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车已经停了下来,在距离锦河不远处,一个大石台立于河堤上,足足有一人多高。
此时的石台上,周围有不少从衙门赶来的捕快,带着好些工具上来,那些工具看在周围这些百姓的眼里,心中禁不住生出一丝寒意。
石台之下的一处,东临王仍旧看着那个身影,依然,没有看清她的脸,只是…
“老四,没想道素来冷情的老四,也来凑这凡人的热闹,本王没有看花眼吗?”一个声音传进东临王的耳里,极具辨别性,谁能含笑说话,却能让人听着感到寒冷的?
除了老三,东临王不会想到其他人。
一转身,果然看见柏弈站在那里,俊美的面容带着笑意,眼底的光华,耀眼逼人,眉宇之间的精明,好似随时能够让人不小心踏进他的陷阱之中。
除了柏弈,还有他的大皇兄,二人并肩而立,这画面怎么看怎么觉得诡异。
他们这些兄弟,自封了王之后,便各自去了各自的属地,平日里也只有父皇大寿,或者是其他盛大的节日才会在京城相聚,大皇兄生为长子,未曾封王,遂居住在京城,而渤海王深得父皇宠爱,也享有在京城居住的特权,但从他在京城的探子那里得到的汇报,他知道,老大和老三虽然住得近,可平日里也鲜少有焦急。
他们这些兄弟,感情素来淡薄,他知道,这是父皇的计谋,他不允许自己的儿子间走得太近,他要杜绝任何他们结党营私的可能。
二人朝着这边走近,东临王瞥了一眼青岚,终究是开口,“大哥。”
青岚微微蹙眉,只是点头应承。
兄弟三个一阵沉默,但有些事情,也是心照不宣,这大金朝的大皇子,在失踪了好些年之后,要回归自己的正位了,而那代表着…
想到京城冯皇后和二皇子一党,他们都知道,大皇子这一回去,京城只怕会是风波不断。
“各位百姓,今日,咱们荣锦城除了个*荡妇,按照规矩,现在,便在这锦河旁,将之沉河,这样肮脏污秽的女人,我们荣锦城容不得,来人,将那不知廉耻之人给本府带上来,让大家来看看这贱妇的嘴脸!”州府大人站在石台上,朗声道。
命令一出,捕快立即将安心荷从囚车上给拖了下来,粗暴的将丢在地上。
安心荷整个身体撞在地上,忍不住痛呼一声,下一瞬,便感觉一只大手将她披散的头发抓着,往后一拉,这一下,她的整张脸才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
“她…安府五小姐,昨日被首富少爷所休…”州府大人看着众人,神色极为严肃。
石台下,东临王看到那张脸,原本紧抿着的嘴角,此刻竟是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安府五小姐,不是安谧!
呵!不知为何,心里顿时轻松了起来。
而身旁的玉玲儿整个人却好似被雷劈中了一般,五小姐?怎么会是五小姐?分明就该是二小姐安谧,不是吗?
仔细看那石台上的人…玉玲儿眸子一凛,该死的!她没有真正的见过安谧的模样,就连那日在城门口的街道上,在距离最近的时候,她也没有去留意这个人。
可…州府大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又怎么会说错话?
她便是再不愿相信,她也不得不承认,台上的那人不是安谧!
那么安谧呢?不该是她吗?她又在哪里?
此时的她又怎知道,是她太过自信安谧会被沉河,又全心留意着身旁男子的一举一动,却是压根儿都没有去留意那些百姓的谈论。
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那微微扬起的嘴角,让玉玲儿心中猛然一颤,一股嫉妒在心里流窜,知道那不是安谧,姐夫很高兴吗?
想到此,玉玲儿紧咬着牙,心中对安谧的嫉恨越发的浓烈。
石台下,百姓们指着台上的安心荷,满脸嫌恶与鄙夷,而台上,安心荷的神色却是有了些微的变化,她听到了什么?谁说她被柳湛休了?没有!
许是身后抓着她的人没有料到她还会有任何的反抗举动,安心荷猛然起身,竟是朝着州府大人冲了过去,差点儿冲撞到州府大人之时,被身后的捕快更牢的抓住。
州府大人明显惊了一跳,看安心荷张牙舞爪的模样,面色一沉,怒道,“这女人…将她给我抓稳了!”
