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令刘文静露出失望之色,待要再言,外头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紧接着有人推门走了进来,走在最前面的,正是王威与高君雅。

管事随后走了进来,无奈地道:“大人,小的与二位大人说了请他们稍候,但他们非要进来,小人实在拦不住。”

“我知道了,你去拿两个酒杯过来。”在示意管事下去后,李渊笑道:“二位老弟来的正是时候,这坛宜城九酿是我珍藏了多年的好东西,你们可一定得尝尝。”说话间,管事拿了两上酒杯进来,李渊亲自满上递给走到近前的王威二人。

王威接过酒,似笑非笑地望着刘文静道:“我听说有一位县令来了留守府,想必就是这位吧。”

刘文静虽不曾见过王威二人,却也猜到了他们的身份,拱手道:“刘文静见过二位副留守。”

“不必拘礼。”王威笑道:“看来李公对你很是不错,连这珍藏的好酒也拿出来了,我二人可没那么好的福气。”

李渊笑言道:“老弟这是在借机说我小气吗?好,既然今日都在,咱们就喝个痛快,不醉不归,管事,你去…”

“不必了。”高君雅打断他的话,阴声道:“我二人这会儿过来,可不是为了喝酒。”

李渊疑惑地道:“哦,还有何事?”

高君雅望着他道:“李公可还记得李密此人?”

“自然记得,当年他曾随杨玄感谋反,后者兵败之后,李密本该被押送到高阳县,但他在出潼关之后,趁着守备松懈,与人一起挖穿墙逃走,其后一直不知所踪。”其实李渊知晓的远不止这些,但在王、高二人面前,能少说就尽量少说。

高君雅冷冷一笑,“李密先是逃到了淮阳郡,之后又逃到了东郡,投奔叛贼翟让的瓦岗军,如今已是瓦岗军的二把手,甚至听闻,翟让有意将首领之位让给李密。”

李渊故作惊讶地道:“竟然有这样的事情?”

“此事千真万确,李密与瓦岗军已成朝廷之患。”面对高君雅的言语,李渊点头道:“高老弟突然提及李密,难道…陛下有旨意下来?”

王威笑一笑道:“陛下知道李公要镇守太原又要回击突厥,军务繁重,又哪里舍得再给李公施加压力。”

李渊疑惑地道:“那王老弟突然提及李密,是为何故?”

王威盯着刘文静道:“李公难道不知,此人的妹妹是李密的小妾吗?”

刘文静一怔,旋即道:“王大人误会了,那人并不是下官的妹妹,而是一个远房表亲,早在多年前就已经没有了往来。”

王威盯着手中盛满酒的杯盏,凉声道:“可是据本官所知,在李密叛逃之前,你们却是常有往来。”说着,他对李渊道:“此人与李密乃是姻亲关系,亦为乱党,该立即将之处死!”

裴寂万万想不到此事会被翻出来,赔笑道:“王大人误会了,我与刘兄乃是多年知交,可以做证,他确实…”

不等他说完,王威已是横眼道:“裴宫监这是在说本官撒谎了?”

裴寂话语一滞,无奈地道:“下官不敢。”

第两百九十四章 无奈下狱

王威轻哼一声,收回目光道:“李密谋反,刘文静极可能也是知情人之一,甚至曾与之一道筹划,于情于理,此人都该死!”

裴寂急得满头大汗,拱手道:“下官可以为刘兄担保,他绝对没有与李密同谋,甚至不曾有所往来,还请李公明查!”

高君雅扫了他一眼,冷声道:“裴宫监如此包庇刘文静,或许他也是同谋,下官以为,当一齐问罪!”此人虽然不像王威那样笑里藏刀,却也不是一个善于之人。

裴寂想不到他竟然因为自己几句求情,高君雅竟然连自己也要杀,连忙道:“李公明鉴,下官与刘兄都是清白的,绝非如高大人他们所说的那样。”

见李渊迟迟不言语,王威凉声道:“李公难道想要包庇他们?”

