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高高在上的景帝依旧是神色休闲,仿佛是看了一场无关紧要的好戏。
左云龙站在暗处,握了握拳,目光一直盯在沈澈脸上。
他还活着,如今盛京贵女们不会伤心了。
左云龙默默的想着。
这时,七王子朗声大笑了起来,“比试自是刀剑无眼,本小王只是没想到沈长公子这般无能。”
他话音刚落,沈诗诗猛然之间站起身,郁娴一把抓住了她,以仅她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杀了他!”
沈诗诗与郁娴对视了一眼,眼下看来,再也无人比郁娴更适合当沈家的长媳,她郑重点头,就算沈家男儿不行了,沈家的女儿照样可以撑起一片天地:“嗯!”
就在沈澈强忍着再一次站起身时,沈诗诗跳上擂台,扶住了他,但并没有留情,直接又将他推下擂台,交给了沈淳。
沈诗诗今日没有穿繁琐的衣裙,她是有备而来。
沈老太太这时站起,唤道:“大丫头!接着!”
沈老太太抛了一把宝剑上来,那剑柄上镶嵌着一块玄月状的火红色宝石。
沈诗诗一眼认出来,这是她兄长的星月剑。
沈诗诗接过宝剑,拔剑出鞘,一声剑声低鸣,仿佛是释放出了沉睡已久的英魂,让人闻之,心生慰藉。
她目光凛冽冷然,扫了一遭之后,目光瞪了景帝一眼,之后瞬间又移开。
景帝:“……”
放肆!
沈诗诗最终与南夷武士对视,她朝着那武士勾了勾手指头,“来吧,今日就送你下地府!”、
论起相貌和身段,沈诗诗在盛京贵女之中,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她这般傲然姿态,让南夷武士面露.猥.琐.之色,“美人,我这就来了!”
沈诗诗的武功招数灵活多变,最重要的是,她的心里也有一把剑,她握着已逝兄长的宝剑,仿佛此刻不仅仅是她一人与蛮夷决战,她身后还有父亲,三位兄长,还有整个沈家。
几番打斗下来,南夷武士气喘不已,他惯会用蛮力,但与沈诗诗的灵活正好相克。
等到南蛮武士体力透支,沈诗诗突然一个纵身跳起,直接站在了南夷武士的肩头,双足用力,将那武士的头颅直接拧断。
似有“咔嚓”一声在回荡。
现场瞬间陷入安静。
仇珺瑶一把抓住了太子的手,激动的笑出两排雪白的牙齿,刚才因为太过紧张之故,手心已经溢出大量的细汗。
“太子表哥,你快看!赢了!咱们赢了!”
这话音刚落,男席处的不少贵公子也开始蠢蠢欲动。
是啊,咱们大周赢了!
南夷武士输给了大周一个弱女子!
那武士死在了沈诗诗的双足之下,她看着七王子,学着他的语气,傲慢的像只美艳的凤凰。
她道:“我还以为南夷武士有多厉害,看来也不过尔尔,汝等蛮夷看似强壮,以我看,不过是中看不中用的草包。我记得七王子脸上这刀疤,曾是我兄长所伤,既早就是沈家的手下败将,又有何颜面比试?谁人不知我堂兄病体成疴,你蛮夷之辈,当真如蛇鼠卑劣!对付汝等,根本无需沈家男儿出手,我沈诗诗一人足矣!七王子,我要向你挑战,你敢应战么?今日在此,我就问你敢不敢?”
沈诗诗的一席之言,让观赛席上的仇珺瑶热血沸腾,他一紧张,又抓住了太子的手,因被他太子蛊惑,他今日也穿了一身绯红色锦袍,在席位之中格外想显言,冲着那期南夷七王子喝道:“是啊!你敢应战么?!”
且不论今日出席宫宴的官员家族之间有怎样的恩恩怨怨,但站在名族大义上,多数人都对南夷痛恨至极。
若非是景帝要彰显什么礼仪之邦,崇尚宽容大度,他们这些官员也不想看着南夷人嚣张。
简直太过分了。
在大周的地盘,还敢这般气焰狂放?!