安心荷却是狠狠的瞪了一眼州府大人,转眼对着众人道,“柳湛他没有休了我,你们休要听他胡说!”
顿时,台下指指点点的声音更是激烈,安心荷看着这一幕,头竟然有些晕眩的不适,渐渐的,她的眼里多了些惊恐,那惊恐不断的放大。
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在这里?
眼前的一幕似乎是刺激到了她,让她开始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这些人的眼里那么多的鄙夷与嫌恶,还有不齿,那眼神就如梦魇一般,将她淹没。
不是这样的,她要的不是这样!
她那般期待着当上首富家的少夫人,从此便是受着众人的羡慕与奉承,可…脑海中浮现出柳湛将休书丢在她身上的那一幕,越发的清晰,清晰得让她感到恐惧。
柳湛休了她,她记起来了!便是再不愿相信,也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她被柳湛休了,众人便这般唾弃她了吗?这…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啊!
突然,她的身体一怔,有些事情也在她的脑海中清晰起来,那个“柳湛”,那个洞房花烛夜,还有…安心荷的心猛然一痛,眼里被震惊填满。
她…她都做了什么?
“疯了,这女人疯了,来人,将她给本府绑起来。”州府大人愤怒道。
随即,制服住她的人,粗暴的就她拖到了一旁的木桩旁,将她的整个身体绑在木桩上。
“不,我没疯,没疯!”安心荷任凭他们绑着,口中却开始大叫。
是的,此时的她没疯!她的意识非常的清晰,这似乎更加讽刺,在这个时候,她竟然恢复了神智,恢复神智的她,面对眼前的这一切,以及方才所发生的事情,这无疑是更重的打击。
可是,现在谁又会相信她没疯?
众人的眼中对她的鄙夷,更是浓烈,台下甚至有人大吼了起来。
“沉河…将这辱我荣锦城民风的疯子沉河!”
“对,沉河…将这不要脸的女人沉河!”
一时之间,台下的气氛越发的高涨,沉河…安心荷心中一怔,大石底下汹涌的浪涛,让她脸色更是惨白。
“祭典开始。”州府大人掷地有声,更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沸腾了起来。
每一个人都看着石台上,捕快们听了命令,立即将方才准备好的刑具拿了上来,安心荷看着那东西,木板上钉着的铁针,锋利无比,让人禁不住从脚底窜出一股凉意。
“不!”安心荷摇着头,眼里的惊恐越来越浓,此刻的她脑袋分外清晰,自然知道他们是要干什么,想到关于沉河祭典的传闻…安心荷心里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不洁之人沉河前,必须要洗净她的身体和灵魂,而这“洗”的方法,却是让看了便无法忘记,好些年前,她亲眼看着一个女人,接受那样的“洗礼”,此刻想起,安心荷对她接下来的命运更是害怕。
“动手!”州府大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话落,捕快手中钉满锋利铁针的板子,便立即朝着安心荷的身上扎了过去…
“啊…”伴随着利刃刺破皮肉的声音,安心荷痛苦的叫出声来,那钻心的痛彻底的将她淹没。
那钢针做的极为精巧,只是会伤了皮肉,却是不会让人很快至死,但正是这样,反而会让人生不如死。
站在台下岸堤旁的安谧,从这个角度,可以将安心荷的每一个反应都纳入眼底,看着安心荷那般痛苦的模样,安谧的心中却是异常的畅快。
若不是柏弈今日的将计就计,按照那母女二人的算计,此刻站在那台上的人,怕就是她安谧了吧!
那就真的如了这母女三人的意了。
眸中一道冷光凝聚,安心荷啊安心荷,你这算是栽在了你亲身母亲和你亲姐姐的算计中啊!
