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丫鬟都是目光灼灼地看着张嬷嬷,连端木纭都被挑起了几分好奇心,问道:“张嬷嬷,什么天降异象?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嬷嬷清清嗓子,神秘兮兮地说道:“今儿,奴婢的马车行到长裕街时,前面就堵上了,奴婢就在那里等了一会儿,后来陆陆续续地看到一些人从前面的华裕街走来,说是方才卫国公府天降紫气,是‘紫气东来’之象,乃吉兆。”
张嬷嬷合掌虔诚地念了一声佛,“可惜啊,奴婢去得晚了一步,没亲眼看到。”
丫鬟们听得津津有味,啧啧称奇。
端木绯笑眯眯地抿了口茶,嘴角翘得更高了,朝窗外的碧空望去,叹道:“这下‘天命凤女’一说,要彻底传开了……耿家那边想来热闹得紧。”
耿家确实很热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耿海看着几步外的耿夫人,眉头紧锁地质问道。
耿海是得了府里的禀报,匆匆地赶回来的。
刚刚他回府时,就看到府外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不少路人,甚至还夹杂着京中一些府邸的下人,估计是特意跑来打探消息的。
耿夫人的神色有些复杂,抬手做了个手势,屋子里的下人就都退了一下,只留下一个亲信嬷嬷守在檐下。
耿海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一看妻子既心虚又惊喜的样子,他就知道她有事瞒着自己。
耿夫人清了清嗓子道:“国公爷,今早我去过真元观了。”
耿海面色一僵,一股心火猛地冲了上来,火冒三丈。
自打上次那个孙道姑去九思班给女儿批了凤命,耿海听闻后,并没有因此而惊喜,反而很警惕,唯恐是这孙道姑故意瞄准了女儿,想要装神弄鬼骗取好处。
他特意找女儿细细询问过当时的事,知道当日三皇子、岑隐、封炎几个也在九思班。
岑隐既然知道了,那么,这件事必然瞒不住皇帝的耳目。
谨慎起见,耿海决定低调处理。
如今,西北、北境各族来京朝贺,京中可谓鱼龙混杂,耿海打算想先静观一阵子,好歹等过年后再说。
他也好生叮嘱了家人,无论谁来送礼,全数都不收。
没想到内宅失火,妻子竟然违背了自己的意思!
“国公爷,那位孙真人是真神仙。”耿夫人看出耿海的不悦,急忙为自己解释道,眸子里闪着异彩。
不同于耿海,耿夫人从听闻女儿是凤命后就喜不自胜,又听闻了平津伯府那个撞邪的小公子的事,所以就按捺不住了,一早趁着耿海不在,悄悄去了趟真元观。
在没见到那位孙真人前,耿夫人心里多少还有几分怀疑,去了真元观也没表明身份,只说自己姓史。
那位孙真人一身仙气,不食人间烟火,一见面就说她眉目清奇,贵气逼人,应该是位一品诰命夫人,贵不可言。
之后,孙真人就问了她的八字,掐指一算,算得她最近遭了小人,因此——
“……夫人最近可是时常头晕目眩,失眠盗汗,夜晚连连惊醒?”
“夫人也别太过忧心,夫人乃是大富大贵之人,身旁也有贵人相助……等等!夫人的女儿是凤命!”
“夫人难道是耿……”
孙真人只是寥寥数语,说把自己的事全数说对了,耿夫人当下心里就信了九成。
孙真人那是活神仙,似乎看出了自己心中犹有疑虑,就悄悄透露了一点天机。
耿夫人回府后,就心神不宁地等待着,等到孙真人所说的未时,果然有一道紫气从女儿的院子上划过……
孙真人所言全部都应验了,一丝一毫不差!
耿夫人的心里再没有一点怀疑,把今日发生在真元观的事全数告诉了耿海,也包括紫气东来之象。
“国公爷,我们的莲姐儿真的是天凤命格。”耿夫人神采焕发,声音都微微颤抖着,“将来会入主中宫,母仪天下!”
