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荷抚了抚脸颊,不甘的瞪了冯湘兰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在众人看来,她似乎是意识到不合时宜,压下了怒气,好些看好戏的人,心里倒有些失望,看两个美丽的女人扭打在一起,那画面,当真是吸人眼球。
“五妹,快去给柳夫人和柳少爷道个歉,你方才失态了。”安谧一边扶着安心荷朝柳夫人的方向走,一边提醒道,声音很大,几乎在场的人都听得见。
安心荷正要按照安谧所说的去道歉,可是,还没来得及去做,耳边便传来一个低低的声音。
“安心荷,你该喝茶了。”
安心荷几乎没有丝毫停顿,便朗声道,“我要喝茶。”
大厅中,原本有好些个丫鬟在伺候着,听到安心荷的话,皆是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第一时间便想将茶送上去,可是,她们终究是晚了一步,此时,早已经有一个人端着茶迎了上去。
“五小姐,您的茶,这是您最爱喝的雪美人。”丫鬟恭敬之中带着讨好,雪美人是茶界第一的姚家茶园所出的茶,这种茶,极其罕见,每年的产量不超过十斤,深得一些大家小姐的喜爱与追逐,安心荷一直酷爱这种茶,不仅仅在于它的香醇,还由于它的稀少,极其虚荣的她,用这雪美人来彰显她的品味与富贵,在这荣锦城,怕连首富家的大小姐柳絮,也喝不上这种茶吧,可偏偏她安心荷就有的喝。
果不其然,众人听闻这“雪美人”三个字,皆是神色复杂的看了安心荷一眼,而那送茶上去的丫鬟…安谧瞥了眼那身影,嘴角不着痕迹的上扬,衣竹萱,她就知道,这第一个送茶的人,定会是衣竹萱无疑。
问她如何这般确定?呵!她对衣竹萱还不了解么?即便是前世受了她的蒙骗,但在死的那一刻,一幕幕过往在她的脑海闪现,她就已经将这人看清楚了。
衣竹萱一直都是一个有野心的女子,不仅有野心,还有些小聪明,反应比府上的其他丫鬟可快多了,加上她的企图心,安谧还有什么能不确定的呢?
尤其是在她先前偷偷参加品绣会的事情正惹得余芳菲母女三人不快,此刻,她又怎会错过每一个讨好安心荷的机会?
衣竹萱端着茶,走到安心荷的面前,心中暗想着,自己方才提起‘雪美人’,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五小姐的高雅“品味”,定讨好得了五小姐,若是能够让她对先前的事情高抬贵手,那真是太好不过了。
衣竹萱心中如是盘算着,这个机会,她一定要利用好了!
只是,她却没有想到,她的心思亦是在别人的揣测之中,此举,只会将她推入更加危险的境地。
安心荷瞥了一眼茶杯,缓缓端起,众人早就放下了警惕,唯独门外人群中的柏弈,那双深邃精明的眸子,似探寻,似沉思,随即转换成了然,似明白了一切。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会喝了这杯茶之时,安心荷原本平静了的眼神猛然一转,凌厉之色激射而出,紧紧攥着手中的茶杯,甩开安谧的手,又朝着冯湘兰冲了过去,这一次,甚至比方才还要气势汹汹。
“冯湘兰,你这贱人,我让你不得好死。”安心荷狠狠道,手一扬,茶杯中的水顺势从杯中倾倒而出。
众人看着那水直袭冯湘兰,皆是一惊,方才平静下来的心,更是紧缩在一起,敢情方才安心荷隐忍不发,是准备着这一茬啊。
他们就说,安心荷被打了一巴掌,怎能就这么算了?
余芳菲蹙眉,心中甚是复杂,她一方面不希望安心荷继续弄出乱子来,可是,已经是这么个情况了,再乱又怎样?
于是,在看到安心荷此番举动的时候,并没有去阻拦。
而当事人冯湘兰看着那朝自己袭来的水,心中也是一怔,不过,却没有避闪,但条件反射的伸手,挡在面前。
说时迟那时快,水没有丝毫悬念,准确无误的洒在了冯湘兰的身上…
“啊…”凄厉的惨叫声赫然在大厅里响起,众人都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眼前发生的一切是怎么回事。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惊呆了,看着冯湘兰沾湿了的手上不断发生的变化,哧哧的声音在大厅里显得尤为诡异,愣愣的开着他们事先没有料到的情况。
冯湘兰身上,但凡是沾到了“水”的地方,皆是好像被灼伤了一样,迅速腐烂。
余芳菲和安心荷率先反应过来,她们二人对于冯湘兰此刻的情况是在清楚不过的,那是一种强烈具有腐蚀性的毒物所致,而那毒物,就是昨夜安心莲亲手交给安谧,让她趁机洒在冯湘兰手上的东西啊。
冯湘兰不是自信她的绣技比心荷好么?哼,那么,她们便毁了她的手,看她如何再拿得动针线,如何刺绣!
