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那女人。”安谧的声音冷冷的响起。

少年闪了闪,眼神中的恐惧更浓了些,“那女人很是狼狈…”

少年将他方才所看到的,全数描述给安谧听,安谧静静的听着,眸子里的恨意更浓,“若是再见到那些人,你能一眼认出吗?”

“能!”少年忙不迭的点头,方才的事情,已经刻在了他的脑海中,这一辈子,都怕是难以抹去。

安谧敛了敛眉,目光再一次扫视了一遍地上的陈列的尸体,突然,身旁的柏弈好似察觉到什么,高大的身躯大步向前,走到一张椅子旁停下,蹲下身子,捡起了什么东西。

安谧意识到什么,也立即上前,看到柏弈的手中多了一枚玉佩,通透的色泽,一看便是上品,尤其是上面刻着的那一个“冯”字,在二人的眼中分外的刺眼。

二人皆是一惊,相视一眼,眼底有相同的了然。

“冯家!”两个字几乎是从安谧的牙齿缝中蹦出来,冯家是大金朝的望族,冯家这一代的掌权人尤其喜玉,据说,冯家的每一个子嗣,身上都会有一块刻着姓氏的玉佩,这代表着他们冯家人的身份以及地位。

柏弈的眸子也是紧了紧,不错,是冯家,则玉佩,他自然是见过。

联想起冯氏皇后对青岚的追踪,不难猜测出一些事情,沉吟片刻,低声开口,“看来,冯家的人亲自出动了吗?”

只是,此次来的,到底是冯家的那一个人?

想到冯家,柏弈脑中浮现出某些事情,眼底的恨意肆意交织。

“冯家?我安谧…定和你势不两立!”安谧开口,语气格外的平静,只是,那平静之下藏着的狠意与决心,却是异常的浓烈!

敢杀了她的人么?还是用这般残忍的手法,无论他冯家是何等的势力庞大,今日之仇,她安谧决计会报!

正此时,那少年好似想到什么,骤然开口,“姑娘,那火…不是那些人放的…”

安谧微怔,“那你可清楚是谁放的?”

不是他们放的,那这是否意味着,还有人算计着寡妇村?

少年思索了片刻,坚定的道,“清楚,我听到他的声音,他自称…好像…好像是叫着柳湛…”

------题外话------

谢谢姐妹们的支持~

六十六章 震怒其人之道还治其身!

柳湛?安谧身体一怔,似是要更加确定自己方才所听到的,一眼狠狠的瞪向那少年,“你可确定,他自称柳湛?”

少年被安谧的反应吓了一跳,那一眼,承载了太多他读不懂的东西,猛然回过神来,少年下意识的吞了下口水,“确…确定,姑娘,我也忘不了…他点了火,还在火前大吼,我清楚的听见,他自称柳湛,还说姑娘…还说姑娘斗不过他!”

少年话落,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安谧的身上,而此时的安谧,浑身凝聚起来的愤怒与恨意,在这黑夜之中,几乎可以让每一个人都感受得到。

“柳湛…柳湛!”安谧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重复着这两个字,那柳湛为什么会放火,她一想便能够明白,以柳夫人的狠毒,柳湛的无情,他们所要的,怕不仅仅是烧了寡妇村吧!

想打击她吗?可她安谧,从来不是这般轻易便能被打垮的!

脑中浮现出前世的一幕幕,寡妇村那些妇人对她的热情亦是在她的眼前清晰起来,目光扫过地上的尸体,稍早还是那般鲜活的人,此刻却已然…安谧闭上眼,望着天空,不让自己眸中萦绕的那一滴泪水落下,但在她的心里,却是在对自己发誓,无论是杀了他们的那人,还是烧了寡妇村的柳湛,她安谧,决计会为他们讨回公道!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安谧再次睁眼之时,已经是满眼的平静,对着程瑛吩咐道,“将他们好好安葬,就葬在这村子后面,他日…”

安谧说到此,那冰冷的眸中,一道厉光一闪而过,顿了顿,继续道,“他日,我安谧便要用那些人的血,来祭奠村子里的姐妹!”

安谧的话无疑是激起了程瑛心底的愤慨,“对,定要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冯家吗?那个大金朝的望族!就算是那般势力强大,她也相信,姑娘今日的话,定不是说说而已,要用那些人的血,来祭奠村子里死去的姐妹!

