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士贞还有些绕不过来,不点头,也不摇头,等她下面的话儿。
苏瑾接着道,“咱们发行券子,若广记收了,等于他们贱买了咱们毯子。有毯子在手,与他们实则有利地。咱们正好在忻州那边抬高价儿收羊毛,传信儿回来,广记如何想?”
“他们必然以为咱们急红了眼,高价买进羊毛,低价卖出毯子,他不正得利?借着这机会,他不大肆买咱们的毯子?一是他转手卖了就得利,二来他存着想吃掉苏记的心,也不肯不买罢”
苏瑾说唾液纷飞,口有些渴,停下来吃茶。
苏士贞和丁氏都惊讶地望着她,这丫头可疯了。这样做,最吃亏的岂不是苏记?何况那广记可是傻子,会陪着她一起疯?
屋里一时静默下来。
陆仲晗将苏瑾的话细细理了一遍儿,因笑,“你的意思可是,咱们现今就印券子,这券子不和咱们的铺子里的毯子对应?”
苏瑾点点头,“对,咱们铺中只几百张毯子,但可印一千或者几千份券子。这券子就是白纸。咱们拿白纸换银子。”
“可若广记拿着券子来兑货物呢?”陆仲晗又问。
“初时就兑给他”初时不兑给他,人家不上钩呀。
“可若他一直兑怎么办?”陆仲晗又问,当铺里收的券子比现今实物价儿肯定是低些的,对方一直来兑换,等于把货物给贱卖了。
苏瑾被问住了,叹息,“这也是我最担心地。不与他,接下来他不上钩,若是对方够精明,一直来兑,咱们可是吃大亏喽。”她是假定广记握在手中不兑可这也不太现实。
或者他们因知羊毛上涨,推测明年毯子上涨,为了更大的利益,暂时选择按兵不动?
陆仲晗也想到了,因道,“若推测价格上涨,将实物握在手中岂不比一张白纸更稳妥些?”
“可若他们不惯存实物呢?”苏瑾气馁了一阵子,又想以另一种可能,“别忘了,广记是当铺,不惯做这些琐碎买卖地,只要咱们铺子不倒,毯子价涨,券子价自然也涨。他到了那时再出售,也是一样的。何况那东西又好存放,好流转,不比都拿了毯子更便宜些?到时还可随心意挑花色呢?”
这倒也不是没有可能。现今的当铺,确实不存实物地。可广记即着手做毯子的生意,已和一般的当铺有所不同了。何况还是苏记的券子。
陆仲晗微微点头,“这且不说,还有咱们印券子,假定广记肯收,他岂不暗里估算估算,以苏记的家财收多少合适。若收多了,日后你没毯子还他,他的银子岂不是打了水漂?”
苏瑾又让他问到正点儿上,气馁扁嘴,“我是假定他和咱们家顶了头,见咱们不要命地在忻州买羊毛,自己也急了眼,昏了头”
陆仲晗不由一笑,“你何时做生意,指望着旁人昏了头,才与你机会地?”
苏瑾自然也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何况自己的这法子,自然有利有弊端。
苏士贞隐约把整件事串了起来,却又有些想不透,不由地在一旁连连摇头,“使不得照你这样,到最后,许是把咱们的家业都给赔了进去呢。”
苏瑾苦恼地抓抓头,“也有可能是广记先撑不住呢?他们因收了太多的券子,咱们一时供不及货,他没银子周转而陷入困境”
“便是这样,咱们岂不是一张毯子要亏些银子?”只要广记拿券子换毯子,换一张,苏记就亏几两银子。苏士贞还是担心。
苏瑾道,“也不是亏。不过少赚些罢了。咱们卖券子,是按零售价卖地。当铺若收,即使打个折扣,差不多与咱们地本钱持平”声音到最后,已没方才那般有底气了。
苏瑾突然抛出这一堆想法,让丁氏也有些吃不消,因而他们几个僵在那里,寻不着解决地办法。就摆手笑,“先莫急,慢慢地再回想回想,瑾儿说地法子,倒是极新鲜,极大胆。咱们再好好想想,怎么做,才能尽量减少自家的损失。”
苏瑾一时脑子也有些转不过来,因就笑道,“方才我只是一个想法罢了,哪里不妥,咱们再议。”
众人吃了一回茶,说了些闲话儿,方才接着说方才的事儿。
丁氏先道,“有一宗事儿倒可定下。便是去广记当货物。这件事儿,咱们不过出个给当铺的利钱,这些钱比起生意来,却是小事儿。”
苏士贞自家没甚值钱的物件儿,叫丁氏亏利钱进去,颇觉过意不去,因就道,“这也罢,到时,丁夫人亏多少,我们补与你便是。”
丁氏笑,“苏大哥还用得与我客套算这些小帐么?咱们是什么关系?”
