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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王带领各路人马,一直追杀而去,很快各方暗探来报,陆续知道帮助沈从嘉从顾松那里逃脱,又以迅雷之速从洪城劫持走了阿宴的,正是曼陀公主。

也正是因为那女子就是曼陀公主,顾松这才一时不察,种了对方的圈套。要不然就凭曼陀公主带来的人马,未必能从顾松手中将沈从嘉救走。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容王轻轻眯起眸子,凛冽的寒意如利箭一般迸射。

他握起剑,危险而清冷的语调缓缓地道:“本王记得,北羌王族,尚有余部,战后虽则残破,然却能苟安于羌国之北。”

一旁守候在侧的是紧急调来的江南兵马总指挥冯自刚将军,听到此话,忙低首道:“是,殿下说得不错!如今羌国之民,虽则穷困失所,可是也能勉强度日。”

容王俊美的侧脸透出萧杀的味道,唇边勾起一抹笑来:“冯将军,现在你带兵三万,前去北羌之北,将他们尽皆捉拿,本王要看着他们妻离子散,要看着羌国王族从此绝嗣,要看着羌族社稷再无人祭。”

他微抬起下巴,深冷的眸子望向遥远灰暗的北方天空:“从此之后,大昭以北,再无王庭。”

他之所以放曼陀,对上一世本该灭亡在自己手中的羌国留下一分生机,或许是因了容王府里那一抹温柔软化了他曾经冷酷的坚冷,或许是即将为人父之后,不忍心看着北羌再一次在自己手中生灵涂炭,当然更是因为,上一辈子那些许的歉疚。

可是如今,这一切都将化为灰烬。

这个女人用自己的所作所为告诉她,蛇蝎是不值得怜悯的。

杀伐果断,调兵遣将,一切安排妥当后,容王静等着手下的消息。

而此时距离阿宴被劫持已经是四天了,这四天里,沈从嘉和曼陀公主带领着大批来自羌国异族的高手,东躲西藏,受尽了苦楚。

阿宴如今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三个月了,开始了孕吐,吐起来昏天暗地,便是喝一口水都要吐出来。

沈从嘉开始的时候还以为她不过是被宠坏了而已,后来见她脸色蜡黄,神情萎靡,浑身虚软,几乎就要晕倒在那里,这才明白她竟然不是装的。

于是他就那么揽着她,温声道:“你如果不舒服,我给你请个大夫?”

阿宴原本对沈从嘉极为抗拒的,根本连他靠近一分都难受至极,可是如今,她却是没有半分力气去想这些了。

她有气无力地动了动唇,两眼涣散地望着天空:“你如果不想我死……那就放了我吧……”

沈从嘉一听这话,原本还算温和的脸庞顿时变了:“不可能。”

一旁的曼陀公主,冷望着沈从嘉怀里的阿宴:“沈从嘉,你说你有宏图之志,为何偏偏要执迷于这么一个女子?她既握不得枪,也提不得剑,百无一用,而且——”

她挑起细长美颜的眉,嘲讽地道:“而且,她肚子里还怀着别人的孩子。”

沈从嘉听着曼陀公主语气中的嘲弄,脸色铁青地盯着怀里的阿宴,半响之后,咬牙道:“阿宴,你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我带着你逃到北羌去,我们重新开始。”

若是之前,阿宴一定斥他异想天开,不过此时,她虚弱地合着眸子,连眼皮都懒得动一下了。

她只想闭着眼睛养神,只盼着容王赶紧找到自己,将自己救出去,只想着两个小家伙见不到母妃是不是会哭,容王一直寻不到自己会不会着急?

她正想着这个时候的,沈从嘉将一碗稀粥送到她面前,命道:“喝了它!”