官员们还算谨慎,景帝没有表态之前,谁也不敢流露真性情。
不过今日入宫的贵公子和贵女们皆开始蠢蠢欲动,尤其是沈澈的爱慕者们,此刻一个个攥紧了手中的锦帕,嘉南郡主观望已久,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就突然起了个头,“看来南夷七王子根本没有胆子啊!”
紧接着,叫嚣声便逐渐大了起来。
“就问你敢不敢!”
“是啊?敢应战么?”
“果真是野蛮之人,中看不中用!”
作者有话要说:沈诗诗:瘪三快上来,我保证弄不死你!
七王子:瑟瑟发抖,你们中原的女孩纸太不温柔了。
嘉南郡主:今天又是刺激的一天,来呀,应战啊!就问你敢不敢?!
景帝:朕的子民,怎么都这么彪悍?一点都不像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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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薇
“敢么?敢不敢应战?”
“今日就问你敢不敢?!”
擂台下, 喧嚣声此起彼伏, 不少装作稳重的纨绔子弟早就等不及了, 从来有过这样的一腔热血, 就那么被沈诗诗点燃了。
此刻, 当场接近大半的人都放下了个人恩怨,唯有民族大义摆在眼前。
沈卿卿见气氛被煽动的差不多了,她不在这个时候添油加醋, 她就不是盛京第一宠。
沈卿卿站了起来,从萧瑾年掌中抽.出了自己的手。
原本萧瑾年自是不愿意放开她, 可看到她眼中的倔强与僵持,萧瑾年没有再制止。
且容她放纵一次,只要她高兴, 后面的事情皆有他料理。
沈卿卿的嗓音有种独特的甜美,但此刻却带着一股子冷冽,她看着擂台上的姐姐,为沈家所有人的强大意志感到自豪。
之后又扫了一眼景帝,但并无停留, 似乎只是无意识间瞄了他一眼。
“南夷数百年来滋扰大周边境,杀我大周百姓, 虐我大周妇人, 抢我大周财物,烧我大周疆土,敢问在座的诸位,难道你们不觉得还南夷人该打么?!”
沈卿卿这话一出, 她冷冷的扫过众人,起初无人敢附和,毕竟是景帝要彰显所谓的仁义之邦的仁德之举,也是景帝下了军令状,穷寇莫追,每每大周将士就要破入南夷边境,又硬生生被圣旨逼回来。
数年来,边陲将士只能硬守着国土,仿佛忍气吞声已经成了习惯,又仿佛如此这般窝囊,才能彰显景帝的宽宏大量。
简直是可笑至极!
沈卿卿傲然站立,绝美的小脸此刻冷到了极致,愤怒占据了山风,掩饰了她所有的伤怀。
经历过上一辈子,她知道悲伤没有任何用处,她接着说:“对付虎狼之辈,就应当十倍奉还回去,否则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谁又能为那些死在南夷铁骑下的百姓一个公道!谁又能给牺牲的大周将士一个公道!”
这话一出,当场神色亢奋的纨绔子弟再也忍不住。
纨绔归纨绔,可一旦到了民族大义上,但凡有点血性之人,都不会含糊。
“对!就该加倍奉还!”
“南夷七王子,你做什么缩头乌龟,我大周一介女流就将你吓成这样了么?”
“哈哈哈,南夷无能!”
多方压力之下,那南夷七王子理了理衣襟,倏然站起,从随从手中拿过大刀之后,朝着景帝抱拳施礼,这便大步迈上擂台。
此刻,沈澈还没有离场,服下一颗药丸在之后,他靠在椅背上,即便撑到了强弩之末,他也要亲眼看着妹妹将南夷人打的片甲不留。
这才沈家人该做的事啊!
沈澈伤势颇重,但此刻唇角含笑,沈家有女如此,还怕不能振兴么!
景帝饮了一口酒,面色难看,他总觉得沈家这是要喧宾夺主,大周是他的,皇宫也是他的,可今日所有人都在围着沈家转,沈家仅凭两个姑娘,就搅的御花园一片喧嚣。
景帝一侧头,就发现皇太后冷冷的瞪了他一眼,之后又轻飘飘的移开视线,目光专注的看着擂台上。
景帝:“……”
怎么回事?
朕如此贤德仁慈,怎么好像一天之内,所有人都对朕很有意见?!
