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到踢毽子,涵星也被挑起了兴致,“说来本宫也许久没踢毽子了……来人,去取几个毽子过来。”
一个翠衣宫女匆匆领命而去。
涵星又想到了什么,看向了端木绯,问道:“绯表妹,你可会踢毽子?”
端木绯诚实地摇了摇头,无论是楚青辞,还是端木绯,都不会踢毽子,也不会骑马、射箭、蹴鞠……这么想来,自己要学的东西还真是不少。
涵星一听,却是眼睛一亮,笑容满面地走到端木绯身旁,很有表姐风范地说道:“绯表妹,我来教你好了。”总算轮到她在她这绯表妹跟前露一手了。
瞧涵星神色间透着得意洋洋的味道,云华凑趣地对端木绯笑道:“绯妹妹,你这位公主表姐那可是踢毽子的高手,名师出高徒,你跟着她好好学!”
端木绯便从善如流地应了一声,脑海中却不由想起了另一位“名师”来,说来她跟着封炎学骑马,好像还只学会了刷马……
想着,端木绯握着右拳放在嘴边,尴尬地轻咳了一声。
须臾,那翠衣宫女就小跑着回来了,手里拎着一个装满五彩毽子的竹编篮子。
舞阳、云华她们挑了毽子以后,就围成一个圈子彼此踢了起来,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至于涵星,则把端木绯拉到了一旁的一棵老槐树下,兴致勃勃地教起她踢毽子来。
“绯表妹,这踢毽子有八种基本的踢法,盘、蹦、拐、磕、抹、背、勾、踹。”
她每说一种,就简单地演示了一下基本的动作。
“此外,还有不少花式踢法,比如单飞燕、双飞燕、鸳鸯拐……”
涵星身轻如燕,一会儿踢,一会儿跳跃,一会儿转体,带着长羽的毽子在半空中上上下下地飞跃着,就仿如她身体的一部分似的,看得端木绯小嘴微张,目瞪口呆,连连为涵星鼓掌。
毽子在空中又是一个起伏,就稳稳地落入了涵星手中。
虽然刚刚动了一番,涵星仍旧脸不红气不喘,露齿而笑时,神采奕奕,又道:“不过绯表妹,你不会踢毽子,就先从最基础的盘、拐、绷、蹬这四个踢法学起。”
所谓的“盘”,就用脚内侧踢毽子,可以说是学踢毽子的第一步。
按照涵星的说法就是,等端木绯可以一次性连贯地盘上二十下毽子后,就可以开始学“拐”了。
“那我开始了。”端木绯一脸慎重地拿起了一个毽子,小心翼翼地往上一抛……
然而——
第一次,第一脚就落空了。
第二次,毽子一脚踢到了涵星的鞋面上。
第三次,第一下还是盘毽子,第二下已经用脚面把毽子给“绷”飞了……
看着那个五彩毽子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曲线,涵星的眼角抽了一下,见她的小表妹腼腆地笑了,急忙安慰道:“每个人刚开始学都是这样的……”她似乎担心自己的话还不够具说服力,绞尽脑汁又补了一句,“万事开头难,说来不过一句‘我亦无他,唯手熟尔’。”
端木绯又继续练习了起来,一次又一次……当她好不容易能连续盘上三次时,涵星抓住机会好生夸奖了她一番,心里却是明白了。
以前,她曾听闻康郡王家的一个小庶女平日里在平地走着都会左脚拐到右脚摔上一跤,还想哪有人这么蠢的,现在算是明白了,有的人就是手脚不太灵活。
比如她这小表妹,平日里多聪明机灵的一个人啊,小小年纪棋力比那游尚书还要厉害,可是此刻踢起毽子来,却是……一言难尽啊!
再想着端木绯放个纸鸢都会断线,骑马学到现在才只会缓缓地溜几步,涵星忽然觉得自己真相了。也难怪以前端木绮、端木缘她们几个老说她蠢,敢情源头是在这里啊!
人各有所长,这也是无可奈何啊!
涵星不时地给端木绯一个鼓励的浅笑。
端木绯完全不知道涵星在想什么,在她连续盘了五下后,不由沾沾自喜地笑了,一张小脸因为连续踢了两盏茶时间的毽子而变得红扑扑的。
像现在这样尽情地舒展活动自己的身体曾经是楚青辞想也不敢想的事!