“姑娘…”少年猛然起身,走到安谧的面前,双手紧紧的攥着,以往那纯净柔和的面容,此刻在鲜血模糊中,竟是显得有些狰狞,他坚定的看着安谧,“姑娘,我要亲手…报仇!”

脑中浮现出方才他所看到的一幕,他就看着娘亲,看着平日里对他甚好的妇人在那个女人的刀下倒下,却只能隐忍着,只有害怕,他的自责,他甚至希望,方才自己冲了进去,哪怕是同样死在那个女人的刀下也好啊!

安谧看了看眼前的少年,她认得他,他是玉娘的儿子,不过是十四岁的年纪,敏锐如安谧,又如何看不出他的自责,可是,他们需要的不是自责…

“好,不过在那之前,你必须要让自己有足够的能力为他们报仇!”安谧知道,这个少年亲眼看着他的娘亲,亲眼看着他所生活的地方这般毁灭,那恨是难以磨灭的,一如前世临死之时,她亲眼看着柳夫人摔死她刚出生的女儿的痛。

敛了敛眉,安谧上前,沉声开口,“记着,一定要留着你的命,记着方才你所看到的一切,便是忘记了你自己姓甚名谁,也不能忘记那两张脸,那两张你仇人的脸,听见了吗?”

安谧最后几个字,几乎是用力吼出来的,专注的盯着少年,眼底的恨意,燃烧得更是旺盛。

少年愣了愣,他从来没看到过这个样子的姑娘,回过神来,少年忙不迭的点头,眸中已满是坚定,“我不会忘记,那些人我都记着,我永远也不会忘记!”

安谧满意的点头,仅仅是片刻,又恢复了方才的平静,好似方才的歇斯底里,不过是别人的幻觉罢了。

柏弈看着安谧,恨,又是这样的恨,这女子,明明出生这般单纯,为何总让他觉得,她已经看惯了世间百态,经历了世态炎凉?

恨吗?摩挲着手中的那块玉佩,柏弈眸中的阴沉亦是越聚越浓,一抬眼,对上安谧的双眸,柏弈微怔,下一瞬安谧便已经来到了他的身旁,从他的手中将那枚玉佩拿了过去。

“这东西的主人…我安谧,一定会找到你!到时…”安谧口中呢喃着,冯家吗?便是冯家将冯家翻个底朝天,她也要将那个人给找出来,还有…那个女人!

眸光微敛,安谧瞥了一眼那少年,沉吟片刻,低声开口,“你怕吃苦吗?”

少年摇了摇头,“不怕!”

“很好,如果我将你送到一个危险之地,你会害怕吗?”安谧的声音冷了几分,所有人都看着安谧,似乎是探寻她要做的决定。

“不怕!”少年大吼出声,方才他就是因为害怕,所以才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死去,不敢出头,此刻满心的自责与愧疚,以后,无论是刀山火海,他也不会让自己再害怕!

“好,今天天一亮,我便让人送你离开。”安谧敛了敛眉,眸中的光亮分外坚定。

“姑娘…你是要送他去哪儿?”程瑛开口问道,同时也问出了其他人心中的疑惑。

“炼狱!”安谧平静的吐出这两个字,却是让众人都是一怔,就连柏弈也看安谧的眼神也禁不住变了变。

炼狱?世人只听说过炼狱的存在,却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据说,那炼狱在大金朝的西方,正是秦王的属地之中。

大金朝最重的刑罚,不是凌迟,不是被绞死,而是被发配到炼狱,那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甚至许多被发配到炼狱的人,宁愿在去炼狱之前,自我了结了生命,也不愿让自己身处那样的境地。

曾经一度,百姓们几乎是谈炼狱而色变,听闻,去了炼狱的人,很少有出来的,可能够从炼狱之中出来的人,少之又少!

“姑娘…”程瑛的身体晃了晃,“你开玩笑的吧?他还这么小,炼狱…”

安谧却是没有理会程瑛的话,径自对上那少年的目光,“你愿意去吗?如果不愿,我不会强求。”

“愿意,我愿意去,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也要去,我要去炼狱,我要去炼狱!”少年坚定的开口,不断的重复着,似在表达着他的决心。

少年知道,自己想要报仇,便只能听姑娘的安排,而姑娘也是在为他好,他现在根本没有复仇之力,所以,他要的是锻炼,要的是隐忍,要的是等待。

“记着,留着一条命!”安谧沉声交代,她从这个少年的眼中看到了坚定,炼狱吗?即便是炼狱,有时候,也难不住一个目标坚定的人。

“是,我会留着一条命,来见姑娘!”少年对上安谧的双眸,“我会让自己成为一把利刃!”