思索间,台上的捕快猛然一用力,安心荷身上的铁钉尽数拔起,鲜血赫然流出,按照规矩,沉河祭典的人,要让她的血流光,才能代表着洗净了她的灵魂。
而那流出的代表着罪恶与不洁的鲜血,亦是不能被人们所容。
安谧瞧着台上捕快手中端着的一盆水,她知道,那便是用来洗净安心荷身体的“水”,风朝这边吹来,安谧闻见那风中带来的辣椒味儿,嘴角不由得扬了扬。
下一瞬,便见得那一盆子的水从安心荷的身上淋下,可想而知,那“水”在接触到受了伤的皮肉之时,会带给人怎样的痛苦。
“啊…”安心荷浑身因为疼痛颤抖着,痛呼声响彻云霄,但在众人的眼里,却是分毫不会同情她此刻的痛苦。
台下的人反而因为她的痛苦更加激发了兴致,不过,有两人却是紧紧的咬着牙,面容惨白的站在那里,双手紧紧的攥着,极力的隐忍着。
余芳菲早已经泪流满面,她的心荷,现在到底受着怎样的苦啊!
而她…她这个做母亲的,却是将她推到此番境地的罪魁祸首!
安心莲看着身旁娘亲的神色,眸光却是敛了敛,眼底一抹坚定一闪而过,抬眼看向石台上,赫然朝前迈出了步子。
原本只有州府大人,安心荷,以及那些捕快的石台上,突然多出了一个人,众人看着那个女子,皆是皱了皱眉,安谧瞥见那身影,眸光也是闪了闪,安心莲?她要干什么?
“各位,我有事情说。”
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安心莲赫然开口,看了一眼台下余芳菲悲戚中浮出了些微希望的眼神,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继续朗声道,“我是安心莲,安心荷的姐姐!”
轰…
在场更是一阵哗然,那个要被沉河的女人的姐姐吗?
“原来,她就是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啊!”
“生得倒是不错,可是,这心也太狠了!”
安心莲听着这些人的话,脸色变了变,但很快的,她便更加坚定了自己要做的事情,正了正色,再次开口,“不是你们所听闻的那样,我是被冤枉的,我一个女子,便也不过是十八岁,许多事情都不懂,只知道听从娘亲的吩咐,娘亲让心莲干什么,心莲就干什么,这才傻傻的害了心荷…我…我该死!心荷…”
安心莲说到此,嘤嘤啜泣了起来,安谧却是顿时明白了安心莲的心思,她是在用柔弱的姿态,将这一切的责任都推掉吗?
而谁又是那个承担责任的人呢?
安谧眸光微敛,不用想,她也是清楚,安心莲字字句句透露出她不懂,她听她娘亲的吩咐,这不是在告诉众人,这件事情,是余芳菲主导着一切,而她,也不过是一个被利用了人罢了。
安谧目光看向那余芳菲,果然在她的脸上看到了震惊的表情。
震惊吗?余芳菲怕是没想到,这个时候,安心莲为了她自己,将她给推出来了吧!
呵,安心莲的这个举动,还真是让人惊喜。
“心荷,我对不起你,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听了娘亲的话,反倒是阴差阳错的害了你…”安心莲继续说着,泪水亦是流了下来,似要让所有人都看到她的忏悔,亦是要让大家都清楚一点,她不是蛇蝎心肠,只是太过天真,被人利用了罢了。
真正的蛇蝎心肠,另有其人!
余芳菲的脸色早已经是一阵青一阵白,心莲她竟然…
“心莲…你…”余芳菲身体颤抖着,狠狠的瞪着安心莲,此时的安心莲在她的眼里,竟是那般陌生。
可是,她还没有说完,安心莲却是神色一凛,激动的打断了她的话,“娘,都是你,你一直都将安谧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你恨安谧的娘亲当年受宠,所以,她死了之后,你也不会让她的女儿好过,你让心莲找那个付老六,要让安谧痛不欲生,受世人唾弃,可是,最终却是害了心荷…娘,我错了,我不该听你的话,如今我愧对心荷…也愧对安谧…”
安心莲说着,转身看向绑在木桩上的安心荷,似乎已经被疼痛折磨得奄奄一息,安心莲咬了咬唇,走了上去,“心荷,我对不起你…”
说罢,安心莲转身快速的下了石台,所有人都看着她的举动,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但安谧的眼里,却是跟明镜一般,安心莲要做什么,她还不明白吗?她这是要演一出苦肉计啊!