只要想到这一点,耿夫人的心跳就砰砰加快,双掌合十,巴不得立时去拜拜菩萨和列祖列宗。
但凡是富贵人家,越是信神佛、信命运,都会在家里设佛堂,供奉佛菩萨,祈求上天神灵的庇佑,祈求为家中带来好运。
耿夫人也不例外,多年来都笃信佛法、笃信命数。
“……”耿海额角的青筋跳了跳,觉得妻子实在太不成气了。
在他看来,世上哪有那么多活神仙,那个姓孙的道姑始终不能全信,哪怕现在耿夫人说这么多,他心里还是有六成怀疑。
天命凤女。
耿海对此也并非是不动心,他知道自己现在虽然位高权重,但是皇帝打从一开始对他就留有一丝防心,所以,他一直没有把女儿嫁入皇家的打算,前面几个女儿的婚事都是选了门第合适、门风清正的人家低嫁了。
所以当初才会为莲姐儿挑了慕瑾凡。
没想到莲姐儿竟然有“凤命”……
耿海心动了。
他也有心借着凤命一说为女儿造势,但是,过犹不及他还是懂的,他并不想这么快就让这件事成为焦点。
偏偏妻子太沉不住气了。
“这件事到此为止!”耿海沉着脸训道,“总之,什么天命凤女、紫气东来的事,以后都不许再提。那些送礼来的都不许收,收下的,就都给我退回去!”
想起方才府前闹哄哄的样子,耿海就更烦躁了,又道:“还有,这些日子就别让莲姐儿再出门了,省得又惹事上身。”
耿夫人本来满心欢喜,却被耿海泼了一桶冷水,心里有些不服气。
她以为他不信女儿是凤命,争辩道:“国公爷,女儿是凤命,这是天大的喜事,怎么就见不得人了!”
真是妇人之见!耿海揉了揉眉心,觉得有些头疼。
说话间,一个着蔚蓝云纹锦袍的青年缓缓地朝正厅方向走来。
瑟瑟寒风中,俊朗的青年缓步徐行,正是耿安晧。
耿海看到儿子来了,如释重负,有些道理跟妇人真是说不清。
耿夫人同样一喜,觉得来了助力,拉着儿子立刻就是噼里啪啦地一通抱怨,觉得自己既委屈,又不服气。
耿安晧本来也是为了这事来的。
他和耿海交换了一个眼神,在彼此的瞳孔里看到了同样的顾忌。
“母亲,您莫急。”耿安晧柔声安抚耿夫人道,“这件事总要慢慢谋划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总不能让皇上觉得是我们耿家非要嫁女儿入皇家。”
儿子的话耿夫人多少还是听进去了一些,她有些犹豫,捏了捏手里的帕子。
见母亲的神情冷静了不少,耿安晧话锋一转:“母亲,您有时间替妹妹张罗亲事,不如也想想儿子,儿子都二十二岁,膝下还没香火呢。”
一说到长子的婚事,耿夫人就发愁,念念叨叨地说道:“你啊,我哪里不顾你了,都给你说了几个人家了,你个个都不满意,一会儿嫌弃这个,一会儿嫌弃那个,总能挑出鸡毛蒜皮的毛病来。”
耿夫人越说越是心烦,她这个儿子啊,委实是挑剔,说这个姑娘长得矮胖,那个姑娘是大饼脸,给他寻个苗条的瓜子脸,他又嫌人家姑娘声音难听……
这儿女真真是上辈子来讨债的!
耿安晧搀着耿夫人笑眯眯地往外走,道:“母亲知道儿子想想娶谁的,”他近乎撒娇地说道,“母亲您就多疼疼儿子,替儿子再想想法子啊。”
说话间,母子俩就跨出了门槛,耿夫人心里无奈,叹气道:“你啊你,都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是放不下那个端木纭啊,我养了你二十几年,到现在才知道你还是个痴情种了。”
耿夫人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终究还是被儿子给哄走了。
耿安晧静静地站在檐下,目送耿夫人在嬷嬷的搀扶下远去的背影,嘴角的笑意微收。
屋檐的阴影下,耿安晧那张俊朗的脸庞透着一丝清冷与深沉。
直到耿夫人出了院子口,耿安晧才转身又回了厅堂。
厅堂里只有父子二人,空荡荡的。
耿安晧亲自给父亲奉了茶,之后才在下首坐下了。
耿海饮了口热茶后,放下了手里的茶盅,看着眼前他最引以为傲的这个嫡长子,神色有些复杂,问道:“阿皓,你还在惦记端木家的大姑娘?”
耿安晧微微一笑,没有否认,垂首喝茶。
耿海的额头又开始隐隐抽痛,想到端木宪最近给他找的那些麻烦,就心绪纷乱。
问题是,儿子迟迟不肯续弦也不是个办法,他的这个儿子最出色,国公府将来也是让他继承的,儿子膝下总要有个嫡子延续香火,也同时传承他们卫国公府的荣耀。
和这些比起来,自己和端木宪的那点不和就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耿海心里权衡着轻重,眸光微闪,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又把话题转回到了耿听莲身上,“阿皓,对天命凤女的事,你怎么看?”
