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少君看着她小心的放下手中汤碗,一颗不安的心落入胸腔,一早醒来发现她不在房内,紧张的差人去找她,可居然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连木婉清都不知道她何时起床,差点以为她又一次不告而别。
房内还有一人,坐在桌旁用不善的眼光打量着红袖:“安兄,该不会这就是赵红袖了吧?”
红袖愕然,走到安少君旁边,打量回去,边问他道:“这人谁,看起来好……”好贱!她不傻,一个照面就能分辨出来谁是好意谁是恶意。
可他没介绍,先是不悦的问她:“你去哪里了,怎么谁都找不到你?”
红袖献宝似的指着桌上汤碗:“当然有重要的事,你来尝尝罢,这可是我一早起来亲手做的。”
木婉清是跟着她进来的,她觉得昨天还在闹别扭的两个人今天却突然变好,怎么都说不通,看着七王子面对汤碗露出真心笑容的情形,应该是有事发生,待会要盘问一下红袖才行。
安少君很开心,端起红袖给他盛出的小碗就吃,不料旁边的男子再次泼红袖的冷水:“安兄,我认为你还是找个人试吃一下,通常女人献殷勤最为可怕。”
红袖对此人怒目而视:“我想这位公子没搞清楚状况,我会是献殷勤的女人?你又算是哪根葱?”
安少君笑道:“别气,我来给你介绍,说来你们改好好认识一下,这是定州知府之子,史逸文,你觉不觉得名字熟悉?嗯,红袖你做的太好吃了,再来一碗。”
他如此捧场,让她心花怒放,笑眯眯的再替他盛出些,在心里搜索史逸文这个名字,半天肯定告诉他:“没听说过这名字,估计不是什么出彩的人物。”
那史逸文外表俊秀,是自是不凡的主,听了她故意贬低的话只是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安少君只好提醒红袖:“柳慧恩的未婚夫。”
她恍然大悟,长长地哦了一声:“原来是那个花心萝卜,请问萝卜公子,你不在京城和你的莺莺燕燕缠绵,到这里干嘛?”
又对木婉清道:“婉清,你可要睁大眼睛看清楚了,将来找夫君千万不能找这样的,我可怜的柳姐姐这辈子算是完了。”
这种人就是个公害,女性公敌,不知道她有没有机会替柳慧恩修理一下,看着他就有种欲望,一种会让人产生动手揍他一顿的欲望。
木婉清静静坐着,闻言笑笑,凑趣道:“萝卜当然不能做夫君,我早明白。”
史逸文脸上挂不住,他花名在外,自觉风流倜傥,从没有女人如此削他的面子,冷笑道:“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很正常,赵姑娘不是一向不容南王有别的女子,我看你现在和木小姐情谊相结,是否改变心意,要与别人共侍一夫了?”
南王就是安少君现在的封号,不过他一向亲和,与众人兄弟相称。
“好了,都别斗嘴,红袖,史兄是我不在南苍时替我处理事务的得力助手,当初我一意离开定州,一班好友随我赶赴南苍,你别小看了人家,逸文很能干,帮我许多,而且功夫不弱。”
南王都发话了,自然没人再说,史逸文连声自谦,红袖斜眼飞给他一记眼刀,心中冷笑,她忽然明白为何这个人会对她不善,多半是在心底替安少君不平,若不是为她,安少君会好好的继承王位,估计把她当成祸水。祸水就祸水,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成为祸水,她会开开心心当下去。
又想到柳慧恩,这人离开定州,那他们的婚事怎么办?正待要盘问他,耳畔安少君悄悄私语:“以后去哪儿之前都要跟我说一声。”
被人这样紧张,她心中甜蜜,又觉得不好意思,顿时忘了要找史逸文的麻烦,站起来和木婉清先行离开,要去逛街,昨天没心情购物,今天她有感觉了。
安少君含笑看她,末了又通知她:“九月中的武林绝艺榜咱们现在去跟不上看开头,可精彩的在后面,这两天就出发,幸好离得不远,应该来得及。”
她爱热闹,他愿意纵容她。
红袖欢呼,原来昨天她的话他听到且记在心上,高兴之余又觉不妥:“不行,你的伤还没好,怎么会受得了舟车劳顿?”