正当李渊为难之时,一个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若裴宫监与刘县令当真与李密同谋,欲对朝廷不利,父亲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但眼下并无任何证据,证明他们有谋反之意。”

王威望着走进来的李世民,目光幽幽地道:“姻亲就是最好的证据。”

李世民将目光转向刘文静,后者会意地道:“我说过,只是一个多年未曾联系的远亲,若不是王大人您今日提及,下官早就已经忘了,李密一事,下官确实没有半点参与其中。”

“你自是这么说。”王威冷笑一声,道:“李公,你怎么说?”

李渊思索片刻,道:“在此事没有查清之前,且先将刘文静关入郡狱之中,若证实他确与李密同谋,再杀不迟!”

王威不悦地道:“现在事情还不够清楚吗?”

“事关人命,还是查清楚一些为好。”说着,李渊不再给王威说话的机会,唤了士兵进来,命他们将刘文静押下去。

高君雅盯着裴寂,阴声道:“此人与刘文静过往甚密,李公该将之一并押入牢狱之中才是。”

李渊微微一笑道:“我今日也与刘文静在一起饮酒,与裴宫监更是时常碰面,依着高老弟的意思,我可是也该被关入牢中?”

高君雅被他问得答不出话来,王威在一旁打圆场道:“高老弟是与李公开玩笑,李公切莫当真;既然刘文静已是被关起来了,那我二人就先行离去了。”

待王威二人离去后,裴寂急切地道:“李公,这…这可怎么办?难道…难道真的要杀刘兄吗?他之前说的话虽然有些过份,但我可以发誓,他与李密没有任何联系,在这件事上,确确实实是清白的。”

李渊安慰道:“我知道,放心,我一定会尽量救他。”

在送走了忐忑不安的裴寂后,李渊看向李世民,“你怎么会过来的?”

“儿子听闻王威他们一起来见父亲,怕有什么事,所以赶了过来,没想到是为刘县令之事。”在将门关上后,他道;“父亲当真打算救刘县令?”

李渊道:“为父刚才与刘文静谈了一阵子,此人确实才华过人,亦有投靠我们之心,若是就这么死了,未免可惜。”

“但是看王威二人的态度,他们是绝不会让父亲放过刘文静的,怕是您这里一放,他们就一状告到了陛下面前。”

李渊点头道:“为父就是知道这一点,才先将他关入牢中,好有时间慢慢计议。”

李世民沉默了一会儿,道:“儿子倒有一计,不知父亲意下如何?”

李渊眸光一亮,道:“尽且说出来听听。”

“在王威二人的监视下,想要明着救出刘县令,无疑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而且不论父亲怎么做,以他们与咱们的嫌隙,都会去告御状,但如果刘县令死了,那又另当别论。”

李渊急速思索着他的话,拧眉道:“你是说…让刘文静变成一个‘死人’?”

李世民微笑道:“不错,郡狱为父亲掌管,刘县令是生是死,不过是在父亲一念之间罢了;不过若决定这么做了,就一定要瞒过所有人,否则只要稍有泄露,就会被王威他们所知。“

李渊颔首道:“为父自会仔细思量,对了,河边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儿子刚刚接到大哥他们的飞鸽传书,自从父亲任太原留守后,河东的叛军便开始蠢蠢欲动,派过几小股叛军来骚扰,被大哥压了下去,暂时还没有大股军队作乱。”说着,他道:“父亲放心,有大哥在,他一定可以守住河东安宁!”

“建成手上足有七万军队,又有元吉帮着他,为父不担心。”李渊轻叹一声,有些歉疚地道:“倒是你,可有怪为父?”

李世民疑惑地道:“父亲何出此言?”

“陛下让为父回击突厥,可是为父手中只有一万军队,犹如走在悬崖边,一个不好,就是万劫不复,跟在为父身边,可比留于河东危险多了。”

听得这话,李世民顿时笑道:“是儿子自己要求来太原的,又岂会怪父亲;再说,儿子相信以父亲的睿智英明,一定可以荡平突厥之乱!”

