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氏期期道:“话是这么说,但总是更喜欢听之前那个称呼,仿佛我真多了一个妹妹似的。”

第五百零四章 私会

韫仪憋了笑道:“原来在王妃心里,仅只是仿佛吗?妾身可是真将王妃当成姐姐看待,打算一辈子都赖着王妃,结果却是妾身自作多情,唉,真是让人难过。”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说到一半,长孙氏看到韫仪眸中的笑意,顿时明白她是在与自己玩笑,顿时笑嗔道:“好啊,居然敢捉弄我,信不信我罚你…”她极少罚人,一时竟想不出来,好一会儿方才勉强想到一个,“罚你去凿冰。”

“王妃说的话,妾身哪里敢不相信。”在一番笑闹后,韫仪亲自侍候长孙氏吃了两块糕点,并将随后端来的一碗安胎药喝下,转而道:“听李御医说,近些日子,王妃宫缩的情况好了许多,一日最多只有两三次,有时候甚至一次也没有。”

长孙氏抚着腹部,和颜道:“幸好你请了李御医来替我安胎,否则还不知会怎么样呢!”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秀珠突然插嘴道:“小姐仁善,得上天庇佑,就算没有李御医,也一定会母子平安。”

韫仪看了她一眼,笑道:“秀珠姑娘说得是,王妃宅心仁厚,上天必会护佑王妃母子。”说着,她又对长孙氏道:“如意还会做许多拿手糕点,改明儿妾身让她做别的糕点来给王妃尝尝。”

长孙氏含笑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如此又说了几句后,韫仪带着如意走了出去,待来到外面后,如意轻声道:“王妃身边的秀珠似乎对公主颇有不满,每次见了公主,她都话中带刺,也不知公主哪里碍着她了;听说她打从十余年前起,就跟着王妃,却没学到王妃半分胸襟与气度。”

韫仪看了她道:“那你呢,你不也跟着我十余年了,还如此在意别人的看法。”

如意没想到韫仪会扯到自己身上来,吐一吐舌尖,轻声道:“奴婢只是随口一说罢了,又没怎么样;再说公主又没招她惹她,偏每次见着,都仿佛欠了她几万贯钱似的。”

韫仪轻轻一笑,淡然道:“随她去吧,想的太多,只会令自己不痛快!你有这功夫,倒不如好好想几个适合王妃食用的糕点。”

“知道了。”在她们边说边离去之时,长孙氏正盯着秀珠,刚要开口,秀珠已经先一步道:“奴婢知错,请小姐恕罪!”

见她主动认错,长孙氏亦不便多言,只道:“往后说话之前多想一想。”待得秀珠点头后,她又道:“我乏了,想睡一会儿。”

“奴婢扶您歇下。”在替长孙氏掖好的锦被后,秀珠退了出去,刚一关起朱红殿门,脸色就立刻沉了下来,每次她只要稍稍透露出几分对晋阳公主不满,就会遭来主子的言语,虽说没怎么训斥,仍是令她很不痛快。

秀珠正准备去浣衣处,一名小厮迎面走来,瞧见她连忙道:“秀珠姐,有人让我把这封信给你。”

“知道了。”在小厮离去后,秀珠拆开了信,待得看完后,她收了信唤过一名侍女道:“小姐睡了,你在这里侍候着,我去去就来。”

在交待妥当后,她一路出了秦王府,来到一处长安城东一处小溪边,如今正是六月盛夏之时,走得秀珠一身都是汗,贴身小衣更是都沾在了身上,难受得很,幸好这溪边有了一棵树,可以遮遮阳。

等了一会儿,一双手突然环住她的腰,将她吓了一跳,待得看清来人后,秀珠顿时娇嗔道:“你想吓死我不成?”

来者正是丁阳,只听他嘻笑道:“你是我的心肝宝贝,我疼你都来不及,又哪里舍得吓你!”

“你就知道哄我开心,要是真疼我,就不会大热的天让我走这么远路了。”话虽如此,看秀珠的表情,还是很受用的。

“这不是想见你吗,咱们都已经好几天没见了。”说着,丁阳道:“闭上眼睛,把嘴张开。”

秀珠疑惑地道:“你想做什么?”

