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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阳像是没注意到杨五姑娘的异状般,对着那小宫女一伸手,那小宫女急忙把手中的锦帕呈给了舞阳。

也不知道是小宫女太紧张,还是舞阳收手太快,那锦帕从两人的手之间滑落,在小宫女的惊呼声中轻飘飘地落了下去……

“请殿下恕罪。”小宫女急忙屈膝认错。

舞阳扫了地上的锦帕一眼,嘴角噙着一抹漫不经心的浅笑,眼中透着浓浓的讥诮,看向杨五姑娘道:“真是扫兴。看来天意如此,不玩了!……端木四姑娘,随本宫去畅音阁听戏如何?”

“好啊,公主姐姐。”端木绯配合地应道,还傲娇地昂着下巴瞥了杨五姑娘一眼,一副狐假虎威的样子。

舞阳颇为受用,差点就伸手在端木绯的发顶上揉了揉说了声“乖”。

她对着端木绯做了个“跟她走”的手势,就率先大步离去,一脚还正好踩在了那方霜色的锦帕上,在无暇的帕子上留下一个灰蒙蒙的脚印,刺眼极了。

“不如我们也去看戏吧。”

不知道谁提议了一句,其他姑娘也纷纷附和:

“天气有些热,正好去戏楼里躲躲日头也好。”

“我听祖母说宫里的戏班子文戏唱得极好!”

“是啊是啊,我去年就听过……”

“……”

姑娘们说说笑笑地追着舞阳和端木绯去了,那一道道倩影渐行渐远。

四周也渐渐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杨五姑娘一人还垂首站在原处。

她精致的小脸上早就没了笑意,阴沉得几乎要滴出墨来,双眸中掀起一片惊涛骇浪,怒恨交加,用一种仿佛要将一切撕碎的目光瞪着地上那方霜色的锦帕。

畅音阁是宫中最大的一个戏楼,就在御花园的东北角,出了一道小门,再沿着一条鹅卵石小径走个半盏茶功夫就到了。

宫里是养着戏班子的,不过不到逢年过节,这戏班子的人除了练练唱,也英雄无用武之地,难得一年一次的万寿节,戏班子的人自然是使出了各种绝活,看得姑娘们掌声雷动,赞不绝口。

在御花园发生的那点事在那精彩的戏文中烟消云散……

看了几段戏后,姑娘们就又回了凤鸾宫,这时,正殿中的命妇更多了,人头攒动。

端木绯一边入殿,一边不动声色地朝四周扫了半圈,在下首看到了一个眼熟的身影,尚不到三十岁的女子容貌堪称绝色,头戴珠翠九翟冠,身穿绣着五彩鸾凤纹的真红衣裙,那如火焰般璀璨夺目的珠宝衣裙衬得她华贵高雅,如那天际最明亮耀眼的启明星般。

端木绯不曾见过此人,但楚青辞却认识对方。

这是封炎的母亲安平长公主。

端木绯毫不迟疑地朝安平走去,在一道道惊讶的目光中对着她恭敬地福身行礼:“端木绯见过长公主殿下。”

端木……安平怔了怔,脑海中浮现了一盒芸豆卷和粽子,原本冷艳的脸上柔和了一分,眼中闪现点点笑意,“你是端木家的四姑娘?”

“殿下,正是。”端木绯点了点头,嘴角弯弯,“殿下那晚收留我和姐姐,我还不曾当面向殿下致谢。”说着,她又福了福身,郑重道谢。

端木府的这个小姑娘倒是个懂规矩,且性子讨喜的。

安平一面心想着,一面含笑又道:“端木四姑娘太客气了。本宫已经收到了姑娘和令姐的心意。”安平指的是姐妹俩派人送去公主府的芸豆卷和粽子。

闻言,端木绯的嘴角翘得更高,露出颊上一对可爱的梨涡,“殿下除了芸豆卷,还喜欢吃什么?我很会做点心的。”

安平又愣了愣,从端木绯的寥寥数语中品出些不同寻常来。

端木绯的言外之意就是说是,自己喜欢吃芸豆卷?可是自己什么时候说过喜欢吃芸豆卷?!

