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玑缓缓松口气,疏散自己的疼痛。说来也是怪了,方才一路上她都没感觉到多疼,这会子的确是疼痛难忍。
她想,大概是注意力集中再次的缘故吧,才觉得愈发疼痛。
“此次孟大人救了我一命,我日后定涌泉相报。”她笑着说道。
“哦?涌泉相报?”男子反问道,“沈姑娘上次也说要报答我,可我却一直没看见姑娘的报答在哪里。”
“…”沈天玑愣了愣,她着实想不到瞧着少言寡语的男子会忽然说出这种话来。
“如今…只是没有时机,”沈天玑讷讷道,“若是有机会,我定会报答的!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男子只淡淡瞧着她不说话。
沈天玑顿了顿,又缓缓开口道:“我上次与你说,我叫沈天璇,其实…其实是骗了你。”她瞧他似乎并未吃惊的模样,心想大约他是晓得了的,“我真名是沈天玑。”
不错,终于肯告诉他真名了。
男子目光闪了闪,又道:“可我时常听承钧唤他唯一的妹妹为妍儿,不知那妍儿又是谁?”
军中无甚消遣,闲暇时便只聚在一处说说家乡旧事,沈天瑾说的最多的便是他这位妹妹。说她如何淘气又如何可爱,诸多事迹连纳兰徵都耳熟能详了。
“那是我的小名儿,”沈天玑笑道,“素净普通的很,只求一个朗朗上口。”
沈天玑话落,男子的适应能力极快,开口便唤道:“妍儿,我不需要你别的报答,只需你乖乖让我检查一□上伤势。如何?”
女子脸色微红,她伸手揪紧了衣衫,睁着水意灵动的眸子,道:“我…我没什么…伤势…”
纳兰徵眸色幽深,冷硬的眉目带了几分暗沉。他瞧着她不说话,可那压迫力量十足的眼光早压得她想要立刻认错的好。
可是…她也没什么错呀,总不可能真给他检查吧…
但是这种越来越心虚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儿呢…谁来告诉她…
男子虽然不知道她低着头是在想些什么,但他晓得,这颗小小的脑袋满满都是恪守本分讲求名声的刻板思想,这会子怕是怎么也不会答应自己。
他心头涌出无限无力的感觉来,只怕她身上万一有个什么好歹,沈府的马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伤势拖延了便是极为不好的。她身子又这样弱,薄薄的花瓣儿一般,比不得他的强健厚重,如何能耽搁的?
想到此,他便觉得暂且不该太顺着她的意思,她年纪还小,不经事儿,哪里晓得身体的重要?
他缓缓开口道:“既然没什么事,那你站起来转一圈来看看。”
“…”沈天玑再次无言了,唇角动了动,却不知该说什么。
纳兰徵伸手一拂,点中她的软麻穴道。她瞬间再使不出力气来。
她气愤得瞪他,他却一手毫无阻碍地拉开她的衣襟,微微勾了唇角,言道:“这样就乖了。”
第033章 伤痛相扶心怜意(下)
他少时就曾披甲上阵,如今虽不过二十出头,却已是历过战事无数,刀林箭雨中穿行,总免不了落下些伤势,大大小小,有些复原得快,有些却一直未曾痊愈。久而久之,对伤痕骨断之类的病症也能自己医一医。
他希望她能好好的,不要禁受宿疾之苦,才出此下策,此时他瞧着她脆弱的模样,着实是心疼多过绮念。
过了一会儿,沈天玑就觉察到他只拉开了外衫,伸手碰触的也只是手臂、颈脖之处,也算得上几分君子风度。可即便是如此,她还是羞不能抑。
她的内衫是一片柔软温暖的桃红色上好的缎子,触手滑腻丝润,他的手掌不轻不重地拂过她的身子,她不由自主地细微颤栗。
“唔!”