苏瑾忍不住又想左了,忙笑道,“是呀,爹爹,咱们是什么关系”
丁氏和苏士贞说这话,一是客套,二来和苏瑾亲近,这么说也没错,二人都没往歪处想。叫她插这一嘴,本是很正地话,一下子就变了味儿。
丁氏略尴尬,低头吃茶。苏士贞扭过头去,只使劲地咳。
陆仲晗就笑瞪了苏瑾一眼。苏瑾嘻嘻地笑。
好半晌,丁氏回转过来,端正面目不看苏瑾,仍接着方才地话儿说,“瑾儿说的那个法子,我略想了想,倒也不是没一丝可取之处。”
“曹掌柜回来说,广记在苏州府,也有因有些铺子周转不济,卖券子给他们的。不过,我想,广记即做生意,必不会任由人家卖多少收多少。必是估着对方的家财,算得他可还上银子,或者有利可图,方肯如此。”
苏瑾众人都点头。这倒是,再昏了头的生意人,这点也能想得到的。
“不若这样。苏记若想坑广记一把,就放出风来,把你家的关系,如我这里,你外祖父家,你常叔叔家,杨公子那里,都扯来做虎皮。这些人家加起来,家财就极是可观了。广记若信了,你那白纸就能当银子。”
“只要哄着广记将大批券子收在手,到时兑给不兑给毯子,便不是他说了算”丁氏说着微微一笑,道,“他要兑百张,咱们只兑给他十张,要一千张,只兑一百张。券子还是我苏记的券子,这笔帐我也认地。欠你多少,一分不少你总会给你。只是现时下,坊子织不出来,你耐我何?”
苏瑾一怔,这是耍赖了?
丁氏接着道,“便是见官,咱们也不怕。咱们并非赖帐,只是缓些时日罢了何况,你苏记发的券子只与你苏家有关,与杨公子分销的毯子无干。便是把你家的铺子搬空了,也碍不着他们的生意。他们有生意可做,你苏记大部分的货物,还是往回挣银子地。”
丁氏笑着看了看众人,又道,“你们想,若广记银子周转不开,只要三个月,他必撑不下去。当铺中的物件儿,活当他总不敢全拿去转卖。周转不开时,他要么将券子转给旁人,要么来求咱们。可,到了那时,苏记不出毯子,哪家肯收这券子,最终只有来求咱们。届时,咱们再趁机按原价或低于原价将那些券子收回,咱们纵有损失,也没多少”
苏瑾笑了,果然是耍赖
丁氏说着一笑,“这么折腾一回,苏记有损失,但你们可趁机将忻州盛记的坊子买回来。总的一算,又赚了”
苏士贞是只做老实生意,何曾听过这样和哪家顶了头地斗,仍觉心中不塌实,沉思不语。
丁氏见状就笑,“今儿也说累了,这是大事,也不用那般急着做决断。方才说的,总还有些不细致的地方,咱们再细想想。”
今儿原本就是提前商议,最终如何,还要看杨君甫自湖州带回的消息,众人因就点了头。
待要散去,苏瑾捉了苏士贞的胳膊,抱着不松,“爹爹,今儿咱们在丁姨这里用饭罢,你回家去一个人吃饭,什么意思?”