七王子一上台,沈诗诗就开始准备战斗,能像今日这般光明正大的打一场,她只觉太爽了。
尤其对方身上,还沾染了父兄的鲜血。
她今日就要为父兄报仇!
沈诗诗的眼眸冷艳至清,握着剑柄的手一紧,朝着七王子攻击了过去,攻势极为猛烈,仿佛是带着永远无法熄灭的怒火,招招皆是致命的。
七王子原本以为沈诗诗仅是一个女子,断然不会像沈家男儿那般厉害,可是他错了,大错特错了。
他的另一只眼睛被划伤时,只闻那美艳的女子狂傲的冷笑:“我兄长伤你左脸,今天我就伤你右脸,有朝一日,我定亲自攻入南夷,让汝等血债血偿!”
沈诗诗的气场强大到了令人不寒而栗,但这种不寒而栗绝非是贬义。
在场的贵女们有的忍不住热泪盈眶,原以为沈家男儿是真英雄,但沈家姑娘也毫不逊色呢。如今将沈家女与白芷若一比较,真正觉得那白芷若迂腐不堪,为了富贵,竟然连自己的姑父也能勾搭上!
尚未婚配的贵公子们也眼睛直直的盯着沈诗诗,看她眉眼狠绝,唇间含着至冷至艳的嘲讽之笑,他们从未想过,一个力大无穷,平时少言寡语的姑娘,也能这般迷人。
而仇珺瑶最是亢奋,此刻恨不能化身为沈诗诗宝剑上的缨穗,与她一同抗敌,共进退。他终于明白了人活在这世上的价值,并非只有走马观鹰,吃喝玩乐,这些不过是尘世间的庸俗之事,他还应该看向更高的远方,做一个真真正正的人!
太子的手被他捏的很痛,终于忍不住,道了一句:“表弟,你轻点。”
仇珺瑶置若罔闻,台上的沈诗诗每次使出一个动作,他都紧张慌乱的要死。
突然之间,那南蛮七王子向沈诗诗出刀,仇珺瑶大惊,一把狠狠握住了太子的手。
太子:“……嗯。”痛!
这时,南蛮七王子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了,再这样被打下去,他迟早要去阴间见沈家英魂。
南蛮七王子顺势就倒了擂台上,“你们大周皇帝陛下早就说过,大周乃礼仪之邦……啊——”
话音刚落,沈诗诗一剑刺在了南蛮七王子的下腹.三.寸.之地,血溅当场,嗷叫声划破空寂。
原本紧张的御花园内,迎来了瞬间的安静。
纨绔公子们当即夹.紧了菊花,贵女命妇们用锦帕遮面,但又忍不住偷偷窥视,皆十分很想知道,南夷七王子到底有没有被废了……
景帝一怔,不知为何,突然觉得下.腹不太安全,他合.拢双.腿,正要准备对沈诗诗问罪,南夷七王子残在了盛京,而且还是伤及了那处,此事传出去,他堂堂大周帝王颜面何存?
可就在这时,皇太后带头拍起来了巴掌,安静中,这声巴掌声十分引人注意,不到两个呼吸,全场都开始响应了起来,那南蛮七王子的痛苦惨叫之声被彻底淹没。
掌声此起彼伏,久久不衰。
景帝:“……”为何会这般?这完全超乎了朕的预料。
沈诗诗收起宝剑,暂且没有彻底要了南蛮七王子的命,有时候痛苦的活着才是更大的折磨。
她轻笑,像迎风而立的野蔷薇,那样灿烂,但也浑身是刺,“呀!比武刀剑无眼,我真真是没想到七王子这般羸弱。”
这下,沈卿卿终于觉得解气了,在台下大喊,“大姐厉害,大姐不要客气,揍他,往死里揍!”
沈老太太和萧瑾年豪不作为,任由沈卿卿在观赛台下欢喜雀跃。
景帝:“……”沈家的家风太彪悍了吧?!
景帝想起了前阵子被割了.命.根.子的曹大人,此刻再看台上的沈诗诗,多疑的种子一旦生根发芽,就难以根除了。
沈家男子不是姑苏公子,那沈家女呢?
景帝突然来了兴致,他定要抓住沈家的把柄!