安谧满意的点头,鼻尖萦绕着的血腥味儿依旧浓烈,安谧缓缓闭上眼,对程瑛吩咐,“好好处理后事!”

说罢,深深的看了那些尸体一眼,安谧咋心中发誓,冯家,今日之仇,她安谧定不会忘!

而现在…想起方才那少年说的话,安谧的眸光一凛,柳湛,他这般激怒她,她自然要让他知道,激怒她的代价!

马车上,一阵沉默,自始至终,柏弈的视线都停留在安谧的身上,默了片刻,柏弈终于是开口,“可要报官?”

安谧却是扯了扯嘴角,“柳湛只是纵火,况且,他若否认,一口咬定是冤枉的,我们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即便是他认了纵火罪,也不过是小罪罢了。”

柏弈敛眉,似早已猜到了安谧的意思,不错,那样对柳湛的惩罚,还远远不够!

饶是他也看出来了,那柳湛要毁的怕不仅仅是那些房屋吧!他没有想到,这柳家少爷竟是这般心狠歹毒。

“那柳湛是针对着盛世烈焰,如今盛世烈焰所剩下的绣品,连明天也支撑不过去,况且…那些贵妇人的订单…”柏弈眉心皱了皱,此刻恨不得一巴掌把那柳湛给狠狠拍死。

安谧却只是淡淡一笑,柳湛在打什么主意,她怎会不清楚?前世,她太了解这个人的行事作风了,他和柳夫人都没有放弃得到她的绣法,他是在盘算着将自己逼到绝路,他再伸出援手,这样就会让她感激涕零了吗?

哼,那柳湛,是太小瞧了她安谧了!

“王爷,这个我自有办法应对。”安谧的手依旧紧紧的攥成拳头,“不过,我有事需要你相助。”

柏弈眉毛一挑,“你说。”

安谧嘴角扬起一抹冷意,柳湛啊柳湛,这一次,是你逼我加速对你柳家的打击的!

而那后果…只希望,那柳湛和柳夫人能够承受得住便好!

承受得住么?安谧眸中的不屑益发的浓烈,对着柏弈道,“我需要…”

荣锦城内,一大早,大牢中的狱卒发现了死了的同伴,这才意识到有犯人逃掉了,才将这事情禀报给州府大人,紧接着传来的寡妇村被人全体诛杀的事情,便将此事压了下去。

州府大人亲自走了一趟城外的寡妇村,第一时间便和头天晚上的圣医堂灭门惨案联系在一起,他不笨,自然是知道,那该是京城皇族的夺权斗争,他一个州府,怎敢插手这些事情。

便也只能推说案情还需继续调查。

而这厢柳府中,柳夫人起了床,便去了大厅,一到大厅,竟是看到柳铉和二夫人坐在一起,那模样好不甜蜜,那女人脸上含羞的笑容,更是刺痛了她的双眼。

“老爷…”柳夫人压下心中的不悦与嫉妒,迎上前去,依旧是那般端庄优雅。

柳铉却是皱了皱眉,二夫人却是起身,恭敬的福了福身,“姐姐。”

柳夫人心里堆积着一股子的怒气,此刻,那一声姐姐,更是将她心中的火焰催得更加狂炽,她恨不得一巴掌打过去,打掉她那弱不禁风的模样。

可是,想到如今她的境况,柳夫人却是扯了扯嘴角,“妹妹不用多礼,大家都是一家人,之前姐姐对妹妹确实颇有微词,可是,最近看妹妹将老爷照顾得这般好,姐姐也就释怀了,日后,咱们该是要好好相处才是。”

二夫人芸娘愣了愣,却是看了柳铉一眼,不知所措。

正此时,柳湛柳靖竟进了大厅,二人看到彼此,柳靖只是礼貌的点头,而柳湛,却是不屑的看了他一眼,这个私生子,他定要将他从柳家拔掉!

想到自己昨晚的收获,柳湛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有些得意起来,他料想,此刻那焰姑娘必定正焦头烂额,而他要做的,呵呵…今日自己若是去见她,她怕不敢再避而不见了吧!

