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东方溯像个玩偶一样听话,梁氏又惊又喜,待回过神来后,急忙道:“停手。”

“绣春,让人拿些冰来陛下敷一敷,这脸可不能肿起来,否则怎么上朝传位啊。”说到这里,梁氏忍不住笑了起来,心情是从未有过的欢愉。

等了一会儿,始终不见绣春有所动作,梁氏疑惑地道:“怎么还不去拿?”

绣春扫了容氏一眼,沉声道:“王五和马六最是听娘娘的话,可他们却擅离职守,而且一直未归。”

被她这么一说,梁氏心中的欢喜渐渐冷了下来,是啊,这两个太监是自己的亲信,要说有急事离开一下,不是不可能,但一直没回来,就有古怪了。梁氏目光自缓缓掠过四周,最后停在一个半人高的柜子,如果说这屋子里能藏人的话,一定就是那里了。

她朝绣春看了一眼,后者会意,快步走过去拉开柜子,里面空空如也,并没有见到她们所想的那两个人。

容氏满面诧异地道:“姑姑该不会以为他们二人藏在这里吧。”

绣春没有理会她,对梁氏道:“奴婢这就派人去找。”

梁氏瞅着一眼窗外的天色,一时决定不下,就快到早朝的时候了,要是真的找不到王五他们二人,又或者找到两具尸体该怎么办,放弃计划吗?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便被梁氏狠狠否定,机会就此一次,若她放弃,必然一败涂地。可要是找不到这两人,始终心里不安。

正在梁氏犹豫不定的时候,两道人影慌慌张张地奔了进来,看到梁氏在,脸色皆为之一白,赶紧跪下行礼。

这二人正是王五和马六,王五还好,马六就不行了,竟然只穿了中衣,而且前襟的带子还系错了,看起来极是别扭。

梁氏不悦地道:“怎么一回事?”

王五悄悄看了一眼容氏,低头道:“回主子的话,马六拉了一晚上的肚子,虚弱的连路都走不稳,刚才他又腹痛,奴才怕他出事,就陪着他一道过去了,并非有意疏忽看守,请主子恕罪。”

马六急忙道:“都怪奴才不小心吃坏了肚子,才闹成这样子,求主子原谅!”

梁氏冷声道:“你这衣裳又是怎么一回事?”

第一卷 第七百九十八章 狼狈为奸

马六脸庞一红,嗫嗫道:“过去的路上,小的忍不住,拉…”见梁氏露出鄙夷之色,他赶紧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改而道:“不小心弄污了衣裳,本来是去换衣裳的,听说主子来了,匆忙之间,忘了穿外衣,主子恕罪。”

梁氏冷哼道:“两个糊涂东西,还好没出事,否则砍了你们两个的脑袋也赔不起。”

二人唯唯诺诺地应着,唯恐梁氏怪罪,所幸梁氏得了诏书,心情甚好,斥责几句就罢了。

“主子,几位将军在园外等候。”小安子走进来,在梁氏耳边说着。

“好。”命绣春收起诏书后,梁氏走到东方溯身边,微笑道:“陛下,天亮了,咱们回宫吧。”

东方溯木然起身,像牵线木偶一样被她拉着走。

眼见梁氏要离开,容氏急忙拦住她,“娘娘,您说过,只要臣妾能让陛下书写诏书,就原谅臣妾的,现在…”

梁氏眼底掠过一丝厌恶,面上则是笑意浅浅,温和地道:“本宫记得,你好生在听音阁待着,予瑾继位之日,就是你加封贵太妃之时。”

容氏欣喜万分,激动地道:“多谢娘娘,此恩此德臣妾没齿难忘。”

“好了,你在这里好好等着本宫归来。”说完这句话,梁氏拂袖离去,在随她踏出门槛时,绣春回头看了容氏和王五他们一眼,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具体哪里,又说不出来。

“绣春。”梁氏的声音将绣春思绪拉上回来,恭敬地道:“主子请吩咐。”

“吩咐下去,不要让容氏离开听音阁。”

绣春神色一凛,“主子想…”她比了一个抹脖的手势。

梁氏望着天边的朝霞,漠然道:“背叛过本宫的人,不应该继续活着。”

绣春点点头,试探道:“那要不要现在就吩咐下去?”