这个问题这段时日以来,耿安晧也想过无数遍了,因此父亲一问,他就有条不紊地答道:“父亲,关键还在于这姓孙的女冠。她若是真的,那是我们耿家的造化;她若是假的,那就要看看她是来招摇撞骗的,还是……”
耿安晧没再继续往下说,但是父子俩都明白他的未尽之言。
“……”耿海摸着下巴的短须,面沉如水。
他早想试试这个道姑的深浅,可是偏偏这件事事关耿家姑娘,他无论做什么,都容易引人多思,所以他才会想以静制动,然而,现在这一步已经被妻子破坏了。
那个道姑如今风头正盛,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妻子去过真元观的事,恐怕是瞒不过去。
“还是要试试这个孙真人才行。”耿海喃喃道。
耿安晧笑着道:“父亲要是有所顾忌,也未必要用我们的人。”
耿海若有所思地动了动眉梢。
屋子里静了片刻,跟着,耿海才又道:“眼看着快过年了,就快封笔封印了。”
总得慢慢谋划,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
外面忽然狂风大作,吹得庭院里的枝叶彼此激烈地对撞着,发出噼啪的声响,就如同这府中的人心,激荡不已。
饶是耿海再三责令府中之人不得再言凤命之事,可是这人心又岂是一道命令封得住的,更何况,他管得住府里的人,也管不住府外的人。
紫气东来的事太玄乎了,再结合前些日子孙真人给耿五姑娘批的命,短短几日,来卫国公府送礼示好的人更多了。
正好又逢着快要过年了,不少府邸干脆就借着送年礼的机会,把礼备得更厚了,让门房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一时间,卫国公府的门槛几乎被踏破,卫国公府所在的华裕街更是每天都被挤得水泄不通,蜿蜒的队伍足足排到了临街,倒快要比得上岑府了。
本来还在观望的一些府邸也按捺不住地纷纷登门,卫国公府也成为京中各府关注的焦点,关于天命凤女的传言愈演愈烈,不少人都说得好似亲眼所见般。
临近过年,京城的街头巷尾更热闹了,颇有一种“家无虚丁,巷无浪辈”的忙碌气氛。
端木家如今是首辅府,来送年礼的府邸也比往年又多了不少。
闽州李家和安平长公主府的年礼早早送来了,由端木宪做主都归了长房的私库,老家和其他各府的年礼则一并入了公中。
逢年底,端木宪更忙碌了,府中自有二老爷端木朝去招呼男客,端木朝忙得脚不沾地。
刚送走了一个来客,就又有门房婆子气喘吁吁地跑来了。
“二老爷,有位小公公来了,指名要见大姑娘和四姑娘。”膀大腰圆的婆子喘了口气,继续禀道,“是岑督主送来的年礼。”
端木朝惊得差点没掉下巴。
岑隐给别人送年礼,这端木朝可从来没听说过,他一时心如擂鼓,不知道是惊多,还是吓多。
端木朝愣了愣,下一瞬,就看到另一个婆子引着一个青衣小內侍往这边来了。
这来得也太快了。端木朝几乎是冷汗涔涔了,急忙吩咐身前的婆子道:“还不赶紧去把大姑娘和四姑娘请来!”
婆子连连应和,屋外却是传来了那小內侍略显尖锐的声音:“不敢不敢!让四姑娘慢慢来就是了。再说了,这天冷地滑的,可别急着四姑娘了。”
那个小內侍一副“天大地大没端木四姑娘大”的样子,贴心得很。
“……”端木朝眼角抽了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只能殷勤地连声应是,又招呼丫鬟给对方上茶。
端木朝一直不相信岑隐是真的把自己那个四侄女认作了义妹,直到此刻,看着这个岑隐派来的内侍对四侄女如此恭敬,他的心不禁动摇了。
就在端木朝复杂的心思中,端木纭和端木绯姐妹俩携手来了。
姐妹俩还没进屋,小內侍已经笑吟吟地起身相迎,直到二人走近,就连连作揖道:“见过端木大姑娘,四姑娘,小的是奉督主之命,给两位姑娘送节礼的。”
他一抬手,跟着来的一个丫鬟就把手里的一个红木雕花匣子捧到了端木纭和端木绯跟前,并打开了匣子。
那是一对和田玉石砚滴,一只刻玉凤,一只雕玉凰,下面是紫檀木的雕莲底托,既雅致又华贵。
端木朝也看到了,眼神更为复杂。这对和田玉石砚滴一看就是价值不菲,是件稀罕玩意。
“这倒是巧了,正好我的砚滴被我不慎敲碎了,劳烦公公替我谢谢岑督主。”端木绯喜不自胜地抚掌道。
端木朝闻言手一滑,刚端起的茶盅差点没脱手。
这对稀罕的和田玉石砚一看就是有些年头的古玩,是用来收藏赏玩,真给两个小姑娘家家写字时用,那……岂不是暴殄天物了?!
