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凌翊心情大好,右手握成拳一晃,做了个狠样,“他是别让臣碰到,不然臣一定将他抓到公主面前来!”

“呵呵,”慕容寒枝笑得直不起腰,“王爷真会说笑,抓到我面前来做什么,看他的狠样子吗?”

凌翊不好意思地笑,脸都有些红,但心里是欢喜的,也不回避慕容寒枝的视线,眼睛闪着亮光,显然能够跟慕容寒枝之间无所不言,是他最最希望的事。

但偏偏就有人不让他们高兴太久,通通的脚步声传来,他两个还没回头,连玦气急败坏的声音就直钻进耳朵里,“奉阳王,你个卑鄙小人,果然是你把公主拐到这里来,你、你想做什么?!”

凌翊渐渐冰冷了脸容,眼神清傲高绝:拐?连玦,你是高看了我,还是低估了凤吟公主,她是什么人都可以拐得走的吗?

慕容寒枝亦收敛了笑容,目光平静地看着他跑近站定,剧烈地喘息,“连公子,请说话客气些,我与王爷商谈事情,与你无关。”这话里拒绝得意思已经相当明显了,反正她赢了跟连相的赌局,想不理连玦都没有人管得着。

“公主怎么这么说?!”连玦立刻垮下一张脸,好不哀怨,“我对公主那是、那是真心的,我----”

“我赢了与连相的赌局,”慕容寒枝后退一步,拉开与他的距离,直接把话挑明了说,“所以请连公子自重,别再纠缠我,好吗?”

“我知道啊,”连玦急得脸通红,想过去又不敢,“我知道我那死老爹不经我同意就跟公主打赌,可是我、我还是喜欢公主的嘛,我不会放弃的,公主,我一定会用真心打动公主,公主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能够在凌翊面前放下身段,向慕容寒枝求饶,看来他对她是真心的了----只是不知道,他这份真心能保持多久。

“机会是自己争取的,不是人给的,”慕容寒枝的心还真就是石头做的,不但丝毫不感动,神情反而更冷,“何况愿赌服输,我也不是连公子的良人,连公子趁早收了对我的心,另觅佳人吧,否则只会自取其辱,又是何苦----王爷,我先行一步,请。”

“公主请。”凌翊客气地让开半步,等她转身走开,他看都不看连玦一眼,也转身离去。

“公主----”连玦气得咬牙,拔腿就要追:妈的,凤吟公主,给你三分颜色,你倒开起染坊来了!就是因为奉阳王那个混蛋破了端木旋风的案子,所以你就对他另眼相看了是不是,你当本少爷不会啊?!

“别再缠着我,否则我一定禀报父皇。”冰冷的威慑之言传来,慕容寒枝加快了脚步离去,感觉到连玦真的没有跟上来,她才松了一口气:看起来连玦比连相还要难以摆脱,毕竟连相在朝中虽然不是善类,却也不会明着反悔自己说过的话,可连玦却只知玩乐,不懂规矩,又不能对他太绝,还真不好应付。

“凤吟公主。”带着恼怒和醋意的声音响起来,慕容寒枝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便站在原地没有动,陶沁三步两步过来,转到她面前去,“公主赢了跟连相的赌局,是想怎么样?”

慕容寒枝微一愕,“什么想怎么样?”她之所以跟连相打赌,是因为不想嫁给连玦,还能怎么样?

陶沁冷笑,丝毫不畏惧她公主的身份,“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喜欢秦哥哥,想嫁给他,是不是----你不用否认,刚才我都看到啦,你们、你们----”刚刚她碰巧路过,凌翊和慕容寒枝相谈甚欢的样子全被她瞧见了,她不生气才怪。

“你跟踪我?”慕容寒枝目光一寒,突然有种想甩陶沁一记耳光的冲动:这种心思简单、不顾大局的人最叫人气不得、恨不得,偏偏又奈何不得,关键时候坏事的,总是他们!