忽然,猎宫的方向起了一片骚动,四周的姑娘们皆是循声望去。
端木绯心念一动:碧蝉应该办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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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拿下
端木绯直觉地朝猎宫的正门瞥去,这一分神,脚上的毽子一不小心就高高地踢飞了出去,正好从涵星的头上飞过……
涵星的嘴角抽了一下,就见五六个穿褐衫、戴尖帽的东厂厂卫盛气凌人地从正门走了出来,为首的是一个年过旬三旬的青衣內侍。
那內侍浑身干瘦,形如枯槁,阴柔的脸庞上面无表情,双目中寒芒如电。
一见此人,四周的某些姑娘便是微微皱眉,皆是噤声。
那些厂卫所经之处,一片死寂,仿佛骤然进入寒冬似的。
东厂的赫赫威名谁人不知,而这一位內侍乃是东厂掌刑千户曹由贤。
这曹由贤的刑讯手段向来严苛狠辣,连那些朝臣都惧他三分,听闻曾有犯事的锦衣卫落入他手中后,宁可咬舌自尽,也不愿被其刑讯。
瞧这位曹千户带厂卫来势汹汹的样子,一看就是在办差,也不知道谁这么倒霉,竟然被东厂盯上了!
姑娘们的目光皆是一霎不霎地看着那伙厂卫,看着他们目标明确地穿过猎宫前的广场,一直来到了那片凉棚下,径直地走到了杨云染跟前。
难道说……
不少人都傻眼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面面相觑。
曹由贤在距离杨云染三四步外的地方停下了脚步,阴冷无情的目光在她的俏脸上扫过,然后随手指向了她身旁的丫鬟玛瑙,不客气地冷声下令道:“给我拿下这个贱婢!”
“是,曹千户。”
两个厂卫抱拳应和了一声,就大步走向了玛瑙。
玛瑙吓得连连后退,踉跄得差点没摔倒,“姑娘……”
话音没落,两个厂卫已经一左一右地从她的腋下将她钳住,直接把人给架了起来。
玛瑙双脚离地,在半空中来回晃动着,花容失色地叫了起来,惊恐万分,“姑娘……姑娘救命!”
“你们这是做什么?!”杨云染勃然大怒,指着曹由贤的鼻子质问道,“凭什么抓我的丫鬟?!”
“我们东厂行事从不必向人解释!”
曹由贤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一下嘴角,一种阴森的感觉扑面而来。
对方那轻蔑的态度气得杨云染双眸喷火,“你……她是我的人,你无缘无故就要抓她,我这个做主子的如何就问不得了?!”
曹由贤依旧微微笑着,随意地掸了掸衣袍上的尘土,神色间隐隐透露着一丝轻蔑,“姑娘若是愿意,也可同去!”
“啪!”
杨云染愤而拍案,额角的青筋跳动了两下,一口气憋在喉口不上不下,“大胆!你敢如此对我说话,就不怕我告诉皇上,让皇上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谁想,曹由贤还是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他随意地对着杨云染拱了拱手,笑道:“杨五姑娘,请。”
言下之意就是杨云染要是想去告状,就尽管去好了!
玛瑙见这些个东厂厂卫完全不给杨云染面子,吓得脸上血色全无,嘴里喃喃地说道:“饶命!大人饶命!……奴婢什么也没做啊!”
“还不把人带走!”曹由贤不耐烦地冷声催促道。
他一甩袖,就转身走了,还不轻不重地嘀咕了一句:“人贵有自知之明,这还不是娘娘呢!倒是摆起娘娘的谱了!”
这句话自然也传到了杨云染的耳中,气得浑身发抖,差点闭过气去,脸上是一片铁青,咬牙切齿。
“你……你……”她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然而,曹由贤与那几个厂卫根本就没有理睬杨云染,押着玛瑙毫不回头地走了。
这一幕让周围一片哗然,几个交好的姑娘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狐疑震惊的目光朝曹由贤和杨云染之间来回看着。
照道理说,杨云染怀着龙种,又正得圣宠,下面的人巴结且不及,这东厂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打杨云染的脸,莫非杨云染身边这丫鬟犯了什么大事不成……
“这东厂的胆子也太大了吧!”一个穿着月白骑装的姑娘家不由轻声叹息道,“他们就不怕皇上……”治罪吗?!
她的话还没说完,周围的人已经纷纷避开,脸色有些难看。
有些话想想也就罢了,居然还敢众目睽睽下就放在嘴上说,难道就不怕被东厂拖去诏狱审上一审?!
端木绯目光怔怔地目送曹由贤几人的背影进了猎宫,只留下两个厂卫握着刀鞘守在广场上,面目森冷,不怒自威。
“咚!”
