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帝这不是在冯老太爷的身上撒盐吗?

不仅仅是撒盐,还生生的如打了冯老太爷一脸,他堂堂冯家老太爷,又是冯皇后的亲生父亲,到了京城,住的却是那么一个不吉利的地方!

安谧看了一眼冯老太爷的表情,敏锐的她,还是从冯老太爷强撑无谓的眼神之中察觉到一抹不悦,一闪即逝。

“皇上如此安排,甚好!”冯老太爷躬身行礼,心里憋屈至极,甚至觉得腰上的伤口也跟着越发的痛了,就算是老练如他,还是禁不住在心里暗自低咒了一声。

看到冯老太爷明明不满这个安排,还说着甚好的话,明德帝的心里就格外的畅快,他冯老太爷,也有今日这般低声下气的一天啊!

“如此,那各自都散了吧!朕也乏了!”明德帝抚了抚额,面露疲惫,对秦公公吩咐道,“摆驾寝宫!”

说罢,秦公公便伺候着明德帝出了大殿,大殿之中,所有人都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皇上虽然是走了,可皇后娘娘还在啊,冯老太爷还在啊!

这个时候,冯皇后的心里也是极尽憋屈的,可她也不得不强忍下来,上前对冯老太爷道,“爹,本宫送你出宫!冯清,好好扶着老太爷!”

“是,皇后娘娘。”冯清领命,扶着冯老太爷,承受着他所有的重量,一步一步的朝着殿外走去。

等到冯皇后,冯老太爷一行人都出了大殿,整个大殿里,好似瞬间得了解放,松气的松气,交头接耳的交头接耳,好不热闹,却是没有人留意到,在这大殿之中,还有另外一个人的脸色,早已经难看得不像话。

“你们都聋了吗?父皇刚才吩咐了,都各自散了,怎么?都还在想着,不醉不归吗?”开口的是二皇子,此时的他,脸色阴沉,许是听着那些窃窃私语,终于忍受不住了,拍案而起,今晚父皇对外公的针对,他是看在眼里的。

他知道,冯家的兴衰,和他的帝王之路是紧紧联系在一起的,若是冯家倒了,他也就无望了,这个时候的他,怎能不憋屈?

随着二皇子的这一声吼,整个大殿之内顿时鸦雀无声,各自起身,陆陆续续的往大殿之外走去。

安谧和柏弈对视一眼,皆是不约而同的扬起了一抹笑意。

“没想到冯老太爷要住进去啊!”柏弈敛眉,眼底一抹精光一闪而过,那眼神,让人看了禁不住头皮发麻,好似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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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暗中动手脚,惊吓!

大殿中的人大都如鸟兽散,只剩下二皇子以及安谧和柏弈二人,二皇子本就心中憋屈,现在人散得差不多了,更是毫无顾忌的将怒气全数彰显在了脸上,可一回身,却是看到柏弈和安谧仍在,脸色僵了僵,更是恼羞的甩袖走出了大殿。

“人都走了,咱们也走吧。”柏弈起身,大掌包覆着安谧的玉手,看了一出好戏,心中格外畅快,不仅如此,想到冯老太爷住进了冯裕先前所住的宅子,心底就有些抑制不住的兴奋冒了出来。

安谧随着柏弈的力道,从位置上站起来,眉心却是皱了皱,敏锐如柏弈,瞧见她细微的表情,也是跟着微微皱眉,“怎么了?”

“刚才青岚…”安谧低声开口,想到昏死过去的青岚,隐隐还是有些担心。

“你放心,大皇兄他是聪明人,纳兰珏的那一掌,看着力道不小,可是,他却是掂量着的。”柏弈轻声安慰道,想到刚才的一幕,柏弈的眸子不由得闪了闪,“他们二人还真是默契十足!”

安谧微怔,抬眼对上柏弈的眸子,嘴角往上扬了几分,“是啊,默契十足!”

方才那样的情形,若是没有默契,就算是纳兰珏有心为了保全青岚和青岚的名声而牺牲,青岚没有及时挡下那一击,一切就都没法进行,而青岚的精明,他必然是知道纳兰珏要做什么,而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他必须果断的决定,配合纳兰珏来演这一出戏。

纳兰珏终归是青岚的舅舅,看着纳兰珏为了保全他而死了,他的心里,怕是不好受的吧!