阿宴恹恹地睁开眸,扫了眼那稀粥,明明稀粥散发出的味道应该是诱-人的,明明肚子里已经吐得只剩下些许白水了,可是腹中却开始回荡起一阵恶心感,那是一种掺杂了饥饿感的恶心。

沈从嘉见她只呆滞地望着那粥,也不说吃也不说不吃,只好劝道:“你先喝了它。”

说着,凑上前,掰开阿宴的嘴,想强她喝下。

可是谁知道他刚一靠近,阿宴闻到那越发味道浓郁的粥,顿时一阵反胃,于是“哗啦”一声,将适才喝下的一点水尽皆吐了出来。

就这么喷了沈从嘉一头一脸。

曼陀公主握着长剑,英姿飒爽地站在那里,挑起眉冷笑道:“看看你这心上人,也亏得你能忍下去!”

阿宴也实在没想到自己竟然吐到了沈从嘉脸上,不过她也不及多想,这边一阵阵的干呕再次涌上来,这次却是没什么可吐,只是发出难受的“呕”声。

沈从嘉眉毛额头上稀拉拉地挂着阿宴吐出的浊物,头发更是黏糊糊地粘在脸颊边,他望着一直呕吐不止的阿宴,脸上的神情晦暗难以辩解。

良久后,他起身,冷道:“你这个孩子,必须打掉!”

阿宴用手捂着喉咙,艰难地制止了呕吐之感,颓然地摇了摇头,虚弱地道:“若是孩子没了,我也死。”

沈从嘉面无表情地看着阿宴:“以后你跟着我,我会让你有其他的孩子。”

阿宴却是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沈从嘉拧眉:“萧永湛固然有滔天权势,可是我将来总不会比他差的。无论用什么样的手段,我都会设法站在这个天下的高处,去俯首世间芸芸众生。萧永湛能让你过上的日子,我也能让你过上。”

停顿了下,他艰难地道:“阿宴,上辈子是我对你不好,其实你死后,我每天都活在煎熬中。萧永湛把我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我也认了,因为我觉得自己活该受那些折磨。可是阿宴,我受了这么多惩罚,难道还不够恕罪吗?”

曼陀公主听到这些,眯了下眸子,转身提着剑走远了。

这种故事,她已经听到了一遍,可不想再听第二遍。

而且,现在她最不想听到的就是什么情情爱爱。

握着长剑的曼陀公主,遥望着苍冷的天空,想着自己对那男人施展计谋,他果然中计的样子。

她美丽的眸子中有那么一刻的动容,不过片刻之后,那丝动容就随风而去了。

她是不应该忘记,是什么人害死了她的兄长,又是什么人让她羌国的子民过着困顿朝不保夕的日子。

这就是仇恨,是国仇,也是家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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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宴半靠在一块石头上,有气无力地听着沈从嘉絮叨,那语气中竟有几分哀怨,不由唇边泛起冷笑。

沈从嘉见她对自己仿佛不屑的样子,一时想起上一世,那个笑颜如花陪在自己身边,红袖添香,用崇拜的目光跟着自己学书法的女人。

他心里泛起凄凉,难过地道:“阿宴,你知道吗,自你去后,我心里有多难过?我后来活了多久,就后悔了多久。我不爱那些妾室,我心里只爱你。”

阿宴木然地睁开眸子:“沈从嘉,以前我不懂,现在我却渐渐明白了,情爱原本应两厢情愿,以前我痴痴地等着你,盼着你回心转意,其实那都是痴人做梦。如今我放开了,真的是把你给放开了,你何必如此执迷不悟呢。”

沈从嘉听着这话,却又钝刀割肉一般,心痛难忍:“阿宴,你说你如今不爱我,是不是因为萧永湛?如今你满心里都是萧永湛,再也没有我,是不是?”