如今,结果顺了她们的意,可是,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明明就该是安谧动手,如今,动手的人又怎么会成了心荷?
她们还特意使了银子,叫上了荣锦城的捕快,就是想等到安谧伤了冯湘兰之后,一举将安谧也给拿下,虽不是杀人,但安谧也逃过不了伤人的罪责,更何况,还有州府大人亲眼看着呢!
可是,她们一切的算计,在此刻反倒成了她们自己的威胁。
“这是怎么回事?”余芳菲赫然出声,她是在质问安心莲,亦是在质问安谧,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如此一吼,倒是吓醒了惊呆了的衣竹萱,衣竹萱脸色早已惨白,猛地跪在地上,不知道如何是好。
安心荷倒也没有消停,见冯湘兰痛苦的模样,更是上前,扯住她的头发,继续大骂。
金巧玉也回过神来,再也顾不得许多,猛地上前将安心荷推开,护住痛苦的冯湘兰,大声叫着,“来人啊,快,大夫,快叫大夫。”
此话一出,许多人都反应过来,眼前这情况,也顾不得看戏了,忙往外传着话,整个安府,顿时炸开了锅。
安谧看着这一幕,一切似乎都在她的预计之中,即便此刻现场不乱,她也有办法让它乱起来,如今这状况,倒是合了她的意。
目光瞥见柳夫人以及柳湛的神色,却只见他们的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
扯了扯嘴角,安谧眸中若有所思,这样的动静,足以惊动外面等着的捕快们了吧。
余芳菲母女想借她伤人,再将她送入牢狱么?
哼,今日,她就要让她们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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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湘兰毁容
这厢,大厅之中一团混乱,在后门早已经等得不耐烦的捕快们听到这动静,面上一喜,捕头率先发话,“打起精神,有事情了,走,跟我进去。”
一群人一到大厅,便厉声喝道,“发生了什么事?”
大厅之中,原本在混乱声中就显得分外高亢的呼痛呻吟声,在捕快到了之后,大厅安静了些的情况下,更是显得凄厉。
捕头顺着那声音,看见了身子躺在地上,头靠在金巧玉怀中的的冯湘兰,顿时倒抽一口凉气,那痛苦呻吟的女子,双手的皮肤三分之二被腐蚀,露出里面鲜红的肉,甚至流着黄水,一双手许是因为疼痛使然,不住的颤抖着,目光往上,捕头看到女子的脸,再是一怔,不仅仅是她的手上被腐蚀得如此厉害,就连左脸颊靠近腮后耳朵的位置,也是毁了。
虽然不如手上那般严重,但对于一个女子来说,这点儿伤,足以影响她的一生。
捕头禁不住摇头,暗想,可惜了!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
“是她,你们抓住她,是安心荷干的,她要杀了我的女儿,快呀,你们快抓住她啊。”金巧玉在慌乱中回过神来,气得眼泪都掉了出来,颤抖着手,指着安心荷,严厉的控诉着她的罪行。
捕头微怔,安心荷?这…想着是安府的大小姐使银子让他们前来,要抓的人怎么会是安心荷?
“金巧玉,你休得胡说,方才一切只是意外。”余芳菲反应过来,忙挺身将安心荷护在了身后,她虽然还没有弄清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将这事儿给压下来。
捕头皱了皱眉,安府如今攀上了柳家,况且,今日柳家提亲,对象又是安心荷,安心荷如今已然是半个柳家人了,安府他可以不放在心上,可是,柳家,他却没有那个胆子不放在眼里。
一时之间,捕头没了主意,猛然看到州府大人,捕头像是找到了救兵,忙跪地行礼,“大人,您也在,您看这…”
捕头索性就将这烫手的山芋丢给州府大人。
州府此刻也在纠结之中,方才的一切大家可都看着,安心荷叫嚣着要杀了冯湘兰,说是故意伤人,那也无可厚非,可是,安家…柳家…冯湘兰虽是安家的人,可终归是一个拖油瓶,可安心荷就不一样了。
“这…”州府大人心中已经有了决断,他可不能为了一个冯湘兰以及所谓的“眼见为实”,而得罪了荣锦城的首富啊。
可是,他刚吐出了一个字,便听得耳边一个惊诧的声音低声传来,“呀,那不是渤海王吗?”