梁氏摇头道:“正事要紧,等回来之后再处置,左右她也逃不走。”

绣春不再言语,一路随梁氏来到畅春园外,正如小安子所说,那里已经等了不少人,皆是盔甲鲜明的武将。

看到东方溯出来,那些人皆露出几分骇意,有几人甚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不敢与之对视。

其中一名武将大着胆子道:“娘娘,陛下他…”

梁氏知道他的意思,微笑道:“你们不必担心,陛下已经被药物控制,成了本宫手里的一个傀儡。”

听到这话,众将顿时松了一口气,纷纷点头.

梁氏环顾一眼,对刚才说话的那个人道:“王郎将,人都齐了吗?”

王郎将拱手道:“还差郑将军、梁校尉还有李郎将三位没到。”话音刚落,一群人策马而来。

“吁!”在离着还有数丈的地方,当先那个中年武将勒住缰绳,和其他人一起下马走过来,在盯着神情木然的东方溯片刻后,他朝梁氏单膝跪地,铿锵有力地道:“郑汉来迟,请娘娘恕罪!”

“梁虎来迟,请娘娘恕罪!”

“李广来迟,请娘娘恕罪!”

看到他们三个过来,梁氏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亲自扶起郑汉,“郑将军还是来了。”

郑汉沉声道:“忠勇候对末将有提携之恩,昭仪是他唯一的后人,昭仪传令,末将又怎么能不来。”

“郑将军有情有义,实乃众将典范,事成之后,将军就是辅政功臣。”说着,她又朝其他将领道:“你们也是,本宫和三殿下,都不会亏待了你们!”

郑汉拱手,大声道:“虎威将军郑汉,誓死追随梁昭仪和三殿下!”

在他之后,其他将领纷纷跪下,“西中郎将李广,愿意誓死追随昭仪娘娘和三殿下!”

“越骑校尉梁虎,愿意誓死追随昭仪娘娘和三殿下!”

“四品中护军梁烈,愿意誓死追随昭仪娘娘和三殿下!”

望着一大片跪在自己身前的将领,梁氏满意地道:“众位将军匡扶社稷之心,本宫甚是感激。其实本宫最不愿意的就是走这条路,无奈陛下为妖姬迷惑,欲将大周江山拱手相送,本宫为社稷着想,方才出此下策,希望可以拨乱反正,令大周重归正道。此去昭明宫,必然凶险万分,希望诸位将军能够助我母子。”

对于她这番话,众将自然又是一番效忠的言语。

梁承栋虽然死了,但梁家并没有就此消亡,梁忠在北周二十余年,部下亲信不计其数,有一些亲信,甚至自愿改姓梁,成为梁家一份子。

梁忠死后,他们依旧在军中任职,如果一直这么下去,他们或是战死沙场,或是因为年迈解甲归田,从此沉寂。

可偏偏出了梁承栋那件事,梁忠一手带出来的将士,都认为东方溯罚的太重,无论如何,那都是梁家唯一的男丁,为此还曾联名求情,可惜并不能保下梁承栋的性命。

梁承栋死后,梁氏的人找到了他们密谋,最终有了这场畅春园逼宫。

东方溯不动声色地将这些人一一计在心中,郑汉等人做梦也想不到,东方溯根本没有痴傻,相反还清醒得很。

“末将的两万士兵已经乔装入城,布置在昭明宫四周,只待一声令下,便可以入内接应,至于其他几位,也都凑了一万兵马,有这三万人马在,相信足以控制昭明宫,末将只担心…神机营。”

梁氏微微一笑,“郑将军放心,有陛下这枚绝好的护身符在,就算神机营有通天的本领,也耍不出花样来。”

郑汉想想也是,“那我们现在就动身吧。”

“好。”在准备上马车的时候,梁氏突然眉心一蹙,回头看着畅春园门口。

“主子怎么了?”

梁氏不确定地道:“刚才…好象感觉有人在盯着咱们?”