“按我的话做就是了。”在他的坚持下,秀珠只得闭眼张嘴,过了一会儿,嘴里多了一个冰凉的东西,丝丝带着酸味的凉意顺着喉咙渗入五脏六腑之中,一下子驱散了聚集在体内的热意。

秀珠惊讶地睁开眼睛,望着丁阳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丁阳笑着举起手中用棉衣裹着的瓷罐子道:“是冻成一个个小块的酸梅汤,我好求歹求方才从娘娘那里求来的,最是解渴消暑,我特意拿来给你吃的。”

听得这话,秀珠心里顿时甜滋滋,含羞带喜地道:“总算你还有些良心。”

二人并肩坐在树下,在侬语几句后,丁阳转过话题,“对了,这些日子,秦王妃可有为难你。”

秀珠笑容微微一僵,随意拔了根草在指尖把玩,负气地道:“还不是与以前一样,拿杨妃当宝,拿我当草;我都怀疑会不会有一天杨妃说不喜欢我,小姐就会把我赶出秦王府。”她口中的杨妃,自是指韫仪。

丁阳眸光一动,笑着安慰道:“你想到哪里去了,你与王妃十余年的感情,岂是杨妃说替代就能替代的。”

“以前我也觉得这样,可现在…”秀珠摇摇头,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恼声道:“总之我现在说什么都是错,最好就是当哑巴,一句话都不说。”

丁阳沉默片刻,道:“之前我让你忍着一些,是觉得退一步海阔天空,如今看来,只怕是退了一步又一退,就算退到了悬崖边也无法止步。”

秀珠深以为然地道:“可不是吗,我退得越多,杨妃就进了越多,实在是欺人太甚;偏偏小姐这样信她,实在是可气。”

丁阳内疚地道:“可惜我无能,眼见你过得这么痛苦,却无能为力,对不起。”

秀珠连忙道:“别说傻话了,这种事情哪里是你能插手的,就算是季妃,也不便过问。”

“不过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听娘娘提过杨妃此人,五年前,就曾混入太守府中刺杀陛下,还冒用他人身份,杀了三公子,这种人,实在信不得。”

第五百零五章 淡竹叶

秀珠叹道:“我不知与小姐说过多少遍了,偏她就是听不进去,还将杨妃当成好姐妹,非要到吃亏之时,才会醒悟,就怕到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其实…”丁阳瞅了她一眼,轻声道:“你有没有想过,在王妃吃亏之前,给她提个醒。”

秀珠没好气地道:“不是早与你说了,小姐听不进去吗,你存心气我是不是?”

“你别着急,听我慢慢说啊。”这般说着,丁阳轻言道:“王妃之所以听不进你的劝,是因为她相信杨妃是一个好人,只要让她知道杨妃没表面所见的那么好,自然就听劝了。”

这一次,秀珠听出他话中有话,蹙眉道:“你…什么意思?”

丁阳压低了声音道:“很简单,只要稍稍动一点手脚,让王妃以为杨妃有意害她腹中的孩子就行了。”

秀珠倏然一惊,难以置信地盯着丁阳,“你要我害小姐?你疯了不成!”不等丁阳言语,她已是豁然起身,激动地道:“就算小姐不信我,我也不会害她,绝对不会!”

丁阳急忙起身,拉了她的手臂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听我解释…”

秀珠激动地道:“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总之不可能!”说着,她竟要离开,丁阳赶紧拉住她道:“我与秦王妃无缘无仇的,好端端害她做什么,再说了,我不顾别人,难道连你也不顾了吗?”

听得这话,秀珠脸色总算稍稍好转了一些,但语气还是冷得很,“既是这样,为何要说那样的话?”

丁阳叹了口气,“你先坐下,听我慢慢与你说。”在强拉着秀珠坐下后,他在其耳边细细低语了一番,后者神色连番变化,待得听完后,惊疑不定地道:“这…行得通吗?”