安谧的心里浮出一丝怜惜,这皇宫之中,还真是尔虞我诈,想到此,安谧不由得长长的叹出了一口气,下一瞬,若是一只坚强有力的臂膀便将她揽入了怀中。

安谧抬眼,正对上柏弈关切的目光,“别想了,想也无济于事,我想大皇兄既然方才选择了那个决定,那么,他该是有能力去承受的,别忘了,他是皇子,还是具有继承权的皇子!”

他知道,安谧所认识的青岚,或许是荣锦城里那个与世无争,逍遥避世的青衫大夫,可是,青岚终归是皇子,在这皇宫之中,他看惯了尔虞我诈,况且,他的志向是皇帝之位,他的心,怕是比谁都强大。

安谧微微皱眉,柏弈的声音再一次从头顶传来,“咱们回府吧,至于大皇兄,他有大皇嫂守在身旁照顾着,不会有什么差错。”

安谧脑海中浮现出司马妍的模样,眼底更是凝聚起一抹黯然,就算是她想看看青岚到底怎么样了,有司马妍在,怕也是不行的,若是去了,怕只会闹出更大的乱子。

“走吧。”安谧点了点头,和柏弈相视一眼,二人相携走出了大殿。

这一夜,因为冯老太爷的到来,格外的热闹,而此时洗尘宴散去,这份热闹,也没有随着宴会的结束而消减,这夜,注定是风波不停的夜!

冯皇后奉了明德帝的命令,亲自送冯老太爷出宫,因着冯老太爷受了伤的身体,出宫之时,显得有些混乱,谁也没有留意到,在人群之中,一个宫女模样的女子,悄然混于其中。

冯裕曾经暂居的府邸内,白绸挂满了整个府邸,便是白天,整个府邸看起来也是极尽萧索,到了晚上更是透着一股清冷,让人身在其中,感觉头皮发麻。

冯皇后一行人到了府邸,吩咐将冯老太爷送到最好的厢房内休息,便要离开,她是分毫也不想继续在这座宅子中待下去,这几日,她的脑海里经常浮现出那日在天牢之中,冯裕被毒死的画面,他没有闭上的双眼,好似在控诉着她这个姑姑的无情,可是,她能怎么办呢?

“罢了,先去灵堂看看裕儿吧。”冯老太爷却是拒绝了冯皇后的安排,靠在椅子上的他,身体虽然是虚弱的,可是,那锐利的双眸,看着却不像是一个老人,更不像是一个受了伤的人。

冯皇后愣了愣,心里下意识的排斥,“爹,今日天色已晚,本宫看,还是明天吧!”

“糊涂!”冯老太爷却是低低的轻斥道,“皇上让我住进这院子,你以为是为了什么?”

皇上就是要让他添堵,就是要让他看着,他们冯家年轻一辈中的翘楚,不过是因为一件龙袍,便丢了性命,他更是在警告他,警告他们冯家,休想再有什么歪心思,如果有,那么下场,便和冯裕一样凄惨!

今日,他心里的憋屈已经够多了,也不在乎再多那么一些,如果明德帝想让他添堵,那他就如他所愿!

冯皇后皱了皱眉,也是明白了过来,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走上前,亲自将冯老太爷给扶了起来,“那本宫就陪爹爹去看看。”

“如此甚好。”冯老太爷点了点头,冯皇后和冯清将冯老太爷搀扶着,一步步的走进了灵堂。

灵堂里,满室的白,一尊棺材的静静的放在灵堂的中央,写着冯裕之灵位几个大字的灵位摆在棺材前,偌大的灵堂内,就只有一个下人在烧着纸钱。

冯老太爷看着这一幕,心中不由得一紧,可他依旧强忍着,缓缓走到灵位前,说不出是什么心情。

“裕儿啊!皇上对你,对咱们冯家那般器重赏识,你不但不感恩戴德,竟是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这条命…是你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啊!”冯老太爷上前,抚着冯裕的灵位,一字一句的道,似是在故意说给谁听一般。

“爹,你别太过伤心,别加重了身上的伤!”冯皇后眸光闪了闪,有些不愿直视冯裕的灵位,她知道,爹的心里肯定是痛的,白发人送黑发人,本就是折磨,更何况,冯裕的死,还是爹亲自决定下令。