她略一思量,答案就自然而然地浮现了——阿炎,端木绯当然是从阿炎口里听说的。

芸、豆、卷。

安平突然想起阿炎在端午节那日吃着端木绯姐妹送来的粽子时,曾特意问起了芸豆卷……那之后,公主府就再次收到了端木家送来的芸豆卷,难道说,六月送来的第二份芸豆卷是阿炎拿自己当幌子去骗人家小姑娘做给他吃的?!

安平越想越觉得大有可能。

阿炎为何大费周章地做这种事?……莫非他看上这个小姑娘了!

安平瞬间眸子一亮,连心跳都砰砰地加快了两拍。

要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

楚青辞的死在阿炎的心口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痕,安平一直担心阿炎走不出来,可是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总要往前看……

思及故人,安平眸中一黯,但立刻就恢复了正常,笑吟吟地再次打量着端木绯。

原本,她只是觉得这个小姑娘长相和性子都挺乖巧,现在站在看儿媳妇的角度上,是越看越觉得小姑娘合她的眼缘,五官小巧精致,眼睛清澈明亮……就像是她以前养的一只狮子猫那般可爱。

端木家虽然是有点糟心,不过,只要儿子喜欢,再麻烦,也总有办法解决。

现在阿炎不在京,她这母亲的,可要帮他把未来的儿媳妇哄好了,让他知道什么叫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想着,安平的眸子里盈满了笑意,若无其事地对着端木绯说道:“糖蒸酥酪、芙蓉糕、金丝枣泥糕……”她一鼓作气地报了一串封炎喜欢的点心,心里暗道:阿炎,娘对够好吧!等你回来的时候,就能吃上儿媳妇做的点心了!

端木绯笑着抚掌道:“这倒是巧了,殿下也和我一样喜欢吃这几样点心啊!”

安平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看来小两口果然是有缘的,连口味都差不多,等阿炎回来,她可要悄悄告诉他才行,以后他才好讨未来儿媳妇欢心 089大功

安平又与端木绯说了一会儿话,就心满意足地打发她走了,也怕二人走得太近会给端木绯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贺氏早就瞪了端木绯好一会儿了,心里不满,却又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斥责端木绯,只能压下心头的怒意,勉强维持着得体的笑容,心里想着等回府后再与端木宪告状,让他也瞧瞧他喜欢的孙女是什么德性!

端木绯并不在意贺氏的态度,与她行了礼后,就在她身旁坐下了,一旁服侍的宫女眼明手快地给她上了茶。

端木绯捧起了那热腾腾的粉彩描金花卉茶盅,以茶盖拨动漂浮在琥珀色的茶汤上的茶叶,正欲把茶碗送至唇畔,眼角瞟见了两道熟悉的身影凑在一起咬耳朵。

端木绯一时忘了喝茶,就维持着这个动作,看着舞阳和涵星交头接耳地说着话。

就见涵星斜眼朝某个方向撇了一眼,点了点头,然后两姐妹就站起身来,一起出了正殿。

端木绯一边啜了一口热茶,一边也朝刚才涵星看的方向望去,坐在那里的恰是杨五姑娘。

据她所知,涵星也不喜欢杨家人。

自打杨惠嫔进宫得宠后,就着实猖狂的很,虽不敢得罪皇后,却没少给贵妃使过绊子,偏生皇帝就是宠她。

以涵星的性子怕是也忍了很久了,现在杨五姑娘要进宫,涵星肯定也是不乐意的,既然二人目标一致,自然就能一拍即合。

世人皆道皇后和端木贵妃不和,但就她所见,这两人的关系其实没那么僵,表现在外的更多其实是为了“安别人的心”。

舞阳看来已经想明白,不需要去与杨五硬碰硬了,说到底,这件事的核心并不是杨五能不能承宠,而是皇帝……

端木绯慢悠悠地喝着茶,不动声色。

殿里的众人都忙着彼此寒暄说话,除了她以外,似乎没有人在意舞阳和涵星的离去,也没什么人注意到她们俩在一炷香后又无声无息地回来了。

没多久,就有一个小內侍匆匆来禀,吉时到。

于是,众人纷纷起身,簇拥着皇后浩浩荡荡地朝华盖殿的方向去了。

华盖殿内已经摆好了筵席,宫人们带着文武百官、宗室勋贵一一入座,等到所有人都安置好后,皇帝、皇后与太后方从隔壁的稍间走出,皇帝升座,接受群臣的跪拜与祝寿。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祝皇上万寿无疆,福如东海!”