绣春回去看了一眼,除了负责看守园门的宫人外,并无其他人,梁氏得到她的禀报,展一展眉道:“可能是本宫多心了,走吧。“

在他们走远后,踮脚夹在门与墙之间的王五长舒了一口气,趁着那些宫人还没起身,蹑手蹑脚地离开。

第一卷 第七百九十九章 上朝

王五匆匆回到听音阁,容氏和马六都在,他朝容氏打了个千儿,殷勤地道:“贵人,全部走了。”

如果梁氏在这里,一定会十分惊讶,因为王五对容氏的态度,比对她还要恭敬,甚至可以说是…畏惧。

“可有人看到你?”

王五连连摇头,“没有,奴才谨记贵人的吩咐,小心谨惧,谁也没发现。”说着,他试探道:“贵人吩咐的事情,奴才们都已经照做了,能否…请贵人高抬贵手,解了奴才们体内的毒?”

他们先前被医十弄晕后塞入柜子里,不知过了多少,感觉人中穴一阵剧痛,继而模模糊糊醒过来,这个时候,嘴里被人灌入了什么东西,弥漫着苦涩的药味,想吐又吐不出来。

在清醒后,他们逼问容氏怎么一回事,哪知这个时候,本该心智失常的东方溯突然开口,将他们吓了一大跳,也从而得知,他们刚才喝下去的,是断肠草药汁,三日之内不得解药,就会肠穿肚烂而死。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他们只得听从东方溯的安排,帮着一起欺骗梁氏,打消她的怀疑。

容氏眼波流转,似笑非笑地道:“怎么,你们很不愿意看到我吗?”

马六陪笑道:“贵人说笑了,贵人国色天香,奴才们巴不得天天能够看到,只是这体内无端端多了要命的毒药,实在是不自在,还请贵人慈悲,再说…”他瞅了一眼看不出喜怒的容氏,小声道:“陛下不是也说,只要奴才们听话照办,别坏了大事,就会赐下解药。”

“我记得。”容氏捋一捋耳边的碎发,微笑道:“不过大事还没有办完,万一我给了解药之后,你们去给梁氏通风报信,那可怎么办?”

马六急急道:“不会,奴才发誓,绝不会…”

“好了。”容氏打断他的话,凉声道:“誓言这种东西,听听就好,解药一定会给你们,但需得在陛下成事之后,三天时间…足够了。”

“可是…”马六不甘心,还想再说,被王五阻止,“贵人说得是,我们就再等一等。”

“那好吧。”马六无奈地应着,谁让解药在人家手上呢,不答应也得答应。

在二人垂头丧气退到墙角时,容氏忽地道:“你们今后有什么打算?”

王五二人相视一眼,疑惑地道:“打算?”

“是啊,打算。”容氏唇角微扬,“这次之后,陛下是断断不会再容忍梁氏的了,她的结局只有一个,我不说你们也知道。都说树倒猢狲散,你们是不可能继续留在宫里了,只能出宫谋生,只是…你们有做什么呢?”

在二人渐渐难看的脸色中,容氏继续道:“那些个有头有脸的太监出宫还好一些,毕竟攒了不少积蓄,不说大富大贵,好歹能够衣食无忧。普通的太监就不行了,文不成武不就,也不能娶妻生子,回家又会被人嘲笑,许多人用完微薄的积蓄后,饿死在街头,身边连个帮忙埋尸骨的人都没有,真是可怜。”

王五面色苍白地道:“贵人为什么要和奴才们说这些?”

“我是在替你们担心,宫里的日子虽不算多少舒坦,却是最适合你们的,要换了是我,一定会想方设法留在宫中。”

王五咬一咬牙,“可我们是梁昭仪的人,贵人刚才也说,陛下是容不下奴才们的。”

容氏微微一笑,“说是一回事,结果又是另一回事,如果你们连努力一把的念头都没有,那就当我没说。”

王五咬一咬牙,跪下道:“如果贵人能够帮奴才们留在宫里,奴才们一定从此对贵人感激涕零,唯命是从。”

“好。”容氏满意地点点头,她没说更多的话,也没有许诺什么,做为一个在宫里待了十年的人,她比谁都要精明,同时也深深认识到自己人手的不足。

梁忠死了,梁承栋被斩首,可梁氏依旧能够聚集起那么多旧部将士,逼宫作乱,和她相比,自己简直一无所有。以前还能靠着太后,可后来发现,太后也只是利用自己,甚至骗自己喝那断子绝孙的汤药。