“湛儿,今日你便带你弟弟随你一起去柳记绣铺熟悉熟悉。”柳铉的声音骤然响起,话落,柳湛和柳夫人的神色立即变了变。

“老爷…这,柳记绣铺一直都是湛儿打理着,怎能让别人…”柳夫人眉心一皱,她没有想到,老爷会这么快就做了决定,让柳靖熟悉柳记绣铺,那下一步是什么?是不是要将柳记绣铺交给那私生子?

她怎能眼睁睁看着一个私生子对他们柳家的产业蚕食鲸吞!

“什么别人?靖儿是我的儿子,是湛儿的弟弟。”柳铉重重的放下手中的筷子,眼底的不悦甚浓。

柳夫人猛然意识到什么,扯了扯嘴角,“老爷,妾身的意思是说,靖儿刚回了府,这熟悉绣铺的事情,也不急于一时,老爷,要不过些时日再说?”

柳铉拧了拧眉,看了柳夫人一眼,却是没有多说什么,倒是柳靖却是开口了,“爹,夫人说得对,绣铺有大哥打理着,靖儿以后再熟悉也不迟,况且,爹,你前些时日让靖儿看账册,靖儿还没看完呢。”

“对对对,老爷,你这样,靖儿怕是要累垮了。”柳夫人呵呵的道,心里却是一片冰冷,看账册?那私生子才回来多久,老爷就让他看账册?

“既然爹爹让二弟去熟悉,那便去熟悉熟悉吧,正好,我们兄弟二人,也好多些时间相处。”柳湛骤然开口,眉宇之间的那份自信,让人无法忽视。

今天吗?好,正好!今日,盛世烈焰怕是交不出那些定制的绣品也没有多少存货了吧!交不出绣品,那些被盛世烈焰抢了的顾客,该也会回到柳记绣铺来了,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出那场面会是什么样的。

呵!正好让这私生子看一出好戏!

无论是那盛世烈焰,还是这私生子,只要是他柳湛的东西,谁也休想跟他抢!

心中如是盘算着,柳湛嘴角扬起的弧度更是大了几分。

柳铉和柳靖,倒也没说什么,四人用了饭,柳靖果然是跟着柳湛一起出了门,马车上,兄弟两人皆是沉默不语,但隐隐弥漫着的剑拔弩张的气势,却是昭示着他们二人的敌对。

此时的盛世烈焰外,平日里就门庭若市,今日更加的热闹,满满的一屋子人,比肩接踵。

而反观对门的柳记绣铺,更是显得萧索不堪,除了铺子里的几个伙计,便没有其他的人存在。

马车停了下来,兄弟二人下了马车,柳靖看了看街道两边的反差,扯了扯嘴角,“大哥,咱们家的绣铺还真是一个清幽的好地方啊。”

柳湛如何能听不出柳靖的讽刺,心中一股不悦骤然而生,但是想到什么,柳湛却只是冷冷一笑,“时辰未到,自然人少,别看这边人挤人,人挨人的,谁又说得准是不是来找麻烦的呢?”

说罢,自信的眉一扬,径自走进了柳记绣铺。

柳靖皱了皱眉,默了片刻,也是紧随着进了去。

柳记绣铺中,柳湛和柳靖坐着喝茶,却是小心翼翼的留意着对门的动静,偶尔听得有激烈的掌声和喧闹声传来,柳湛不由得皱了皱眉。

掌声?应该是骂声不是吗?

并且,过了这么久,都不见有人出来,这是什么情况?不该是这样的啊!

心中的疑惑就此而生,柳湛招来了掌柜的,皱眉道,“这对面是怎么回事?”

掌柜的神色微僵,却也不敢隐瞒,“回少东家的话,那盛世烈焰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在您和二少爷来之前,放出消息,说焰姑娘今日心情极好,要在盛世烈焰中,当众刺绣,听了这个消息,好多人都往里面去了。”

心情极好?柳湛脸色一沉,怎么会?难道那焰姑娘还不知道那村子里的消息,可不该啊…他事先查过,每日一早都会有人去那村子里取绣品,再放在盛世烈焰中销售,那焰姑娘不可能还不知道!

可她若是知道了,又怎会‘心情极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让柳湛禁不住警惕起来,赫然起身,却听得身旁的柳靖开口道,“瞧大哥脸色铁青的,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柳湛正了正色,却没空理会柳靖的冷嘲热讽,一甩衣袖,大步朝着对门的盛世烈焰走去。

而柳靖暗自扯了扯嘴角,想到柳湛方才的自信满满,脑中又浮现出他刚刚铁青的脸色,目光落在对面的那四个烫金的大字上,盛世烈焰?他也自然想弄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而此时的盛世烈焰中,气氛异常的火爆,柳湛一进门,便看到一女子坐在二楼的台阶口,一袭白纱遮住她的脸,那不是焰姑娘又是谁?