那如雷般声音响彻在殿堂中。

万寿宴的仪程在司礼监的掌控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热闹非凡。

随着几声礼炮的轰鸣声,着一式湖色宫装的宫女们就翩然入殿,捧着各种菜肴酒水送至各位宾客的席位上,殿内的乐人开始奏乐,一个个婀娜多姿的舞姬翩然起舞,又有被请进宫的民间艺人表演上竿、跳索、倒立、折腰等等各种百戏,看得众人都是目不暇接,连声叫好。

酒过三巡后,由几位亲王开始,众臣开始依次向皇帝献上他们从天南海北精心搜罗来的奇珍异宝,比如象牙雕刻群仙祝寿龙船、寓意“万寿无疆”的青花万寿瓷瓶、万年如意玉杯、红珊瑚云蝠灵芝纹如意、铜镀金嵌染骨盘珊瑚枝琥珀山子盆景……这些个寿礼极其讲究,基本上可用“精、珍、奇”三个字来概括,看得不少人啧啧称奇,宝座上的皇帝也是龙心大悦。

然而,谁也没想到的是,其中令皇帝大为嘉奖的寿礼竟然是户部尚书端木宪所进贡的一盒“长生果”:

“好,很好,还是端木爱卿知朕心意!”

“朕今日要与民同苦。”

“来人,快把这长生果煮了,分与众位爱卿同食!”

闻言,满朝文武大臣皆是目瞪口呆,心里暗道:什么长生果,其实不就是几个铜板就能买到一箩筐的落花生吗?!

端木宪这个老狐狸竟然还义正言辞地借口什么淮北灾害,他感同身受,真真厚颜狡猾!

他这不是暗指他们精心为皇帝准备的这些稀世珍宝是奢靡吗?!

华盖殿中的气氛渐渐变得有些微妙起来,接下来献寿礼的官员是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已经准备的寿礼还是得献,却又不敢过分夸大其珍奇,只能平平带过,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这个时候,连时间似乎都放慢了,连皇帝的心情都被影响,有些意兴阑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小內侍悄无声息地进了殿来,在岑隐耳边说了一句,跟着岑隐又低声对着皇帝转述了一遍。

皇帝顿时喜形于色,忙道:“宣!快宣!”

那小內侍又匆匆下去了,而岑隐微一抬手,殿内的乐人就停止了奏乐。

众臣皆是一头雾水地互相对视着,只能隐约从皇帝的面色猜出应该是有什么好事。

不一会儿,殿外就有了动静,那小內侍带着一个身穿铠甲的士兵气喘吁吁地朝这边跑来,随着他渐渐走近,那铠甲碰撞的声音倏然传入殿内。

那风尘仆仆的士兵在殿外停了一下,然后大步流星地走到了殿中央,恭敬地单膝下跪,抱拳对着高高在上的皇帝禀道:

“参见皇上,江城捷报!江城水匪‘浪里蛟’残匪数百人已尽数剿杀,周边江淮一带大小十余股水匪也一并歼灭。”

“好!”皇帝喜形于色地在雕龙的扶手上轻拍了一下。

在万寿节这一日接到这个捷报,真是锦上添花!

立刻就有机灵的大臣下跪,赞颂“此乃托皇帝洪福”云云,紧接着,其他大臣也纷纷响应,华盖殿内一片喜气洋洋。

皇帝脸上的笑意更浓,朗声问道:“李廷攸何在?!”