“哈!”陶沁怪笑一声,猛翻白眼,“跟踪你?你少自以为是了,本姑娘才没那份闲功夫!凤吟公主,我警告你----”

“就凭你,”慕容寒枝冷笑一声,打断她的话,“警告得了我吗?”就算陶沁在太后面前很得宠又如何,身份上毕竟只是一介草民,而她慕容寒枝则是皇上的公主,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陶沁敢说这样的话,岂非以下犯上。

“我----”陶沁登时为之语塞,颇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意思,但也知道慕容寒枝说的是事实,没有太后在跟前,她还真就不敢造次,只能狠狠甩手跺脚,“你、你可恶!总之、总之我不会把秦哥哥让给你----”

“我不用你让,”慕容寒枝拿同情的、或者是惋惜的目光看着她,摇头,“陶姑娘,相信你看得出来,奉阳王对我是情根深种,若我点个头,他便不会负了我,你就算不让我又如何,他对你的心意,可及对我一半吗?”

陶沁“唰”一下惨白了脸色,满头冷汗涔涔而下,颤抖着说不出话来,“你、你----”她当然没话说,因为她很清楚,慕容寒枝说的是事实,是叫她绝望、偏偏又无力改变的事实。

慕容寒枝移开视线,绕过她就走,“想要奉阳王善待于你,纠缠我是没用的,拿出你的真心来,守在他身边,但给他绝对的自由,那他就算不会喜欢上你,至少也不会讨厌你,我言尽于此,你自己想想清楚。”

话是这么说,她心里其实很清楚,像陶沁这样的人,是没可能明白她的话,也不可能照着去做的。不过,这一切都不关她的事,她虽看得出奉阳王对她的心意,也因为此次帮端木将军翻案之事,她对他越加刮目相看,也很欣赏他,但她会留于雪池国,只为复仇,所以无心情受,更不想欺骗奉阳王,所以没打算跟陶沁争个你死我活的。

陶沁呆呆看着她走远,忽然醒过神,跳着脚大叫,“胡说胡说胡说!我才不听不听不听不听!我对秦哥哥就是真心的,要你管?!”喊完嗓子都有些哑了,侍卫侍婢看到她这个样子,都吓得躲到一边,她有火也没处宣泄去,走回去老远了,还回过头来大叫一句,“要你管?!”

被陶沁这一搅和,慕容寒枝的心情也相当烦躁,回到东宫时就沉着脸,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不想说。桑雨不明就里,只当她受了奉阳王的气,不禁也跟着忿忿,几次想要编排奉阳王的不是,又想起公主不允她对奉阳王无礼,只好做罢。

这一主一仆正各怀心事,曲云烟走了进来,如水的目光在桑雨脸上一转,后者会意,立刻出门去,她沉默了一下,直言来意,“公主,你方才是去见奉阳王?”巨亚页技。

慕容寒枝回神,这才看到跟前的人由桑雨换成了曲云烟,不禁讶然,“云烟?你何时来的,是脸上的伤有什么不好吗?”她方才想事情想得太专注了,居然没注意到。

“我没事,脸上的伤什么时候好什么时候算,”曲云烟冷冷回一句,又把话题扯回来,“公主,你别顾左右而言他,你是不是对奉阳王动了情?”不是她突然说这种话,实在是慕容寒枝对奉阳王的态度太过…不清不楚了些,难道她真的想嫁给奉阳王吗?那,她这个真正的公主又当如何?

慕容寒枝身子一震,神情却是坦然的,“云烟,你是这样看我的吗?那依你的意思,我要怎么做,才是没想嫁给奉阳王,而只是在想办法让他打消娶公主的念头?”

曲云烟一愣,因为她的脸罩在面纱下,因而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看得见有愧色从她眼中一闪而过,难得的低下了头,“…对不起,公主,我只是担心…太子殿下他----”

“原来是为皇兄,”慕容寒枝恍然明白了什么,“那云烟就更不必担心了,一日为兄,终生为兄,不管将来如何,自打我叫太子殿下第一声‘皇兄’开始,他这辈子都是我的哥哥,除非,”她挤挤眼,很调皮的样子,“皇兄觉得我不配,那我无话可说。”

“他敢!”这话一入耳,曲云烟有些急了,登时忘了自己的身份,脱口而出之后,又有几分赧然,“呃…我的意思是说,太子殿下是知恩图报之人,就算、就算…也不会有半分怠慢了公主之处,这一点公主可以放心。”

慕容寒枝不禁莞尔,但一想到他们兄妹对奉阳王有那么深的成见,她还是悄悄皱眉,心里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云烟,你之前对奉阳王,了解通透吗?”

“怎么可能,”听她突然又提及奉阳王,曲云烟愣了愣才答,“奉阳王和我一般大,我在宫外待了十几年,两下里从来没有见过面,何来通透之说。”所以说,宫里的这些事,都是她听太子说的,至于内情是什么,她还真就不清楚。

“是吗?”慕容寒枝喃喃一句,若有所思,继而看似不经意地道,“那依你之见,奉阳王为人如何?”

