛊人。
但即便成功又如何,脱胎换骨又如何,虽然名字里还有一个“人”,却已经完全没有人的特性,只是一具会走动,受人操控的杀戮机器。
“所以说,那些谣言,不过是南疆人放出来的风声,诱人上门,主动为他们试蛊?”林陌颜问道。
赵洛熙点点头:“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那些人某种程度也算自作自受,但炼制蛊人的损耗实在太大,一百个人中也未必能够出一个蛊人,所以,南疆人很快不满足于这种手法,而开始主动出击,四处掳劫人口,炼制蛊人。”
“这就是你曾经说过,夜巫族统治南疆,与周遭国家关系都很紧张的时候吧?”林陌颜问道。
赵洛熙叹了口气:“没错。可是,即便与四周国家都势若仇雠,但夜巫族依旧统治了南疆很长时间,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们拥有蛊人。”
那些蛊人,或力大无穷,或刀枪不入,或身轻如燕,但最恐怖的是无知无觉。若是正常人,受了伤,会因为疼痛行动迟缓,会畏惧,但是,蛊人不会,他们会一直杀杀杀,直到死为止!那种悍不畏死的麻木,令人震惊,也令人恐惧。
而更重要的是,蛊人多半都是以其他国家的人炼制,还有战场上被俘虏的士兵,换而言之,那些本应该是敌人的蛊人,对于其他国家的兵将来说,却是同胞,同袍,甚至是亲人,手足…尽管知道他们已经成为蛊人,可是,又有多少人能够对着自己的亲人痛下杀手而毫不犹豫?
种种的原因,使得众国对南疆的战争,一直都没有占过上风。
“如果这样的话,为什么后来夜巫族会败落?”林陌颜问道,如果夜巫族和蛊人真的如此厉害,那么,老南陵王剿灭夜巫族的行动就不可能那么顺利。
赵洛熙的脸上,露出了一种无法形容的表情:“夜巫族的兴盛,是因为蛊人,但夜巫族的败落也是因为蛊人。”
“这我就不明白了。”林陌颜神情有些疑惑。
赵洛熙嘴角露出了一抹讽刺的笑意:“蛊人很厉害,但是也分很多等,越高等的蛊人,越厉害,那么自然而然地,夜巫族会想要炼制出来更加厉害的蛊人,并为此不懈地奋斗,努力,终于,他们研究出了一种最厉害的蛊人,他们称之为侍神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