虽仍是质疑的话,但已经没有了气恼之意。

丁阳暗自松了一口气道:“这个法子或许有些冒险,但怎么也好过眼睁睁看着秦王妃继续被杨妃蒙骗。”

秀珠踌躇地道:“可这样就等于欺骗小姐,我怎么能这样做。”

“但你刚才也说了,真要等杨妃动手的时候,就来不及了。”停顿片刻,丁阳道:“法子我想了,至于要不要用,你自己决定。”说这话的时候,他手里捏了一把冷汗,要是秀珠不答应,他回去后,不知要如何交差。

秀珠犹豫半晌,忧声道:“真不会伤害小姐与孩子吗?”

听得这话,丁阳心中一松,连忙道:“当然,难道我还会骗你吗?若你仍是不相信,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不是不信,而是…”秀珠沉吟片刻,终是下定了决心,用力点头道:“好,就依你的法子去做,什么时候准备好了就告诉我!”

丁阳心中暗喜,面上则道:“你当真想好了,万一露了痕迹,被秦王妃发现,恐怕她不会轻饶你。”

秀珠咬牙道:“我知道,但为了小姐母子以后的安宁,我一定要这么做。”

听得这话,丁阳紧紧握住她微微发抖的十指,柔声道:“不管怎样,你还有我,我虽身微言轻,但只要有一口气在,就一定会护你周全,不让任何人伤害你!”

秀珠心中欢喜,依偎在他怀中,动情地道:“你待我真好。”

“傻瓜,你是我心爱之人,我不待你好待谁好。”在秀珠看不到的地方,丁阳脸上闪过一丝内疚。

在送秀珠离开后,丁阳亦回了东宫,一进长春阁,便瞧见季容端坐在上首饮茶,离玉在一旁轻轻扇着羽扇,带着阵阵清风。

丁阳踏进屋中,恭敬地道:“娘娘。”

季容睨了他一眼,凉声道:“回来了,如何?”

“回娘娘的话,秀珠已经同意了。”这句话令季容唇角露出一抹嫣然的笑意,“我果然没看错你,很好。”她朝离玉瞥了一眼,后者会意地搁下羽扇,自屏风后面端出一个托盘,上面整整齐齐摆了五贯钱,“这是娘娘赏你的。”

丁阳连忙道:“事情还未办妥,小人怎敢收娘娘的赏赐。”

季容笑笑道:“赏你的,就收着吧,如今秀珠答应,事情也算成了一半。”

见她这么说,丁阳不再推辞,接过沉甸甸的托盘后,道:“娘娘,淡竹叶真的只会令秦王妃胎气不稳,而非滑胎吗?”

季容悠然抚着腕间的碧玉镯子,“淡竹叶味甘、淡,性寒,有去烦热,除烦止渴的功效,孕妇不得服用,不过稍服食一些,倒也不至于滑胎,尤其是大月份之人。”

丁阳刚松了一口气,便又听得季容道:“但若是十年以上老根就又另当别论了。”

丁阳听着不对,小心翼翼地道:“那娘娘您的意思是…”

“许多人都只知麝香、红花等物会使孕妇滑胎,对此千防万防,却不知,只要运用得当,还有许多药物可以达到滑胎的效果。”随着这话,她自广袖中取出一个精巧的檀木盒子,亲自交到丁阳手中,后者在她的示意下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放着一块黄褐色的根茎。

“这块根茎,都是从十年以上老根中抽出来的,只要将之煮过的水给秦王妃服下,足以令秦王妃滑胎,你将之交给秀珠吧,至于该怎么说,你心里应该清楚。”

丁阳捧着盒子的手不停发抖,颤声道:“娘娘,真要这么做吗?万一…”

不等他说下去,季容已是面无表情地打断道:“没有万一,清楚了吗?”

丁阳这会儿已是骑虎难下,纵然心有不忍,也只得万般无奈地道:“小人明白,小人会依娘娘的意思去做。”

季容见他还未将盒子收入袖中,知其心中仍有顾虑,笑盈盈地望着他,“放心,我不会忘了你的功劳,事成之后,不止保你与宜香白头到老,还会让你一辈子衣食无忧,宜香不用再抛头露面,你母亲也不必再替人浣衣赚取微薄的工钱。”

听得这番话,丁阳终于抛去最后一丝顾虑,收起盒子道:“小人不会让娘娘失望;不过,恕小人直言,这件事后,秀珠怕是会知道小人在骗她,要是她一气之下,将事情告诉秦王妃,这可如何是好?”