“这个吗----”曲云烟略一沉思,还没等说出什么,桑雨已在外禀报,说是太后要召见凤吟公主。“太后?又有什么事?”

桑雨道,“属下不知。”

然慕容寒枝却心中有数,不动声色地一笑,站起身来往外走,“无妨,太后召见,我自然是要去的,放心吧,我能应付。”不用说,太后会召见她,肯定是为了端木旋风一案,人人都在说她能预知过去未来,太后看来又坐不住了。

果不其然,她才一入嘉宁宫,太后第一句话就道,“凤吟公主此番为端木将军翻案,可算是立了一件大功,宫中上下,人人拍手称快呢。”

慕容寒枝微一欠身,“太后言重了!端木将军之案全仗奉阳王一力找寻证据,抓捕人犯,凤吟何德何能,不敢居功。”

“嗯,”大概很满意慕容寒枝的谦逊,太后微笑着点了点头,“你倒是会说话,不过哀家一向相信,世事无巧合,如果不是真的有什么玄机,上天怎会恰在端木将军沉冤得雪时降下甘霖,是吗?”她这话的意思明显就是在试探慕容寒枝,你是不是真的转世天女,还能看出什么事?

第105章 别糟蹋我对你的心意 为“忘了怎么笑”钻石加更

说起来她比任何人,包括连相和奉阳王在内,都要紧张慕容寒枝是不是转世天女,确切地说。她好像很怕慕容寒枝真的能够知道过去未来。难道是说,她以前做了什么亏心事,怕被人知道吗?

“这个吗,自然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慕容寒枝淡然一笑,这话说的是越发不明不白了,“何况市井传言总会言过其实,有些事更是信则有,不信则无,太后就当听笑语罢了。”

太后看着她,目光连闪,欲言又止,眼底深处有着隐隐的忧色…

因为被陶沁当成了情敌,曲云暮兄妹又极端反对她跟奉阳王走得太近。因而这段时间慕容寒枝几乎足不出户,凌翊再以书信相约之时,她就以各种理由婉拒,桑雨自然是觉得很痛快,曲云暮兄妹也放下心来,唯独苦了一个凌翊。

“又不肯来吗?”捏着手中那纸薄薄的信笺,凌翊难以掩饰脸上的失望之色,手一松,信笺随风而去,不留一丝痕迹。他不知道凤吟公主突然之间是怎的了,原先两个人在一起还有说有笑,他以为自己已经摸到她的心了呢,原来,她根本不曾把他放在心上!

不过,就算心里再难受也好,他都不会怨慕容寒枝半分。亦不会恨她,既然她不肯信他,不肯以真心相托,必是因为他的付出还不够,还不能让她完完全全地信任他、依赖他。所以,他会等,等到云开月明的那一天。

当然了,会感到失落的人不止是他,还有连玦----对于他来说,与其说是失落,不如说是愤怒加着急,急得他天天都在家里闹,恨不得让时光倒转,让老爹收回那个可笑的赌约,也免得这会儿不得其门而入。

“父亲。你倒是说话呀,我可怎么办才好?!”在屋里转了几十个圈,也没有想出法子来,连玦气得脸发白,都快吐血了。

连相慢悠悠地喝着茶。倒是没怎么着急,“这有什么怎么办,一个女人而已,得不到就算了,瞧瞧你那点儿出息!”这次输了跟慕容寒枝的赌约,害得他在朝臣、尤其是奉阳王面前失了面子,才是最令他火大加愤慨的事。巨以布巴。

更可恨的是,经过这次之后,曲天昭明显开始倾向于奉阳王那边,朝中大小的事都要找他去商议,太后越加理直气壮地对付他。是他说行的,太后和奉阳王偏要阻止,他说不行的,对方就偏说行,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

所以说,比起连玦来,他更恨的是奉阳王,如果不是他处处跟连家做对,那他在朝中绝对是说一不二、呼风唤雨,无人可挡了!换句话说,当务之急不是要如何把凤吟公主娶进门,而是怎么样扳倒奉阳王,除去这颗眼中钉!