李渊朗声一笑,意气纷发地道:“好,咱们父子一起荡平突厥之乱,令他们不敢再犯我中原天威!”

刘文静被押入狱后,起先还盼着李渊救自己出去,然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他却依旧待在暗无天日的牢狱里,吃着馊掉的饭菜,李渊甚至连一面也没有露过,裴寂倒是来过几次,给他带一些吃用之物,但每次刘文静问及李渊,都吞吞吐吐,一次被问得急了,只能说实话,原来自从刘文静入狱后,他就再没见过李渊,每次去求见,管事不是说李渊出去了就是说不在府中,令他甚是无奈。

虽然裴寂离去之前,说一定会想到办法救他,然刘文静心里明白,凭他一个晋阳宫监,根本救不了自己,唯一能救自己的,只有李渊,可惜…难道是他看错了,李渊并没有那么的雄才伟略;唉,若是这样,天下百姓怕是还要在苦难中多熬几年。

第两百九十五章 狱中相见

“吃饭了!”随着这个不耐烦的声音,一碗米饭搁在栏栅前,黄褐色的米饭上面摆着几根咸菜,这就是用来下饭的菜,旁边还有一碗飘着薄薄一片萝卜的汤。

在刘文静取过与往常一样散发着馊味的米饭,准备填饱肚子时,一名狱卒带着一个身着玄色长袍的人影来到牢房前,道:“刘文静,有人来看你了。”

待狱卒走后,刘文静一边低头吃饭一边道:“裴兄弟不必天天来看我,想来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他入狱的消息家中尚不知晓,所以这段日子,只有裴寂来看望。

人影蹲下身,望着正用手扒饭的刘文静道:“委屈肇仁在牢中受苦了。”

听到这个声音,刘文静手上动作一滞,缓缓抬起头来,与此同时,人影将头上的风帽往后掀了一些,令他得以借着墙壁上微弱的油灯光芒看清他风帽下的模样。

好一会儿,刘文静方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压下心中的激动,淡然道:“李公若是觉得为难,不必勉强来此相见。”

来者正是李渊,他笑一笑道:“看来肇仁对我颇有些不满。”

刘文静摇头道:“说不上不满,只是有些失望。”说着,他又道:“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李渊看了他片刻,道:“肇仁你可会怪我?”

刘文静长叹一声,苦笑道:“果然如此。”说着,他迎着李渊的眼眸道:“这是我自己的命,无谓怪什么人,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一句话要提醒李公。”

李渊点头道:“李某洗耳恭听。”

“当今天子暴虐之余,更是疑心极重。”停顿片刻,他徐徐道:“桃李子,莫浪语,黄鹄绕山飞,宛转花园里;这个歌谣李公想必也曾听说过,李氏之人将要取杨氏代之取得天下,因为这个,陛下杀了许多李姓之人;对于李公,他未必不想杀,只是眼下还有用得到李公之处,所以暂且隐忍;一旦李公没有了利用价值,怕是他立刻就会杀了李公;李公的忠义、忠君,最终只会为自己乃至李氏一族带来杀身之祸,想要在这乱世之中,除非杀出一条血路来,否则断无平安二字。”

刘文静以为李渊听得此言会喝斥自己,岂料他竟点头道:“李某明白,今日来此,就是想与肇仁你商议大事。”

刘文静浑身一怔,不敢置信地看着李渊,他不是愚忠于杨广,不肯背上“叛主”之名吗,何以这会儿突然间又改了口风?

李渊看出刘文静的心思,道:“到了这个时候,我也不妨直说,其实早在肇仁你进言之前,我便已经有了那个心思,也一直暗中招兵买马;只是当时摸不准肇仁你是真心还是假意,故而才会那样喝斥,还望肇仁见谅!”

刘文静激动地浑身发抖,他之前已经绝望了,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自己没有看错,李渊…一定就是可以济世安邦的那位明主,一定就是!