见苏士贞瞪她,忙笑,“我出来时和婆婆说了,不知谈到何时,午时或不回去用饭。她老人家知道铺子出事儿,比我们还慌张,叫我们只管用心把事情早早办妥,不须操心家里。”
陆仲晗晓得她不是为自己,而是在替岳夫人大人制造机会,因而也帮腔。
丁氏如何不知她地想法,若只她在,必赶她出门儿可有苏士贞在,怎好叫他瞧出异样来。只得点头,叫明月繁星去厨下安排的功夫,突地想到苏士贞前儿那次失态,还有今日似有回避之意,不觉怔住:这个死丫头,莫不是苏士贞跟前儿说了什么?
想要立时拿了苏瑾来问话,又觉不妥,挑破了什么意思呢。
明月繁星见她话说到一半儿就怔住了,两人诧异,都笑,“夫人想什么呢,想这半晌。”
丁氏忙回神,“哦,无事,去吧。”
明月繁星又笑,“夫人才刚说了几个素菜,便叫我们去,难不成就这样待客么?”
丁氏一怔,忙笑,“你们自已拿主意便是。他们又不是外人。”
明月繁星见她有些心不在焉,都诧异,实则苏瑾今儿的话,她们也都忖出些异样的味道,只是不敢往那上面儿想罢了。
说不敢想,忍不住又要想。
二人往厨房去安排午饭,回来的路上,明月忍不住扯了繁星,往花园口无人处走了几步,悄声说,“今儿陆夫人那话可是带着旁的意思呢?”
繁星笑了,悄道,“我也正想着呢,你要不说,我就忍不住了。她说那话儿本没什么,可你瞧咱们夫人,象是避着什么似的,倒是怪了。”
“这还罢了,你没见苏老爷来了后,垂首低头,如那犯了错地小孩子一般,一双眼儿只敢盯着眼前的青砖瞧,只差把那青砖瞧出个洞来”明月边说边笑,悄拉繁星,“你说,陆夫人这象不象是有意搓和咱们夫人和她爹爹?”
“瞧着有些不对劲儿,我可不敢猜。”繁星笑道。
明月伸手打了她一下,“有什么不敢猜地。明明就是了虽做得不显眼儿,叫人看不出也难”
“看出又怎样?”繁星斜着她笑,“难不成,你敢去问夫人?”
“问问也没什么了不起地。”明月顺手折了一截树枝在手里晃着,“那苏老爷也不差,人长得白白净净地,虽是行商地,没念过多少书,但说话行事,也极斯文有礼。况,咱们夫人也最厌那等死读书地老学究难得的是知根知底儿的,苏家族里又没人能管得着他家的事儿。夫人若到了他家,还能有什么委屈么?”
繁星捂嘴笑起来,“叫你这么一说,倒也般配。以我说,先不去问夫人,只问问苏小姐,看她是何意。若她有意,咱们再敲敲边鼓儿”
明月想了一会子,苦恼道,“也不知夫人心里怎么想。早先咱们在归宁府时,也曾有媒婆上门提过,都叫夫人给骂跑了。后来咱们家有了银子,一般的人在她面前都说不上话儿,这事总有那么些年再没人敢提了。”
繁星撇嘴儿,“早先那媒婆提的人,都是些什么东西?不过看咱们夫人挣了些家业,图着财罢了我想,她总不能一直这样子,跟前没儿没女地,现在尚可,将来呢?便我们陪着她,总不是亲生地女儿。何况,人说‘少年夫妻,老来伴儿’,到了晚年,有伴儿才是最重要地。”
明月笑,“你个小蹄子还想一直陪着夫人呢,谁不知,你最近动了歪心,快点和我说说,我替你到夫人跟前求个情,打发你出门子”
繁星竖起眉毛过来抓她,“好好的拿我来打趣儿,看我不撕你地嘴”
明月娇笑着往前厅跑,繁星在她身后紧追不舍。
要回老家奔丧,这是存稿。若能当天回来,明天照常更新。如果回不来,又要断更了唉
第一卷:梁家巷子270章试探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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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0章试探寻查
用过午饭,借那父女、翁婿三人家去时,明月繁星借机请苏瑾落后几步,悄笑,“婢子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苏瑾素知她们两个自小跟着丁氏,眉眼高低,出入上下一点就透,便笑,“有什么不当问地?是什么话儿,只管说。”
明月繁星虽和她相熟,之前也是为着生意,或表面上的礼仪往来,这样亲密的话倒还是头一回,二人相互对视,咬唇笑,一副为难地模样。
苏瑾也不催,只管等着。
好半晌,明月先笑道,“今儿陆夫人有些话儿,似乎意所有指,婢子虽忖出些味儿来,却不敢猜,还是陆夫人明示罢。”
苏瑾暗笑,故意道,“有什么不敢猜地?你忖出什么了,你说说。”
繁星见明月方才那劲头不过是说大话,到跟前儿反倒怯了,前头苏士贞二人已将出府门,因就大着胆子笑道,“那婢子说说,说错了,陆夫人可别笑话”
“好。”苏瑾暗笑点头。
“今儿听您的话头,看我们夫人神色,还有贵府苏老爷地反应,陆夫人莫不是在盘着什么事儿?”繁星笑问。
明月在一旁暗暗打了心气儿,索性挑明了接话道,“这是我们两个地拙见。陆夫人说那些母亲不母亲地话,是与我们夫人有关罢?”