小內侍闻言却是笑开了花,他甩甩手里的拂尘,讨好地说道:“督主知道四姑娘喜欢,一定高兴。”
端木纭也笑着令紫藤奉上了回礼:“这是我和妹妹编的一对络子,正适合新年佩戴。”
虽然端木纭给岑府的年礼早就送出去了,但是她还是和端木绯一起备了些亲手做的礼物,是想着过年走亲访友时可以作为一点小小的回礼,也就是凑个趣。
这对络子的图案都是姐妹俩自己琢磨的,独一无二。
小內侍没想到还有回礼,笑得更热乎了,觉得自己这趟差事差事算是十全十美了,待会儿又可以去督主那边多露一会儿脸了。
端木家的两位姑娘果然是妙人儿啊。
小內侍行了礼后,就借口还要回去复命,匆匆地走了。
一旁的端木朝已经看懵了,心里只觉得自家女儿怎么这么不争气,要是她能攀附上岑督主这样的贵人,岂不是就能轻易解除了她和杨家的婚事?!
端木朝看着那个小內侍远去的背影,眸子明明暗暗,终究也没敢提把这份年礼归入公中,心道:还是等父亲回来禀明了情况,再说吧。
事关岑督主,也不是自己能随意做主的。
端木朝有些心不在焉,连姐妹俩行礼与他告辞都没意识到,只是直觉地随口应了一声。
姐妹俩欢欢喜喜地回了湛清院。
端木绯拉着端木纭去了小书房,又亲自把这对和田玉石砚滴拿出来赏玩。
蹲在紫檀木座上的玉凤玉凰精致灵动,放在一起时,二者交颈依偎,神态安详。
锦瑟观望了一会儿,忽然脱口而出道:“四姑娘,这是不是那对‘县圃饮和’玉凤凰砚滴?”
端木绯点了点头,笑眯眯地伸出一根食指在其中一只砚滴上摩挲了一下。
端木纭扬了扬右眉,听锦瑟的语气,莫非这对砚滴还是有什么来历的。
绿萝也好奇地凑了过来,锦瑟解释道:“‘县圃’意为昆仑仙境,‘饮和’出自《庄子》:‘故或不言而饮人以和’,意为享受和乐自在的生活。”
锦瑟还是在这间小书房里的一本《玉器谱》上看到过这对砚滴的图示,这是前朝的太宗皇帝送给太后八十大寿的贺礼,无论玉石的质地,还是工匠的手艺都是超凡的上品。
端木纭低低叹道:“知我者,岑督主也。”
她生平之所求,大概就是如此。
想起以前在北境的生活,可不正是逍遥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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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姑娘。”这时,紫藤捧着一本厚厚的账册走了过来,禀道:“奴婢已经把最近收到的各府送来的年礼都造册了。”
端木纭随意地翻起了账册来,翻一页,跳两页……紫藤如今办事稳妥,端木纭也放心,也就是大致翻翻。
忽然,端木纭的手顿住了,目光落在了某一页账册上。
这一页记录的是封家那边送来的礼单。
端木纭微微蹙眉,又翻了一页。
从礼单来看,封家这次送了一份极厚的年礼。
自打驸马封预之得了“癔症”后,最近这一年都在封府闭门不出,皇帝似乎有迁怒封家的意思,以致封家其他人也都不得重用。其他府邸惯会察言观色,大都蓄意疏远了封家,这一年封家可谓门庭冷落。
封家显然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端木纭也知道安平母子这些年与封家素不往来,显然彼此不睦。她沉吟着对端木绯叮嘱了一句:“蓁蓁,你下次见到长公主殿下,与她说一声,封家那边送了厚礼过来。”
虽说封家是封炎的父家,但是妹妹嫁过去后肯定是和安平长公主一块儿住在公主府的,所以对封家的态度,跟着安平来就行了。
端木绯从砚滴中抬起头来,乖巧地应了一声,一副“我都听姐姐”的小模样。
端木纭忍不住又抬手揉了揉妹妹的发顶,想着妹妹马上就要嫁人了,心里就是一阵依依不舍。
看着这对砚滴,端木绯有些手痒痒,吩咐道:“锦瑟,笔墨伺候!”