热闹什么时候都有,心上人却只有一个。
“不妨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天天呆在这里很是气闷,不如出去走走。”
红袖和木婉清一离开,史逸文马上反对:“安兄不可如此大意,这回遇袭还没有查清到底是谁下手,再去参加什么武林大会,恐怕会……”
安少君抬手制止:“我正是要他们再来,前次没有准备,这次就怕他们不来,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不放过我。”
其实心中早有答案,除了他的好四哥,还会有谁对他这么上心?他已经表明立场,退居南方,怎么四哥还是耐不下性子,难道……想到这里心惊不已,忙对史逸文吩咐道:“快查一查京都的情况,尤其是我父王的近况。”
史逸文与他共事已久,转念便了解他话中深意:“南王你是担心王上不日即要……”
他不敢再说下去,这是大不韪的话题,只得领命离去。
安少君坐在那里半天没动,皇室争斗总带来腥风血雨,他放弃权利,自请封王,大半为红袖,小半也是为自己,谁耐烦一辈子活在争斗中,看穿了也就放得下。父王若真是不妙,又没有言明谁来继承王位,四哥他太急功近利,在此情况下难免会生事,朝中大乱对苍宋没有半点好处。
他心中忧虑,又召来众人商议,结果是只有随时关注京都消息。
这边红袖和木婉清刚出衙门口,还没说上两句话,就遇上一个人,一个意想不到的娇客。
卷三:人生能几何 她怕鬼
皋溪是个小地方,按说不应该碰见熟人,却偏是让红袖和木婉清给碰上。往大街的便道本来不甚宽敞,迎面来了一支队伍浩浩荡荡地堵在路中央,使三人往前行走不得,木婉清主仆不爱与人争强,红袖心情好,便随着她二人往后返回,打算等这群人过去后再走不迟。哪料队伍正中马车上跳下个丫鬟,高声招呼:“前面是木家小姐吗,且慢走!”
木婉清认得这是秦如玉的丫鬟,不禁有些吃惊,这时候从马车上又下来一人,身着红色纱衣,正是苍宋尚书秦天之女秦如玉。
木婉清意外之余有些苦恼,这位姐姐最爱把事实夸大,若让她知道七王子如今也在这里,不定会说出什么话来。低声对红袖道:“是秦姐姐,你应该还记得,当日你也会过。”
又迎上前去拉着秦如玉的手道:“姐姐如何到了这里,秦伯伯可知?”
红袖与茑儿没有往人堆里走,就在路口等着,她清楚记得当日这位大小姐在自己面前是如何嚣张,也不准备见她。
秦如玉见到自己要见的人,松了口气,摇着她的手抱怨:“妹妹怎地跑到这种小地方,害我好找,今天要是再找不到你,我真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哪了。”
“我也是路过这里,过几天便要回父亲那里。”
“别,陪我多在外面呆段时间吧,若让木叔父知道我在这里,肯定会通知我爹爹把我接回定州。”说起自己的父亲,秦如玉面带怨怼。
木婉清察颜观色,她莫不是瞒着秦尚书离家的?便道:“怎么秦伯父不知道姐姐去了哪里?”
秦如玉咬着嘴唇不答。
外面说这些好像不方便,木婉清考虑一下道:“姐姐才到皋溪,应该累了吧,不如先找个地方住下来,休息好了再说。”
便要带她们先找客栈,秦如玉得知她不住客栈,便提出要与她同住,木婉清看着她带的那支队伍,为难得要死:“我们也是暂住在这里知县的府衙,那里地方不够大,已经没有客房,还是找家大些的客栈,方不至委曲姐姐。”
红袖在一旁暗笑,这秦小姐带着这么多人离家,动静这么大,秦尚书怎么可能不知道情由,估计带的人中不少都身负护送她的重任,真是用心良苦,这秦大小姐还真当自己离家出走成功啊。幼稚!自己这种才叫离家出走,她真想给她好好上一课,可是秦如玉只同木婉清说话,以为她和茑儿一样是木婉清带的丫鬟,眼中根本看不见身份低下的人,半天也没发现她的存在。
秦如玉还在那里使性子:“那让这些人自己去住客栈,我和你同住,好久没见,有许多话要对你说。”
木婉清无奈,拿红袖当挡箭牌:“已经有人和我同住,红袖来得早些,实在是住不下。”
秦如玉这才看到红袖,红袖微微一笑,往前走了一步,准备迎接这个刁蛮小姐的嚣张跋扈。谁料秦如玉如同见鬼似地尖叫一声,躲在木婉清身后,闭着眼语不成句地道:“你……大白天怎么会出来?有鬼,有鬼!”