阿宴轻轻地抚着小腹,木然地望着远处的山,喃喃地道:“沈从嘉,那一天,我病得要死了,外面很冷,我衣衫单薄被褥僵硬,我渴了,想喝一口热茶都没有。那个时候我多么盼望着你能出现,我已经不求其他,只希望临死前能把自己一直没有勇气送出去的荷包交给你。”

她的声音嘶哑凝重:“可是你没有,你一直没有出现。”

阿宴艰难地侧过脸,自从被劫持过来后第一次认真地看向沈从嘉:“从我死去的那一刻起,我就对你绝望了,哀莫大于心死,可是我的人都已经死了。”

“你怎么可以希望一个死去的人,依然会爱你?”

沈从嘉见她这般,神情微悸,痛苦而艰难地扭过脸去:“阿宴,你就不能想想,我们曾经的美好吗?”

阿宴垂下眸子,不再看他:“再多的美好,也跟着以前的顾宴死了。”

这句话,就像锤子一般,敲打在沈从嘉心上,敲得他一颗心战栗般的疼痛。

许久之后,他双眸晦暗地看着阿宴:“可是你这辈子,怎么可以喜欢萧永湛,萧永湛,你以为他像你想象得那么简单吗?”

阿宴的手轻轻放在平坦的小腹上,淡淡地道:“萧永湛是我的夫君。”

沈从嘉听到这话,整个人顿在那里,忽而一下子意识到,这辈子果然不是上辈子,上辈子阿宴是他后宅的妇人,可是这一次,她跑了,她跑了,她成为了别人的王妃!

他忽而一个冷笑,猛地站起来:“阿宴,你可知道,萧永湛也同你一般拥有上一辈子的记忆?你以为他真得是那个年轻有为的容王吗?他根本不是的!他根本不像你以为的那么温柔专情,他就是上辈子那个狠毒冷厉的帝王,你知道后来萧永湛杀了多少人吗?你知道萧永湛是怎么一个暴戾之人吗?你以为自己对他了解几分!”

阿宴的睫毛颤动了下,抚摸着小腹的手停了下来。

沈从嘉见此,越发说道:“你以为自己占着重生一世的优势,攀附权贵,嫁给那个注定成为天下共主的男人是吗?可是人家心里怎么想的,你可知道?他根本是把你的一切心思都看在眼里?你难道就没想过,上一辈子那个连看都不曾看你一眼的冷酷帝王,为什么要娶你,他不过是知道你重生而来,怕你惹出什么事来,要把你把控在手中罢了!”

他略一停顿,又继续滔滔不绝地道:“你难道就没想过,为什么当年你要开一个茶庄,那个原本经营甚好的饭庄忽而就停下买卖,转让铺子了?还有你的哥哥,为什么能轻易地成为容王的伴读,你想过吗?还有他为什么执意要娶你呢?你就没有半分疑心吗?这一切,如果不是他包藏了什么祸心,那又是为什么?”

阿宴只觉得沈从嘉的声音犹如流水一般,在耳边响起。

其实沈从嘉确实是一个才高八斗之人,昔年他去和众才子书生辩论,那是舌战群儒,使得满场鸿儒为他震惊。

如今他对自己说起这些道理,也是一套又一套。

可是阿宴听着那些话,却是从右边耳朵进,又从左边耳朵出,丝毫引不起心里半分的波澜。

沈从嘉见自己说了这么许多,阿宴竟然无动于衷的样子,便陡然停在那里,盯着阿宴:“你到底怎么想的?难道你就不怕吗?他上辈子是什么样的名声,你也是知道的。”

冷漠,遥远,孤高地站在那个聚天阁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芸芸众生。

他宠着所有的妃嫔,可是眼底却没有半分对她们的爱。

他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可是却没有留下一个子嗣。

阿宴的手轻轻颤抖了下,抚摸着腹中的孩儿。

脑中却浮现那一双冷漠冰冷的眼睛,那就是上一辈子的萧永湛。

阿宴唇边泛起一抹轻笑,水润的眸子浮现出沧桑和心痛。

几日不曾好生歇息的她,用沙哑的声音,淡淡地道:“我爱他,一直都爱他。”