“李公,您…您…”过于激动的心情令刘文静忘了压制音量,引来旁边牢房犯人的恻目,李渊连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小心引来狱卒。”

刘文静连连点头,用力握着手掌,待得心情稍稍平复一些后,用只有彼此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李公您说得都是真的?”

“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冒着被王维他们发现的危险,来此见肇仁你了。”说着,他道:“对于如今的形势,肇仁你可有什么妙计。”

在确定了李渊的心迹后,刘文静当即将压在心中许久的话说了出来,“杨广登基这些年来,天怒人怨,到处都是反隋的势力,也就李公您镇守的河东、山西两地还有洛阳、江都太平一些,其他地方早就是军阀割据,混乱不堪;这个时候,李公若趁势而起,必然可以夺取天下,成为济世救民的一代英主。”说着,他一字一句道:“开府库,南召豪杰,北抚突厥,东收燕赵,驱渡黄河,占据秦雍,汤、武之业则可成。”

李渊用一种钦佩的目光望着他,“还望肇仁助我成就大业!”

“我当县令多年,知道晋阳之地,聚集了许多英雄豪杰,巧的是,他们都有举事之心,若将他们拉拢过来,再加上李公的兵马以及我上面的建议,相信不用半年就可以打进关内,号令天下!”说着,他叹了口气,“可惜我身在牢狱之中,不能替李公召集;不然…我将他们的名字与聚集之处告诉李公?”

“不必了。”李渊沉声道:“我已经想到办法将你从牢中救出去。”说话间,有狱卒在不远处催促他们快一些。

李渊迅速将一直握在手里的东西塞到刘文静手中,道:“我走之后立刻服下,后面的事情我会安排。”说着,他起身离开了牢房。

待得牢房门关起后,刘文静低头看到了手里的东西,乃是一颗褐色的药丸,他不动声色地借着扒饭动作将药丸裹在饭里服下。

不知过了多久,刘文静腹中传来阵阵绞痛,冷汗不断自额头滴下,起初只是低低的呻吟,待得后面几乎成了痛苦的嘶叫。

狱卒听得声音走过来,不耐烦地敲着木栏,“叫什么叫,给老子安静点!”

“我…啊!”刘文静努力想要说话,然刚说了一个字,便又被一阵汹涌的剧痛打断,化为一声嘶叫。

狱卒被他吓了一跳,横眉道:“叫你安静点没听到吗,再叫的话别怪老子不客气!”

刘文静没有说话,不是他不想说,而是痛得根本没法说话,到后面更是翻着白眼抽搐起来,嘴边不断有白沫吐出,旁边的犯人看到这个样子,道:“他好像真的犯病了。”

“刚才还好好的,哪里会犯病。”这般说了一句,狱卒再次敲着木栏道:“赶紧给老子起来,别再装了。”

刘文静没有回答他,因为这会儿已经听不进任何人的话了,浑身上下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痛!

第两百九十六章 暴毙

见刘文静越来越不对,狱卒终于肯定他不是装的了,赶紧喊道:“快过来开牢门,刘文静情况不对!”

听得这话,正在喝酒的狱卒赶紧拿着钥匙过来开门,等他们进去的时候,刘文静已经吐了一地的白沫,眼眶中只能看到白色。

狱卒手忙脚乱地扶起他,有人按人中,有人掐虎口,正忙活之时,刘文静突然停止了抽搐,变得一动不动。

他这个样子将那些狱卒吓了一跳,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其中一个胆子大些,伸手去试刘文静的鼻翼,下一刻如遭蛇噬似的收了回来,颤声道:“他…他死了!”

扶着刘文静的狱卒听得这话,赶紧收回手,任由其摔在地上,过了一会儿,他小声道:“真…真的死了吗?”

之前那个狱卒再次试了一下,点头道:“这会儿都没有呼吸,看来是真的死了。”

狱卒慌声道:“他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一转眼就死了,听牢头说,此人是重犯,这…这可怎么办?”