众人都愣在那里,红袖最先反应过来,估计定州的消息传说自己已经身亡,秦如玉乍见之下当自己是鬼魂,便笑出声来,轻轻一闪转到她身后,先朝她耳朵后面吹了口气,阴恻恻地道:“我死得不甘心啊~”
秦如玉心神受激,“啊”地一声便软软倒地。
不明就里的人见她倒地不起,以为红袖真是鬼,纷纷往后退去,秦如玉倒在中间没人敢动,木婉清当然知道她不是鬼,是个活生生的人,见到她那一转的身法颇为高明,暗自佩服,虽然不知为何秦如玉会怕成这样,还是先把秦如玉扶起来,掐她人中,又唤秦家丫鬟过来,忙活半天,秦如玉才悠修醒转,脸无人色地道:“我刚才是不是见鬼了?”
木婉清看看红袖道:“不是鬼,是人,红袖好好地活着,你干嘛一见她就说是鬼?快起来吧,先随我到府衙休息。”
红袖笑嘻嘻地道:“别看我,不关我事,她平时说话那么有精神,哪知道这么不经吓。喂,秦小姐,你又没做对不起我的事,我若是死得再不甘心,也不会去找你,放心。”
秦如玉看看她地上的影子,又看看木婉清,慢慢信了,红袖调笑她也没有心思反驳,苍白着脸回车上,一队人才又往府衙行去。
出门购物计划泡汤,还带回这么个麻烦精,红袖哀叹,难道她的好运到此为止?
秦如玉一到府衙,又恢复千金小姐本色,先是对夏知县亮出身份——大姐,你这是负气离家不想让秦尚书知道的样子吗?夏知县赔着笑颤抖着脸皮恭敬待客,直到秦如玉表明态度也要在府衙住下,他抽搐不已,想不通这小小府衙这么招人待见,实在无法,只好让人把自己家人的住处收整干净,他带着家眷住到外面去。
红袖扯扯木婉清的袖子,比比秦如玉道:“婉清,你应该学着点,看人家的架式,早这样咱们俩也不用挤一间屋子了。”
木婉清无语,她习惯低调行事,对占着府衙已是好生过意不去,若不是为了七王子的安全,她可不敢拿着自己父亲的名头压迫人家。
前面这么大动静,这上下安少君也已知道,找来红袖看她有没有受气,红袖呵呵笑道:“不怕,她被我吓了一场,差点没魂,如今见了我半句都不敢说。”
他扬起眉毛,作询问状:“你怎么吓她的?”
于是她绘声绘色地给她讲刚才在街上的事,说完得意的笑个不停,安少君却脸色变沉,屋内只有他们两个,便搂过她怜惜地道:“提起那件事,我就后怕,你还笑,不许笑了!别人说的话你别在意,将来我会让大家都知道你活得有多好。”
靠在他温暖的怀抱,听着他轻声爱语,忍不住用脸在他胸膛上蹭来蹭去,当然小心避过伤口,惹得他声音暗哑要她停止,可她偏不停,变本加厉地用力蹭,不住低声地笑,看他什么反应。
他用双手将她脸抬起,制止她再搞鬼,又想好好惩罚她一下,低声哼声道:“当我有伤便怎么不了你嘛?”低下俊脸吻上朝思暮想的红唇。
红袖靠在他怀中享受这久违的甜蜜,迷糊中想起荒唐的那一晚,脸色愈发潮红,当时怎么就那么胆大,若此刻他要是……不行,还是大白天呢,不能再继续下去。
还未等她做出决断,门外一阵喧闹,似乎有人想要进来,咦,不行,她这样怎么可以让人看见!唇片分离,她气喘吁吁地偎在他怀里,这个吻好累人,比用轻功跑了几百里还累,快呼吸不过来了。
两人之间的情潮波动被人打断,安少君满心怒气,低着看看自已怀中似个猫儿般的红袖,他忍不住又轻笑,抚摸一下她的红脸蛋,低低交待道:“你先歇一下,我去看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