而那厢余芳菲看着安心莲,也是明白了过来,竟是哈哈大笑了起来,突如其来的笑声,让气氛顿时变得诡异,皆是看向那个浑身狼狈不堪的中年妇人,她在笑什么?
“心莲…好,我的好女儿!”余芳菲呢喃着,看安心莲的眼神,一丝透着一丝讽刺,这就是她的女儿啊!
安心莲如何听不出她的责备,可是,那又怎样?想到方才娘亲打她的那一巴掌,此刻还*辣的疼,那一巴掌带给她的不仅仅是疼痛而已,她还看到了她娘亲的自私。
责备吗?便是责备,她也受了!
她不能忍受未来命运一片灰暗的下场,她要挽回这一切,站在石台前,安心莲看了一眼余芳菲,随即转身看向安心荷,咬了咬牙,“我便也只能…只能以死谢罪!”
六十二章 惨死下场肆意羞辱渣男!
话落,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安心莲朝着前方的石台狠狠的撞过去,砰地一声,几乎听得见头撞在石头上的声音,下一瞬,那撞在石台上的身子一软,当场滑了下去。
众人看着那染了血的石台,再看了看那个撞破了额头,不辨生死的女人,面色皆是十分凝重,没有人上前查看,那女子是否还有气在,似乎都在消化着方才这突然发生的事情。
唯独余芳菲依旧笑着,笑得近乎疯狂,突然,她猛地冲到安心莲倒下的身体旁,看着那流着血的额头,眼里的神色复杂至极,“心莲…你…你的心思,终究是比娘亲想象的要…”
余芳菲说到此,却是没有继续说完,她的女儿,已经比她还狠了呢!
她平日里就教导她,要想嫁人之后,能够争得了宠,保得住自己的地位,就必须得狠,必须要有手段,看来,她的心莲已经做到了,不,甚至比她想象的,做得还要好。
以退为进的这般寻死觅活,为的就是让世人对她的看法改观吗?
心莲啊心莲,你可知道,娘从来未曾想过有这么一天,你的手段,竟然用在了娘亲的身上。
罢了,你想要的,娘亲成全你!
只是…余芳菲皱了皱眉,她知道,自己承担了所有的责难之后,会是怎样的后果,从此之后,整个荣锦城的百姓,怕都是知道她这个安夫人心狠手辣,教女无方,对庶女虐待,甚至是阴差阳错的害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而那安夫人的位置…余芳菲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她这辈子,为了坐稳安夫人的位置,花了多少心思,她自己的心里是再清楚不过的了,现在看来,她这么多年保着的那份尊贵,怕是要彻底的离她远去了。
她几乎想得到世人对她的鄙夷唾弃,想得到老爷会对她怎样的嫌恶痛恨,更是想得到金巧玉…以及别院中的那些妾室们,对她是怎样的幸灾乐祸,乃至是落井下石。
可如今,她还有什么选择?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余芳菲心里坚定了什么,心莲,这便是娘亲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站起身来,狼狈不堪的余芳菲扫视了众人一眼,随即目光落在石台上的安心荷的身上,“对,是我的错,是我蛇蝎心肠,是我阴险毒辣,是我容不下人,是我让心莲安排了这一切,本是要加害安谧,可…心荷,娘也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的,如果娘知道…”
话说到此,余芳菲竟是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如果她早知道的话,便也不会这般恶毒了。
“我有罪…我…”余芳菲无力的跪在地上,整个身子埋在那里,半分没有了往日贵妇人端庄优雅。
安谧看着这一幕,嘴角泛起一丝冷意,余芳菲终究还是承担下来了吗?
哼,她是在展现她的母爱和伟大吗?
她可不认为安心莲真的只是被“指使利用”了而已,这三个女人的心思,以及她们一贯的作风,两世为人的她,又怎会不清楚呢?
她安谧素来都是恩怨分明,安心莲想就此逃脱吗?