第五百零六章 喜脉

季容抚着脸颊,淡然道:“你害了我,会主动告诉我吗?不会,所以秀珠不可能告诉秦王妃,相反,还会成为我们最好的帮手,因为…她有一个致命的把柄落在咱们手中。”

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丁阳恍然之余,佩服地道:“娘娘高明,小人佩服。”

“行了,有空说这些虚话,还不如想想两日后要与秀珠说的话,下去吧。”在打发丁阳下去后,季容忽地眉头一皱,手捂上了腹部,离玉见状,连忙道:“娘娘您怎么了?”

季容回椅中坐下后,脸色苍白持道:“不知道,与上次一样,小腹突然就疼得很。”

“娘娘忍着一些,奴婢这就让人去请御医。”这般说着,离玉匆忙吩咐了宫人去御医院,自己则与丁阳一道扶了季容回寝殿躺下。

过不多时,宫人带着一名面生的御医快步来到寝殿,在匆匆行了一礼,御医取出帕子覆在季容腕上,为其诊脉,为了一会儿,他收回手道:“敢问娘娘,这样的腹痛出现过几次了?”

离玉代答道:“两日前有过一次,今日是第二次,都是毫无征兆的腹痛。”说着,她紧张地道:“究竟娘娘身子有何不妥?”

御医沉默片刻,道:“冒昧问一句,娘娘可是一直月信未至?”

离玉掰指暗暗算了一会儿,点头道:“自上月之后,就一直未至,算算时间,差不多有一个月了。”

御医脸上含了一缕笑意,“那就对了。”说着,他起身朝季容长施一礼,“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他的反应令季容隐约猜到了几分,但未曾宣诸于口,只道:“喜从何来?”

“娘娘已经怀有了一个月的身孕。”御医话音未落,离玉已是欣喜地道:“你说娘娘有身孕了?此话当真?”

御医含笑道:“我怎会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千真万确!”

听得这话,离玉与丁阳对视了一眼,带着一众宫人齐齐朝季容跪下,满面欢喜地道:“恭喜娘娘,娘娘大喜!”

季容这会儿已经好了许多,支起身子替自己把脉,脉象快而滑,果然是喜脉,这阵子,李建成刚刚被封太子,自世子府迁入东宫,她一直忙里忙外,根本无暇它想,以至于连自己怀了身孕都不知道。

自从李承宗被郑氏加害,变成聋子之后,季容就一直盼着再生一个,虽然李建成一直对她宠幸有加,但这份恩宠能持续多久谁都不知道;始终,子嗣才是最可靠的倚仗。

在最初的欢喜过后,季容蹙眉道:“既是喜脉,何以我会接连腹痛,可是胎儿有什么不妥?”

御医拱手道:“娘娘腹痛的原因,下官暂时还未查出,至于胎儿,眼下看来还算稳妥,娘娘不必太过担心,不过从现在开始,娘娘要忌冷忌辣,待会儿下官再开几贴安胎药给娘娘服用。”

“有劳御医了。”这般说着,季容打量了他一眼道:“我以前从未见过你,叫什么名字?”

御医恭敬地道:“回娘娘的话,下官高齐,半个月前刚到御医院任差。”

“嗯,往后你每日来替我诊脉安胎。”在高齐答应后,季容又对离玉道:“去将那柄泥金折扇取来赏给高御医。”

“多谢娘娘。”在双手接过离玉递来的泥金折扇后,高齐谢恩退了出去。

离玉将一盏刚刚热好的羊奶递到季容手边,笑盈盈地道:“奴婢已经遣人去告诉太子殿下了,前些日子,殿下还说盼着娘娘再怀一个呢,想不到这么快就如愿了,殿下一定会很高兴的。”

季容低头抚着平坦的腹部,轻声道:“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他。”

过不多久,李建成衣袂带风地走了进来,直奔季容踏前,人还未站稳,便已经迫不及待地问道:“当真有喜了?”