端木绯手上的毽子从指间倏然滑落,直直地落在地上。
端木绯骤然回过神来,缓缓地眨了眨眼,有些懵了。
明明她都准备好了一切,只差一步就可以动手,就这么被人抢先一步……
她这算是被人截胡了吗?!端木绯的脑海中不由浮现这个念头。
舞阳很快就收回了目光,笑眯眯地指桑骂槐道:“这东厂办事总有他们的道理,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她故意拔高嗓门,清亮的声音几乎传遍了大半个广场,杨云染当然也听到了。
舞阳眼神冰冷地看着杨云染,此时,她哪里还想不明白,东厂的人在这个时候兴师动众地抓走杨云染的丫鬟,多半是为了昨天的事……
舞阳捏了捏了手中的毽子,若无其事地招呼大家道:“云华姐姐,丹桂,我们继续玩!”东厂既然都动手了,这件事总会有一个交代!
杨云染被舞阳那锐利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安,又朝那两个厂卫望了一眼,心里一阵慌乱。
难道说,东厂的厂卫抓走自己的丫鬟是因为昨天的事?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自己没有留下任何证据,这个时候,东厂要抓也该抓端木绯!
杨云染的眸中闪过一道利芒,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她霍地站起身来,义正言辞地愤然道:“久闻东厂一向骄横跋扈,目中无人,被屈打成招、冤死诏狱之人数不胜数……今日我算是见识到了!我就不信皇上会纵容这等奸佞胡作非为!”
杨云染拔高嗓门吩咐一旁的宫女道:“来人,快给我备车,我要去猎场!”说着,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她的小腹。
以皇上对她的宠爱,还有她腹中这个龙子,皇上一定会为她做主的!
瞧杨云染的架势,谁都能看出她急着去猎场找皇帝告状。
一旁的几个姑娘面面相觑,其中一个粉衣姑娘心有戚戚焉地暗暗点头,只是顾忌不远处的厂卫,欲言又止。
但更多的人则是不以为然。这杨云染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她这还没生下龙子,站稳脚跟,就想跟东厂对上,这也太不知死活了!
不一会儿,宫女就备好了一辆青帷马车,停在了广场前。
杨云染站起身来,抬头挺胸地穿过广场走向马车,就仿佛一个奔赴战场的将士一般,然而,她还没上马车,就被曹由贤留下的两个厂卫拦住了。
这二人冷眼旁观地看着杨云染下令备车,直到她要上马车,才阴阳怪气地说道:“督主有令,还请杨五姑娘莫要四处乱走得好!若要告状,等圣驾回营再说。”他说着,把手里的刀鞘往前一横。
杨云染本来心里就义愤难平,闻言,只觉得心火上像是被浇了一桶热油似的,化作熊熊烈焰,焚烧着她的理智。
“我可是庆元伯府的姑娘,我要进猎场,你们凭什么拦我?!简直是目无王法!”她气得满脸通红,指着两个厂卫怒道,“亏你们堂堂男儿,竟然任由区区阉人对你们指手画脚!”
周围的人皆是移开了目光,暗暗地互相看了看,不敢搭话。
且不说那曹由贤,谁不知道岑振兴和岑隐父子俩大权在握,深受皇帝信任,今日曹由贤敢来拿人,自然是有所倚仗。
这杨五姑娘满口什么阉人,这要是传到了岑氏父子耳里……
想着,众人不由心里打了个寒颤。
那厂卫不怒反笑:“杨姑娘还是省点口水吧。我们东厂说一不二,杨姑娘请回吧!”
杨云染却不为所动,她都在众目睽睽下放了狠话,今天她要是再退一步,那脸都要丢光了!
杨云染嘴角扯出一个冷笑,挺了挺肚子道:“我就是要去呢!”说着,她拎起裙裾就要上马车。
她就不信,东厂的人敢对她下手,她腹中可是怀着龙子的,万一这天家血脉有了闪失,他们区区东厂担待得起吗?!
“那就得罪了。”厂卫随意地抱了抱拳,两人同时出手,两把刀鞘在杨云染身前交叉,挡住了她的前路。
“让我过去!”
杨云染推搡着刀鞘想往前走,可是这两个厂卫就仿佛两座大山屹立在那里,她根本就撼动不了一分。
“放肆,让我过去!”她怒道。
身形伛偻的马夫战颤地缩在那里,想走又不敢走,想留更不敢留,觉得今日这差事简直是要命。
杨云染对着两个厂卫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四周的其他姑娘神色各异,各自交头接耳,那目光中有轻蔑,有狐疑,有审视,也有震惊。
毕竟现在杨云染正是得宠的时候,还怀着龙种,东厂拿下她的丫鬟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对她出手!