为了保住冯家不受丝毫牵连,为了大局,便也不得不牺牲冯裕了。

“皇后娘娘,冯老太爷,皇上之前特意吩咐过,冯裕的棺材暂时不用彻底封死,等冯老太爷见了最后一面,才封棺,再操办出殡的事情。”灵位前,一个下人开口道。

不仅仅是冯皇后眉心更是紧皱了起来,就连冯老太爷扶着冯裕灵位的手也是倏然一怔,眼里的颜色也变了变。

“多谢皇上体恤。”冯老太爷低低的开口,低着的头,额上的青筋隐隐暴跳,这无疑是再在他的胸口插了一刀啊,可他表面上却还不得不对明德帝感恩戴德。

“那奴才就让人为老太爷和皇后娘娘开棺了。”那下人起身,站起来之时,冯老太爷和冯皇后才发现这家丁格外的魁梧,倒像极了一个练家子的。

这么一个人为冯裕“守灵”,这人会是什么身份,冯老太爷也恍然明白了过来,原来,明德帝“眼”,就安在这里啊!

那他就要更加的小心些了。

“有劳了。”冯老太爷抬眼,苍白的脸上,是一个使了孙子的老人该有的悲伤,又有几分对他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的责备,二者结合得毫无破绽。

“来人,开棺!”家丁高声叫到,随即,门外迅速的进来了四个人,皆是和那家丁同等健硕的身形,冯皇后和冯老太爷看了,眉心都不由得皱了皱。

一个念头瞬间跳进了他们的脑海,看来,这个院子里,怕都是皇上的人吧!

这个认知让冯皇后也吃惊不小,当真是太大意了,她竟然不知道皇上竟做了这样的安排,爹住进了这个宅院意味着什么?

爹爹的所有举动都得受到监视,这和将爹爹软禁起来,又有什么区别?

脑海里轰的一声,一股怒意直冲脑海,皇上怎能这么做?他竟这么防备着爹爹!

冯皇后的手下意识的紧握成拳,好似感受到她的情绪,冯老太爷终归是要老练许多,看了冯皇后一眼,“皇后,皇上如此细心,体恤老臣,还请皇后回宫见到皇上之后,替我道谢。”

冯皇后微怔,抬眼对上冯老太爷的眼,好似瞬间从那气愤的情绪中挣脱了出来,她这是怎么了?怎能这么不理智?

这个时候,任何一个不小心,触怒了皇上,那都有可能成为皇上责怪的罪名,出了冯裕这事,已经让冯家受到影响和打击了,决计不能再发生雪上加霜的事情,爹爹的意思,她也是能明白,现阶段,他们只有隐忍了啊!

“爹,你放心,皇上那里,本宫会好好道谢。”冯皇后扯了扯嘴角,紧盯着冯老太爷的双眼,坚定的眸子,似乎是在告诉他,她不会冲动行事。

那边,几个家丁已经将棺材揭了起来,里面冯裕的尸身出现在冯老太爷和冯皇后的眼前,依旧是双目大睁的模样,依旧是临死之时,那一身囚衣,因为中毒而呈现的满脸通黑,让冯皇后触不及防,竟是吓得往后退了数步,甚至惊叫出声。

“娘娘…”一旁候着的寒玉迅速的上前将冯皇后扶住,这才不至于摔在地上,寒玉瞥了一眼棺材中的人,只是一眼,便别开眼,不敢再看。

“够了,快盖住,快给本宫盖住!”就算是有了先前下定了决心的隐忍,在看到棺材中的冯裕的时候,冯皇后还是还是惊恐得激动了起来。

几个家丁,却是没怎么理会冯皇后的命令,那守灵的家丁,看了一眼冯老太爷,躬了躬身道,“皇上吩咐了,让冯老太爷决定出殡的日子。”

冯老太爷目光紧锁着棺材中的冯裕,目光阴沉,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听到那家丁的话,冯老太爷眸光闪了闪,“不如…就明天吧!”

冯老太爷知道,只要一日不出殡,便多一分可能出现变数,而他多一日处于被动的地位。

冯裕啊冯裕,这一次,就算是冯家欠了你了!

“啊…这是怎么回事?”

冯老太爷正如是想着,却是听到其中一个家丁惊叫出声,灵堂中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那人,再顺着他的视线,看到棺材中的冯裕,皆是一惊,就连冯老太爷的瞳孔也倏然睁大。

只见棺材中,原本就模样凄惨的冯裕,此刻七窍中不断的涌出血来。

“这…”守灵的家丁眸光闪了闪,很显然,这也不在他的掌控之中,按理说,冯裕早就死了好些时日,这个时候才七窍流血,这事儿怎么看怎么诡异。

“他…他怕是有怨啊!”