她算是看明白了,想要在宫里生存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靠自己,多多培植自己的人。

王五他们虽然是梁氏的奴才,但并非死忠之士,否则刚才也不会骗梁氏了,只要自己许他们恩惠,必能得到他们的效忠,从而成为自己在宫中的耳目。

且不说容氏那些个心思,再说梁氏那边,等候在承德殿内的百官看到梁氏扶东方溯上朝,皆是诧异万分,这位昭仪娘娘不是被贬到畅春园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还一起上朝。

除君主年幼,太后垂帘听政之外,大周可还从来没有过嫔妃上朝的先例呢。哪怕当今陛下再怎么宠爱慕贵妃,也未携她共同上朝过;至于御书房中代批奏折的事,因为没有摆到明面上,大家也就睁一只闭一只眼,当不知道了。

肃亲王最先忍不住,上前道:“此乃朝堂,请昭仪娘娘回避。”

“陛下慢些。”梁氏扶东方溯在龙椅中坐下,转身看向神情严谨的肃王,微笑道:“本宫明白,本宫今日陪陛下上朝,实在是情非得已。”

肃王眉头一皱,“娘娘此话何意?”

梁氏没理会他,环顾一圈,挑眉道:“九王怎么不在?还有太子呢?”

张启凌冷冷盯着她,“九王身子不适,告病在家,至于太子,应该快到了。”

他的目光令梁氏感觉十分不痛快,像被他给看穿了一样,轻哼一声,道:“那就再等一等吧。”

“不如趁这个时候,娘娘先说说有什么情非得已吧,如若不然,就只有请娘娘回避了。”

面对张启凌的紧逼,梁氏按下心里的不悦,微笑道:“不急,等太子到了再说。”

张启凌沉眸不语,别人不知道太子去了哪里,他却是清楚的,也不知赶不赶得及回来。

一阵子没见,这个梁氏倒是谨慎了许多。

正思忖间,一串脚步声传入耳中,举目望去,一道并不算颀长的身影逆光走来,朝阳洒落在他身后,烘托的犹如神子降临。

第一卷 第八百章 东宫储位

看到来人,张启凌心中一定,与百官一道拱手行礼,“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诸位大人免礼。”来者正是予怀,他虽然只有十岁,但这几年一直听政监国,身上自然而然流露着一种上位者的威严,没人敢再把当他小孩子看待。

“父皇。”予怀朝面无表情的东方溯行了一礼,转首看向站在旁边的梁氏,微一点头,客气地道:“予怀见过梁昭仪。”

“太子有礼了。”梁氏虚虚一笑,扬声道:“既然太子来了,那就开始说正事吧,省得有些人口口声声让本宫回避。”说着,她朝绣春看了一眼,后者会意地取过东方溯写的罪己诏,当场宣念。

百官听得大为皱眉,东方溯为帝期间,虽然说也有一些问题,但总的来说,还是好的,尤其是这几年,休养生息,清肃整治,在江南连着破了两件贪污大案,怎么无端端写这样一份罪己诏。

罪己诏这个东西,有好也有不好,一般是皇帝用来巩固政权,但大多时候,都是避重就轻,以拉拢民心为主。可东方溯这份罪己诏,简直是否定了自己过往所有功绩,将自己这十多年来的政绩贬得一文不值,其中还包括贪恋女色,宠幸奸妃,这等于是将慕千雪推上刑台,怎么想都不是东方溯会做的事情。

待绣春宣读完罪己诏后,江越起身道:“娘娘,能否让臣等看一看诏书?”

梁氏早料到他们会有这个要求,颔首道:“当然可以。”

江越接过诏书,与肃王他们共同观看,几人都是跟随东方溯多年的老臣子,对后者的笔迹再熟悉不过,一眼便认出这份确是东方溯亲笔所出,只是…这份罪己诏…实在不合情理,唯一释疑的办法,就只有问当事人了。

江越将诏书还给绣春,朝进来后一直没说过话的东方溯道:“陛下,这份罪己诏果真是您的意愿吗,还是…”目光一抬,掠过旁边的梁氏,“有人存心作乱?”

