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北燕皇帝的身影消失在二人的视线之中,苍翟的愤怒依旧没有平息,他的脑海中不断的浮现出那一个梦,怎么也无法接受。
安宁走到苍翟身旁,拉着苍翟坐下,想到方才北燕皇帝的话,眼底划过一抹冷意。
她安宁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手下留情,对于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即便那个人是皇太后,只要她对她不利,她终究是不会坐以待毙。
北燕皇帝今日提醒了她,昨日五皇子苍澜,也是提醒着她,看来,那皇太后是真的将自己放在眼里了啊!
想到那日皇太后对自己和苍翟突然转变的态度,安宁眸底划过一抹幽光,她倒是要看看,那皇太后到底要做什么!
北燕国皇后之事,很快的在坊间传了开来,如所料的那般,引起了轰动,谁也想不到,他们的皇帝,竟然在一日之内,追封了一个皇后,赐死了一个皇后,废黜了一个皇后,就连历来凤家的皇后都没有幸免。
一时之间,昌都的大街小巷,都在谈论着关于皇后的话题,而因为这次皇后事件,损失最为惨重的二皇子苍焱,却是依旧好似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般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在世人的眼中,他的形象更是显得无欲无求。
可是,没有人知道,他这段时间暗地里的行动。
二皇子府,一顶软轿悄然从后门进了宅邸,已经是夜幕降临,软轿在府中停下,掀开帘子,里面一抹倩影,飘然走出,一袭白色纱衣,眉如黛,眼似星辰,眉宇之间,顾盼生辉,举手投足,优雅之中带着温婉,一颦一笑,皆是让人迷醉。
此女子,生得典雅,如绽放的白莲,嘴角偶尔扬起淡淡的笑容,却有魅惑人心的姿态。
在家丁的引导下,女子到了一个凉亭,凉亭中,空无一人,但是却摆着一把琴,到了目的地,家丁才躬身对女子道,“姑娘且在这里等候片刻,奴才这就去唤二皇子殿下。”
女子微微颔首,没有多说什么,径自走到琴前坐下,纤手拨动琴弦,缓缓弹奏起来。
书房内,苍焱正阅着书籍,这些天,他做着他的闲散王爷,日子悠闲且自在,但是,没有人知道他的内心,是怎样的不安。
母后被废,身为母后亲生儿子的他,又怎能不受到影响?
自从苍翟来了北燕,他似乎就处处受到掣肘,这感觉着实有些不好受!
现在,朝堂的官员,都在猜测着皇上对苍翟的态度,这对他来说,明显不是一个好兆头啊!
脑中浮现出安宁的身影,不知为何,那“小侍卫”的灵眸,这段时间在他的脑海出现的频率越来越大,他好似受了魔怔一般,苦思冥想,都不解自己为何会这样,他从来都不曾有过这样的经历啊!
就像现在,脑中又是那双眼睛。
“该死的!”苍焱低咒出声,原本平静的表情,在这一刻也有了波动,好看的眉峰紧拧着,不悦的将手中的书籍丢在桌子上,心中烦杂,无心再去理会书中的东西,努力的挥开脑中的那一双美丽的带着灵动狡黠的眸子,可是怎么也挥之不去,这让苍焱的心情更是郁结了起来,甚至起身,将书中上的东西全数扫在地上,似乎都无法发泄他心中的不悦。
正此时,响起一阵敲门声,苍焱微怔,浓眉紧拧,沉声道,“进来。”
外面的家丁立即推门而入,看到满室的狼藉之时,心中略显诧异,但还是镇定下来,朝着苍焱恭敬的道,“殿下,客人已经到了,奴才按照殿下的吩咐,将客人安置在了花园的凉亭中,殿下是要…”
家丁试探的看了满面盛怒的二皇子一眼,有些战战兢兢,这几日,二皇子的心情似乎都不怎么好啊。
苍焱眸子一紧,想到什么,渐渐的恢复了往日里的镇定,淡淡的吩咐,“你且下去。”
“是。”家丁拱了拱身,退出了书房,而随即苍焱便大步走出了书房,朝着凉亭的方向而去…
凉亭中,白衣女子专注的弹着琴,外界的所有东西,都好似不存在一样,指尖拨动琴弦,悦耳的琴声在整个花园内回荡,这琴音透着丝竹之音的靡颓,似乎能够勾起人心底深处的秘密,让人情不自禁的在这琴音之中,渐渐平静下心来,放下所有的浮躁,最后将最真实的自己,展现在这弹琴之人的面前。
现在苍焱就是如此,脑中浮现出的不仅仅是那一双让他忘不了的眼,甚至是倾国倾城的脸,风华绝代的身姿,眉宇之间的顾盼生辉,都在他的脑中回旋。
听到细微的脚步声,女子偶尔抬眼看一眼来者,那双眼,似乎能够看穿世间百态,而对于她所探知到的,女子除了诧异,隐约间还多了些微的嫉妒。
猛地,女子的手倏然听着,琴音戛然而止,而二皇子苍焱好似在梦中惊醒了一般,猛地意识到什么,眼底浮出一抹愠怒,冷声道,“好一个炎州名妓,这琴上的功夫,倒是进步了不少,不过,谁准许你对本皇子用如此手段的?”