突然,不知道是谁大叫了一声,在场的人,无一不更是吓得脸色苍白。

“爹…”冯皇后心里早就没了底气,哪怕是身为皇后,看惯了大场面,此刻也是没了主意,只是看着冯老太爷,完全将他当成了主心骨。

有怨?冯老太爷对上冯裕大睁的眼,隐藏在袖口之下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他可不信有什么怨,这定是谁在这其中动了手脚,所以才会…

只是,动手脚的人是谁?

冯老太爷眸子紧了紧,脑海中迅速闪过几个人的名字,可心里依旧不确定,明德帝?大皇子?还是…想到那人,冯老太爷的眼里划过一抹异样,心中想着什么,却是没有继续探寻下去。

冯老太爷看了一眼灵堂中的几个家丁,若是寻常,他便是不威逼恐吓的命令他们休要将这事情说出去,也会下令,让人暗中要了他们的命,可是,现在的情形,完全不同于往日。

既然这些都是皇上的人,那么,他便是吩咐他们不说出去,他们怕也不会听命于他!更不要说,要了他们的命了,如今在这府邸之内,这些个家丁有分毫的闪失,他怕是也脱不了干系啊!

冯老太爷深深的叹了口气,朝着几个家丁摆了摆手,“盖棺吧!回禀皇上,明日便出殡。”

冯老太爷说着,重重的咳了几声,整个背都弓着,似乎瞬间苍老虚弱了许多,众人看着他的举动,几个家丁互相对视了一眼,冯皇后反应过来,也紧随着冯老太爷走了出去,可是,刚才冯裕的模样,似印在了她的脑海里了一般,怎么也挥之不去。

那模样,若真是有怨,那他是在怨谁?爹?还是她?

冯皇后心里打了个突,出了灵堂,便没等给冯老太爷打个招呼,就带着寒玉以及一起来的宫女太监,朝着皇宫的方向折返了回去,急匆匆的模样,好似分毫不愿在这里多待片刻。

匆匆的她,没有察觉到,先前来的宫女却是少了一人。

而那人此刻正在府邸内,等待着机会,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云袖!

黑暗之中,云袖小心翼翼的躲在假山后,她在等,等待天色再晚些,府院内的戒备没有那么森严的时候,终于到了三更时分,几乎所有的人都进入了睡眠,云袖这才慢慢的朝着冯老太爷今夜所住的房间走去。

一切似乎比云袖想象的还要顺利些,到了门外,并无人把守,云袖蹑手蹑脚的推门而入,房间里,一片漆黑,突然听得床上传来一声重重的叹息,云袖一怔,猛地跪在地上,低声道,“老太爷!”

冯老太爷本就警觉,听到这声音,猛然抽出挂在床边的剑,浑身防备了起来,“谁?”

“老太爷,是奴婢,是云袖啊!”云袖激动的上前,声音隐隐带着几分啜泣。

“云袖?”冯老太爷眉心渐渐舒展开来,似乎已然确定了那真的是云袖的声音,不过,眼里依旧有疑惑,“你怎么在这里?”

云袖是他送到皇宫,企图让她随侍在明德帝身侧的女子,可送来之后,却没有听到太多的消息,他曾暗中派人询问皇后,可是,皇后的回答却是模棱两可。

“老太爷,奴婢听闻老太爷来了京城,所有,费劲了心思,才从皇宫里跟了出来,老太爷,云袖…”云袖似受尽了千般委屈,紧咬着唇,便是在黑夜中,也能想象得出,这等美丽的女子,该是怎样楚楚可怜的模样。

“发生了什么事,慢慢说。”冯老太爷一直都对云袖颇为器重,这个女人,不仅仅是长得倾国倾城,就连城府,也不比冯皇后浅,所以,他才会有意培养她,让她进宫,为的就是希望皇宫之中,冯皇后能够多一个助力。

云袖得了冯老太爷的准许,这才开口道,“老爷,奴婢无能,奴婢向老爷请罪,奴婢没能完成老爷曾经交给奴婢的任务,不是奴婢不想,可到了皇宫,奴婢才见识到,这后宫深宅的明争暗斗,到底是怎样的残酷,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奴婢就算是粉身碎骨,也做不了什么了?可奴婢…奴婢终究是不愿意辜负了老太爷对奴婢的好啊,奴婢心心念念的想要报答,可现在,却是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够报答。”

云袖一句明争暗斗,虽然没有明确的指出什么,但冯老太爷却隐隐明白,冯皇后怕没有按他的意思去做,有皇后帮忙,纵然是明争暗斗,被吞的人,也不是云袖!