逃?她怎能让她逃了去?不过…
这一笔账,她权且记在这里,今日是安心荷,他日的余芳菲和安心莲,一个也休想逃得掉。
眸光微敛,安谧听着周围众人的哄闹,全是对余芳菲的指责,鄙夷与唾弃。
“娘…我…我好不甘心!”石台上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在喧闹声中,让人听得不甚真切,但众人还是察觉到了台上的异样,皆是安静下来,看着台上依旧被绑在木桩上,早就被疼痛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安心荷,只见她那虚弱苍白的脸上,浮出一抹讽刺,眼神渐渐变得狂乱,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朝着所有人大吼道,“我不甘心…我好不甘心…啊…”
这句话如一块大石,狠狠的砸在余芳菲的心上,那匍匐在地上的身子,僵住了,在那里一动不动,她害怕再看安心荷一眼,她怕看见她眼里的责怪。
可是,安心荷的不甘那么清晰的在她的耳边回荡,饶是她想避也避不开,心荷不甘心,她怎能甘心啊?
安心荷将母亲和姐姐的所有举动都看在眼里,自始至终,心里的讽刺都没有消弭过。
这是老天在作弄她吗?她落得如此下场,竟是因自己最亲近的两个人而起,此时的她,心里亦是有愤恨,可是,她却是不知道,她落得此刻的下场,和她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啊…”安心荷呜咽着,又一波的“洗礼”开始,她紧咬着牙,她不想死,可是,在这样的折磨之下,她却生不如死,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命运便是要这般流血致死,其间还不知道有多少轮的反复“洗礼”。
“水”哗啦啦的从头上倒下,在那种战栗中,安心荷心中一横,狠狠的往舌头上一咬。
“快,别让她咬下去…”
州府大人察觉到她的举动,立即开口,身旁的捕快眼疾手快的捏住安心荷的嘴,那一咬,却是生生咬了三分之一的舌头,鲜血更是入注。
“你这罪人,还敢自尽,你的命,由不得你自己做主!”州府大人厉声喝道,按照沉河祭典的规矩,沉河之人必须接受“洗礼”直至“干净”,安心荷若真咬舌死了,那祭典便也就毁了,这女人,临死了还要给他找麻烦,哼,当真是不知所谓,眸子凛了凛,“继续,给我继续。”
话落,那满是铁针的板子,再一次狠狠的钉在了安心荷的身上,口中的痛和身体的痛齐齐袭来,赫然昏死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安心荷始终没有醒过来,那个被绑在木桩上的身体,许是流了太多的血,渐渐苍白,最后毫无血色,越是到最后,每一次的“洗礼”所流的血越来越少,直至最后一次,一滴血也流不出来了。
捕快彻底将她身上流出来的血洗刷干净,看见她的模样,这才上前探了探鼻息,对着众人中州府大人道,“大人,罪女的灵魂已然清干净了。”
话落,石台下听见的百姓轰然兴奋起来,“沉河…沉河…”
百姓们的声音,响彻云霄,而唯独一人,在听闻这个消息之后,原本就僵在那里的身体,微微一颤,猛然抬起头,看向石台上被绑在木桩上的那个女子,如今已经没哟了生命的迹象。
“死了…”余芳菲口中呢喃着,神色不断的闪烁,眼底不只是悲怆还是自责。
“沉河…沉河…”百姓们高呼着,表达着他们对这般不堪的女子的嫌恶与唾弃,他们决计不允许有人侮了他们荣锦城的民风。
州府大人抬了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等到众人静了下来,州府大人这才开口,“安府五小姐,以不洁之身受洗礼,本府以河神之名,将她沉于锦河底,以消她的罪孽。”
说罢,在场的人更是激烈的欢呼了起来,州府大人给手下使了个眼色,随即几个捕快便就将早已经没了气息的安心荷,从木桩上解了下来,拖着她狼狈惨白的身子,朝着石台靠近河岸的那一边走去。
安谧看着这一幕,眸光敛了敛,转眼看向余芳菲,此时的她,眼里复杂的情绪激狂了起来,迅速的起身,朝着石台上奔去,安谧明了她的意图,眼底一抹讽刺一闪而过。
想阻止沉河吗?凭着她余芳菲,又怎么可以?