作者有话要说:七王子:本王的……jj?
景帝:此事虽然发生在大周,但与朕无关,朕概不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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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闯
南夷七王子被人抬下擂台时, 裤.裆.下面源源不断的溢出血来。
此前, 沈澈被重伤, 鲜血染尽擂台, 但显然南夷七王子流的更多。
纵使南夷七王子被伤及了那处, 在场诸人皆是有头有脸的世家,即便是纨绔子弟,也不宜随口拿男子的那处说事。
可沈诗诗明明是伤及了南夷王子见不得光的地方, 但宫宴上绝大多数的公子贵女们都觉得非常畅快,就连那些年纪稍大的迂腐官员, 也露出诡异的满意之笑。
原本,南夷武士此番入京,是要挑战大周各大世家, 但比试才将将行进了两轮,显然已经无法继续下去了。
南夷丞相张鼎是个刚过半百的消瘦男子,他亲眼目睹了方才的比试过程,起初沈澈险些被杀,他的确是暗中窃喜, 可没想到轮到七王子,竟然直接被废……?!
南夷储君死在了沈家军之手, 如今七王子是众望所归的一个, 更重要的是,除却七王子之外,成年的王子如今仅剩下一个五王子。但五王子刚愎自用、鼠目寸光,根本难以成大器。
张鼎眼睁睁的看着七王子被人抬下去, 简直痛心疾首,他老泪纵横,从席位上起身,来到中轴线上,朝着景帝跪下,道:“大周皇帝陛下,我南夷年年入京献贡,此番比武不过是想与大周世家子弟切磋一二,可沈家女伤我南夷七王子,这今后还能不能行都难说!还望大周皇帝陛下给一个说法!”
景帝眸光深沉。
要点名挑衅沈家的是你们南夷,把你们南夷七王子打伤的是沈家,跟他景帝有什么干系?
此时,无数双眼睛都看向了这边,就连皇太后也在凝视着景帝,这让景帝十分不喜。
沈家大胜南夷武士,这本是为国争光之事,但景帝心头并不是很高兴,尤其是一想到沈诗诗极有可能就是姑苏公子,景帝只觉自己被臣子耍的团团转。
他要罚谁,还轮不到旁人置喙。
景帝看了一眼擂台上准备继续接受挑战的沈诗诗,不知为何,沈家这种随意就能煽动情绪的本事,让他甚是不喜。
沈诗诗到底是不是姑苏公子,只要一查便可知晓。
景帝终究还是遵从了自己的内心,他是帝王,容不得旁人左右他的决定。
“朕之本意,今日比武之事点到为止,然,沈诗诗罔顾朕之执意,恋战至厮,伤及南夷七王子,暂且收押大理寺,择日候审!”
景帝的话音刚落,南夷丞相张鼎露出欣慰之色,俯地跪拜:“大周皇帝陛下圣明!陛下仁德宽厚,真乃一代明主啊!”
张鼎的逢迎拍马,令得景帝很是受用。
就连外邦小国的丞相也对他如此歌颂奉承,可见他景帝是何等的仁德之君。
“皇上!”皇太后突然开口,但君无戏言,方才景帝已经下令关押沈诗诗,即便她开口求情,也不能改变景帝的旨意。
更何况,景帝最不喜欢旁人左右他,这个时候替沈诗诗说项,非但帮不了她,可能还会害了她。
皇太后只好暂且作罢。
仇珺瑶以为自己幻听了。
皇帝舅舅怎能这般糊涂?!
他一紧张,又捏住了太子,太子已经疼的麻木了,与此同时,他也很理解仇珺瑶的心情。
方才,他自己也被景帝震惊到了。
太子虽然不愿意承认,可有这么一位糊涂爹,即便他是皇帝,太子本人也并没有觉得脸上有光。
沈老太太与萧瑾年坐在女席上,二人面如沉水,沈卿卿炸了毛,却是被萧瑾年一把从背后抱住,他在她耳边低语道:“卿卿不急。”
以防小姑娘不听话,萧瑾年又加了一句,“眼下为你姐姐求情,只会害了她。”
沈卿卿不过是骄纵了些,她又不是傻子。
她如果冲动了,那真是落入了景帝的圈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