当他移到她的肩处时,她微微低吟了一声。
男子眉峰一蹙,伸手就利落地将她的内衫微微拉开,露出肩头一片冰肌雪肤来。
欺霜赛雪,晶莹剔透。本是完美无瑕的地方,却生生被印上一抹青色的伤痕。
他将身上一直带着的伤药拿出来,给她细细涂上。完成后,他正要将衣衫掩上,却瞧见桃红色领口处露出一小片缃黄的色泽来,缃黄之上,有精致的兰花刺绣。
待意识到那是什么时,男子心头微热,连忙掩上她的衣裳。
沈天玑芙蓉面上娇红一片,华光流彩的眸子满满都是娇美的水光。他瞧着她艳若朝霞的脸,心头又一阵阵窜动,逼迫自己低下头,将视线移向她的脖颈伤处。
那里亦是青紫一片。
她的脖子细嫩如比,瞧着就脆弱得很,愈发显得上面的青紫伤痕狰狞可怖。
他也不舍得再欺负她,只将那伤药又一一涂抹在那里,最后替她将衣裳系上,解开了穴道。
沈天玑着实说不出谢谢来。可是不说又着实奇怪,毕竟他看起来的确是关心她,只是,这人生性唯我独尊,说一不二,太不注重世俗大防。
她胡思乱想着,眼角忽然瞥见房间小小的窗户处,却见外头日光已暗。
她惊了一跳,“天黑了?”
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不想右脚还是疼得很,一使力就疼得脸色发青。
“胡闹!骨头断了还乱动,这条腿不想要了么?”
暗沉冷硬的声音,活像在军队里训斥士兵一样。尽管他心里满满怜惜心疼,可出口而来就是训人的语调。
沈天玑哪里受过这样厉声的训斥?这会子脚还疼得很,今日这一遭也不知是前世造了什么孽,无缘无故牵连至此,如今还被莫名其妙当个孩子般训斥,心里头能不委屈么?
男子语出之后,也觉得语调过了。毕竟她年纪还小,不懂事儿些也是有的。如今看她泪光闪闪,本就虚弱苍白的小脸委屈地皱着,娇嫩的唇畔紧紧咬住,心头便漾出一阵阵的软来。
“我意非责你,”他开口道,“是瞧你太不经事儿了些,把自己的身子当儿戏。”
“…”那还不就是责备我么?沈天玑皱了灵秀的眉看着他。
纳兰徵不说话了,只是让她半倚在墙边上,然后半跪在她身前来给她接骨。
湘妃色的裙子下面,是一双秋香色的鹿皮小靴子,鞋面儿上绣着精致无比的喜上眉梢。这靴子小巧秀气,竟比他的手掌还要来得小些,羸弱又可人的模样,一如她此刻皱巴巴的小脸,惹人心疼。
他一抬起她的脚,她就呼疼,眼角溢出泪来,连连喊着不要接骨了。
男子行军打仗不知遇到过多少比这严重数倍的伤势和疼痛,无一不是咬牙挺过去的。这点疼在他看来不过是毛毛雨,可这会子瞧见她活像没了半条命的可怜样儿,心里头便生出不笃定来。
他松下了手中揉捏的力道,想了想,开口抚慰道:“乖乖的,忍忍就过去了。”
沈天玑听在耳里,脸色微微发烫。
这人…怎么这样安慰人的?
话说纳兰徵哪里安慰过人?这会子也是被逼无奈了,想到什么便说什么了。他试着再次缓下力道,她呼痛声便低了一些。他默默记住这个力度,缓慢地脱下她靴子,袜子只褪下一半,露出已肿成馒头大小的脚踝来。
“并不是骨折,”他查看了一番,开口道,“只是扭伤了。”
沈天玑这会子也知道对方是为自己好,咬牙忍着疼痛,伸手想要取帕子拭泪,没想到却找不见了。
今日这样一番折腾,帕子早不知掉哪儿了。
她如今狼狈成这样,也顾不得许多了,只靠在墙上,琼花般的小小鼻头红红的,一抽一抽的。
“不哭了?”纳兰徵又取出另外一瓶药膏来,瞧她安静下来,“接着擦药吧。”
沈天玑哑着声音道:“我自己来吧!”