身穿绣虎豹的四品武官绯袍的李廷攸赶忙自他的席位中站起身来,躬身抱拳:“臣在。”

“李廷攸,此次江城之难,多亏你助江城官兵守城,与匪徒做殊死鏖战,厥功甚伟。”皇帝含笑赞道,又当场赏了李廷攸百亩良田与白银三千两。

李廷攸半垂眼帘,抱拳聆听。

此时,他再回想当时的情景,仍然觉得心有余悸。

这次江城围城之危委实惊险,几乎是用上了全城的兵力,甚至是百姓中的青壮男丁,然而,敌强我弱。

江城号称有五千守军守城,然而军中吃空饷,纪律散漫,军备不力,皖州总兵浮报军籍以冒领粮饷,军中“有籍无人”占十之四五,这五千兵马实际不足三千人。这人且如此,军马、军备就更不用说了。光江城就有将近两千人的“空饷”落入了皖州总兵的私囊,更别说还有皖州的其他城镇。

兵是将之威,将是兵之胆,江城兵不精,将不勇,不过是一帮子酒囊饭袋。

彼时,若非封炎率领援军及时赶到,部署有力,凭江城守军这些贪生怕死的窝囊废,就算自己死守,江城也早丢了!

江城的这一仗分明就是封炎的功劳,自己早在抵京后就向皇帝大致禀明了军情,只是避开了吃空饷的问题不提,然而皇帝却似充耳不闻般,把军功都归到了自己身上,只字不提封炎。

李廷攸虽然抵京才月余,但对京城诸事却并非一无所知,早在他从闽州启程前,祖父与父亲就与他说了不少朝廷之事免得他两眼一抹黑,不小心惹祸,所以他很清楚封炎和安平长公主府如今在大盛朝的尴尬处境……

江城打了胜仗,皇帝现在正在兴头上,倘若自己当着众臣坚称功劳当属于封炎,不是帮助封炎,反而是在替封炎惹祸。难怪父亲总说,朝堂上的权力斗争、勾心斗角可比战场上要危险复杂多了!

这件事委实是麻烦……等等!

李廷攸的脑海中忽然闪过某只喜欢装乖卖巧的小狐狸,这件事不能明刀明枪地直接上,也许那个装模作样的小丫头能另辟蹊径!

只是弹指间,李廷攸已经是心念百转,当下先单膝跪下谢恩道:“谢皇上隆恩!”

一道道审视中带着艳羡的目光齐刷刷地射在了那宛如盛夏骄阳般耀眼的少年公子身上,其中暗藏着一道嘲讽的目光。

冒领军功的无耻之徒!楚青语眸中闪过一道冷芒,这李廷攸不过是个会点花拳绣腿的跳梁小丑罢了,前世也不知道是怎么让他蒙上了武状元,这一次,只要自己稍加出手,就能拨乱反正。

这一次,不会再有什么意外了!

楚青语很快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视线,低眉顺眼地坐在母亲楚二夫人身旁。

090冒领

“皇上,初生牛犊不怕虎,李家后继有人啊!”辅国公捋着胡须,笑逐颜开。

“国公爷,您这话就不对了,”另一个粗犷的中年武将笑呵呵地接口道,“是皇上还有我们大盛又得青年将才才是!”

其他武官也是纷纷附和。

一片其乐融融中,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将领忽然站起身来,声音洪亮地对着皇帝抱拳道:“皇上,臣有一事相求!”

皇帝扬了扬眉,看不出喜怒,道:“许文诏,且道来。”

此人乃是神枢营参将许文诏,也是上一科的武状元,颇有几分圣宠。

许文诏便道:“皇上,先父与李将军之父当年是同科……”

他这么一说,包括皇帝在内的不少人都若有所思,想起十几年前的旧事来。当年李廷攸之父李传庭与许文诏之父许如松一个是武状元,一个是榜眼,皆是年轻俊才,也算是一段为人津津乐道的佳话。

辅国公怀念地说道:“皇上,老臣还记得当年许如松一招之差惜败于李传庭,两人可说是不相上下。”

“先父多年来一直想再与李将军之父讨教一二,可惜两家天南地北,先父不曾如愿,引为毕生憾事,是以末将想与李将军切磋一二,以全亡父之心愿,也是以武会友。”许文诏慷慨激昂地又道。

闻言,四周的群臣不由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目露惊讶地打量着两个年轻人,谁也没想到万寿宴上还会整出这么一出。

这许文诏未免也狂傲了些!