梁氏眸光一厉,冷声道:“江大人这是在指本宫吗?“

“昭仪娘娘多心了,臣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所以想问问清楚。”

梁氏冷哼道:“陛下亲笔书写的诏书,岂会有假,倒是你,江大人,你竟然当众置疑陛下,该当何罪?”

予怀拱手道:“昭仪息怒,江大人也是为父皇着想,这份罪己诏一旦掰发下去,必定对父皇影响甚大。”

梁氏面色微缓,“还是太子懂事,不瞒诸位,本宫也曾劝过陛下,但陛下心意已决,本宫亦无可奈何。”顿一顿,她又道:“昨夜陛下与本宫畅谈一宿,除了这份罪己诏之外,陛下还写了两份诏书,是关于储位的。”

百官豁然一惊,储位…一直都是一个敏感的词,因为那关系着江山承继,皇室兴衰。

梁氏虽然被称一声娘娘,但说到底,她只是一个从九品昭仪,连正妃都算不上,竟然敢当朝谈及储位,实在是胆大至极。

肃王沉声道:“陛下早在几年前就册立二殿下为太子,居于东宫,储位一事早就已经定了。”

梁氏微微一笑,恻目看了一眼木然的东方溯,“二殿下既非长子,亦非嫡子,做为东宫太子,诸位不觉得有些欠缺吗?”

有朝臣开口道:“我大周一向立贤不立长,若非如此,怎保我大周基业千秋万代,永世昌盛?”

“对!”梁氏对他这番言辞竟是出乎意料地赞同,一时令百官诧异,但她接下来的话令百官很快明白了她的用意。

“就是因为要保我大周基业千秋万代,所以才更不能交给——他!”梁氏云袖一扬,指向予怀。

张启凌眼皮一抬,冷冷道:“理由呢?”

“他母亲是什么人,张相最清楚不过,慕贵妃一心想复辟南诏,弥补她当年犯下的过错。二殿下身上流着一半南诏的血,慕贵妃处心积虑哄陛下立他为太子,为的是什么,还不是想等他继位之后,将大周江山改成她慕家天下!”

“放肆!”予怀冷眼怒斥,“母妃自来北周之后,一直殚精竭虑辅佐父皇,从未有过半点谋夺江山之意,你休要诬蔑母后!”

梁氏嗤笑一声,“你们是母子,当然处处帮着她说话,好在陛下已经认清了你们母子的真面目,不会再被你们蒙蔽圣听。”

予怀气得脸庞发白,咬着牙关一个字也不说。

百官悄声议论,猜测梁氏刚才的话有几分真实,要是换了刚才,他们一个字都不会相信,可现在,梁氏拿出了罪己诏,这可是千真万确的亲笔书信,半点不假。

难不成…陛下真有意改立太子?

所有人心中都在嘀咕这件事,如果是真的,那朝堂一定会有一场大地震,因为朝臣里面,有不少人是站在太子和贵妃那一边的,譬如张相,譬如江越,又譬如九王、肃王他们,一个个可都是跺跺脚就能令金陵震上几震的主。

“陛下。”江越率先开口,“梁昭仪所言,是真的吗?”

东方溯愣愣看着他,没有半点反应,见东方溯迟迟不答,梁氏怕被人瞧出问题来,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道:“陛下,江大人在问您呢,您回答是就行了。”

在畅春园里她说什么,东方溯就应什么,可这一次,任梁氏怎么说,东方溯都没有丝毫反应,像是听不到她的话。

“陛下?陛下?”梁氏心急如焚,该死的,什么时候掉链子不好,偏偏要在这最关键的时候,一旦被那些大臣发现东方溯的情况,一定会拿这个大作文章,质疑诏书的真实性。

绣春眸光一闪,出言解围,“陛下一定是心中难过,所以不愿意多说,主子您就别再问了,还是宣读另外两份诏书吧。”

梁氏当然懂得她的意思,顺势道:“好吧,你来宣读。”

绣春点点头,取过另外两份份诏书,肃然道:“陛下有旨,请诸位大人跪接。”

第一卷 第八百零二章 无药可救

梁氏迎上去将他揽在怀里,关切地道:“瑾儿,你怎么一个人过来呢,宫人呢?”