之前那狱卒咬牙道:“还能怎么办,赶紧去告诉留守大人吧,希望不要祸延咱们身上。”

在他走出去后,另一名狱卒双手合什,喃喃道:“老天爷保佑,我们兄弟什么都没有做过,可千万别怪罪到我们身上。”说罢,低头看到刘文静大大睁着,但只有眼白的双眼,顿时又吓得三魂不见了二魄,赶紧走了出来,不敢再待在牢房之中。

接下来的时间,于他来说,漫长的像是过了一年似的,好不容易终于看到狱卒领了李世民走了进来,后者到牢房看过后,皱眉道:“怎么一回事?”

狱卒连忙道:“小人也不知道,之前一切都好好的,突然刘文静就叫了起来,小人怕出什么事,就进去看了,当时他已经抽搐得很利害了,小人正掐他人中的时候,突然之间就没气了。”他怕李世民怪罪,急忙道:“小人已经很及时去救了,可是情况发展太快,实在是来不及!”

将李世民请来的那名狱卒也连忙附声道:“二公子明鉴,确实不关小的们的事。”

李世民俯身去察看,虽然刘文静身体还是暖和的,但确实没有了气息,他皱眉道:“依你们所言,刘文静是突然暴毙?”

狱卒连连点头,“正如二公子所言,突发疾病,暴毙而亡。”

李世民沉默片刻,道:“既是这样,把刘文静抬出去找个地方埋了吧。”

狱卒巴不得事情到此为止,赶紧一前一后抬了刘文静的尸体出去,刚出牢房门,就看到一群人打着灯笼往这边走来,待得走近之后,发现走在最前面的是王威二人,二人形色匆忙,高君雅甚至连鞋也穿反了。

狱卒虽不明白为何这两位副留守会出现在这里,但未忘了该行的礼,“小的们见过二位留守大人。”

自从刘文静入狱之后,王威一直派他的心腹暗中监视牢房,为的就是防李渊会暗中救走刘文静,所以狱卒刚一去报信,刚刚准备上床歇息的他们就得到消息,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王威喘了口气,道:“你们抬的是什么人,要去哪里?”

这会儿李世民亦走了过来,他自是知道他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不动声色地拱手道:“见过二位大人。”

王威故作惊讶地道:“咦,二公子也在此处吗?”

李世民垂目道:“是,父亲听到狱卒禀报,说刘文静暴毙,特意命我过来看看。”

高君雅惊声道:“你说什么,刘文静暴毙?这怎么可能?”

“是,世民听说之时也是不敢相信,但到了此处,发现刘文静确实是已经死了,世民正想让他们抬下去埋葬,想不到会正好碰到二位大人,真是巧。”在他说话之时,王威已是走到狱卒因为行礼而搁下的尸体旁边,李世民见状连忙道:“大人小心晦气。”

“无妨,我不信这个。”说着,王威蹲下身仔细察看了起来,他可不相信刘文静真的会死,定是李渊想出来的计策,想要借此救走刘文静;李渊,可让我逮到你了吧?!

王威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然在他触及刘文静的脖颈时,笑容顿时僵住了,颈脉竟然没有了跳动,要知道这呼吸还可以控制,脉搏却是完全无法控制的,只要人活着,就一定会跳动,可是眼前的刘文静…

王威不相信,伸手再次碰触,结果依旧与刚才一样,没有任何跳动的痕迹,这么说来…刘文静是真的死了?并非李渊使计?

世间竟然有这么巧的事情?不,他不相信,这当中一定有问题!

“王兄,他…”不等高君雅说下去,王威已是起身道:“他确实是死了。”

高君雅满面疑惑地道:“我昨日来看刘文静还好好的,何以突然之间就死了?”

王威沉默片刻,对那两名狱卒道:“在刘文静之前可发生过什么异常的事?”