不错,这个在凉亭中弹琴的女子,就是炎州名妓雨霏霏,在东秦国,几乎没有人不知道炎州名妓雨霏霏,只要是去了炎州,若是没有见过雨霏霏,没有听她弹过琴,那就不算是去了炎州。
炎州名妓雨霏霏,最擅长的便是弹琴,她的琴似乎有疗伤的作用,许多人都喜欢到她那里寻找慰藉,据传,雨霏霏是一个神秘的女子,据传,雨霏霏卖艺不卖身,但也有人说,有无数的王公贵族,是她的入幕之宾。
而此时,更加没有人知道,原本该在东秦国炎州的名妓雨霏霏,此刻竟然在北燕国,且出现在了二皇子苍焱的府中。
面对二皇子似乎带着怒气的指责,雨霏霏只是莞尔一笑,那一笑,就如她的琴音一般,带着魅惑人心的意味儿,似无辜,似娇嗔的道,“殿下让人将霏霏带来凉亭,又在这凉亭之中摆放一把好琴,不就是想让霏霏弹琴吗?霏霏只不过是善解人意,如了殿下的意,殿下怎的还怪起霏霏来了?霏霏好不冤枉啊。”
明明如白莲的一个女子,但在说话之间,却又如罂粟一样,带着魅惑人心的致命诱惑。
苍焱的眉心皱得更紧,没有谁比他更知道,这个女人的琴意味着什么。
她所弹奏出来的琴音,可不仅仅是悦耳动听而已啊!
“哼,许久不见,你在烟花巷中,倒是练就了一张伶牙俐齿的嘴。”苍焱冷声道,记得以前的霏霏,可不是这样的。
这一下,倒是换作雨霏霏皱眉了,不过,皱眉之后,嘴角却是扬起一抹苦涩,“没有一张伶牙俐齿的嘴,如何能替殿下办事?无法讨好客人,雨霏霏在那烟花巷中,什么都不是。”
当年,她又何曾想到,她会在烟花巷中待了这许多年,这一切,还不是都为了一个人么?可是,想到什么,雨霏霏眸子紧了紧,“殿下应该希望霏霏变成这样吧!”
二皇子眼底划过一抹不悦,看着眼前的女子,“你是在怪我?”
“霏霏哪敢啊?便是殿下叫霏霏去死,霏霏也不能眨一下眼不是?”雨霏霏明知道,以她的身份,是不能顶撞主子,但是,这些年她心中的郁结,在这一刻,好似不受控制了,既然流露出来了,她倒是也不想多加掩饰了,一股脑儿的发泄出来,带着无尽的讽刺。
苍焱眼底凝聚起一抹深沉,看了半响,才沉声道,“你放心,你这些年为我做的,我定会弥补你。”
“弥补?怎么弥补?殿下难不成还愿意在殿下荣登大位之后,赐封我这残花败柳的旧情人为皇后吗?你就不怕你心底的那个女子,吃醋?”雨霏霏眼神锐利的看着苍焱,开口揭穿了他的心事。
方才,在她琴音中真情流露的苍焱,就好似一个透明人一般,以前,二皇子听她弹琴,可是什么反应都不会有的,而方才却不一样,她分明从他的神色之间,看到了他对一个女子的着迷,以及迷茫彷徨,嫉妒等复杂的情绪。
只是一眼,她就知道,二皇子是爱上了某个女子了。
苍焱眸子一紧,眼底的不悦更浓,狠狠的瞪了雨霏霏一眼,“你胡说什么?”
雨霏霏莞尔一笑,“胡说吗?难道殿下没有爱上了某个人?”
轰的一声,苍焱脑中如遭雷击,脑袋瞬间一片空白,爱上了某个人?