“父亲!”连玦哪里知道老爹的思虑有多深远,一听他有撒手不管的意思,登时没了主张,“话可不能这么说,那凤吟公主她、她可是天女转世来的,什么都知道,要是让奉阳王得了去----都是那个奉阳王!”后知后觉地连大公子,总算找准仇人了,“如果不是他蒙骗公主,公主怎么会上他的当?!父亲,你不是最有办法的吗,快想个绝的,打得那奉阳王抬不起头来,快快!”

连相白了他一眼,“这法子要这么好想,我就不用这么伤脑筋了!不过,总会有办法的…”他阴森森地笑,那样子让人不寒而栗,连玦看着他,都有种浑身发冷的感觉。

奉阳王,你自求多福吧。

如同连相所说,就算他们想要对付奉阳王,也不是朝夕之间的事,奉阳王在朝中颇得人心,何况还有太后为他撑腰,他平时行事又是滴水不漏,一时半分的,也抓不到他的错处,只能从中挑拨,慢慢找寻他的破绽。

而奉阳王同样不给连相好脸色,人家把他当成眼中钉,他也不是任人欺凌之辈,只要连相跟他做对,他就与之对抗到底,两下里时有摩擦,朝臣们看在眼里,又是好笑又是无奈,无论到最后谁赢,都必定要付出相当的代价,反正这样的局面不可能太长久,否则还不得累死。

慕容寒枝虽不怎么出门,但因为太子每次早朝回来,都会把朝堂上发生的事说给她和曲云烟听,所以她对于这些事,也知道得很清楚。尤其在听到连玦和奉阳王为了她而时有冲突之时,她简直不胜其烦,谁都不想理了。

“阿凤,你在担心连玦和奉阳王会纠缠你?”对于她的心思,曲云暮自是看得出一二,安慰她道,“放心吧,只要你留在这里,谅他们也不敢造次,他们要敢伤你,我绝不会放过他们!”

“我没事,”慕容寒枝笑笑,脸色有些发白,“他们还是不肯死心而已,不过…算了,我想他们也不敢乱来,我会小心的,皇兄放心吧。”

曲云暮冷笑,“他们当然不敢乱来,也不想想他们手中的权势是从哪里来的,没有我雪池国,哪有他们的荣华富贵!哼,哈哈,说穿了他们不过是我雪池国养的两条狗而已!”而且,还是不知感恩图报的那一种,活该遭天打雷劈!

这话可真难听。慕容寒枝抿了抿唇,快速看了他一眼,原本想说他几句,想一想还是算了。他对连家和奉阳王成见那么深,怎么可能听得进劝。

“就是,”桑雨撇了撇嘴,接过话来,“他们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只顾自己打得快活,不过这样也好,狗咬狗,省得太子殿下动手,哈哈!”她一直服侍在太子身边,很得太子信任,所以有时候说话比较放肆一些,太子也不同她计较。

一听这话,太子禁不住地笑,“桑雨,管好你的嘴,这种话也是你能说的?”他是太子,身份超然,说一说也就罢了,可桑雨只是一名侍卫,若是胡乱说话,让人逮了错处去,怕是他想保也保不住她。

桑雨吐了吐舌头,果然不敢再言语。

不过,她这话虽然更难听,却在无意之中点醒了慕容寒枝,她一下就有了主意。既然秦、连两家现在斗得正凶,而且大半是为了她,那她何不利用这一点,挑拨他两家大打出手,太子不就有了翻身的机会?她假扮这个公主,原本就是为了帮太子达到此目的,虽说这样有点不够光明正大,而且对奉阳王也…不公平,但她已顾不了那么多,先做再说。

“就这么定了。”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所有人都讶然看着她,不明所以。

心中打定了主意,慕容寒枝就知道该怎么做了,凌翊又一次书信相邀之时,她便欣然答应,并薄施脂粉,换了套雅致而不失华贵的宫装,准备赴约。

桑雨看着她神清气爽、眼睛发亮的样子,不禁憋着生闷气,“公主不是不再见那个奉阳王,怎么又这般高兴?”

慕容寒枝想好的计划自然没有跟她说,怕她露出破绽来,她会怀疑、会不高兴是很正常的事。听到她生气,慕容寒枝回过头来嫣然一笑,“傻丫头,我这么做自我的道理,你气些什么?还是说,你不放心我?”