季容点一点头,轻声道:“高御医是这么说的,才刚刚一个月。”

“好!好!”李建成眉眼间尽是欢喜之色,可见季容怀孕令他有多么高兴,待得稍稍压下兴奋之后,他对随其进来的宫人道:“传令下去,以后长春阁一应用度皆与宜秋宫相同。”他口中的宜秋宫就是郑氏的居处。

季容眸光微闪,道:“殿下,这样一来,恐怕太子妃会不高兴,不如…还是算了。”

李建成不以为然地道:“有什么好不高兴的,就这么去传。”待得宫人下去后,他握了季容的手道:“接下来的九个月,你好生安胎,切莫劳累,宫中的事情,交给别人去做就是了。”

“妾身知道。”这般说着,季容又关切地道:“太子何时要出兵对付薛举?”

“三十万大军已经差不多调集齐了,出兵应该就是这两日的事情了。”说着,他笑道:“怎么,担心我会有事?”

季容一反李建成所料的摇头道:“殿下英勇神武,战无不克,此战一定会赢,既是这样,妾身又何需担心?”

她的话正合李建成心意,颔首道:“不错,我一定打败薛举,让父皇知道,谁才是真正能帮他的人。”

季容笑道:“那妾身就预祝殿下早日得胜归来。”

宫中,从来都是消息传递最快的地方,李建成下令将长春阁用度提升至与宜秋宫一样的事情,不出一个时辰,便传到了郑氏耳中,后者气得将手里刚喝了一口的酸梅汤重重掼在地上。

柳叶命人将之收拾下去后,轻声道:“娘娘息怒,不值得为一个不知好歹的贱人气坏了身子,她做了那么多恶事,就算让她怀上孩子也保不住。”

郑氏用力咬着下唇,下一刻,泪珠已是自眸中掉了下来,哽咽道:“我气的不是季氏,而是殿下,他…究竟还要逼我到什么地步,是否非要将我逼死了才高兴。”

“不会的。”柳叶心疼地道:“殿下只是一时被季容的狐媚所迷,很快就会明白,谁才是他真正该在意的人。”

郑氏怆然摇头,“你不必安慰我,看殿下的样子,恐怕终他一生都不会清醒。”停顿片刻,她嗤笑道:“宜秋宫…长春阁…在他李建成心中,我如秋叶一般凋零败落;而季容就如春花娇艳,长盛不衰!”

第五百零七章 上钩

“殿下怎么会这么想,娘娘您别胡思乱想。”柳叶话音刚落,郑氏已是道:“我没有胡思乱想,这就是他的想法,你说说,自打我迁入宜秋宫后,他来过几次?一次都没有,甚至连承道、长宁都没有来看过!”自从莺儿被封长宁郡主之后,郑氏就一直以封号相称,不愿唤那个令她备觉心凉的名字。

柳叶在心里叹了口气,但口中仍是道:“薛举来犯,殿下正忙着筹集兵力,难免无暇顾及,奴婢听说殿下连长春阁也很少去。”

郑氏抬手道:“你不必安慰我,殿下是什么心思,我清楚得很,你记着,不论来日我做什么事情,都是他们两个逼我的!”最后一句话,几乎是从牙缝中逼出来的。

季容怀孕的消息,同样很快传到了秦王府,韫仪命吉祥准备了一份厚礼,因长孙氏不便下地,所以她连长孙氏那一份,一并送到了东宫,在与季容一番寒喧后,方才离开。

在步出长春阁后,吉祥轻声道:“公主不是说季妃不是善与之辈吗,何以您还要对她这般客气?那枝人参,可是连您自己也舍不得用。”

韫仪望着天边缓缓飘来的乌云,淡然道:“不管怎样,她都是太子侧妃,若是轻慢了,别人会说我们秦王府的人不懂规矩,坏了殿下的名声;至于她是善是恶,心中知晓就行了。”