她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试用一下这对砚滴,再好的东西,总要拿来用是不是。
锦瑟正要应声,门帘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步履声,跟着门帘被人从外面粗率地掀了起来,碧蝉急匆匆地跑进来了,禀道:“姑娘,墨池刚回来报讯,说大少爷和人在城西的平阳街打群架!”
小书房里霎时寂静无声,几个丫鬟面面相觑。
碧蝉继续道:“奴婢只听了个大概,好像是大少爷和国子监的同窗不知怎么地跟那些西北部族的人起了冲突,一群人就打起来了。”
端木纭和端木绯皆是面露震惊之色,这个时候,也没心思多想了,姐妹俩披上斗篷就匆匆出门了。
生怕端木珩被欺负,姐妹俩还带了七八个护卫壮声势。
当她们赶到平阳街时,双方还在对峙着。
一方是以赫鲁和罗兰郡主为主的西北部族的七八个少年少女以及他们的随从;另一边是端木珩、陶子怀在内的几个年轻人,让端木绯惊讶的是封炎、李廷攸和一些五城兵马司的人也在。
远远地看去,两方人马彼此怒目而视,空气里似有火花闪现。
街上的路人一看有五城兵马司的人,就吓得避得远远的,唯恐被牵连进去。
于是,两方人马和围观的路人之间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屏障般,空出了七八丈的距离。
当端木家的马车行驶到这片空荡荡的地带时,就显得尤为醒目。
端木珩当然认得这自家的马车,更知道这是端木纭和端木绯的马车,不禁皱了皱眉。小姑娘家家的来这里做什么,要是被误伤怎么办?!
封炎却是眼睛一亮,神采焕发。他也顾不上罗兰郡主他们了,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殷勤地把端木绯扶下马车。
李廷攸看着在自家那个小狐狸表妹跟前完全是另一副样子的封炎,眼角抽了一下。
端木纭和端木绯在众人灼热的目光中快步走了过去。
端木绯只当做没看到端木珩那不赞同的眼神,干脆就问李廷攸:“攸表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廷攸两眼灼灼,带着一抹跃跃欲试,脸上却是笑得文质彬彬,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
今天午后端木珩和陶子怀刚从千雅园里回到京里,就在这平阳街上偶遇了罗兰兄妹等人,被罗兰郡主出声叫住了。因为端木珩他们领着理藩院的差事,想着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所以就停下了。
罗兰郡主颐指气使地让端木珩替他们清道,说他们要在这条街上玩赛马。
可是,端木珩为人一向有他自己原则,该他做的,他会做,不该他做的,他也不受,直接就拒了。
罗兰郡主本来就是故意寻衅,为了上次端木珩在雪芳园训斥她的事,意图教训一下端木珩,端木珩的拒绝给了她借题发挥的机会,说是要让理藩院罢免了端木珩的差事。
端木珩引经据典地斥了罗兰郡主一番,直斥得她恼羞成怒地又抽了鞭子,结果正好被李廷攸瞧见了。
李廷攸一把夺下了罗兰郡主的鞭子,此举引来赫鲁以及西北部族其他几人的不满,两方就闹起来了。
至于封炎,也就比端木绯早到了不到半盏茶功夫。
还是因为巡逻到此的五城兵马司认出了端木珩是他们老大的大舅子,一边加入战局,一边火速派人回去通知了封炎。
封炎抵达这里时,两方人刚打完了一场,赫鲁的发带都被李廷攸一鞭子抽断了,此刻他披头散发,粗犷中带着一丝狼狈。
五城兵马司的人也或多或少的有些狼狈,不过双方毕竟还都顾忌着对方的身份,也只是小打小闹了一场。
“大哥哥,你的手……”
端木绯只顾着上下打量端木珩,一眼就看到端木珩的左手背上有一道擦伤,似乎是被谁的鞭子擦伤了……
端木珩听她这么一说,才感觉到手背上传来一阵刺痛,垂首看了看自己的左手,豁达地笑了笑,“只是点擦伤而已。”
端木绯樱唇紧抿,毫不掩饰眼底的不悦,她就像是一只被人踩了尾巴的猫儿似的,眼睛瞪得浑圆,快要炸毛了。
封炎一看自家蓁蓁发火了,心底愈发不快,直接挥手下令道:“把这些寻衅挑事的人都给本指挥使带回五城兵马司!”
啊?!以赫鲁和罗兰为首的西北部族一行人傻眼了,跟着炸开了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