“属下不敢!”桑雨被她绝美的笑容给震慑到,即使同为女子,也让她有种心摇神荡的感觉,红着脸低下头,“属下只是担心、担心公主被奉阳王欺负----”

“他就算再胆大,也不敢明着欺负于我,这你倒可以放心,”慕容寒枝站起身来,对镜自照,并无不妥之处,这才转身出门,“你不必跟着我,去皇兄那边侍侯着,若他问起,就说我自会向他说明一切。

桑雨只好答应一声,忙自己的事去。

还是上次相约的云湖边,初冬的气息已是扑面而来,湿湿冷冷的,已颇具寒意。慕容寒枝拿手轻拍了一下发冷的脸颊,托着曳地长裙走了过去,“王爷每次都到得这么早,岂非让凤吟汗颜。”

凌翊看着她,眸子晶莹,那种干净、清澈的感觉,让慕容寒枝都不忍心看他。“臣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还是说,臣屡次相邀,公主对臣心生厌恶了?”

“嗯?”慕容寒枝怔了怔,被他这莫名其妙的话说的半天接不上话,“你、你说什么----”她有这么说过吗,还是…啊,对了,一定是她这段时间总是不肯跟他见面,所以他才想到这处去,“不、不是----”

“臣知道公主一直介意臣手握重权之事,”凌翊苦笑,似乎并不期待她的回答,“可是臣…有些事情说不清楚,臣只知道自己问心无愧,公主相不相信都好,臣今天来就是要跟公主把话说清楚,臣对公主的心意不会改变,但也不会勉强公主半分,如果公主不高兴,臣以后都不会再约公主见面,如果公主愿意见臣,臣随时恭候,公主请。”

噼里啪啦把话说完,他转身就走,来时如云去时如风,他走得倒是洒脱。

慕容寒枝彻底愣住了,枉她费了一个时辰的时间梳妆打扮,就是为了来听他这几句气死人的话吗?“凌翊!”她狠狠跺脚,大声叫,一般而言,她都是会称凌翊为“王爷”,像这样连名带姓地叫,还是第一次。

凌翊身子一震,停了下来,“公主还有何吩咐?”还是生气了吗?我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为什么你还是那么生气----就因为我喜欢你,所以你无论怎么样伤我,我就都得受下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慕容寒枝大声叫,因为气恼和羞愤,她的脸已涨得通红,浑然没了往日的沉静和洒脱,“今日是你邀约于我,我来都来了,你却说走都走,是想我怎么样?!”

“臣----”凌翊被她给骂得傻了,又不知自己到底错在何处,停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尴尬得红了脸,“臣不是、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慕容寒枝不依不饶地过去,居然很野蛮地抓住他一只衣袖,用力地摇晃,“你说,你是什么意思?!”

“呃----”凌翊越发不知如何是好,又怕乱动之下会冒犯到她,只好如同稻草人一般僵硬了身体,“公主莫要、莫要如此,若是被人看到…臣、臣会说不清楚----”若是有人看到这副情景,还不把他当成欺负公主的登徒子,特别是若被那连玦逮到错处,还不知道要怎么诋毁于他呢。

慕容寒枝不但不松手,反而挑衅般地抬高了下巴,逼近他的脸,“被看到了又如何?你不是说对我一片真心,难道还怕人看到吗?还是说,你之前说的话,都是哄我的----”

“不是!”凌翊本能地大叫,眼底有被怀疑的痛楚和急切,“公主怎能怀疑臣----”

“我不怀疑!”慕容寒枝比他说得还要快,神情歉然,“对不起啦,王爷,我不是有意,只是与你说个玩笑话,好啦好啦,我知道我不该拿你的真心来说笑,我保证以后不说了,好不好?”她肯对他这样软语温存,还是第一次呢,真不知道她心里是如何想的,居然这般快就改变了对凌翊的态度,岂非越发让自己深陷下去,无法自拔?

凌翊脸上有明显的意外之色,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那个对他若即若离的凤吟公主,怔怔瞧着她,反应不过来,“公、公主,你----”

“好啦,说了半天话,肚子都有些饿了,不知道王爷欢不欢迎我,去你府上用餐?”慕容寒枝总算松开人家的衣袖,后退了一步,整理着自己的衣服,明知道这样说出来很容易让人家以为她是举止轻浮的女子,她还是显得很坦然,似乎这是再平常不过事情一样。

“求之不得!”凌翊大喜过望,脱口而出之后,又觉得不妥,“臣----”

“呵呵,”慕容寒枝轻轻一笑,心情说不出的轻松,当先开路,“那走吧,我很期待,你家厨师的手艺。”