州府大人一听这三个字,顿时将要出口的话吞了下去,视线赶紧搜寻,果然在门外的宾客群中,看到了那抹身影,虽然带着斗篷,可隐约露出来的脸,他却不会认错,那就是渤海王无疑?
渤海王到安府来干什么?又如此低调的打扮,是不愿让人认出他么?可是,他即便是不愿让人认出他,他也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突然,州府大人感觉一道凌厉的视线从斗篷底下激射而出,他竟是不自觉的身体一颤,一股冷汗从额上冒了出来。
“在场的都是人证,本府也将事情看得一清二楚,人证物证俱在,还不快将安心荷给本府拿下,听后处置。”州府厉声道,此话一出,好些人神色微变。
安谧嘴角却是不着痕迹的微扬,此时的她,在方才的混乱之中,已然站在了靠近州府的位置,不错,方才轻声说出渤海王在场的声音,正是安谧。
州府大人心中在想些什么,安谧如何能捉摸不透呢?
即便是这么多人都看着,他也有可能混淆视听,或者是找个什么借口,将此事给圆了过去,安谧怎能让州府坏了她的好事?
果然,这个州府大人还是有些畏惧柏弈的,现在,她倒是庆幸柏弈来看这一出好戏,无意中倒是减少了她不少的麻烦。
目光瞥向某些人,安谧的心中更是畅快。
柳夫人和柳湛二人,眉心皱得更紧,若是安心荷手上没有他们寻的绣技,他们可管不得安心荷如何,可是…方才的一切,他们都看着安心荷叫嚣着要杀了余芳菲,再造成了眼前的这一切,事实如此,又该怎么办?
难道眼睁睁的看着安心荷入狱?那他们所寻的东西…
不,绝对不可能!
“州府大人,老妇觉着这事情有蹊跷之处,是这个丫鬟送上的有问题的茶水,也可能是这丫鬟居心不良,州府大人,今日是我柳家和安家的好日子,可不能随便冤枉了好人。”柳夫人沉声开口,语气中的威胁,明白人都听得出来,她是在告诉州府大人,不要与柳府为敌。
州府大人如何不清楚这点,可,渤海王在,若是他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决策,他怕是会受到更大的牵连啊。
“呵!既然这样,那两个都该押走!”
正当所有人都等待着看州府大人有何反应之时,浑厚清朗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众人一愣,皆是顺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这不看还好,一看皆是面露吃惊。
渤海王?在场好些人都去了昨日的品绣会,一眼就认出了这个英伟俊秀,贵气逼人的男人。
此时的柏弈,已经解开了斗篷,迈着步子走进了大厅。
“渤…渤海王,您…您怎么来了?”柳夫人嘴角不由得抽了抽,想着方才柏弈的话,心中大叫不好,渤海王在,事情怕是更加棘手了啊。
“怎么?本王不能来么?不欢迎本王?”柏弈淡淡一笑,眼底的危险之意,丝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来。
饶是柳夫人也是一怔,倒是安越锋率先开口,“没,怎么会?渤海王大驾光临,安府蓬荜生辉。”
柏弈挑眉,但笑不语,大厅中,除却冯湘兰那依旧狰狞与疯狂的呼痛声,其他皆是沉默,气氛瞬间变得诡异至极。
柏弈扫视了一周,在目光越过安谧之时,那双深邃的眸中闪过一丝异样,随即朗声道,“州府大人,你的捕快还不抓人么?”
州府大人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忙给捕头使了个眼色,捕头也自然不敢怠慢,立即挥手示意手下的人将安心荷和衣竹萱拿下。
“不,不能,不许你们碰心荷。”余芳菲见捕快冲了上来,更是急了,心荷这一入狱,且不说安府的名声,她的名声,许多事情都怕是要受到影响的啊。
而一旁的衣竹萱早已经吓傻了,呆呆的跪在那里,脸色惨白,好似被抽干了血一样。
安谧看着眼前的一切,此时的心异常的畅快,随即便听得柏弈浑厚带着怒气是声音,响彻整个大厅,“有人阻拦衙门办公,一律打入牢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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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动了手脚
大厅中,原本和捕快纠缠着的余芳菲心中咯噔一下,失了力气。
谁也不敢质疑堂堂渤海王的话,余芳菲心知,自己若再是阻拦,就真的会被一起打入大牢,不,她不能入大牢,如今这安府,有了金巧玉在,她离开安府,怎能安心?