让他吃惊的不是雨霏霏的这句话,而是在雨霏霏说出了这句话之时,他脑海中浮现出的那一抹身影,那不是安宁又是谁?
爱上?苍焱眼底的阴沉越聚越拢,那日,苍澜别有用心的挑拨他和苍翟的关系,曾说过自己看上了宸王妃,可是,他却不以为意,看上了?他不过是觉得这宸王妃比起其他女子,要耀眼许多罢了,与此同时,他也不得不承认,对于站在一起十分相配的苍翟和安宁,他心中有一种叫做不悦的东西在弥漫着,就连他也不明确,那到底是不是真的嫉妒。
但是此刻,他却豁然开朗了起来,想到这些天,萦绕在他脑中的身影,爱上了?他是真的爱上了安宁了吗?
想到之前总总的情绪,他甚至希望取苍翟而代之,这…苍焱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心里顿时轻松了起来,他明白了,原来他是真的爱上了那安宁了吗?那个有一双精明灵动,且狡黠的双眸的小侍卫?!
深深呼出了一口气,谁又能想到,他和五皇子苍澜一样,对于遗失了的心,都要经过别人的点醒才明白,苍澜是因为詹玉容,而苍焱,则是因为眼前的雨霏霏。
此刻,苍焱倒是感激起雨霏霏来,对于方才雨霏霏对自己的无礼,心中的不悦消散了几分,大步走到石桌前坐下,眉宇之间,尽显轻松的他,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端着茶杯,优雅的品着。
倒是雨霏霏眼底的不悦浮了出来,能够在烟花巷中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女子,做到炎州名妓的地位,她不聪明么?不,答案显然是否定的,相反的,她察言观色的能力极强。
所以,仅仅是片刻,她就明白了自己犯了一个什么样的错误,她竟然误打误撞的点醒了二皇子,看他此刻眉眼含笑的模样,对她来说,甚是刺眼。
强力压下心中的不悦,雨霏霏转开目光,平淡的道,“霏霏回来北燕多时,也不见殿下召见,今日殿下找霏霏来,不知是为了何事?”
苍焱收回神思,想到自己叫雨霏霏来的目的,神色顿时变得严肃,倒是没有丝毫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的道,“我要你回兰婷阁待一阵。”
话一落,雨霏霏的身体明显一怔,脸色也在瞬间变得苍白,兰婷阁?她如何能不知道兰婷阁是什么地方?
在这北燕昌都,极乐园是达官贵族挥金如土的地方,兰婷阁又何尝不是呢?只是,比起极乐园的声势浩大,兰婷阁要稍逊些许罢了,不过,在传统的烟花巷中,兰婷阁一直都是处于龙头老大的地位。
没有谁比她更知道兰婷阁了,那是她曾经待过的地方,没想到今日…
“殿下是开玩笑的吗?”雨霏霏皱眉,看向苍焱,神色之间多了些微期许,她希望从他的口中听到她想听到的答案,她希望他告诉她,方才的话,他只是说着玩玩而已,并不会当真。
可是,在苍焱开口之时,她的期待显然是落空了。
“我像开玩笑的样子吗?”苍焱眸光微敛,严肃的神色,似乎是在强调他的话,他不是在开玩笑,他就是要她回到兰婷阁去。
雨霏霏看了苍焱许久,身体晃了晃,似乎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二人的视线对峙着,雨霏霏的眼神,似乎是在控诉着苍焱的无情,绝情。
“你食言了。”雨霏霏嘴角勾起一抹自嘲,夹杂着些微的苦涩。
食言?苍焱皱眉,他食了什么言?
这反应对雨霏霏来说,更加好似一记重锤,狠狠的敲打在她的身上,看他的样子,他似乎是忘记了曾经对她的承诺了。
“你说过,从那之后,我不会再和兰婷阁扯上任何关系,没想到,你终究还是要亲手将我送回到那里。”雨霏霏笑得飘渺,都说戏子无情,婊子无义,可是,她这个在眼花柳巷中,扮演了一个妓女多时的女子,对苍焱,终究是忘却不了当年的那份情谊。
或许,当年他买下了她的初夜,将她从兰婷阁中赎出来之时,她就已经爱上了这个将她从苦难中救出来的男人,可是…她没有想到,仅仅是一年之后,他便将她送去了东秦国,从此,迎来送往,终究是逃不过给人赔笑,看人脸色的命运。
而现在,他竟然要将她推回到兰婷阁,虽然对于她这么一个在烟花巷中待了多年的女子来说,无非是多迎奉一些客人罢了,可是,这对她的意义却是不一样的。
苍焱身体微怔,似乎终于记起了什么,眼神敛了敛,起身走到雨霏霏的身旁,抬手轻抚着她的脸颊,专注的看着她,语气亦是变得温柔,“雨儿,我说过,我会弥补你,等过了这段时间,你要怎样都行!”