那个吗…恐怕会让公主失望,因为我对吃的方面,一向不讲究。凌翊无声一笑,随后跟了上去,这话他没说,因为只要是两个人愿意在一起,吃什么、做什么都无所谓。

奉阳王府慕容寒枝不是第一次来,而且府上的人对她相当恭敬,也相当亲切,让她有种很放松的感觉,比起在东宫,更让她觉得自在随意一些。刚一进到前厅没多久,薛景就走了过来,跪倒行礼,“草民多谢公主为薛家洗雪冤情,无以为报,来世结草衔环,再报公主大恩大德。”

“罢了,”一看见这个孩子,慕容寒枝心里不自觉地升起一股疼惜之情,赶紧伸手把他扶起来,“薛家何其无辜,我能做的事情也不多,哪担得起你如此大礼----对了,你日后有何打算?”上次听他说起薛家惨案时,曾经说过日后的去处,只是这许多日过去,她倒是没想到,他还留在奉阳王府。

薛景起身坐了下去,眼观鼻,鼻观心,显然心境已平复下去,“草民这就要离开了,至于薛家的财物,除去遣散绸缎庄上的人之外,余下我原本想托公主王爷救济贫苦人家,可王爷劝说草民莫要如此,要留条后路。”

“哦?”慕容寒枝微一愣,下意识地去看凌翊,“你的意思----”

“世事难料,”凌翊倒是很快接口,没有半点不安之色,也不认为自己这样做有错,“薛景还是个孩子,日后日子还长,且不定有何变数,他如今又落得一个人,臣本是想让他留下,但他不愿,臣便劝他将薛家的钱财留下,以备不时之需,待得日后再做打算。”他倒是替薛景打算得周到,也比这个孩子要想得长远得多。

慕容寒枝不禁点头,“王爷说的是,薛景,那你就听从王爷安排吧,王爷总归是为你好,那…你要去往何处?”

“草民要去往他处求学,将来长大也许有机会与王爷同朝为臣,做一个跟王爷一样的好人。”薛景看着凌翊,那眼神叫“崇拜”,一直以来,凌翊都是尽心尽力帮薛家平反冤情,所以在他眼中,为官者就应该如此吧,不然还有什么意思呢。

凌翊脸有些发热,干咳了一声,“本、本王…什么好人不好人,只是做该做的事而已,好了,一起吃饭吧。”

慕容寒枝看着他的脸,突然觉得他这样蛮可爱的,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忍不住地笑,牵着薛景的手起身,“跟我来吧。”

慕容寒枝与凌翊来往甚密的事被连玦知道,他是又气又急又觉得慌乱,万一公主跟奉阳王在一起了,他岂非没有了任何机会?

本来嘛,他跟奉阳王相比就没有任何长处,唯一能够与之抗衡的,就是连相在朝中的势力,可偏偏连相输了跟公主的赌约,又不好公然反悔,因而在怎样得到凤呤公主欢心这件事上,他就只能自己想办法。

第106章 谁抢到算谁的

奉阳王不是书信相约公主吗,那他也约,而且说约就约,派身边的人叶杨送了封书信到东宫。说是交由凤吟公主亲启。桑雨接过一看,纸上字迹难看而且陌生,不由起了疑心,“你是----”

“是丞相公子派小人来的,”叶杨恭敬地哈着腰,“凡请将书信交给凤吟公主,多谢多谢!”

丞相公子?那个登徒子!桑雨的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要不是怕给东宫惹来麻烦,她一定把人打出去再说。但就算强忍着没有发作,她神情也相当冰冷,一点面子都不给,“回去告诉连公子,公主身子不大舒服,这些天都不见客。”

“这----”叶杨立刻面露难色,更加讨巧地笑。“桑护卫,你这不是让小人为难吗?这书信你好歹也送到凤吟公主手上,让公主给小人回个话不是,你看这样----”

“说了公主要休息,你罗嗦什么?!”桑雨不耐烦起来,声音也不自觉地高上去,“你走不走?你再不走----”

“桑雨,”微带怒意,但不失沉稳的声音从内室传出,知道闯了祸的桑雨只不过吐了吐舌头的功夫,慕容寒枝已迈步而出,绝美的容颜配上华贵的宫装,自然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让人不敢逼视,“不管从何处来,来者是客。这就是我平常教你的待客之道吗?”