这到底是东厂不知死活,还是有所倚仗呢?!
这么一出好戏看得端木绯津津有味,早就忘了踢毽子的事。
不止是她,舞阳也是笑眯眯的,嘴里似是自语地说道:“难得东厂行事对本宫的胃口!”
“大皇姐说得是,本宫今日算是对岑督主另眼相看了。”涵星似笑非笑地接了一句。
端木绯当做没听到,笑吟吟地转移话题道:“涵星表姐,你再教我别的踢法吧。盘毽子我已经会了,虽然还不熟练,不过没关系,以后我可以自己慢慢练。”
舞阳闻言有些惊讶,没想到涵星教了那么久,才只教了“盘”毽子。她瞥了涵星一眼,心道:也是,就如同会读书的人不一定会教书一样,涵星自己擅长玩毽子,不代表她就会教人啊!
舞阳干脆就抢在涵星前说道:“绯妹妹,我来教你吧。”跟着,她又打发涵星去跟云华、丹桂她们玩。
涵星隐约从舞阳的那个眼神中体会到了什么,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大皇姐很快就知道她的苦了!
育人子弟还真是不易!以后她要对几位太傅客气点才好!
“绯妹妹,你看我给你演示,‘拐’就是用脚外侧踢毽子,你可以一下‘盘’,一下‘拐’。”舞阳熟练地给端木绯反复演练了好几回,“你来试试。”
舞阳把手中的毽子递给了端木绯。
端木绯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手里仿佛捧着什么金贵的宝贝似的,然后轻轻往上一抛……
眼睁睁看着端木绯脚下的毽子“活泼”地上天下地掉了个遍,甚至还差点“飞”到了丹桂的发髻上,舞阳也沉默了。
其他几位姑娘见端木绯似是不得要领,也都自告奋勇地跑来指点,让端木绯好生体会了一番众星拱月的滋味……
众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端木绯身上,倒是没人在注意杨云染,也唯有端木绯分出一分心里留意地那边的动静,眼角瞟到一道水绿色的纤细身形快步朝杨云染走了过去。
哪怕没看到对方的脸,就从这熟悉的背影,端木绯就可以肯定她是楚青语。
“杨五姑娘,”楚青语走到杨云染身旁,出声劝道,“你且冷静些。”
说话的同时,她飞快地瞥了一眼那两个厂卫,眸光微颤。
“他们……他们是在欺人太甚!”杨云染双眼通红地瞪着两个厂卫,拳头紧紧地握在一起。在一阵歇斯底里的叫嚣后,她的情绪渐渐地冷静了下来,正愁找不到机会下台,幸好楚青语来了。
“杨五姑娘,我相信皇上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楚青语一眨不眨地看着杨云染,语气笃定地又道,同时亲昵地挽住了杨云染的胳膊。
虽然她不知道东厂为什么要拿下杨云染的丫鬟,但是她可以确信杨云染是不会有事的,杨云染可是将来会诞下太子的人。
楚青语对着杨云染微微一笑,殷勤而不谄媚。
她其实对这次秋猎所知不多,只知道涵星会在秋猎中失踪,等找到她时候,就已经是一具遍体鳞伤、惨不忍睹的尸体……她是被一伙流匪生生凌辱致死的。
后来大公主舞阳也不知道怎么地跟杨云染对上了,在大庭广众之下与杨云染起了争执,最终导致杨云染流产……那件事最终闹得很大,舞阳偏偏还死不认错,最终皇帝对她失望至极,圣驾回京时把她独自留在了猎宫,整整三年,直到后来奉旨和亲,才得以回宫备嫁。
而杨云染也因此事得了皇帝的怜惜,进而再次有孕诞下太子。
杨云染抿了抿嘴,朝楚青语看了一眼,长翘的眼睫微颤,似有动摇。
见对方神色之间流露出松动,楚青语趁热打铁地又道:“杨五姑娘,等圣驾回营,必会给你一个交代的……你又何必急于这一时呢。”
杨云染瞪了两个厂卫一眼后,淡淡道:“也好,我就在此等皇上回来!”楚青语说得不错,左右也不过半天罢了,皇帝在太阳下山前一定会回猎宫的!
楚青语暗暗地松了口气,对着两个厂卫客气地一笑。
今日她拦下了杨云染,没让局面发展到一个不可控制的地步,想来无论是岑隐,还是杨云染,都会记她这个好,承她这个情,毕竟杨云染有孕在身,若东厂的人太过咄咄逼人,让她动了胎气,有什么不妥,皇帝十有八九会迁怒到岑隐的身上……
自己借此对岑隐卖个好,也是可遇不可求的机会!