苏瑾嘻嘻一笑,丢下一句,“确是,丁姨若做了我地娘,岂不是更亲近些?二位姐姐也好早早嫁了金龟婿,去做当家少奶奶去”便嘻嘻笑着径直走了。
惹得明月繁星臊得在她身后直说,“真真是没话说了,倒拿我们来打趣儿。”
苏瑾上了马车,向二人笑着摆摆手,马车径直走了。
明月繁星立在大门处臊了一会子,往回走,将走到丁氏的主院儿,脸面上才略缓解过来。将丫头婆子都发去歇着,立在院门口合计,“看来咱们猜的是真的了。你说,如何探探夫人地话头?”
明月暗自盘算一回,这话还真不好开头,没有刚一开口叫丁氏一棒子给打回去,日后可再怎么说?须得拿一件正经事做由头方可。
将府中近来的事都思量一遍儿,突地眼睛一亮,笑道,“有了。我记得前几日有一位什么王府送来贴子,是他家孙儿做满月酒地,当时因忖与他家本是普通交情,又见夫人为苏家的事儿忧心,只略提了提,就放下没再说。这事原按定例办也可,不过今儿倒也可拿来做做文章”
繁星思量一回,确有此事,又想那王家,隐约知道是个家丁兴旺地人家,那个王夫人与夫人年岁相当
拍手叫好,忙去偏房取了一摞贴子,和明月两个携手轻手轻脚进了正厅。见丁氏歪在榻上闭目养神儿,另有一个小丫头在与她捶腿。
繁星摆手叫她下去,自己代了那丫头。
丁氏感觉有异,微微张开眼,见是她们两个,便坐正身子,懒懒地问,“瑾儿几人都走了。”
“是。”明月放下贴子奉了茶送到丁氏手上,脱鞋子上了塌,移到丁氏身后替她按肩,边轻笑,“今儿议了这一大晌午的事儿,夫人必是累了罢?”
丁氏边吃茶边道,“身子倒不累,脑中有些乱”
明月忙移到头上替她按太阳,“我们两个进去倒茶时,正听陆夫人说什么抽水不抽水,倒说得我们云里雾里,闹不清她这法子倒底和谁有益处。”素来说这样的大事,丁府中只有她们两个能近前。
丁氏想到方才苏瑾的话,也笑,“我是说她有些歪才的。果然不错。难得的是,条理她能理得如此分明”
二人说了几句闲话儿,繁星在下头使眼色催明月,明月还没说话,倒是叫丁氏眼角撇见,因问,“有什么事?”
明月忙将贴子拿来,笑道,“方才刚想起,一位王家送来的请贴,我一瞧日子,竟是后日。这礼怎样备,还请夫人拿个主意。”
“是什么样儿的事。”丁氏这几日确没旁的心思管杂事,向明月手上接过贴子瞧。
繁星趁机就将贴子内容说了,笑道,“这个王家就是那日在孙二夫人处见到的那个妇人,看着倒年轻,不想这竟是第三个孙子了。”
明月忙接口道,“他家单儿子就有四个,便有三个孙子算得什么稀罕事儿?”