“你不用急,你想报答,有的是机会。”冯老太爷眸光沉了沉,声音虽然低,但却格外有力,似在向云袖承诺什么,又似在告诉自己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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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狭路相逢,针锋相对

云袖是聪明人,听冯老太爷这么说,她自然知道什么意思,心里欢喜,不过,却是没有过多的表现出来,敛了敛眉,继续道,“老太爷,有什么吩咐告诉云袖便是,云袖定会按照老太爷的意思,尽心尽力,将事情做好。”

“如此甚好!”冯老太爷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一次拉京城,无论是他和冯家,都受尽了屈辱,可他决计不会让这种情况持续太久,冯家的荣耀,他不仅会找回来,还会让这份荣耀更加辉煌!

锐利的眸光闪了闪,在这黑夜之中,那眼神犹如锋芒。

“老太爷,奴婢在这里不能久留,老太爷今日受了伤,还请好好保重。”云袖看了看门外,低低的开口。

“你且先回宫,如今的明德帝羽翼更丰了,对冯家的态度也不再向以前那般亲和,你要记住了,若是有机会接近明德帝,你绝对不能表现出对冯家的亲近,你是冯家送进宫的人,明德帝的心里对你定已经有了防备,你再要得到他的宠幸,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过,我相信,以你的本事,这事儿不过是费些心思,难不倒你。”冯老太爷眸子紧了紧,脑中似乎是在想着些什么,但却是谁也捕捉不到丝毫端倪。

“老太爷请放心,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云袖眼底划过一抹精光,心中似早就有了主意,“不过,奴婢有些事情,怕还需要皇后娘娘的帮忙,那样,才会事半功倍。”

想到她这段时间在宫中的遭遇,云袖的心里就浮出一丝异样,冯皇后有多不想她伺候在皇上的身侧,她越是想伴随在皇上身旁,在以前,她只是单纯的为着她心底的*,为着冯老太爷的命令,可是,现在的她,心中又多了一个理由,那便是冯皇后。

她要让冯皇后知道,她云袖凭着她自己的本事,是能够荣宠万千,就算她冯皇后千般阻拦,也休想得逞!

等到有一日,她得了皇上的宠爱,定会好好关照关照冯皇后!

想着,云袖的心里竟亢奋了起来,这一次,她偏偏就要冯皇后替她铺路,她倒是要看看,冯老太爷亲自下的命令,冯皇后会不会听!

不过,她知道,以如今的形势,冯皇后为了那所谓的“大局”着想,便是不愿听也不得不听吧!

她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到冯皇后那是会是怎样的表情!

“好,这事情我会知会皇后。”冯老太爷目光紧锁着云袖,就算是满屋子的黑暗,他也能够感知得到云袖对于这件事情的上心和迫切。

冯老爷不笨,当下便猜出,云袖之所以这般,定是有她的缘由,不过,他聪明的不去探寻,他只要看到结果便是!

他想,有了云袖这份迫切,接近明德帝的事情,这一次不会落空!

冯老太爷眸光微敛,瞬间,这个老人敛去了先前的冷冽,取而代之的是如一个长辈一般的慈爱,朝着云袖招了招手,“你过来。”

云袖微微愣了一下,还是走了上去,“老太爷…”

“云袖,一直以来,我都将你当成女儿看待。”冯老太爷拍了拍云袖的肩,温和的开口,“先前,我以为,咱们父女感情在这儿,便不需要那些形式和虚礼,不过,后来我也仔细的想了一下,你自小便没了父母,心中定也是期待亲人的,不如这样,私下里,你就唤我一声爹,我们便是父女,如何?”