男子看向她,却见一双少女美目经泪水洗过,愈发清透灵动,里面有着几分通透澄澈和坚定淡然,倒是他从未见过的。
沈天玑固然疼痛难忍,可她也着实不是没成年的小孩子。她伸手去要那药,男子却并未给她。
纳兰徵忽然伸手握住她想要拿药的手,登时一股坚定的热力传给她。
“我来。放心,不疼的。”他看着她的眼睛,缓缓说出这么一句话,那眸中幽深无澜,仿佛要将她的伤痛全部包容进去。
沈天玑看得呆了呆,只觉得这男子一双眼睛生的极好,平时冷冽强硬时尚且不觉,没想到缓和下来时却如浩瀚穹宇般,让人莫名安心。他的手暖而厚重,有浅浅的茧子,大约是常用弓箭之故。她忽然就想到刚才她从那异族男子的马上摔下仓皇奔跑时,也是他的手,在一片纷乱中出现在她的眼前,紧紧握住了她,将她纳入安宁之港。
他放开她,旋开了药瓶的盖子,低头给她擦药。
时时想着她能懂事一些,可这会子真懂事了,他心里又异样的针扎般的疼。那双仿佛过尽千帆的美眸,本不应该属于她这个年纪。
出乎沈天玑的意料,这药膏擦上去,不仅不疼,反而一阵沁心的清凉,缓解了伤处的烧灼之感,异常舒适。她舒展了眉目,低头瞧见男子墨色的发顶,上面一只玉色簪子,莹润清透。她想了想,开口道:“上次在西山围场,并不是有意相瞒,只是我与孟大人初初相识,不知大人秉性,难免信不过。”顿了顿,她又续道:“但是这次大人仗义相助,我才能脱险,此番回府,无论如何也要禀明了我爹娘,到大人府上登门致谢的。”
纳兰徵喜欢她娇软的声音,只默默听着,待听到要去孟府登门致谢时,淡淡回道:“不用去我府上道谢,我只须你相信,我必不会伤害你就好。”
回回遇见,都要被她当作心怀不轨的小人,这种滋味儿着实不好受。虽然在某种程度上,他的确算是心怀不轨,但是他对她自始至终都用了十二分的真心。
他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有隐隐的暗流,她瞧着,心头微动。
待他把脚踝处的药膏也擦了后,又帮她重新穿上鞋子。
“天黑了,也不知京里的人什么时候能找到我们。”沈天玑担忧道。
纳兰徵随意在地上捡了几根废弃的木头,架在一处,又抓了一把干草,取出火折子,不一会儿,一堆小小的篝火便升起来,源源散发着暖意,也将昏暗不已的小房间照亮来。
她顿感浑身都暖和起来,瞧着他自然无比的动作,只觉得这男子真与平常清贵高傲,轻易不愿躬身做事的贵勋子弟完全不同。而这种凡事亲历亲为且果决坚毅丝毫不拖泥带水的行事风格着实令她敬佩。
纳兰徵放了些木材在一边,见她小脸被火光映得娇红若霞,又时不时转头看向窗外,眸中有着急切。
“此地离京城甚远,只怕还要过些时候。”他淡淡说着,高大冷硬的身形在火光中显出几分温来,亦坐在了火堆旁。
两个人隔着火堆,相对而坐,沈天玑动了动脚,发现已经感觉不到多少疼痛了,她心下高兴,美眼弯弯地笑道:“你这药真是灵验得很!”
男子坚毅的面容有几分柔和,瞧着她的笑容,眸色幽深。
黑沉如夜色的眸子,里面跳动着灼人的火光,也不知是因眼前的火焰所致,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沈天玑微微低下头,视线落在他的手臂上。心头恍然想起什么,开口道:“你那药还有么?”
“怎么?还疼的厉害么?”男子将蓝色小瓷瓶的药膏又拿出来,却见沈天玑微笑着指了指他的手臂。
“我记得你也有受伤,孟大人只知与我说要顾好自己的身子,那孟大人你也是一样的。赶紧上些药吧!”