“那天,听那位王妇人说家事,儿子女儿孙子的一大堆儿,那些人口我听得头晕,又觉有趣儿”繁星及时又接过来。
“好似她和咱们夫人年岁一般大呢”明月话头又逼了一步。
繁星点头,接过话头继续往深里说,“是,比孙二夫人还小一岁,我听孙二夫人的话头,直羡慕她子孙多,家里热闹”
二人一唱一合,专挑那些家宅兴旺,人丁繁衍的话儿说。反倒将备礼不备礼的事儿给抛到一旁。
丁氏将贴子一合,随手搁在几上,似笑非笑地打量二人,“我听你们这话里似是有话。”
繁星忙起身垂手而立,心中打鼓,嘴上犹笑,“不过闲话儿罢了,哪里有什么话。”
明月也说,“闲来解闷罢了。”
丁氏是何等样精明人物,自打明月拿出贴子,已觉诧异,王家这样泛泛之交的人家,早先已说过按府里规矩办便罢了,何至于特特再拿来请示?
但凡这样的做,不是对回礼有异见,心下觉或简了,或重了,便是有其它心思。听她俩个的话头,哪里与礼什么相干。
专挑什么子孙说,用意再明显不过。须知,因丁氏是寡居,莫说近身丫头,便是粗使婆子也知不该在她面前说这话儿地。
就哼笑一声,“解闷?我看你们是成心与我添堵”
明月繁星见她面上似怒,连忙一齐跪下,道,“婢子不敢。”
“不敢?”丁氏挑了眉,看看明月,又转头看看繁星,又哼了一声,端起茶盏将杯中剩茶吃尽,方平板无波地道,“可是瑾儿与你们说了什么?”
明月二人原本心中还怕丁氏怒了,这会子听她主动提及,心中都一喜,双双摇头,“陆夫人不曾说什么。”
繁星说完这话,心中微动,忙又不怕死地加了一句,“是婢子瞧出来地。”
丁氏一怔,拂袖起身,斥,“你倒伶俐”言罢,径直进了内室。
明月繁星一齐望打晃的门帘,又两两相望,这是有门儿罢?
有门儿罢
二人对望半晌,无声笑起来,悄悄起身,一个收拾残茶,一个进屋侍候。
进屋去,又被丁氏赶了出来。明月没得法子,只得悄悄将炭盆挑旺,自己退出来。和繁星两个悄没声息地取了针线箩筐,坐在靠窗塌子上,默默做针线。
院中丫头婆子早没了影,里头外头,静得掉下根针儿都能听到声晌。如此过了大半两三刻钟,明月忖着丁氏睡熟了,悄放下针线向繁星打眼色,出去说话儿。
却听里头传来悉索声晌,忙又坐下。
过后不久,又是一阵轻响,夹着似有若无地轻叹
显然她是没睡着
繁星悄悄地回望密垂锦帘,悄悄抿嘴儿笑。
却说杨君甫自苏州府出发,不两日倒了湖州。下了船一刻不停就和人打听了尚记铺子所在,径直奔了去。湖州府诸县诸乡皆是棉与丝为生。
虽不及苏杭松江三地的名气,实则也颇有几样闻名全国地好布,其中以湖罗、大环棉并画绢最为有名。
街市繁华亦不下苏杭。
尚老爷的铺子就在最繁华地商业街,左右皆是布行,不时有商人模样和头包青布地织户模样地人怀抱新织未染色地素绢进出铺子。
而尚老爷的铺子外头打着杏黄旗子招,墙体上挂有四五个木牌招,上有“上贡羊毛毯有售”“独此一家别无分号”字样。
他立在远处观察两刻功夫,也有两三拨客人进出铺门,出来时,手中都不曾空手,生意看起来颇为红火。
杨君甫立了一会儿,举步往铺子里去,装作头一回瞧见这物件儿,进了铺子左右环顾,又把那铺台上放着毯子逐一摸过。
有个小伙计送走客人,转来见他满是新奇地模样,问得他在福建一带走商,因就笑道,“这位老爷来我们铺子却是对了,这物件儿在福建可是没有地,您打了货去,包管卖个好价钱儿”
杨君甫把那毯子翻了翻,道,“这却是作何用地,不象做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