狱卒对视了一眼,一起摇头道:“并无异常,牢里也只有他一人。”停顿片刻,他忽地道:“对了,小人想起一件事来。”

王威精神一振,连忙道:“什么事?”

“今日早些时候,有人来看望过刘文静。”狱卒刚说完,王威便急切地问道:“那是什么人?”

狱卒仔细回想了一下,道:“他说是刘文静的本家兄弟,知道他因受李密一事牵连,特来看望。”

听得这话,高君雅疑惑地看向王威,“刘文静入狱一事,已经传到晋阳了吗?”

王威神情严肃地摇摇头,对狱卒道:“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狱卒摇头道:“他穿着一身黑衣,头上戴着风帽,而且一直在咳嗽,小人们看不清他的样子!”

王威尚未言语,李世民已是皱眉道:“你们连来人模样都没看清,竟然就让他进去探望重犯?”

王威冷笑道:“还用说,必是收了人家的好处。”说着,他似自言自语地道:“难道就是这个人…害死了刘文静?”

第两百九十七章 火葬

一听这话,狱卒顿时慌了,连忙道:“不会的,他离开的时候,刘文静还好好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应该与他无关!”

“应该?”高君雅寒声道:“如今刘文静死在你们手里,这笔帐又应该怎么算?”

两名狱卒慌忙跪下,“小人们以后再也不敢了,求二公子与二位大人高抬贵手,饶过小的们这一回!”

王威盯着李世民,凉声道:“二公子意下如何?”

李世民沉吟片刻,道:“刘文静或许早就有病在身,只是之前未曾显露罢了,不见得就与之前来探视之人有关,依世民所见,不如就饶他们二人这一回,二位大人说呢?”

高君雅阴阳怪气地道:“二公子还真是宅心仁厚,但有时候太过仁慈可不是什么好事;好比这一回,若是一开始就立下规矩,他们就不敢放那人进去,刘文静说不定也就不会死。”

李世民垂目道:“高大人说得是,确实是世民思虑不周。”

高君雅轻哼一声,道:“既是这样,那就赏他们鞭笞二十,罚俸两月吧。”

一听这话,两名狱卒皆是垮下了脸,但他们知道是自己犯错在先,不敢争辩,只能苦着脸应下。

待得处置了两名狱卒后,王威道:“二公子准备如何处置刘文静的尸体?”

李世民并未因之前的分岐露出不满之色,依旧恭敬地道:“虽然刘文静与李密有姻亲关系,但并未做过对大隋不利之事,再说人已经死了,所以世民打算打个地方将他安葬入土,然后再通知他的家人。”

“不妥。”王威反对道:“刘文静突然暴毙,可能是被人所害,也可能是他本身染病,万一是后者,就这样埋葬入土,便有所不妥,当年弘化郡那个村落的事情,想必二公子也有所耳闻;所以依我所见,应当将其…火葬!”

李世民一惊,脱口道:“大人是说,将刘文静的尸体焚烧?”

“不错,唯有如此,才能杜绝祸患。”不等李世民言语,他又道:“若是李公在,想必也会赞成我这个意见。”

李世民为难地道:“王大人所言自是在理,可如此一来,怕是无法向刘家人交待。”

王威不以为然地道:“不曾罪及刘家人,已是网开一面了,他们若敢闹事,就是自寻死路!”

高君雅与之对视了一眼,道:“正如王兄所言,刘文静尸体必须火葬!”