现在是他挑战李廷攸,若是在比试中输了,那不仅是没有自知之明,还是自取其辱,恐怕会失了帝心。

端木绯歪了歪脑袋,眸子闪闪发亮。这一出还真是有点意思……

她心念一动,从袖中掏出一方月白的帕子,挑了点红胭脂在帕子上写了几笔,然后就对侍立在身后的绿萝使了个手势,悄悄把帕子塞给了绿萝并指了指席位中的李廷攸。

绿萝有些忐忑,点了点头,就悄悄地退下了。

御座上的皇帝转了转拇指上的玉扳指,嘴角露出一丝兴味,目光在殿中扫了半圈,从许文诏转向了李廷攸,“李廷攸,你觉得如何?”

皇帝虽然没有直接应下许文诏的请求,但是他既然这样询问李廷攸就代表他也不反对,不反对,那也就是皇帝也有几分兴致。

谁又能扫皇帝的兴致!

李廷攸微微一笑,抱拳应下了:“皇上,那末将就却之不恭了!”

少年人的声音清朗澄澈,眼神明亮锐利,像是含着寒星的光辉,既彬彬有礼,神色间又带着少年人的骄傲。

如此光风霁月、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只是这么看着,就让人觉得心情明朗,仿佛也被传染了他身上的阳光气息一般。

皇帝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叮咛了一句:“两位爱卿点到为止即可!”

“是,皇上。”

李廷攸和许文诏急忙抱拳应声,毕竟今日是皇帝的寿辰,若是真的见了血光,那反而不美了!

接下来,殿内殿外的乐人艺人一一被遣散,殿外的戏台上迅速地被清空,没一盏茶功夫,外面就变得空荡荡的,只剩下戏台四周那些面目森冷的禁军。

李廷攸和许文诏这才在众人灼灼的视线中走上了那高高的戏台。

十四岁的少年与二十二岁的青年相隔约莫两丈左右,彼此含笑对视着,一个执剑,一个拿刀,当武器在手时,两人的身上都释放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英姿飒爽,锋芒毕露,一种剑拔弩张的气氛无声地弥漫开来。

“请指教!”许文诏随口道了一声。

话音未落,长刀已经从刀鞘中拔出,他轻喝着跨步上前,手中的长刀划破空气,顺势朝李廷攸劈了下去。

那锋利的银色长刀在烈日下闪耀着刺眼的光芒,衣袍也随着他的动作猎猎飞舞。

“铮!”

李廷攸毫不迟疑地将手中的长剑一横,架住了对方如电闪雷鸣般的一刀,刀剑相击,火花四射,杀气腾腾,令得四周空气一冷。

殿内那些看客的心不由得提了起来,皆是屏息,心里暗道:看来这许文诏是在动真格的啊!

仿佛在验证他们心里的猜测般,许文诏又连着挥出数刀,一刀比一刀快,一刀比一刀狠,刀光霍霍,只看那银色的刀光快得几乎化成一片片虚影,李廷攸毫无反击之力,整个人被逼得连退了一步又一步……

“铛铛铛”的刀剑撞击声连绵不绝,愈演愈烈……

“铮!”

在又一声激烈的对撞后,一把银色的长剑脱手而出,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曲线,然后“咣当”一声落在了地面上。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静止了,四周瞬间陷入了一片沉寂,无论是殿内还是殿外,都没有一点声响。

戏台上,许文诏和李廷攸仍然是面向而立。

前者的手里还牢牢地握着长刀,后者却是两手空空如也;前者意气风发,后者却面沉如水。

胜负已分。

许文诏嘴角微翘,傲然一笑,把长刀插回了刀鞘,对着李廷攸抱拳道:“承让。”

华盖殿内观战的众人皆是面面相觑,许文诏比李廷攸年长七八岁,他会赢众人并不意外,只是没想到这才过了不足十招,李廷攸的剑就脱手而出,可见两人实力悬殊!