云袖怎么也没有想到,冯老太爷会说这样的话,虽然她知道,冯老太爷或许是为了拉拢她,才会如此,可是,无论是否是虚情假意,她都格外的需要,鼻尖一酸,云袖轻唤出口,“爹。”

“好,好!”冯老太爷哈哈的笑道,先前的不快,稍微驱散了不少。

当晚,冯皇后回了宫,就去见了明德帝,将冯老太爷请求明日出殡的事情转述给了明德帝,明德帝刚听下属汇报了先前在灵堂里发生的事情,心情正值大好,便允了冯老太爷的这个请求。

翌日,冯裕出殡,便只有寥寥可数的几人,冯老太爷因为受了伤,下不了床,也没有出息冯裕的葬礼,先前明德帝口中的厚葬,和此刻的萧索比起来,更是透着那么几分讽刺。

自那之后,冯老太爷称病,一直住在那做宅院内,一次也没有出过府,倒是,同样是那日受了伤的青岚,却是在休养了几天之后,就照常上朝。

而暗地里,京城的局势,也隐隐有了变化,大皇子休养的几天里,大皇子妃司马妍一刻也没有闲着,不断有朝中官员的夫人前来拜访,司马妍不笨,虽是女流之辈的交流,但她们却是隐约代表了她们身后那个男人的意思。

青岚伤好了之后,司马妍更是每日都赴宴请,忙得不可开交。

这一日,安谧从盛世烈焰出来,马车刚开动不久,就突然停了下来,安谧皱了皱眉,跟在她身旁的流光就已经掀开帘子一探究竟,看到挡住了她们去路的马车,流光不由得眉心微皱,转身对安谧道,“小姐,是大皇子府的马车!”

大皇子府?青岚还是司马妍?几乎是下意识的,安谧的猜测便偏向了后者。

果然,安谧刚如是想着,就听得马车外传来一个声音,“是安谧姑娘吗?我们难得遇见,今日倒是巧了。”

安谧眼底划过一抹不耐,若说在这京城,她最不想看到的人,司马妍便是其中之一了,今日,还这是该死的巧啊!

安谧知道,今日,怕是避不开了,无奈的叹了口气,安谧给流光使了个眼色,让她撩着帘子,没了帘子的遮挡,安谧一眼就望到了对面同样被撩开的帘子的马车上的女子。

司马妍一袭华贵的打扮,气色倒是极好,眉眼含笑,可是,安谧却从那笑之中,感受到了一如既往的敌意。

哎!看来,今日,不得不面对了啊!

知晓了这点,安谧倒也不迟疑,不畏缩,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迎上了司马妍,“安谧见过大皇子妃。”

司马妍淡淡的瞥了一眼安谧,眼底划过一抹阴冷与不屑,她终归是大皇子妃,而安谧,就算是得青岚喜欢,是柏弈的未婚妻,且不说,她还没成为渤海王妃,就算有朝一日,真的成了渤海王妃,在她司马妍的面前,她还不是得低一头?

司马妍隐隐得意了起来,“谧儿啊,今日既然遇见了,那相请不如偶遇,正好今日,本太子妃要到晋侯府去赴宴,听晋侯府的大少夫人说了,晋侯府的小姐回来了,今日有好多朝廷命妇都会去,不如,谧儿也跟着本太子妃一起,去热闹热闹。”

“小姐…”流光看了安谧一眼,这大皇子妃,眼神不正,定也不安好心,她的身份终究是比小姐要高,若是因此,小姐受了什么委屈…

可安谧知道,现在由不得她不应承了,即便是知道司马妍不安好心,可是,她也只能接下了,到最后谁受委屈,还不一定不是?

“那当真是再好不过了,安谧谢过大皇子妃,若不是遇上了大皇子妃,安谧还没机会去见识见识呢。”安谧嘴角微扬,不紧不慢的道,迎上司马妍的目光,没有丝毫畏惧。

这倒是让司马妍的脸色怔了怔,眼底划过一抹不悦,但很快,意识到安谧正看着自己,在安谧的面前,她绝对不能乱了方寸,瞬间,脸上恢复了笑意,“无妨,那你便跟着吧。”

司马妍那语气,好似对安谧的施舍一般,安谧听在耳里,嘴角上扬的弧度更是大了些,见对面的马车帘子已然放下,眼底才划过一抹讽刺。

“小姐,你看她…”流光心里有些愤愤不平,那司马妍不就是仗着她大皇子妃的身份么?她对小姐,那是什么态度?