且不说牢狱中等待她的会是什么,以金巧玉的心思,说不定便趁着这个机会鸠占鹊巢了。
此刻,摆在她面前的,是两难的境地,余芳菲似想到什么,转向安越锋,“老爷,您说句话呀,你快替心荷求求情。”
可安越锋是一个老练的,只是皱了皱眉,一阵沉默,让他说话,他能说什么?在渤海王面前,他安越锋什么都不是,若是开口,必定会将自己牵连进去啊。
安越锋的反应让余芳菲的心一沉,“她是你的女儿啊,你怎能如此无动于衷?”
安越锋明显不悦,这女人,就知道拖他的后腿,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责他!
“湘兰,你…你醒醒,你别吓娘亲啊。”突然,金巧玉哭天抢地了起来,众人看向她,只见她怀中原本被痛苦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冯湘兰已经晕厥了过去。
可便是没了那痛苦的呼喊声,看了冯湘兰的模样,都禁不住皱眉摇头,连连惋惜。
柏弈目光淡淡的落在那被腐蚀了的脸上,深邃的眸中冷了几分,这张脸,是他所痛恨的,毁了,倒也好!
而那妇人…呵,没想到,金巧玉的本事还不小,竟成了安越锋的妾,脑中浮现出某个画面,柏弈的手紧握成拳,直到眼底的阴沉渐渐消失,紧握的拳头才松开。
金巧玉似察觉到那道凌厉的视线,身体一颤,头也不敢再抬起来,想到湘兰昨晚的交代,心里更是不安,她要她避着渤海王,可她避无可避啊,此刻在柏弈的面前,她好似砧板上的鱼肉。
安谧敏锐的察觉到柏弈的反应,脑中也是思索着,她好奇,她虽然知晓柏弈和金巧玉母女有过过往,也大概猜得出那过往并不愉快,不过,她却更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柏弈眼底明显有那般浓烈的恨。
“将人带走。”柏弈的声音冷了几分,一甩衣袖,出了大厅。
捕快们不敢再怠慢,大厅中也没人敢说一句话,大家都明显感受到了渤海王的怒气啊,皆是诚惶诚恐,谁还敢去捋虎须?不要命了么?
捕快押着安心荷和衣竹萱离开,二人都异常的温顺,都好似被吓得傻了。
留下大厅中的宾客们,见如此,也都各自散了去,不多久,大厅里便只剩下安府和柳家的人,金巧玉见柏弈离开,便又哭闹了起来,安越锋面露不悦的吩咐人将昏死了过去的冯湘兰抬进屋子,也早已遣人去找大夫。
对于今天发生的一切,安越锋是没有料到的,此刻他最担心的,便是心荷和柳家的亲事…
“柳夫人…您看这…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心荷是个善良的孩子,断然不会…”安越锋皱眉开口道。
倒是让柳夫人心里浮出一丝讽刺,这安越锋,方才渤海王在,让他说句话,他选择明哲保身,此刻又来跟她解释了,安心荷是个善良的孩子?哼,这怕是她这些天听到过最大的笑话了。
精明如柳夫人,自然是看得出安越锋的心思,扯了扯嘴角,打断他恶心人的话,“安老爷,心荷的善良,我自然知道,你且放心,这门亲事,柳家不会而取消,心荷是湛儿未来的妻子,柳家自然要护着,柳家在州府大人面前,应该还有些面子在,我会吩咐湛儿走走关系,无非是送些的银子的事情罢了,你们便在家,等着心荷回来就是。”
听了这话,安越锋和余芳菲立即兴奋了起来,“如此…如此就再好不过了,能够和柳家结成亲家,是我们安府的福气啊,日后,柳夫人若有什么事情,交代一声,安府必定不遗余力的去办。”
柳夫人淡淡的笑笑,没有说话,沉默了片刻,才寒暄几句,告辞离去。
二人出了安府的大门,上了马车,一直没有说话的柳湛开口了,“娘,都已经这样了,那安心荷就是一个刁蛮任性,嚣张跋扈的主,你为何还要坚持这门亲事?现在都知道我柳湛要娶这么个女人,我的面子往哪儿搁?”