沈从嘉皱着眉头,锐利的眸子盯着阿宴。

阿宴丝毫不曾在意,茫然望着天空,却用真切而清楚的语调说道:“如果可以,我希望从上辈子,我就开始爱他。”

“我爱的不仅仅是现在的容王,还有那个孤独一世的帝王。”

其实以前不是没有过疑惑,如今却是骤然明白过来了,回忆起往昔一幕幕,想起在他为自己弹起琴音时,自己做的那个梦。

也许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其实心里就存着遗憾,遗憾上一世从来不曾抬起头来,去望一眼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

从来不去留意,那个人眼底的寂寥和荒芜。

她将脑袋疲惫地靠在石头上,语音暗哑地道:“其实这样,真好。”

真好,他就是上一世的那个他,自己也是上一世的那个自己,其实他们心中都有莫大的遗憾,能再来一次机会,让他们去相遇相知相守,这样真是再好不过了……

沈从嘉从旁审视着阿宴的脸色,心底渐渐泛起绝望,那种绝望来得如此深刻,甚至于他看着阿宴逝去的时候,甚至于他被萧永湛囚禁斩杀的时候,都没有这种绝望来得那么刻骨铭心。

“你心里竟是如此爱他,爱到真得可以把上辈子的我忘得一干二净吗?”

沈从嘉有些不敢置信,说出的话都带着颤音。

阿宴低笑:“沈从嘉,我都说过了,属于你的阿宴早已经死去了。现在的我,已经不是曾经嫁给你的阿宴了。”

沈从嘉紧紧皱着眉头,摇头:“我不信,我不信的,如果你心里真得没有我,为什么这一世的婚事,你依然答应了?”

阿宴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眸中是无奈和叹息:“因为我知道我不会爱你了,可是我了解你,对你,了如指掌。我想嫁给你,是因为我根本不在乎你。”

那个时候,阿宴还没遇到容王,她只是觉得,自己再也不会爱了,不会爱了的自己,只想找个自己了解的男人,从容地把握好这一辈子。

两个人正说着时,曼陀公主忽而大步走来,冷声道:“该赶路了!容王的追兵已经封锁了四处要道,我们必须走山路,而且必须趁着夜色走。”

沈从嘉脸色难看地扫了眼曼陀公主:“你先去找一个大夫来。”

曼陀公主挑眉:“你要做什么?”

沈从嘉的声音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给她打胎。”

曼陀公主闻言,看了眼躺在那里虚弱苍白的阿宴,拧眉道:“要她打胎的话,我看还不如你直接给她一刀。”

这个女人本来就身体娇弱,现在受了这几日的奔波,如果这个时候再打胎,怕是她直接就倒在那里死了。

沈从嘉闻言一窒,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曼陀公主神色间颇有些嘲讽之意:“你再犹豫下去,死的不止是她,就连我们都要受你连累!”

沈从嘉半响后终于点头,过去,抱起阿宴:“先逃到大羌再多定论吧。”

抱着阿宴的这个男人,和容王完全不同。

容王是常年练武的,身子挺拔,胸膛坚实,有力的胳膊上也硬得咯人,你就这么靠着他,都能感觉到这个男人身体内几乎要包爆炸的力量。

可是沈从嘉呢,沈从嘉是一介书生,固然比起女子要高大,可是终究是多了几分文弱之气。

阿宴虚弱地被他这么抱着,也不挣扎,只是怔怔想着,为什么永湛还不来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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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容王手下暗探寻到了阿宴所在的茅屋,并在里面寻到了锦帕,当容王拿到这锦帕之时,忽而便觉得心胆俱裂。

他的阿宴如今至少还活着,只是被那沈从嘉禁锢罢了。

只是这一路追来,他也知道沈从嘉等人逃跑间极为匆忙,定然不能好生照顾阿宴。

阿宴如今怀着三个多月的孩子,她平时又娇生惯养的,哪里能受得这般颠沛流离之苦?