雨霏霏心中一动,雨儿?他曾经就是这样唤她的,可是,她好久都不曾听到这个称呼了,她还以为他忘记了,事实上,他又真的是真心记起的吗?
他现在的温柔,又是真的为她所绽放吗?
雨霏霏早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单纯的女孩了,她看惯了男人们的嘴脸,对于什么话是真心,什么话是敷衍的假意,她又如何能看不出来?可是,此刻,她却想骗自己,骗自己他是真的对她温柔,至少,真的曾经疼爱至极。
傻吗?傻又如何?她眷恋这种被他疼惜怜爱的感觉。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雨霏霏脸上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对上苍焱温柔的眼眸,“殿下,那结束之后,雨儿做殿下的妻子可好?”
苍焱脸色微僵,妻子?
他的反应让雨霏霏心中的苦涩更浓,但是,她却很快的便挥开那种感觉,呵呵的道,“瞧把你吓得,雨儿不过是开玩笑罢了,雨儿什么身份,雨儿是知晓的,殿下的目的是什么,雨儿也明白,雨儿的低贱,配不上那么高贵的位置,只是,雨儿希望,以后殿下的身旁,能够有雨儿的一个位置就好。”
为妃也罢,为奴为婢也好,她只想平静的陪着他!
苍焱敛眉,伸手将雨霏霏揽入怀中,二人紧紧相贴,但是,苍焱的心却距雨霏霏甚远,不过,如果她希望要一个位置,那么,他倒是不介意在他成事之后,给她一个位置,但是,妻子不行,他的目标是皇帝之位,而他的妻子必须是皇后,雨霏霏的身份,无法坐上那样尊贵的位置,而在他的心里,他似乎更愿另外一个人坐上他的皇后之位。
“雨儿,这段时间,我需要你,一定要帮我。”苍焱在她的耳边呢喃道。
“好,雨儿听你的,雨儿会回到兰婷阁,殿下要雨儿做什么?”雨霏霏靠在他的怀中,对于这个胸膛,她甚是眷恋,也许,趁着自己对他来说还有用,她要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才对。
苍焱的脸上终于浮出一抹笑容,吩咐道,“我需要得到一些官员的支持,而你,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替我尽量从他们的口中探知他们的把柄,你明白了吗?”
这些时日,他暗中部署着,苍翟给他带来的威胁越来越大,他不能耽搁了分毫的机会。
所以,他才不得不动用雨霏霏。
雨霏霏皱眉,无论用什么办法么?她一个女子,又能用什么办法?心中的苦涩再次蔓延开来,咬了咬牙,雨霏霏终究还是开口道,“雨儿明白了。”
苍焱满意的挑眉,雨霏霏是一个聪明的女子,一直都没有让他失望过,而这一次,她也定不会让自己失望。
苍焱松开雨霏霏,目的已经达成,应该送雨霏霏回去了,只是,他刚有所动作,雨霏霏却是拉着他,主动的靠在他的胸前不撒手,苍焱皱眉,随即便听得雨霏霏的声音传来,“殿下,今天,雨儿可以留下来吗?”
苍焱微怔,又如何能不明白雨霏霏的意思?留下来?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今晚留下她,可是,想到什么,苍焱沉吟片刻,低声道,“好。”
雨霏霏利用美色做诱饵,替他完成任务,而他,却也是在利用他自己,来安抚雨霏霏啊!
雨霏霏心里一喜,说实话,她方才倒是不确定殿下会答应,尤其是在苍焱微怔的片刻,她的一颗心都是提起来的,他会不会因为他心里爱着的那个女子,而将其他的女子拒之门外?
而在他说出一个“好”字之后,她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或许,那女子在殿下心目中不是不可替代的,至少,他没有为了她,放弃一整片森林!
不过,她对那个被殿下喜欢上的女子,还是充满了好奇,到底是怎样的女子,竟能够让殿下露出方才那样的表情?
雨霏霏相信,她总有一天,会见到那个女子的!到了那时,她且要看看,她到底输在哪里!