想着,楚青语的眸子熠熠生辉,一边搀扶着杨云染往回走,一边柔声安慰着她:“杨五姑娘,你且消消火,身子要紧莫要气坏了自己……”
当她亲热地扶着杨云染从端木绯、舞阳身旁走过时,忍不住飞快地朝正俯身从地上捡毽子的端木绯瞥了一眼。
这次的秋猎,她有很多事情要做,为了将来,暂时也顾不上端木绯了。
希望端木绯还有些自知之明,别整日缠着封炎。
楚青语口中溢出一声无人查知的叹息声,随风消散。
端木绯捡起毽子后,也不动声色地再次望向了楚青语和杨云染,眉头微皱。
楚家的公子姑娘自幼皆秉承庭训,知书达理,明辨是非,然而楚青语如今所为已经完全违背了宣国公府自小对他们的教导,她到底知不知道她自己是宣国公府的姑娘,行事之前有没有想过宣国公府?!
端木绯抿了抿嘴角,垂眸看着手中的毽子,一阵秋风吹来,那长长的羽毛随风肆意飞舞着,就像是她此刻有些混乱的心绪般。
她并不是不恨楚青语,这半年来,一直没有行动,完全是因为顾及宣国公府。
就算她现在变成了端木绯,她也同时仍然是楚青辞,是宣国公府的嫡长女,自小在祖父祖母的疼爱和教养下长大,她不能做出任何有损宣国公府的事。
否则,她早就让楚青语声名扫地。
然而,她一直隐忍不发,楚青语行事却越发嚣张,越发不知轻重……再这么下去,端木绯真担心楚青语会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甚至因此连累整个宣国公府!
看来自己是不能再这么坐视楚青语肆意妄为了……
见端木绯怔怔地站在原地,舞阳上前两步,走到她身旁,关心地问道:“绯妹妹,你可是累了?你别着急,踢毽子慢慢练就是了……我们先休息一下,吃点茶和点心吧。”
在场几个姑娘之中,端木绯是年龄最小的一个,舞阳这么一说,涵星、云华她们也是纷纷附和,做出一副“小姑娘家家别太逞强”的样子。
端木绯根本就没机会说一个字,已经被姑娘们簇拥着在几丈外的红漆木大桌旁坐下了。
一旁服侍的宫女们眼明手快地给几位姑娘都上了刚泡好的碧螺春。
出了一身汗后,再喝点热茶,浑身感觉就像是被打通了奇经八脉般,畅通无阻。
端木绯满足地舒了一口气,连着抿了好几口茶。
姑娘们说说笑笑,好不悠闲,还有那阵阵秋风吹拂着枝叶发出的沙沙声不时响起,像是风儿在四周窃窃私语般。
日头徐徐高升,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广场上的人来来去去,有的人回了猎宫,有的人进了猎场,有的人策马遛弯去了……
坐了一会儿,闲不住的云华就觉得有些无趣,提议道:“我们还是找几个懂武的宫女进猎场走走吧……”说着,她似是想到了什么,看了看端木绯,又补充道,“我们不骑马,步行去就好。我记得往前面山里走个两三里有一处山泉水,凛冽、清澈、甘甜……”
端木绯闻言,双目一亮,接口道:“最适宜泡茶了!”
一看她那迫不及待的样子,几位姑娘都是哑然失笑。
舞阳凑趣地说道:“那我们可得多备两匹马来扛那些水桶才行!”
姑娘们说笑中纷纷起身,这时,天上的灿日忽然被一片阴云所遮蔽,四周一暗,风云骤变。
只听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从猎宫方向传来,很快就见以曹千户为首的七八个东厂厂卫疾步匆匆而来,杀气腾腾。
这一次,他们的目标是杨云染……
“放开我!你们要干什么!”
“你们就不怕皇上治你们的罪吗?!”
就在杨云染声嘶力竭的喊叫声中,她就这么被两个厂卫粗鲁地架走了。
女子愤慨的怒斥声渐渐远去,渐渐消失……
这一次,东厂没有再留下人看守。
众人都傻眼了,面面相觑,差点没捏了自己一把,刚才的这一切不会都是一场梦吧?!
东厂的人竟然把杨云染给抓了?!
等东厂的人消失后,广场上一片哗然,众人都忍不住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四周像是一锅煮沸的开水般越来越来热闹了。
至于舞阳她们,在短暂的惊诧后,就继续按照原定的计划进山去了。
云华说得好听,走个两三里的山路就有山泉水,结果几个姑娘们足足走了五六里路,还没见到山泉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