柳夫人瞥了柳湛一眼,“湛儿,有些事情你得往长远看,眼前的面子算什么?许多流言传传也就淡了,可有些利益却是长远的,再说了,你以为今日提亲又马上退婚,这就没人说了吗?到时候还怕要传得更难听,你呀,当务之急是讨好你爹,赶紧想办法娶了安心荷,哄着她,将她那绣法弄到手才是正事儿,让你爹看到你爹能耐,好早日将柳家的大权交到你的手上,别以为没人和你争抢,你爹和外面那贱女人的…”
柳夫人话说到此,却是倏然顿住,似想到什么,眼底的恨意迸发。
“娘…”柳湛蹙眉,探寻着娘话中的意思。
“好了。”柳夫人苍茫的打断柳湛,“务必想办法将安心荷给弄出来。”
而此时,安府下人房的一个房间中,安谧坐在桌子前,想着方才柳夫人对安越锋的承诺,不由得嘴角扬了扬,从怀中拿出一方绣帕,这绣帕,正是她亲自所绣,那对母子果然将这绣技看得如此之重啊,想将安心荷弄出来么?呵呵…
吱嘎一声,门赫然打开,安谧抬眼,看到来人高大英伟的身影,眸光闪了闪,瞬间归于平静,“渤海王还没走么?”
“专程来看本王的盟友,何必急着走?”柏弈笑笑,径自关好门,瞥了一眼房里,“堂堂安府小姐,竟住得这么简陋,安越锋一个做父亲的舍得,本王这个盟友,倒是有些舍不得了。”
一边说着,见房中唯一的凳子被安谧坐着,竟丝毫也不避讳的走到那张木板床旁,闲然的坐下,好看的眉峰不由皱了皱,这床太硬,她每晚睡在这上面,会舒服么?
“谢渤海王关心了。”一个大男人坐在她的床上,无论是谁,都有些含羞,可安谧只是笑笑,柏弈的来意,她如何会不知道呢?若是她处在柏弈的位置上,也会对某些事情好奇,想到方才他的帮忙,安谧敛了敛眉,也罢,让他知道也无妨。
起身从枕头下拿出一个盒子,重新坐回到凳子上,将盒子放在面前,并不急着打开,瞥见柏弈吃惊的神色,嘴角微扬。
“你…”柏弈吃惊,安谧这是要干什么?是他猜想的那样吗?
“你不是想知道,我动了什么手脚吗?”安谧没有等他说完,似笑非笑的打断了他的话。
第四十六章 不是敌人
柏弈看安谧的眼色变了变,“你倒是舍得告诉本王?”
他之所以方才不离开,此刻在这里,就是想知道安谧到底动了什么手脚,他不得不承认,他对安谧的好奇,超出了他的预期,仅仅是因为想对盟友多做了解吗?不,他知道不是,他可没有那么多的的闲暇时间去了解别人,可安谧,总是能够引起他的兴趣。
看着安谧脸上的笑容,她如此坦荡的主动告知,倒是出乎了他的预料之外。
安谧嘴角微扬,“安谧即便是不说,以渤海王的本事,查出来也是迟早的事,安谧何不卖一个顺水人情给渤海王,算是安谧对渤海王的讨好罢!”
柏弈轻笑,睨了安谧一眼,“讨好?你是真的想讨好本王?这本王可看不出来。”
这世上,想要讨好他的人,数不胜数,可安谧却不在其中,这女人,即便是第一次见面,又有求于他,也看不出她哪个举动是有意讨好他,就连劝诫他放弃和姚家茶园的合作,在他看来,也仅仅是为了表现她的诚意,是交易的一部分,和讨好没有半点儿关系。
想到姚家茶园的事情,不知为何,他总是觉得,安谧让他放弃和姚家茶园的合作,并不只是为了他而已,思及此,柏弈挑眉笑笑,她的神秘,他总是看不透。
安谧但笑不语,并不纠缠在是否是讨好的问题上,打开摆放在面前的盒子,柏弈见她的举动,终于敌不过好奇心的驱使,从木床上起身,高大的身躯立于安谧的身侧。
那盒子打开,柏弈所见到的东西,让他不由得皱了皱眉,盒子中,是一只虫子,通体血红,好似被鲜血浸染过一般,这便是安谧动的手脚?
虫子?
突然,柏弈心中一怔,似恍然大悟,转眼便对上安谧含笑的双眸,“这…这是蛊!”