吉祥点一点头,正要说话,突然被侧面走来的人给撞了一下,险些摔倒,幸好如意眼疾手快,将之扶住。

看到自己撞到了人,丁阳连忙道:“对不起,对不起,小人不是存心的,请杨妃与吉祥姑娘恕罪。”

见他一个劲地朝自己道歉,再加上认出是季容的下人,吉祥不好再说什么,揉着撞疼的地方道:“算了,你往后当心一些,别走得那么快。”

“是是是。”丁阳连连点头,又朝韫仪看去,后者道:“没事了,你走吧。”

“多谢杨妃娘娘!”在连番道谢后,丁阳快步离去,在他走后,如意方才发现地上掉了一块帕子,道:“这人真是粗心大意,连自己掉了东西也不知道。”

吉祥捡起看了一番,笑道:“这帕子定是哪个姑娘送给他的,否则一个男的怎么会带这样一块帕子,喏,这帕子底下还绣着字呢。”顺着吉祥指的方向看去,果见在帕子某个角落里,绣着一个小小的秀字。

看到那个“秀”字,韫仪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在哪里见过,但一时之间,怎么也想不起来。

如意催促着吉祥道:“好了,别瞧了,快给人送过去。”

此时,丁阳已经发现帕子不见了,急急折回来,瞧见吉祥拿在手里的帕子,眼皮一颤,旋即笑道:“果然是掉在这里了,多谢吉祥姑娘替我捡起。”

吉祥一边将帕子递还给他,一边随口笑道:“可是姑娘送你的定情信物?”

丁阳脸庞微红地道:“吉祥姑娘莫要取笑我了,就我这样,哪里会有姑娘看得上,这帕子是我捡来的,瞧着挺好看的,便一直留到现在。”说着,他又朝韫仪行了一礼后,方才离去。

在韫仪离开东宫之时,丁阳也悄悄从侧门出了东宫,一路来到城东的溪边,秀珠已经在了,站在树荫下,瞧见他进来,埋怨道:“你怎么来得这么晚?让我好等。”

“临走之前,娘娘让我去办些事情,所以出门晚了一些;这一路上,我已经是紧赶慢赶,就怕你等急了。”

见他果然满头大汗,秀珠心疼地替他拭着汗道:“好吧,这次原谅你,往后可不许再这么迟了。”

丁阳拉下她的手,笑道:“知道了,以后就算天王老子挡在我面前,我也不理会,这样总行了吧?”

秀珠被他说得笑了起来,娇斥道:“就知道贫嘴,不理你了。”

在一番笑闹后,丁阳自袖中取出一个盒子,递给她道:“打开来看看。”

秀珠以为是他送给自己的礼物,满怀欣喜地打开,哪知里面只摆了一块黄褐色的根茎,疑惑地道:“这是什么?”

“还记得上次我与你说过的话吗?”丁阳的话令秀珠脸色一变,手亦微微发抖,好一会儿方才道:“你说的…就是这个东西?”

“不错,此物名叫淡竹叶,性甘,淡寒,有去烦热,除烦止渴的功效,但因其性寒,所以不宜孕妇服用,你只需要将它放在秦王妃平日服用的安胎药里,一道煎服,然后给秦王妃服用,就会造成胎动不安。”

“那孩子…”不等秀珠说下去,丁阳已是道:“放心,这点淡竹叶还不至于令人小产,事后歇养几日就好了。”

在一再确认淡竹叶不会真令长孙氏滑胎后,秀珠将之收入了怀里,在温存片刻后,她仰头望着站在自己身后的丁阳,柔声道:“你上次说我是你心爱之人,可是真的?”

丁阳环抱了她,低头道:“当然是真的,怎么了?”

秀珠轻咬了唇,声如蚊呐地道:“那你…可有想过咱们的将来?”

丁阳笑容微僵,道:“好端端地怎么突然问这个了?”

听得这话,秀珠脸色一沉,挣开他的手,冷声道:“看来你根本没有想过!”