挡那天辰太子的弯刀,他的右臂的确受了点轻伤,只他并不曾将它放在心上,没想到她却还记得。
沈天玑这会儿脚踝不疼了,这才有功夫顾及自己一身凌乱的发髻钗环和衣装。怕牵连右脚的伤势,她并未起身,只坐着略略整理了一番。
整理完后,她发现男子手上拿着瓷瓶,却并未动。
他看着她,淡淡启唇道:“你帮我上。”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要是再不正一正形象,只怕女主永远也不会爱上他。。。
第034章 此心萌动静夜时(上)
伤在右手,且是手臂外侧,自己的确不怎么好上。沈天玑略顿了顿,便点了点头,依他之言准备挪到他旁边去。
纳兰徵却抢先一步,起身坐到她身边,将瓷瓶递给她,然后伸出右臂,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
沈天玑一直晓得他是个行事果决,丝毫不拖泥带水的性子,愣了一愣,便伸手给他撩起衣袖。
如今二人遭难在外,这般相互帮忙也是应该的。
这一撩,沈天玑才发现,他的手臂已经流血多时,如今衣裳粘在那里,她力度太小拉不开,再用力又怕他疼,左右为难之际,听见男子低沉的嗓音。
“你用力些。”
沈天玑瞧他一眼,眉目流转的,不自觉间带了几分嗔意。
男子被那顾盼神彩的模样震地心头微麻,一时神思乱飞。
她这会子便再不怕他疼了,反而故意加重了力气,将玄色外衣、白色里衣都掀开来,露出一条暗红色凝了血迹的长口子,足有半个手臂那么长!
沈天玑倒抽了一口冷气,连忙将药膏仔细均匀地涂抹在上面,嘴上道:“这样长的伤口,你怎能忍到现在的?幸好伤口不深,不然真不知什么时候能好了,兴许会留下疤也不一定。”
细嫩如葱的手指在他的伤口处细细涂抹着,力度适中,让他觉得竟比宫里那些专职按摩推拿的宫人伺候还要来得舒服。
两人的影子被火堆的光芒双双映在地上,竟是无比亲昵的模样。他闻着她身上清淡的体香,手掌轻轻握成了拳,忍住将她搂入怀中的冲动。
沈天玑将药膏细细涂好后,又仔细检查了一番伤处是否都被覆盖到,这才松了口气。
这一松气儿,视线不小心落到男子白皙光洁的肌肤上去,只觉得这人的皮肤也极好,虽然白皙,却分毫不见女子的柔弱之态,而是肌理分明,线条健美,无一丝多余赘肉,完美之极。
待意识到自己心中的想法时,沈天玑骤然脸一红。
尴尬中,她猛的抬起头来,却正正对上他深邃幽沉的面容。
咫尺之距,呼吸相闻,近看才发现,这男子五官竟是精致完美,只因气质太过慑人而让人沉浸于他的气势却忽略了他的容颜。此刻,他平时的冷硬暗沉再也不见,只剩一片醉人的柔和温暖,黑沉如夜的双眸里深深浅浅的波光,幽幽地倒影着她的影子,专注而沉静,蛊惑人心。
那目光仿佛要将她团团溺住,不留一分余地。
她心头猛跳,眼睛飘啊飘的再也不敢看他。
“已…已经好了。”她说着,将瓷瓶子胡乱扔给他,往后退两步就要逃开。冷不防脚下一滑,身子一软,她便落入他的怀中。
男子双臂正好接住她,平时深沉无波的眸子里泛着隐隐愉悦的光芒。
这番变相地投怀送抱,真正是合他心意。
沈天玑陷在他怀中,登时羞恼不已,挣扎着要爬起来,却发现一缕发丝和他的衣扣交缠在一起,怎么也扯不下来。
她抬不起头来,自然也就看不见纠缠的地方,两只手盲目地扯着那里,毫无章法。
她这般在他怀中拱来拱去,少女清淡甜香和气息和软嫩娇柔的身体不停刺激着他,他觉得浑身都燥热起来。
“别乱动,我来。”
男子坚定有力的声音。
沈天玑立刻点点头,竟是万分相信他。没办法,他那种低沉和缓的嗓音,厚重沉稳的语调,着实让人生不出一丝怀疑和不确定。
男子见她不动了,双手触到那缕发丝,心道她这头发也生得这样好,根根丝滑细致。他双手在那发丝上绕来绕去,又趁机把她抱得更近些。
她以为是解头发需要,自然也未曾拒绝。如此,她周身都沉浸在他秋水清冽的气息中,脸上又是一阵阵的烫。
“好了么?”