安谧的神色没有因为柏弈猜出来而有丝毫波动,柏弈看到这个,以他的精明,猜不出来才不正常呢。
“这是母蛊,喂了我的血,便听我的意志使唤。”安谧只是说到此,她知道,柏弈已经明白了一切。
“所以,那子蛊下在了安心荷的身上,你在控制她,控制她当着众人的面儿发疯,伤了冯湘兰,最后连她自己也脱不了干系,而你,便可以置身事外。”柏弈目光紧锁着安谧,将一切都理清了,难怪他隐约看见,安谧偶尔无声的双唇开合。
只是…
“你如何能确定,你所准备的‘茶水’,会被人送到安心荷的手上?”柏弈眼底多了些微的探寻,自始至终,安谧嘴角都挂着淡淡的笑意,云淡风轻的模样,让他不由心生赞许。
安谧起身,点燃了桌上的烛台,“如果你对某些人特别的了解,就不必担心这些问题了。”
“你…那丫鬟…”饶是柏弈素来镇定,此刻面上也浮出惊诧之色,那丫鬟也在安谧的算计之中,她确实掌控了一切啊。
安谧明了柏弈的意思,但笑不语,正是由于对安心荷的了解,她可以肯定安心荷必定在自己尝了点心确定无毒之后,管不住自己的嘴,而衣竹萱,就更不用说了。
安谧借了烛台的火,往盒子里一丢,盒子里的蛊虫一沾到火,吱吱吱的扭动了几下身体,很快便化为灰烬,安谧这才满意的合上了盒子,“现在,母蛊一毁,子蛊也就会跟着消失,便是查也查不到踪迹呢,安心荷,是有口也说不清了。”
柏弈紧盯着安谧,没有说话,那双深邃的眸子,掩饰了他所有的情绪。
安谧瞥了柏弈一眼,不以为意的笑笑,“怎么?渤海王觉得安谧可怕?这样一个深谙算计,蛇蝎心肠的女子…”
柏弈回神,依旧是盯着安谧看,不过,这一次,目光之中有了笑意,但也是不说话,就这样看了安谧许久,就连安谧在那诡异的目光之下也流露出了些微的不自然,这才听得柏弈开口,“不,本王倒觉得你合本王的胃口,你做这些事情,定是有你的缘由,要说‘深谙算计’,倒不如说是‘心思缜密’,‘蛇蝎心肠’么,确切的该是‘性情中人’,所谓的善良与恶毒,权看人怎么想,那日你能不顾性命,在马蹄之下救了一个素未蒙面的女孩儿,本王看不出你哪里恶毒。”
一番话,让安谧愣了神,随即回神,呵呵一笑,“渤海王这是在替安谧镀金么?无妨,善良也好,恶毒也罢,只要问心无愧,只要活得潇洒,我可不介意世人的眼光。”
不介意世人的眼光?
柏弈好看的眉峰扬了扬,嘴角的笑意亦是扩大了几分,这世上的女子,皆是受着世俗的束缚,他没有想到,安谧倒是连世俗的眼光都不怕。
“看来,本王是找到了一个好的合作者。”柏弈朗声道,似想到什么,摇了摇头,“不,本王更应该庆幸,和你是盟友而不是敌人。”
安谧但笑不语。
随后,房中片刻沉默,柏弈不经意间瞥见桌子上的那张绣帕,从怀中拿出那个荷包,摩挲着上面绣着的花纹。
安谧见他的举动,不由得皱眉,那荷包…分明就是那日他为了证明她就是柳湛要找的人,拿给柏弈的证物,他竟然带在身上么?
安谧别开眼,也没有多说什么。
倒是柏弈沉默片刻,开口道,“你是从哪儿弄来的这蛊毒?”
“渤海王理应听说过,南疆一带善于培育蛊毒,荣锦城离南疆虽然不近,要弄到蛊毒的方法也还是有的。”安谧倒也不隐瞒,这蛊毒,是她一早去寻了某人,花了好大的心思,才得到,想到那人,安谧的眸光敛了敛。
柏弈微怔,南疆?南疆原本是独立存在的一个国家,十多年前,被大金朝攻下,遂成了大金朝的附属国,如今受着大金朝的管辖,要培育出如此厉害的蛊毒,那人一定不简单吧。
柏弈看了看安谧,却也没有探寻她究竟是从何人手得到蛊毒,而是转移开话题,“安心荷如今已被押入大牢,你要如何处置她,本王或许能够帮上些忙。”
安谧一听,眼睛赫然一亮,“你真能帮我?那安谧还真有事,需要渤海王的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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