见他们二人态度如此坚决,李世民无奈地道:“此事世民一人无法决定,得去禀告过父亲才行,请二人大人稍候。”

待李世民离去后,高君雅将王威拉到一边,道:“这刘文静死的如此突然,十之**有问题,还有那个李世民,诡计多端,一定要多加留意。”

王威凉笑道:“我知道,所以才要将刘文静火葬,人都烧成了灰,就算真有什么问题,也变成了没问题。”

高君雅深以为然地道:“这个我也想到了,不过…若此事真与李渊有关,咱们可要当心了,恐怕他真有谋反之意。”

王威眸光一冷,森然道:“我巴不得他有这心思,正好可以让他们李家彻底消失在这个世上,我可是一直盼着这一日。”

高君雅皱眉道:“话是这么说,但他若谋反,我二人的处境就会很危险,毕竟这兵权可都握在他的手里,咱们无法与之抗衡。”

被他这么一说,王威亦想到了这个问题,以他们与李家的恩怨,李渊一旦起兵,最先要杀的就是他们,在他思量之时,李渊父子出现在视线中,他低声道:“此事咱们慢慢再商议。”

说话间,李渊已是到了近前,看到刘文静冰冷的尸体,他轻叹一声,走到王威二人身前,道:“此处的事情,世民都与我说了,二位老弟考虑的甚为周详,刘文静确该火葬,我这就让人送去义庄那边烧了。”

王威面露惊讶之色,他原以为李渊来了之后,会反对这件事,没想到一来就同意了,难不成…是他多疑,刘文静确实暴病身亡,与李渊无关?

他试探从李渊神情中瞧出些许端倪,可惜后者除了几许惋惜之色外,再无其它,逐道:“我二人也想随同前去义庄,不知可否?”

“自然可以。”这般说着,李渊让那两名狱卒将尸体抬去义庄,他与王威等人则随同前往,负责看守义庄的是一个孤身老汉,此人自幼家穷,所以五十多岁都没娶上媳妇,后来又得了病,做不了农活,不过此人胆子很大,所以就派他来看守义庄,混口饭吃。

在得知李渊等人的来意后,他赶紧让人将尸体抬到一个专门烧尸的台子上,随后在四周堆上树枝,又取来桐油泼在树枝上,以便火烧得更加猛烈。

李渊取过火把道:“我曾与刘文静一同饮过酒,就让我来送他最后一程吧。”

随着火把的落下,火焰升腾而起,很快就将刘文静的尸体包裹在火焰之中,令人无法看清,想是怕火苗窜到自己身后,看守义庄的老汉一直退到了门边,如此足足烧了大半个时辰,火焰方才渐渐熄灭,虽然加了桐油助燃,但并未将尸体烧成灰,依旧有骨头在,老汉取来一个粗瓷坛子,将那些骨头捡起与灰一起放在坛中。

李世民接过后道:“儿子这就派人送去晋阳县给刘家人,并告诉他们刘文静所犯的罪。”

李渊点点头,望了一眼隐约露出一丝亮意的天际,对王威二人道:“二位老弟辛苦了一夜,赶紧回去歇着吧。”

亲眼看着刘文静烧成了灰,王威二人再无怀疑,再加上一夜未睡,确实是又困又累,逐与李渊一起回了留守府。

在确定他们离开后,李世民放下手里的坛子,对那老汉道:“快带我去。”

老汉点点头,领着李世民来到屋中,在将一块不起眼的板掀开后,他取来油灯,与李世民一前一后地走了下去,在走下最后一级台阶后,又往前走了十几步,老汉蹲下身一阵摸索后,举高了油灯道:“二公子您看。”

第两百九十八章 死而复生

若王威与高君雅在这里,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他们眼看着烧成白骨与灰烬的刘文静尸体,这会儿正完好无损地停放在地上。

李世民从腰间取出一根有别于普通银针的长针,在刘文静胸口摸索了一阵,然后用力扎下去,就在长针刺入的那一刻,已经冰凉的尸体突然睁开了眼睛,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紧接着“尸体”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

一旁的老汉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真看到尸体活过来的时候,还是被吓得不轻,连连后退,手里的油灯也不慎掉在地上,好一会儿才手忙脚乱地捡了起来,幸好灯芯还燃着,不至于漆黑一片。

看到刘文静醒来,李世民长出了一口气,收起长针道:“刘县令您醒了?”

刘文静缓了气,看看四周又看看李世民,试探地道地:“我…还活着?”

李世民笑道:“当然活着,不然如何能与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