而此时的安宁,在昭阳殿中住着,似乎有些乐不思蜀,这座昭阳殿,是完全按照东秦国的风格建造的,对于安宁这个在北燕国的东秦人来说,无疑是十分的亲切。
自从她和苍翟住进了昭阳殿之后,茵茵也被接了进来,专门伺候安宁,昭阳殿中还多了一个厨师,最拿手的便是做东秦国的菜肴,每日,安宁的日子,都是闲散悠然的,好不惬意。
不过,一段时间的宁静之后,这一日,安宁却是迎来了一个客人,对昭阳殿来说的一个稀客。
宫人一阵通报之后,那人便到了门口,安宁原本正躺在榻上,看到来人,不紧不慢的起身,正要迎上去,却听得那老练的,夹杂着几分让安宁感到别扭的慈爱声音响起,“宁儿,莫要动,站着便好,哀家说过,自家人不用这般见外的多礼。”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皇太后。
安宁倒也真不见外,“听话”的站在原处,看着皇太后朝着她走近,脸上绽放的笑容温婉娴雅,姿态更是端庄优雅,丝毫不漏破绽,心中却是因为皇太后的举动,浮出一丝讽刺。
自从那日她和苍翟抗旨之后,她就一直在等待着皇太后的行动,已经过了十多天,皇太后都按兵不动,着实是让安宁诧异了一把,她还在想,皇太后到底能够坚持多久呢,这不,今天倒是来了么?
“宁儿见过太后娘娘。”安宁朝着皇太后略微点头,以示行礼。
皇太微笑着,不过,安宁的优雅贵气,在她看来,还真不是滋味儿,这浑然天成的贵气,就和赵昭阳一样。
这些天,她甚是不悦,事实上,好几次下旨让安宁去她的太后宫,可谁料,皇帝得知了消息,竟三番四次的阻扰,哼,他是将她的这个儿媳护得彻底啊!
可是,护着又怎样?她想做的事情,没有谁能够阻止,既然皇帝阻扰她下旨,那么她就亲自来这昭阳殿一趟又如何?
说实话,这皇宫中的昭阳殿,她早就看不顺眼了,这是皇帝送给赵昭阳的宫殿,当年大肆修建的时候,就已经惹怒她了,当时她没有阻扰得了,便就让这昭阳殿产生了,她甚至很不得将这昭阳殿一把火给烧了。
赵昭阳死了的这些年,她倒是平息了不少,但是,随着皇帝对赵昭阳复苏的在意,又激起了她的怒意,如今又多了一个安宁…
目光落在安宁隆起的小腹上,皇太后眸光微敛,扯出一抹笑容,“小家伙在这昭阳殿中住着可习惯?”
安宁顺着她的目光,手安放在小腹上,轻抚着,“自然是习惯的,小家伙还挺喜欢这里的呢!还得谢谢太后娘娘和皇上的恩赐。”
皇太后想到那日的事情,心中的不悦更浓,但却没有表露出来,径自在距安宁最近的一张椅子上坐下,随即也示意安宁坐下,缓缓开口,“习惯就好,就怕这小家伙不习惯,对了,哀家特意让人准备了一些滋补的汤。”
说罢,便朝着跟随她而来的宫女吩咐道,“还不快送上来。”
宫女端上汤,送到安宁的面前,安宁看着碗里的东西,却是没有去接,皇太后见此状况,催促道,“宁儿,这汤要趁热喝才好,若是冷了,就不好喝了。”
“多谢太后娘娘美意了。”安宁敛眉道谢,从宫女的手中接过汤碗,细细的搅拌,敏锐的鼻子,却是在细心的闻着里面的味道,确定了没有可疑的味道,安宁才放下心来。
以她对毒药的了解,辨别毒药不过是基本的能力,除却毒草,就算是一些常见的药草,她也能轻松的辨别出来,方才这一闻,她甚至连里面的材料都可以猜得分毫不差,这确实是一碗上等的滋补汤药。
皇太后没有想对她下毒吗?安宁若有似无的抬眼看向皇太后,正好对上皇太后的双眸,她似乎是在等待着她的反应呢!
等待着她的反应吗?安宁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搅动片刻,遂舀起一勺汤,送入口中,尝到汤的味道,眼睛一亮,立即赞道,“太后娘娘,这汤果然是好喝极了。”
好喝极了吗?皇太后满意的点头,“好喝就好,好喝,哀家让人多送些来给你。”
皇太后慈爱得仿佛真的就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奶奶而已,只是,谁又能知道她的心思?
不错,这碗汤,并没有什么猫腻,不过是一碗再普通不过的补汤而已,她的目的是试探,这个安宁,竟然就这么喝了下去,倒也不怕里面被动了手脚吗?