此时,那女子手中拿着针线,针线在白缎上穿梭,利落轻盈,看得人一瞬不转,好似害怕一个眨眼,便错过了什么。

柳湛看到这纯属的手法,也是不由得怔了怔,饶是他见过无数绣娘,也从来没有见到过哪个绣娘能如她这般,手法这般精湛,想到自己寻找的绣法,就在这个女人的身上,柳湛的眸子紧了紧,心中对这焰姑娘更是势在必得。

可是,想到自己方才的疑惑,柳湛的眉心紧了紧。

柳湛朝着焰姑娘望那一眼,焰姑娘似乎也看到了他,竟朝他微微点头,他看得见她眼中的笑,可那笑意却是透着一股寒彻心底的冷,让柳湛没有来由的一怔。

安谧自然是留意着柳湛的动静,终于将他给引来了吗?哼,想到什么,安谧的眸中更是冷意弥漫,目光微敛,最后一针完毕,安谧剪断绣线,一块完工了的绣帕便在她的手上,安谧起身,所有人都看着她,似是在等待着她的一举一动。

“各位,今日这绣帕,小女子要送给一个人。”安谧的声音骤然在大厅内响起,异常的洪亮。

所有人皆是一怔,面面相觑,窃窃私语了起来,送给一个人?焰姑娘会将这绣帕送给谁?

而在某个角落处,一束冰冷的目光也是多了些异样,送人?送给老三吗?这安谧,莫不是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

不知为何,心里的这个猜测,让他极度不悦,下意识的排斥着。

不过…东临王目光搜寻了一周,却是没有看到柏弈的身影,一双好看的眉峰更是紧紧拧着,这安谧,要干什么?

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安谧从二楼缓缓走下,举手投足之间,风华绝代,看得好些人都呆了呆,让人更是禁不住想要看看,那面纱之下的脸,到底是什么模样。

饶是柳湛也不由得闪了闪神,此刻柳湛还沉浸在方才的疑惑之中,却是见得,那白衣白纱的焰姑娘竟是朝着他这边走来,眉宇之间更是凝重,她在玩什么把戏?

安谧看着柳湛,瞧见他紧皱着的眉峰以及那略显不安的神色,面纱下的嘴角扬了扬,哼,柳湛,你的意图,休想成功!

终于,安谧在柳湛的面前停了下来,所有人皆是看着柳湛,窃窃私语了起来。

“焰姑娘要送给柳家大少爷吗?”

“不对呀,盛世烈焰和柳记绣铺是对头,焰姑娘怎么会…”

“若真是送给柳少爷,不知道他会不会接?听闻自盛世烈焰开张了之后,柳记绣铺就没有什么生意了呢。”

“快,快看,那柳少爷的脸色好像有些不对劲儿…”

此时柳湛的脸色确实有些难看,不,不只是难看,神色之间竟还有些慌乱,不知为何,在焰姑娘那目光之下,柳湛竟是觉得头皮发麻,下意识的想避开。

可是,这么多人在场,他若真的避开,那怕是所有人都要笑话他柳湛了。

“柳少爷,可否愿意接受小女子的这份礼物?”安谧嘴角扬了扬,声音温柔如水,缓缓从面纱下流泻而出,不知道的,怕是还会以为,这焰姑娘语气含羞是对这柳湛有意呢!

不过,角落处静静站着的东临王,眸光却是闪了闪,从他的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安谧那透着说不出的诡异的视线,心中的好奇更是被挑了起来。

柳湛目光落在焰姑娘手中拿着的绣帕上,绣帕四四方方的叠着,非常的整齐,乍一看,只能看到上面好似有火焰跳跃着。

柳湛想到上一次焰姑娘送他的新婚贺礼,心中对这焰姑娘送出的东西,总是有那么几分抗拒,可是…他不接吗?

不,他不能不接!

“焰姑娘,可否告知在下,为何要送在下礼物?无功不受禄不是吗?”柳湛收回神思,笑笑的道。

安谧呵呵一笑,“这话说的是,无功不受禄,可柳大少爷对我们盛世烈焰,该是有好大的‘功’呢?你这不接受礼物,小女子有些话,怕不好说出口了。”

柳湛心中一惊,恍然明白过来,敢情这焰姑娘是在讨好他了吗?