桑雨红了脸,小小声地辩解,“可是他…是,属下知错----叶杨,对不起啦!”真是的,早知道公主没有睡着,她刚才就小声一点,把人给打发走算了。

叶杨赶紧笑道,“不敢不敢,桑护卫不必如此客气,是小人冒昧了!”说着话,他眼睛看向桑雨手里的信,那意思很是明显。

桑雨咬咬牙,尽管不甘心,还是不情不愿地把信递了上去。

慕容寒枝接过来只看了一眼。脸上就有了淡然的笑意,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这信封上的字迹,还真像连玦的为人,方不方正不正的。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她不紧不慢地拆开来,连玦无非是约她去丞相府游玩,末了还说,如果慕容寒枝不答应,他就会一直写信一直写信,直到她答应为止,还有就是,跟她打赌的是连相,又不是他,他是不会改变对公主的心意之类云云,洋洋洒洒三页纸。好不“诚恳”。

见她看完良久也不出声,叶杨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去,“不知…公主意下如何?”公主,你到底去还是不去,给个话啊,想吓死小人是怎么着?

慕容寒枝回神,随手将信放在桌上,“你去回禀你家公子,就说我沐浴更衣之后,便去丞相府上拜访,只不过,”她淡然一笑,“到时候相爷别把我赶出来才好。”

“不、不、不会----”叶杨慌乱答,跟着又想起来,连相要不要把凤吟公主打出来,岂是他一个奴才说了算的事,又赶紧着点头,“是是是…啊,不是不是----”

看他忙乱了嘴皮子,也不知道到底该说些什么,脸红得发紫,桑雨再满腹心事也不禁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叶杨的脸就更紫了,像熟透的茄子。

待到他逃命似地跑出去,桑雨立刻不笑了,面露忧色,“公主,你真的要去丞相府?”

“难道还是假的吗?”慕容寒枝起身,慢慢脱下外袍,好像不认为自己刚才做了一件多么叫人难以置信的决定,“去准备热水,我要沐浴更衣。”

“公主!”桑雨急得大叫,双手握起又放开,总觉得心里有股无名火,发都发不出来,“你是不是忘了连相和连玦是什么样的人?!你、你这们贸然去相府,会很危险的,你----”巨以布技。

“会有什么危险?”相较于她的如临大敌,慕容寒枝一派云淡风清,“是连玦邀我入相府,若我在相府出了任何差池,连相担当得起吗?----放心,我不会有事,正好借着入相府,打探一下他们的虚实,再说,不是还有你跟在我身边,我很放心。”

原来你打算带着属下去啊,早说嘛。桑雨这才稍稍平复下来,却还是不大放心,“话是这么说,但连相为人阴狠无比,看看赵二他们的下场就知道了,属下是担心公主会被连相给算计。”

“不会,”慕容寒枝高深莫测般一笑,摇头,“连玦肯定是知道我与奉阳王时常在一起,所以才要横插一脚而已,所以我才----”

“对了,”话说到这里,桑雨倒是一下想起来,“公主,你去见连公子,那奉阳王会不会…不高兴啊?”最近公主跟奉阳王走得很近,而且似乎与他相处得很好,本来她还在想,公主是不是真的喜欢上奉阳王了呢,可公主却又欣然赴连玦的约,这样似乎不太好吧?

“他不会,”说话间慕容寒枝已脱下纱衣,露出月色中衫来,身形玲珑而婉约,散发着淡淡的女儿体香,柔情无限,“何况他若不高兴了,岂非正好。”

桑雨一下呆住,慢慢琢磨着慕容寒枝话中之意,约略明白一点什么了。

沐浴梳妆过后,主仆两人没有知会曲云暮兄妹,悄悄出宫去了丞相府。知道公主即刻前来,连玦高兴得差点疯掉,命人从京城最好的酒楼订来不下五十道精致的佳肴,摆满了一张大到足够十个人坐下的大桌子,他则早早站在门口,跷首以盼。

当慕容寒枝乘坐的轿子在丞相府门前停下时,等到望眼欲穿的连玦立刻面露惊喜之色,三步两步跳过去,亲自为慕容寒枝掀开轿帘,文绉绉地欠身道,“公主大驾光临,蓬荜生辉,请!”

慕容寒枝微一点头,“有劳连公子。”桑雨伸手把她从轿中扶下来,但见她一举手一投足间,风韵无限,连玦都瞧得呆了,见他半天不说话也不动,慕容寒枝不禁含羞一笑,“连公子只是瞧着我作甚,不请我进去吗?”