“当然不是。”丁阳想要去拉她的手,却被她避过,只得道:“瞧瞧你,这嘴嘟得都可以挂东西了,真是的,何时变得这么喜欢生气了。”

秀珠别过头,“不是我喜欢生气,而是你根本就不在意我。”

丁阳闻言,连忙叫屈道:“天地良心,我不知有多在意你,你这样说,可真让我伤心。”

秀珠眼眶微红地道:“你要是真的在意我,就不会不想将来,难道你想一辈子都像现在这样,隔几日才能见一面吗?还是说想我一辈子都无名无份的跟着你?”

“胡说,我怎么会那样想。”说着,丁阳不顾她的挣扎,强行将她揽入怀中,“自从遇见你之后,我没有一刻不想着与你结为夫妻,日日相守。”

第五百零八章 出事

秀珠脸色微缓,但仍是**地道:“你若真这样想,刚才就不会那样回答了,你…你根本就没那个心。”

丁阳叹了口气,道:“不是我没心,而是我没能力,我自幼没了父亲,母亲为了抚养我们兄弟三人,熬坏了身子,如今母亲年迈,两个弟弟妹妹又还未成亲,家中日子艰难,我又拿什么来娶你?就算勉强娶之,也只会令你受苦。”

他这番话令秀珠大为感动,冲动地道:“只要能与你在一起,多苦的日子我都不在意。”

丁阳苦笑道:“你不在意,我却在意,你对我一心一意,我又怎可让你受苦?所幸季妃对我还算不错,不时会赏赐一些东西,所以我想着,好生做个一两年,等攒了一些钱,再迎娶你过门。”

“你真是这样想的?”秀珠话音未落,丁阳已是举起手指,肃声道:“我丁阳对天发誓,若有一句虚言,就叫我天打…”

秀珠急忙捂住他的嘴,“我不许你说这样的话。”

丁阳拉下她的手,柔声道:“那你现在信我了吗?”

秀珠点头道:“嗯,我信你。”说着,她又内疚地道:“对不起,刚才我不该没弄清楚,就对你发脾气。”

“是我没早早与你说,这才令你胡思乱想,该是我说对不起才是。”说着,他望着秀珠道:“再等我两年可好?”

秀珠这会儿完全信了他,又哪里会说不好,含羞带怯地道:“只要你心中有我,莫说是两年,就算是一辈子,我会等你。”

愧疚在丁阳眼底掠过,心里堵得异常难受,这一刻,他很想将所有事情都告诉秀珠,可是他不能说,一个字都不能说,只能紧紧抱了秀珠道:“你真好。”

在与丁阳分开后,秀珠揣着那个盒子,若无其事地回了秦王府,就在这一日,李渊调集了三十五万兵马,分别由李建成与李世民带着迎击薛举还有钟俱仇。

韫仪怕长孙氏忧思伤身,所以一早就过来陪伴,还带了一些新做的糕点过来,直至陪着长孙氏一道用过午膳之后方才离去。

在她走后不久,秀珠端了刚煎好的安胎药进来,轻声道:“小姐,该喝药了。”

长孙氏接过药,望着额上布满细密汗珠的秀珠,心疼地道:“厨房那么热,要不你往后还是别去那里煎药了,让厨房的人煎就是了。”

秀珠笑笑道:“煎药用不了太多时候,奴婢还受得住,奴婢可不想他们又端着一碗煎焦了的药来给小姐喝。”

几日前,厨房的人一时大意,将药给煎焦了,又怕长孙氏责怪,不敢如实相告,只将焦掉的那些药扔掉,然后重新煎,但还是被秀珠给闻了出来,将他们一顿斥责,并且从那以后,长孙氏的安胎药,都由她亲自来煎,不许他人假手。

当然,这所谓的大意并非真的意外,而是秀珠故意将厨房的人遣开,造成他们将药煎焦了的现象,而她就顺理成章接过煎药这桩差事,方便她动手脚。

眼下,长孙氏手里的安胎药,正是秀珠加淡竹叶所煎,在煎好之后,就立刻将淡竹叶自药渣之中取出来丢弃,神不知鬼不觉。

长孙氏取过帕子替她拭去额上的汗,温言道:“经过上次的教训,相信他们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