看来,这个女子,还是没有当年赵昭阳的那份警觉啊。
皇太后心中自得,既然这样,那许多事情就都好办了,她又怎知道,安宁是确定了里面没毒,才会喝下去的,而安宁对皇太后的细心观察,却也明白,这皇太后的意图,试探她吗?那这结果,应该是皇太后所满意的吧!
安宁将一碗汤全数喝尽,一边猜测着这皇太后到底要干什么。
正想着,皇太后的声音便再一次传来,“宁儿,哀家今日得了一些上好的布料,本是想让人替小家伙做几身衣裳,可又不知道宁儿是属意东秦的,还是北燕的,所以就没有妄下决断,哀家然人将布料带了来,至于要做什么,你且看着办,也省的哀家费心了不是?”
皇太后说话之间,给宫女使了个眼色,随即,宫女便呈上了几匹上好的布料,那布料确实是顶级货色,饶是安宁这一看,就知道,若是拿来替婴儿做衣裳,定不会伤到那细嫩的肌肤。
皇太后瞧见安宁的神色,眸光微敛,呵呵的道,“这布料还多,宁儿若是喜欢,也让人给你做几身,哀家还有事,就不多打扰了,你怀着孩子,多有不便,可要好好休息才行。”
就这么走了?安宁似乎没有料到皇太后竟不多留了,但她却并没有挽留,只是起身,恭送皇太后离开。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等到皇太后走后,一旁的茵茵骤然开口道,这皇太后虽然笑着,可是给她的感觉,却是有些来者不善。
安宁听了莞尔一笑,这话说的倒不错,不过…这皇太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安宁皱眉,走到布料面前,伸手拿起一块摸了摸,在鼻尖闻了闻,这不闻倒还好,一闻安宁的眉峰皱得更紧,眼底更是有一抹阴沉一闪而过。
这味道虽然淡,似乎还经过其他香味儿的掩盖,普通人仔细闻都怕是寻不出这其中的端倪,但敏锐如安宁,却是瞬间抓住了那香味儿。
麝香,有什么作用,安宁是再清楚不过的,安宁嘴角勾起一抹冷意,原来如此,这皇太后的目的,是冲着她肚中的孩子来的吗?
她做着一切,是企图让她小产啊!
“茵茵,有件事情我要你帮我去做。”安宁平静的开口道,利眼微眯着,竟打她孩子的主意,不可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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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章 狰狞疯狂,移情别恋决定和离!
安宁将手中的布料放回了原位,心中的怒气积压着,眼底凝聚起来的危险,让人莫名的为之胆寒。
“王妃有何吩咐?”茵茵不知道王妃为何突然变了脸色,但她也是一个聪慧的女子,回想起方才安宁的举动,王妃之所以变了脸色的原因,是在她方才拿着的布料上吧!
在安宁面前,茵茵倒是没有其他下人那般拘束,上前几步,如安宁方才一样,将布料拿到鼻尖轻轻嗅着,只是,茵茵倒是没有安宁敏锐,片刻之后,却依旧没有找出什么端倪,眉心微皱,疑惑的看着安宁,“王妃,这…”
安宁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夹杂着些微的不屑,低声用只有茵茵听得到的声音,意有所指的道,“你没发现这布料香味儿太过瘆人了吗?如今,我有孕在身,对于有些香味儿,可是承受不起的。”
茵茵身体一怔,经安宁这一提醒,再带着目的去闻那布料,脸色顿时苍白,随之而来的是无边的愤怒,竟然…那皇太后竟然如此心狠手辣,连王妃肚中的孩子都要加害!
这香味根本就是麝香啊!便是谁都知道,孕妇最忌讳的就是麝香,若是王妃沾染了麝香,那她肚中的孩子…茵茵想到那后果,脸色更是惨白得不像话,目光落在安宁隆起的肚子上,神色变幻。
据说,宸王还是皇室苍家的子孙,那王妃肚中的孩子,不也是苍家的血脉吗?竟然恶毒得连自家血脉都不放过,那皇太后还真是狠辣啊!
“王妃…”茵茵心中气愤之极,看向安宁,她知道,虽然王妃表面上沉静,但她的心里怕是不平静的吧!
她虽认识王妃不久,对于王妃,她虽然捉摸不透,但终归是有些了解,王妃这人敢爱敢恨,能够成为她所在意的人,是幸运的,因为,她除了爱护短之外,更是不容许任何人伤害到她所在意的人,而至于那些不长眼的人,惹怒到了王妃,无非是自找苦吃。
她是看得出王妃对肚中孩子的在意与疼爱,那可是她和王爷爱的结晶啊,又怎容许人如此惦记着?