看到他那傻样子,桑雨暗里冷笑,不屑地翻了个白眼:烂泥扶不上墙,。说的就是你,连公子。

“啊?”连玦猛地回神,赶紧一迭声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公主风姿无双,我、臣真是、真是难以抵挡,公主请!”

“请。”慕容寒枝忍着笑,莲步轻移,跟在他身后进了相府,才一进入前厅,她就忍不住在心里发出一声感叹:较之奉阳王府,这丞相府简直奢华到叫人咂舌的地步!

且不说丞相府之大是奉阳王府难以比拟的,光是这院中的假山假树,就足够让人叹为观止!如今已是初冬时节,外面的花草树木皆已凋残,一片枯黄,而这丞相府中却是花团锦簇,姹紫嫣红;亭台楼阁大气非凡,房顶皆镶以硕大的明珠点缀,也不怕被哪个贼人瞧上了,半夜里来摘了去。

“果然不同凡响。”一路看来,慕容寒枝禁不住发出一声感叹。

“公主也觉得很漂亮吗?”少根筋的连玦完全将这当成了对丞相府的赞美,喜滋滋地接过话来,“这里的一切都是依臣的意思制作的,臣就喜欢花红柳绿,莺莺燕燕的,多有趣儿。”

倒是符合你好色的性子。慕容寒枝在心里评价他一句,觉得两下里很是符合,就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得到她的首肯,连玦越发高兴了,领着慕容寒枝在府上到处转,兴致勃勃地向她介绍着所有好玩的地方,直说得唾沫星子乱飞,慕容寒枝都替他累得慌。

因为连相下了早朝之后,又留在御书房处理一些政务,因而这时候只有连玦一人在家,当然所有事情都是他说了算,与慕容寒枝入座之后,他又叫了一队歌舞姬进来边舞边唱,边与慕容寒枝对饮。

慕容寒枝原本不善、也不愿意饮酒,但敌不过他的软磨硬泡,就小饮了几杯,结果头脑很快开始发晕,眼神也有些迷乱,轻抚着额侧,越加显得娇柔无限,“我…不能再喝了,再喝就…醉了…”

此时的她在连玦眼里透着说不出的诱惑之意,他早已按捺不住,淫邪地笑着,去摸慕容寒枝放在桌上的另一只手,“公主是海量来的,哪能说醉就醉…看公主这肌肤,简直比凝脂还要滑嫩三分…”边说着话,他的手边不老实地在慕容寒枝手背上摸索着,并顺着她的腕一路向上,摸到她手臂上去。

湿腻腻的感觉传来,令慕容寒枝在一瞬间想到了蛇,她突然有了想要吐的冲动,便就势抽回手来捂着心口,张口欲呕,“哦----”

桑雨早已在旁看不下去,要不是慕容寒枝几次使眼色给她,她早把连玦海扁一顿再说!“公主,你觉得不舒服吗,不然回东宫如何?”天杀的连玦,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占公主的便宜,当心我给你好看!

“公主才喝了几杯而已,怎么会醉?”连玦无意识地攥了攥了拳,似乎还在贪恋方才与慕容寒枝肌肤相亲的感觉,“公主,来来来,我们再喝!”

“连公子见谅,公主不适宜多饮,属下职责在身,要护得公主周全,连公子自己喝吧。”桑雨才不管连玦是什么玩意,硬邦邦地回了一句,挽起人来就走。

“你大胆----”

连玦才要发冲天怒火,慕容寒枝已反手按上了他的胸口,温柔一笑,“我今日确实喝得有些多了,头很晕,想先回去休息,连公子既然对我有意,难道就不体谅我一介弱女子喝不得这许多酒吗?”

她这一巧笑嫣然,再加上她的手就在他胸口,虽隔着冬衣,仍然让他有种被烫到的感觉,何况两个人此时挨得如此之近,闻着自她身上散发出的清香之气,他连骨头都已酥掉,就算有再大的怒火,也瞬间熄灭下去,“是是是,体谅体谅!臣当然是体谅的,公主还不知道,臣对公主----”

不等他的手摸上来,慕容寒枝一个灵巧地转身,已脱离他的怀抱,顺势倒在桑雨肩头,“既如此,多谢连公子…桑雨,送我回去吧。”

“是,公主。”桑雨得胜一般扬高了下巴,扶着慕容寒枝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