李家的这一代看来是大不如前啊!

众臣心思各异,有唏嘘,有嘲讽,有衡量,也有的人适当看了一场好戏……

御座上的皇帝望着戏台上的许文诏和李廷攸皱了皱眉,右手又下意识地转动起玉扳指来。

华盖殿内的沉寂还在蔓延着。

众臣大都观察着皇帝的脸色,没有轻易出声表态……直到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文官霍地站了起来,群臣皆是一惊。

这一位是左都御史黎大人,在朝中素有刚正清廉之名。

然而,御史在朝堂上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十有八九都是为了弹劾,这位黎御史素有“黎阎王”之称,众臣一看他那副“臣有话说”的样子,就暗暗心道:不知道这一回是谁要倒霉!

果然,下一瞬,就见那黎御史蹙眉对着皇帝作揖道:“皇上,许将军与李将军这才过了三四招,李将军就败了,足见其手不能提,难当武将之名。臣不敢相信如此花架子如何能在强敌围攻之下守住江城!”

他铿锵有力的声音响彻殿堂中的每一个角落,掷地有声地发出质疑,“皇上,臣怀疑李将军该不会是冒领了军功吧!”

闻言,不少大臣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黎御史果然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一鸣惊人,这寥寥数语就要断那李廷攸一个冒领军功之罪!

这个罪名要是成立,李廷攸这辈子就毁了,连李家都难逃一句“门风不谨,教子不严”。

四周先是一静,跟着又是一片哗然,众人皆是交头接耳,各抒己见。

黎御史所言初初听来,似有几分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感觉,但细想,又似乎不无道理。这李廷攸若是真有真才实学,又怎么会轻易地败于许文诏之手!

难道说,他真是冒领军功?!

殿内如同一锅快要烧开的热水般骚动起来。

好戏才刚刚开始!席位上的楚青语从容淡定地捧起一个茶盅,看着茶汤里沉沉浮浮的碧螺春,自信地勾唇笑了。

一切尽在她的掌控之中。

朝堂中人又有哪个是真的清白无瑕的,各种把柄多的是,以她两世为人,就占了他人没有的优势,只需要谨慎地拿捏住,自然能让一些人为自己所用。

这次必不会让封炎再被人强占了军功!

楚青语的眸中闪过一道精光,信誓旦旦地告诉自己。

“黎大人请慎言!”

下一刻,一个沉稳的男音在殿内响起,众人循声看去,就见兵部尚书缓缓站起身来,眉宇紧锁,方正的脸庞上写着不敢苟同。

“皇上,”兵部尚书郑重其事地对着皇帝作揖禀道,“七月十三武试那日,李廷攸亲往演武场与臣言明,他六月在江城时为水匪所伤,不得已只能放弃武试,至今虽已经养了月余,但是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恐怕李廷攸的伤势还未痊愈。请皇上明鉴!”

他言下之意就是说李廷攸是因为旧伤未愈,所以才会在刚才的切磋中输给了许文诏。

李廷攸为了守江城,身受重伤,若这样都担不起一声有功,谁还能担得起?!

091下套

李廷攸回到了殿中。

他在距离皇帝三四丈的地方停了下来,抬眼望着高高在上的皇帝,抱拳朗声道:

“皇上,末将六月北上京城途径江城,因为水匪来袭,被困城中整整二十日,断粮断水,最后守城官兵与百姓只能食树皮挖草根,水匪攻势越来越猛,最后末将几乎是三天三夜不曾合眼,不慎被一支流箭射穿右肩……”

“幸而皇上所派援军在千钧一发时赶到,方才解了围城之危。”

“江城之战末将不敢居功,只能说末将问心无愧,皇上可与江城守备以及前往江城支援的封公子求证。”

李廷攸说话的同时,浑身紧绷如那拉满的弓弦,那双乌黑如墨玉的眼眸通红一片,瞳孔中泛着些许水光,神色之间既悲怆又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