想着皇太后,茵茵看安宁的眼神多了几分试探,王妃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情?那皇太后终究是皇太后啊!
安宁的目光淡淡的扫了一眼那布料,嘴角扬起的弧度又大了些许,“太后娘娘还真是大方得很,这么好的布料也舍得送人,我们收了人家的礼,自然不能忘了人家的好,俗话说得好,礼尚往来,既然有来礼,自然就有回礼。”
茵茵眸光微敛,正要问什么,但猛然意识到什么,对着还在厅内候着的宫女太监道,“这里没你们什么事了,都下去吧。”
这昭阳殿,除却宸王和宸王妃,就数这茵茵姑娘说话最有分量,她的吩咐,这些宫女太监们自然不敢不听,此刻王妃在此,众人都是看了一眼王妃,见她没有什么反应,便都立即退了下去。
厅中,只剩下安宁和茵茵两人,茵茵这才问出了方才想问的话,“王妃是打算要怎样?”
方才王妃说了,有件事情要让她去做,看来,王妃的心中已经知道,该如何将皇太后的这个礼还回去了。
安宁坐回到距离布料最远的椅子上,手扶着隆起的肚子,眼神中甚是怜爱,“既然太后娘娘送了这些布料来,让给小家伙做一些衣裳,这么好的布料,自然不能浪费了,你且安排下去,劳烦宫中尚衣局的姑姑们,给一些合适的花样,就说我要亲自在这绸缎上绣一些吉祥物。”
“王妃,你真的要自己…”茵茵皱眉,还没说完,便招来安宁一瞥,倏然停住了话端。
“你是糊涂了不成?我怎么能那肚中的小家伙开玩笑?这不过是做给皇太后看的罢了,她既然希望我能够接触到这布料,那么我们就如了她的愿便是,而至于这些真正的布料,小心放着便是。”安宁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眸光闪烁之间,透着些微的诡谲。
皇太后用这么符合她心意的布料来做礼物,自然是料得到这对她的诱惑,好一个老狐狸!这是送了一把带毒的罂粟给她啊,迷人却致命!
茵茵经安宁这一点,便明白了过来,忙不迭的点头,“瞧我,还真是糊涂了,王妃放心,茵茵保证,让皇太后无时不刻的掌握着王妃和这些”布料“亲密接触的动向。”
王妃要干什么?茵茵也是猜出了几分,王妃这是要迷惑皇太后啊!
看来,这个时候,她可以期待这一出好戏了。
皇太后,心狠毒辣,在这尔虞我诈的皇宫之中生存了这么多年,曾经不知道斗倒过多少的后宫嫔妃,不知道和王妃二人,到底谁能更胜一筹。
茵茵倒是很想看那个威严,高高在上的太后娘娘,被王妃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模样!
茵茵这边正期待着,便听得安宁的声音再次响起。
“方才我所交代的,不过是我们对太后娘娘的赠礼的处置罢了,至于给太后娘娘的回礼…”安宁敛眉,眼底划过一抹深沉的诡谲,那闪烁着的恶意,过了半响,才高深莫测的吐出了几个字,“这礼可不能小了,你且过来。”
安宁朝着茵茵招了招手,茵茵走到安宁的面前,安宁凑到茵茵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茵茵听了,只见她的眼睛瞬间亮了几分,忙不迭的点头,就连原本的那张承载了许多对皇太后的愤怒的小脸,此刻也是喜笑颜开,神色之间,竟和安宁有着如出一辙的诡谲与邪恶。
“王妃只需给茵茵‘礼物’,其他的,茵茵定会让王妃满意。”茵茵可曾为了寻找赤骥,在江湖上混迹多年,这些‘小事’,对她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吗?
此刻,她是越来越期待,期待着看那皇太后收到王妃的“回礼”时的画面,可不要太吃惊才好啊!
心中如是想着,茵茵笑容之中的邪恶越发的浓烈,一旁的安宁看了,不由得皱眉,二人也是相处了一段时间,为何以前没发现这小妮子竟也这般唯恐天下不乱吗?
心中不觉莞尔,难道这就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个想法在安宁的脑袋里冒出来的一瞬间,安宁心中不由得跟着一怔,下意识的低头看着自己隆起的小腹,暗中呢喃:小家伙啊小家伙,你在娘亲的肚子里,不知道又看不看得到娘所做的这一切啊,若是男孩还好,但若是女娃…这性子,加上苍翟摆明了就是要宠溺她肚中小家伙的模样,这长大之后,还不会成为一个小恶魔吗?