安谧却似乎丝毫也不在意一般,“走吧,莫要耽搁了,让人抓住了说闲话。”

流光怔了怔,心中虽然不悦,但还是吩咐了车夫调转马头,这才放下了帘子。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马车上的两个人的心情,却是各不相同,相比于安谧的淡然,司马妍的内心活动,显然要激烈得多,想到那日在宫门口迎冯老太爷之时,青岚看安谧的眼神,饶是现在,司马妍的心里,也是一肚子的嫉恨。

那安谧,平日里被渤海王保护得太好,她就算是有心想要刁难,也是寻不到机会,而今日,真是老天给她的契机,她可要好好抓住了,定要让安谧吃些亏才行。

司马妍眸光闪动着,似乎是盘算着什么。

很快,马车陆续停了下来,除了这两辆马车之外,晋侯府外,早已经停了许多马车,有几个命妇正带着自家的女儿,从马车上下来,看到太子府的马车,立即匆匆上前,跪在地上,“参见太子妃!”

还没下马车,就听到这恭迎声,司马妍的心里,说不出畅快,尤其是在安谧面前,这份畅快,似放大了无数倍,在贴身丫鬟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目光扫了一眼众人,“都起来吧,都是到晋侯府做客,别过于拘泥于礼节。”

司马妍在这些命妇小姐面前的表现,无疑是得体的,得体却没有丝毫破绽,说是不用拘泥与礼节,可是,她大皇子妃的身份摆在这里,谁能够对她无礼?

等到命妇小姐谢恩起身,司马妍目光幽幽的望了一眼后面渤海王府的马车,瞧见安谧还没下车,心道,看来是心里没底了么?不过,越是这样,她的心里越是高兴,更迫不及待的想将安谧拉出来,司马妍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还不快伺候你家小姐下马车,让大家久等,可是不好啊。”

虽是笑着,可饶是在场的命妇小姐,都听得出来,大皇子妃今日的语气,可隐约夹杂着针对啊。

几人不由得小心翼翼的朝后面的马车忘了一眼,瞧见渤海王府的标志之时,皆是不由得一怔,渤海王府的马车?那马车中的人是谁?

正如是想,就已经看到一个女子从马车上下来,皆是愣了愣,那人不是安谧又是谁?

如今,整个京城,怕是没人没有听过安谧的大名,都知道这么一个从荣锦城来的女子,深得渤海王的喜爱,更是为了让皇上为其二人赐婚,不惜花了天价,这个安谧姑娘,在京城,早已经成了一个传奇性的人物,只是,平日里鲜少见到安谧姑娘出来,她们就算是想要结交,都没有机会,今日倒好,她竟也来了。

“安谧姑娘,你也来了,晋侯府大少夫人,好大的面子啊。”不知是谁,突然开口道,眼里所释放的亲和与善意,丝毫没有掩饰。

司马妍看在眼里,一道不悦从眼底划过,扫了那人一眼,那人瑟缩一下,原本再想说些什么,却立即闭了嘴,连看也不敢看司马妍一眼。

司马妍没想到,一来就找了个不愉快,连等也没有等安谧,便径自进了侯府的大门,安谧扯了扯嘴角,一抹淡淡的不屑在嘴角晕了开来,朝着那几个命妇小姐亲善的点了点头,也是走进了晋侯府。

晋侯府,在京城算是一个大家,早在几年前,侯爷还在朝中为官的时候,地位和雍侯府,丞相府不相上下,几年前,侯爷主动辞了官,晋侯府,便只有大少爷一人在朝为官,虽官衔也不小,不过,晋侯府的地位,还是不如从前。

虽是如此,晋侯府的大少夫人,在官夫人的圈子里,却一直都十分活跃。

据说,今日在侯府设宴,是为了侯府的小姐,听闻,那侯府小姐好些年前,突然出走,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这些年,侯爷一直派人在寻找,不过,皆是没有一点着落。

好在前些时候,这晋侯府的小姐竟突然回来了,一如她曾经出走时的那般让人毫无准备,不过,既是回来了,整个侯府都只是高兴了。

安谧到了晋侯府花园的时候,许多人都已经到了,女人们的聚会就设在这花园里,鸟语花香,琴声袅袅,倒是平添了几分惬意,众人嘻嘻哈哈的笑着,虽是女人家的寒暄,不过,听得出来,其他人都是围绕着司马妍在转,有意无意的讨好着这个大皇子妃。

司马妍瞥见安谧的到来,脸上的笑容怔了怔,随即恢复如常,“哎呀,谧儿…我倒是忘记了,我把你也叫来了,这下倒好,好似没准备那么多的位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