女子的催促将男子从绮念中拉回来。
纳兰徵这才动手解那发丝。
方一解开,沈天玑就红着脸退后两步,咬着唇坐到男子的对面去。
两人俱是静默,一者为遗憾于佳人远离,一者为羞愧于自己的行事毛躁。
过了一会儿,纳兰徵忽然问道:“你平时都同今日这般…喜欢舍己为人么?”
今日被劫持的本是那杨敏慧,她倒好,巴巴地送过去让人抓了,白白收了这么一遭累。纳兰徵觉得,她这弱小的身子骨莫说救人,就是自保都难,如她这般就该乖乖待在闺阁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今日这事是该说她勇气可嘉呢还是该说她鲁莽无状呢?
总之,他认为她这行止不大好,得改改。
沈天玑被他这么一问,自己都愣起来。的确,她今日对那杨敏慧似乎太过关心了?二人本就不熟,以她平时性子,必不会为了个外人置自己于险境。
她想了想,道:“杨姐姐肚子里有宝宝了,就要生了的,怎能让她眼睁睁在眼前出事?”
“你喜欢孩子?”纳兰徵道。
沈天玑重重点头,“很喜欢!”
“便是喜欢孩子,这般行止也太过危险。”
沈天玑却道,“危急之中,哪里能顾得了那样多?”忽然又开心地笑了一声,满目期待道:“这会子杨姐姐定然已经生了!不知小孩长得什么模样呢!”
沈天玑开心了一会儿,见对方不苟言笑,冷硬深沉,不禁撇撇嘴,歪在那里不动了。
这房子虽小,却还结实。外头如今是寒凉冬夜,里面却是温暖如春。纳兰徵时不时添加着柴火,偶尔出门去看看。
沈天玑躺在火堆旁,不知不觉已经睡着了。
纳兰徵瞧她满脸疲累,忍不住皱了皱眉。
此处虽然御寒尚可,但是这丫头身子娇弱,如今又是一身伤,若是睡在这里一夜,定要睡出病来不可。
他将身上的玄色外袍脱下来,蹲□去盖在她身上。
大概真的是累了,在这样陌生的地方也能睡得着。
他瞧见她脖子处的青紫伤痕仍然显眼,便又摸出药膏来给她涂上。想了想,又轻手轻脚地掀开她的衣襟,为她的肩伤补了药。
眸光在她光洁娇嫩的肌肤上凝视半刻,便忍住心头的躁动,将衣衫拉好,衣袍盖上。
她如乖巧的兔子一般,自顾自蜷了进去,只露出一张粉嫩白皙的小脸,双眸紧闭,睡容安恬。
他瞧了半晌,竟是移不开眼。
今日,固然有她的鲁莽,可也有自己是失策。竟然轻易让那天辰人看到自己对她的在乎,才让她受了这么些苦。
看到她被置于刀锋之下时,那种发自灵魂的慌乱,让他猝不及防,是他从未体会过的况味。他做事向来笃定镇定惯了,初历慌乱,便露出破绽。若那时候他能同平时一般泰然,那天辰太子只怕不会这样抓住沈天玑不放,毕竟对于他的逃命而言,多带一个人质着实不是明智之举。他正是看出沈天玑的不同,才会不惜代价带走她。
可是,在那种情况下,他是如何也假装不来镇定的。她仿佛一根刺,猛地扎进他心头深处,让他再也放不开。
此事,原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他只是想要她,而已。
只是…不知何时,才能真正得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