安心荷沉河,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
“丢下去!”州府大人沉声道,捕快得令,拖着安心荷的尸体,便往河中一抛…
“不…”余芳菲仓惶的扑了上去,似是想要抓住安心荷,不让他们将她丢下去,心荷已经死了,死得这般不甘心,死得这么狼狈,她不要看着她就这样被沉入河底,据说,被沉入河底的灵魂,会永世不得超生,她的心荷…连来世都没有了吗?
她伸出手,想要抓住她的女儿,可是,仅仅是抓住她的衣裳,耳边撕拉一声,余芳菲心中一颤,“不…心荷…”
扑通一声,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安心荷落入汹涌的河中,正此时,一个巨浪打来,那尸体被巨浪卷着,狠狠的拍在了河堤上,那一幕,让所有人都看得愣了片刻,等到反应过来,安心荷的尸体便随着巨浪退去,卷走…
那一幕,在余芳菲的眼里定格了片刻,回神看着手中残余的衣服碎片,余芳菲痛彻心扉,趴在石台上,不断的捶着自己的胸口,口中疯狂的喃喃,“心荷…我的心荷…”
安心荷被执行了沉河,州府大人看了一眼石台边缘的余芳菲,眸光敛了敛,随即看向渤海王和青岚公子,以及东临王的方向,似乎是在询问,这个女人该如何处置。
柏弈瞥了一眼那余芳菲,脑中却是浮出安谧嘴角微扬的诡谲,眸光闪了闪,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这余芳菲亲眼看着自己的女儿以为她的恶毒而死,这以后,怕每日都要噩梦缠身了,这又何尝不是她得到的惩罚,安谧…安谧该是和他想的一样吧。
那个女人,要对付一个人,从来都不会亲手杀了对方,在她看来,亲手杀了对方,只会让对方得了便宜,那太简单了!
柏弈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看向安谧的方向,随即转身,朝着人群之外走去…
台下的那三人,青岚和东临王皆是没有什么动作,州府大人唯独接收到了渤海王的意思,便也明白,不用去管那余芳菲了,但州府大人也是清楚,便是他不去管余芳菲,这余芳菲日后的日子,怕是在艰难得很了。
且不说世人的唾弃,就是安家老爷安越锋那里,她余芳菲怕也休想好过的。
敛了敛眉,州府大人吩咐所有人都散了,自己下了石台,迎向了东临王和青岚…
等到所有人都散去,安谧却是依旧站在那里,看了看石台上痛彻心扉的余芳菲,再看了看石台下的安心莲,眸中一片诡谲与冰冷。
她倒是想看看,这余芳菲日后,会是怎样的自责,而安越锋…怕是第一个不会放过余芳菲的人吧!
如是想着,安谧嘴角扬了扬,便不再多留,转身想要离开,一抬眼,便是对上一双冰冷的眸子,那朝她看过来的人,不是东临王又是谁?
安谧被他看着,心中却是一颤,脑中浮现出那日在柳府二人的交集,眸光微微闪了闪,不知为何,她竟觉得东临王看她的眼神,竟和那日看“焰姑娘”的眼神如出一辙。
他知道自己就是焰姑娘了吗?
这个猜测让安谧皱眉,但她也没有多做纠结,低下头,收回和他交织的视线,这才默默的离去,心想着,今日还没有去盛世烈焰,不知道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东临王目送那一抹身影离去,身旁的二人,一人眉心紧锁,另外一人,心里却是在咬牙切齿。
敏锐细致如青岚,又怎么会没有察觉到他这个四弟的目光是在看着谁?想起那日柳家贺寿看到,眉心越是紧皱。
而玉玲儿则是咬碎了一口牙往肚子里吞,她以为今日沉河的会是安谧,可怎想到…
现在可好,那安谧还好好的,而姐夫…似乎对那安谧更是上心了些,这怎能让她甘心?
这厢安谧离开,却是没有直接回安府,而是去了盛世烈焰,此时盛世烈焰二楼“焰姑娘”专属的雅间内,安谧坐在软榻上,手中端着茶杯,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听着面前站着的程瑛,汇报着今日一上午盛世烈焰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