萧羽飞从旁看着容王脸色,却见他冰冷深沉的眸子里堪堪掠过一点温柔,仿佛苍茫浩瀚的空中一点孤雁展翅滑过,雁去无痕,再看过去时,他依然是那个冷硬萧杀的容王。

攻城掠地,杀伐果断,一路追来,见血无数。

所有北羌留下断后的高手,全都倒在了容王的剑下。

他紫色的袍角已经染上了血迹,棱角分明的轮廓透着锐利和严酷,修长的身子孤傲的犹如暗夜里的鹰。

萧羽飞的视线落在那个锦帕上,却看到容王修长苍白的手指紧紧攥着那锦帕,一双手在轻轻颤抖。

他低头,诚恳地劝道:“王妃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出事的。”

容王面无表情地望着前方,抿紧削薄的唇,淡道:“但愿如此。”

就在这个时候,忽有前方探子骑快马来报,见了容王,矫健地跃下马来,直接单膝跪地:“回禀殿下,前方发现了北羌贼人的痕迹!”

容王听了,细眸中顿时射出锐光,沉声道:“兵分四路,一路从前方截断他们的去路,另外两路分别从左右包抄,最后一路,跟随本王前去。”

这一声令下,自有众亲卫低沉齐声道:“是。”

一时容王收起锦帕,骑马疾奔而去。

前方乃是堪雨山,此山距离大昭边境已经仅仅三百里,再这么奔行一个日夜,怕是这曼陀公主都要带领人马回去北羌了。

而这座山,地形却极为复杂,有悬崖有山脉也有河流,深山之中豺狼出没,危险至极。

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彩霞满天,将这堪雨山映照得犹如涂了惨烈的血一般。

容王想起自己的娇妻,想着平日她本该娇贵地躺在舒适的榻上,吃着精心调制的汤羹,享受着富贵悠闲的日子,可是如今呢,如今却被沈从嘉带到这等穷山恶水!

他眯眸,不由再次发誓,必要亲手抓住沈从嘉和曼陀公主。

他会亲眼看着他们懊悔地跪在自己面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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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紧跟在容王之后的,是顾松。

这一路上,顾松一直阴沉着脸,一句话都不曾说过。

已经连着四天了,他几乎是没吃过什么东西,只是在属下实在看不过去的时候,硬塞给他一袋水。

如果不是现在阿宴依旧生死不明,他会直接拿着刀去割自己的肉。

他就这么黑着脸,一路追随在容王之后,前去追杀曼陀公主一行人。

此时他也来到了这堪雨山,抬头看过去时,这里的地形竟有些熟悉,像极了昔日自己初次遇到曼陀公主的那个山谷。

想起那个女人,他布满血丝的眸中迸发出无法言喻的愤怒和悔恨。

其实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自己并不是一个会沉迷于儿女之情的男人。甚至于当容王将阿宴捧在手心宠爱着的时候,他会觉得,自己永远不会为任何女人做到这一步。

或许是少年时的经历吧,他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和妹妹生活得那么压抑,以至于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只一心想着孝顺好母亲,照顾好妹妹。

对于他来说,母亲和妹妹,他的家,远比那些虚无缥缈的情爱来得重要。

正是因为这个,他当年挥剑斩情丝,依然决然地放弃了曼陀公主,选择了听从皇上的指挥,与洛南陈家姑娘定下了亲事。

陈家姑娘,他见过了,那是一个很好的女子,宜家宜室,他也希望娶她,能与她白首偕老。

可是为什么,当曼陀公主那个女人靠近自己的时候,自己竟然失于防备,以至于被她欺蒙,落入了她的圈套?

是因为太过轻易地放弃那段似有若无的情义,所以心存愧疚?

还是自己其实并不如自己以为的那么坚强和冷漠?

顾松握紧了剑,盯着那山谷的黑眸中有一丝湿润。

现在眼看着夕阳褪去,天边由红色变成了暗黑,天色将晚,他的妹妹现在可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