“儿臣是偷偷从长信殿跑出来的。”予瑾依偎在梁氏怀里,心中百味呈杂,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自从梁氏被贬去畅春园后,他不止一次幻想可以回到梁氏怀里,可他从没想过,竟会是在这种情况下。

梁氏面目一冷,“是不是长信殿的人待你不好,别怕,母妃这次回来,再也不会离开你,所有曾经对你不好的人,母妃都会替你一一惩罚他们。”

“不是!”予瑾急急摇头,“没人对儿臣不好,母后还有姨娘他们都很疼儿臣。”

梁氏冷笑道:“那都是假像,实际上一个个都视你为眼中钉。”

“真的没有。”予瑾拉着她的手,鼓起勇气一字一字道:“其实儿臣过来,是想劝母妃收手的。”

梁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求母妃收手,不要一错再错。”

“这些话是谁教你说的,慕千雪还是沈惜君?”

“没有人教儿臣,是儿臣自己想到的。”予瑾拉着梁氏的手,哀求道:“母妃,儿臣不想做什么太子,只希望您好好的,求您了,不要再错下去了。”

梁氏面色难看异常,对郑汉道:“郑将军,麻烦你在这里看着,本宫和新太子说几句话。”说着,她拉了予瑾来到偏殿,进了里面,她一巴掌甩在予瑾脸上,厉喝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刚才在说什么?母妃为你做了这么许多,你竟然说不要?”

“主子息怒,三殿下毕竟还小。”绣春话音未落,梁氏森冷的目光已是横过她脸庞,令她心中一凛,赶紧改口,“太子年幼,难免受人挑唆,主子不要太往心里去。”

“没有人挑唆我!”予瑾捂着脸庞,哭泣道:“是母妃做错了,她不应该这样的。”

“你再说一遍!”梁氏大怒,再次抬掌欲掴,被绣春拦了下来,“主子先别急,奴婢和三殿下说说。”

在劝住梁氏后,绣春将予瑾拉到远一些的地方,小声道:“三殿下,寄人篱下,又怎及自己登堂入室来得痛快,你说是不是?”

予瑾怔怔看着她,过了许久,点头说出一个绣春最想听到的字,“是。”

“那就好了。”绣春替他正一正衣衫,“你母妃做这么多事情,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能反而惹她生气呢。既是知道错了,就快去向你母妃陪罪。”

予瑾并未有所动作,反而缓慢而认真地道:“我知道母妃为我好,可是她真的错了,她不应该这么对待父皇他们。”

“对也好,错也好,事情都已经走到这一步,再说,做太子不好吗,多少人求而不得呢。”

“总之我不想做太子。”说着,他甩开绣春的手,跑回梁氏身边,哀求道:“母妃,你收手好不好,我会向父皇求情,我会保护您的!”

“混帐东西,好端端的本宫要你来求情什么情!”梁氏本就怒气未消,被他这么一说,更是犹如火上浇油,再次抬掌掴下,这一次比刚才更狠,力道大的将予瑾打倒在地,绣春拦不及,赶紧扶起脸颊红肿的予瑾,心疼地道:“主子这又何必了,太子毕竟还小。”

“小?”梁氏怒极反笑,“看看予怀,比他也大不了几岁,可人家护得多少牢,再看看他,本宫已经替他安排好了一切,他可倒好,竟然不要,简直是想气死本宫。”

不等绣春劝说,她指了泫然欲泣的予瑾,冷声道:“本宫告诉你,这件事,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没人能够阻止本宫的计划!”

予瑾哭泣道:“母妃…”

梁氏打断道:“如果你还认我这个母妃的话,就把眼泪擦干,去外面接受百官朝贺!”

听到这话,予瑾哭得越来利害,“为什么您一定要逼儿臣,对您来说,太子之位比儿臣更加重要吗?”

绣春手忙脚乱地劝道:“殿下别伤心,主子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叹气道:“走到现在,咱们已经不能再回头了,不论您愿不愿意,都要做这个太子,除非您想害死主子!”

予瑾一边哭一边摇头,他知道,自己救不了母妃了,她已经走火入魔,谁的话都听不进去,注定…要死!

绣春只道他是不愿做太子,安慰道:“别哭了,等您坐上太子之位,就知道好处了,呼风唤雨,想怎么样都行。”

“娘娘。”有将领走进来,拱手道:“郑将军让末将来问娘娘好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