想到此,安宁的眉心皱得更紧,但很快便舒展开来,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浓郁,小恶魔就小恶魔吧,至少,吃亏的都是别人,她的孩子,能有保护自己的本事,也是不错的!
如是想着,安宁轻抚着小腹,此时的她,浑身散发着的母性光辉,让人看了,情不自禁的为之沉迷,就连身为女子的茵茵也是一样,王妃怀有身孕,魅力倒是更加的迷人了,让人看了,无法移开眼。
茵茵尚且是这样,又何况是另外一人呢?
苍翟刚从外面回来,自那日清早,他在昭阳殿中打了北燕皇帝一拳之后,他明确的表示,昭阳殿中不欢迎北燕皇帝的到来,之后,北燕皇帝竟是再也没有踏足这里一步,二人谈事情,都是选在其他的地方。
想到方才二人所商议的事情,苍翟的眸子中凝聚起一抹阴沉,三大望门,凤家已经在掌控之中了,对于排名第二的詹家,显然要比排名第三的墨家难以对付,尤其是詹灏那一只老狐狸,若说詹家没有凤家声势浩大,那铁定和两家的当家人没有什么关系,詹灏那老狐狸,怕是和凤老爷子不相上下啊。
而至于墨家,墨家在三大望门之中,本就是敬陪末座,现在,在墨家和詹家之间,自然要捡软的捏!
而他的计划…苍翟想到什么,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笑意,不出几天,这北燕,怕又是要变天了啊!
变天么?他倒是希望看到整个北燕陷入混乱之中呢!
“苍翟,你回来了,今日怎么这么早?”安宁看到门口的苍翟,心里一喜,自然而然的起身,朝着苍翟舟走去,而在此期间,安宁则是朝着茵茵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将房间里的这些布料都拿走。
茵茵意会,朝着二人行了个礼,便捧着这些皇太后送来的“珍贵”布匹,退出了厅中。
茵茵走后,厅中只剩下苍翟和安宁二人,苍翟张开怀抱,将安宁纳入怀中,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而此时的太后寝宫内,皇太后从昭阳殿中回来,心情就一直处于很好的状态,这段时间里,因为苍翟和安宁以及皇帝追封赵昭阳为皇后的事情,皇太后可是生了不少的气,连带着寝宫中伺候的宫女太监,也是时常处在高压的气氛当中。
而今日,他们终于看到了太后娘娘脸上绽放着笑容,不过,那笑容却是让人感觉到不安。
“母后,什么事让您如此开心?”安兰馨随手拿着纸笔,写下想说的话,这段时间,她只是晚上在春华居睡觉,白天的时间,都是消磨在皇太后的寝宫里,对太后,她极尽讨好,而她也感受得到太后对她是越来越喜欢,她明白,太后对她多喜欢一分,她的筹码便大一分。
对于这一点,她甚是欢喜,可是,有件事情,却一直在她的心里堵着,让她发慌,距离上次皇上在御书房内宠幸自己,已经过了大半月了,这大半月中,她是这宫中新晋的蕙妃娘娘,但是,却一次都没有见到皇上的面儿。
便是在这太后寝宫中守株待兔,她也没有得到皇上,心中挫败,失望,但除了等,她却别无他法。
皇太后瞥了她一眼,安兰馨这段时间,对她的陪伴,算是她心中的安慰了,所以,她要对安宁做的事情,却无需任何隐瞒,端起手边的一杯茶,浅浅的抿着,“自然是好事情,你说,孕妇碰了麝香,会如何?”
安兰馨心中一怔,孕妇碰了麝香?这…孕妇是最碰不得麝香的,那是可以导致孕小产的东西,当年秦玉双小产,就是因为那浸泡了麝香的床,才在一夕之间没了孩子,不…她现在最该关心的不是麝香的作用,而是…太后娘娘此话是什么意思?
她曾听闻,皇宫之中,许多妃子即便是怀孕,都不一定等得到孩子的出声,这后宫中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导致的是血肉的代价,太后娘娘如此说来,是要让人小产吗?
后宫中哪个妃子怀孕了?安兰馨努力想,却是怎么也想不起,但是,猛地,她的身体一怔,眼神之中多了几分震惊,不可思议的看着皇太后,“…”
安兰馨张开嘴,想要发声,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