公然向他示好,这意味着什么?

方才自己定是太过担心,而想岔了,这焰姑娘怎么可能还不知道那寡妇村的消息呢,但是,她的第一反应竟不是愤怒,而是…寻求解决的办法。

呵呵,这焰姑娘倒也是个精明的女人,知道这个时候,向柳记绣铺求助,哪怕是借他们几个绣娘,那也可以缓解眼前的难题不是?

心中如此想着,柳湛的神色才轻松了起来,再次瞥向那一方叠在一起的绣帕,倒也没有那么畏惧。

不过…想到盛世烈焰这些时日对他的不屑一顾,柳湛眉心皱了皱,意有所指的道,“焰姑娘,无论是你的礼物,还是你那不好说出口的话,柳湛都承受不起啊。”

安谧嘴角扬起一抹讽刺,却是淡淡的道,“承受得起,承受得起,若是柳家大少爷承受不起,那还有谁承受得起呢?”

这句话,在某些人听来,无疑是对柳湛的极大恭维,饶是柳湛,此刻也自得满满了起来,不着痕迹的扬了扬下巴,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态,“如此,那柳湛不收,就不好意思了。”

说罢,柳湛伸手,从对方的手上拿过那一张绣帕,有礼的道,“这样就多谢焰姑娘了。”

安谧满意的点了点头,眼底一抹冰冷一闪而过,“柳少爷,你不打开看看?”

柳湛微怔,思及前些时日,这焰姑娘所说的话,柳湛心中慎了慎,那日,他没有打开看,到最后却是后悔莫及,这一次…柳湛眉心紧皱着,似在挣扎着什么,沉默了片刻,好似做好了决定一般,朗声道,“既然是焰姑娘亲手绣的东西,柳湛自然该是打开看看。”

安谧嘴角一扬,打开吗?

“柳少爷请!”安谧淡淡开口。

柳湛没有了犹豫,将手中的绣帕一打开,上面栩栩如生的画面,赫然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那是一副怎样的画?在白色的锦缎上,火焰熊熊的燃烧着,好似要将整张绣帕给烧了去,而在那大火的包围下的景物,却是看不真切,像房屋…又像是其他的东西。

但这副绣帕上的火焰,却是让人感到分外的真切,好似那火就在眼前,身临其境,所有人看到这样一幅绣品,皆是赞叹,果真不愧是盛世烈焰的老板,这绣技当真是一流。

但是,和其他人的赞美不一样,此时,拿着绣帕的柳湛,却是浑身彻底僵住,回过神来的他,竟是将绣帕一抛,好似那绣帕是烫手山芋一般。

怎么会?那画面…像极了昨晚的那一幕…焰姑娘,她将这么一副绣品送给他,到底是有什么用意?

她是在告诉他,她知道那火是她放的?亦或者,是知道那些人…不,那些人不是他杀的,是另有其人…可是…柳湛的脑袋中,此时此刻乱极了,脸色早已经变得铁青。

她知道了吗?可她又是如何知道的?

对,她没有理由知道火是他放的不是吗?

柳湛暗自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可是,方才他的那一系列的反应,都已然落入了安谧的眸中。

哼,做贼心虚了吗?柳湛啊柳湛,以后还有你受的!

蹲下身子,安谧将被抛在地上的绣帕在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尘,眉心微皱,“柳少爷难道不喜欢吗?怎的将它丢了呢?哎,昨夜,小女子做梦,梦到这样一场火,烧也烧不尽,今早一起,伺候小女子的丫鬟说,梦见火,是吉兆,所以,小女子便想着,将昨晚梦到的场景绣下来,这不,送给柳少爷,也不过是讨个好彩头,愿柳家蒸蒸日上,红红火火!”

柳湛听了她的话,眉心越皱越紧,看着这个白纱白衣女子,眸中充满了审视与探寻,梦?仅仅是梦而已吗?

不,他自然不会相信是梦,可是…焰姑娘如此作为是为了什么?莫不是试探他?她只是怀疑他做的吗?

想到此,柳湛心中一惊,大叫不好,若真是试探的话,那么他方才的反应,无疑是不正常的啊!

从焰姑娘的手中再次拿过绣帕,呵呵的道,“怎么会不喜欢?在下喜欢得很,喜欢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