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这个理由也说得过去,可苏瑾还是觉得怪异。
最终还是依苏士贞所言,给丁氏又重写了一封回信,叫人送到信局去。
接下来的几日,苏士贞先是带着她和陆仲晗正式拜会了常家,常夫人避了人问他,“苏大哥,瑾儿这亲事你可满意?”
苏士贞笑道,“自是满意的。我们外出的这些日子,有劳弟妹挂心。瑾儿这丫头性子执拗,爱自己拿主意,叫弟妹跟着受累了。”
常夫人摆手笑道,“您满意便好。我呀,也没甚么受累的!”
但等这三人一走,常夫人便和常贵远私下道,“我看苏大哥当不是百分百的满意。”
常贵远笑道,“他也为难,看他老岳丈的态度,对这事儿怕是不甚满意!可瑾儿嫁的人才又极好,瑾儿也满意,他能奈何?”
常贵远回来便与常夫人说了苏士贞在杭州时的事儿。听他重新提及,常夫人知道是说陆家,就一叹,“也就那一点不如意了。”
常贵远坐在床沿,也叹,“那可不止是一点呢。”
接着苏家父女又在一处狠说了说忻州的生意,苏瑾本也是打算等苏士贞回来,这生意便交于他掌舵,因而讲解得格外详细认真,没想到苏士贞比她更认真,有许多极细小的问题也都一一问到。惹得苏瑾有好几次都停下话头,盯着他看。
做生意久了,她对人对事的感知更加敏锐,苏士贞这不太显眼的举动落在她眼里,已让她心生警惕。若非知道二人是亲父女,她几乎要认为这个爹爹存着旁的心思,或图谋她的家产也不一定。
几次一闪而过的念头,让苏瑾暗自失笑。苏士贞自不会图谋她的家财,那么便是有一种可能,不想让她多管生意,或者说想把她完全剥离出生意之外。
苏瑾对此虽有心理准备,但心底也忍不住会升起淡淡的失落。不过失落归失落,她也并没说什么,苏士贞问得愈详细,他才愈好上手。
可是,直到她发现自己真的被“算计”了之后,才追悔莫及,几乎要仰天长叹:人生在世,诸事马虎不得!
若非她存着顺从苏士贞的心思,而是似以往那般刨根问底儿,她不信她爹露不出什么马脚。
事情发生在陆仲晗离开归宁府六天之后,这一日杭州朱府的人突然出现在家门口,道是老太爷去京城,路过归宁府,现在船就在归宁府码头停靠,因老太爷生气不肯下船来家,下人们没奈何,只好前来知会苏士贞和苏瑾。
来送信儿是老吴。
苏瑾和苏士贞听到这消息,怎能不去码头?二人急匆匆乘车去了码头,果见朱老太爷就立在永清桥头下的客船甲板之上,见了他们,冷哼一声,弯腰进了船舱。
苏士贞和苏瑾一怔,相视苦笑。
苏士贞指指船道,“瑾儿,你去看看外祖父,请他下船回家住几日。”
苏瑾不疑有诈,怀着愧疚的心情,很听话的顺着搭板上了船,迎面碰上叶妈妈和来旺媳妇儿,两人见她不及说话,一齐指向船舱,苏瑾弯腰一看,朱老太爷正坐在窗前桌旁生闷气,她嘿嘿笑了两声,讨好地叫了声“外祖父”便下到舱中。
“外祖父”三个字儿话音还不及落,只听“砰”地一声响,她连忙回头,身后的船舱门已关上了!
汗,这章本来是订时到明天的,结果操作失误,今天发了。明天有事,所以,就只能晚上一更了。
216章南下
216章南下
“外祖父”三个字儿话音还不及落,只听“砰”地一声响,她连忙回头,身后的船舱门已关上了!
苏瑾只觉一股冷意瞬间爬上脊背,下意识的想,这老头是不是假冒的朱老爷子,要绑架她?
这么想着,她回过头,眼含十二分警惕,直直盯着坐着的老头儿看。
不过刚看了两眼,她心底猛然一松:叶妈妈和来旺媳妇总不会假!是了,这二人她再熟悉不过了。
呼!苏瑾拍拍胸口,平复跑得剧烈的心脏,脑子终于能开始稍稍转动一下,也就这么一下,她想到了更多的证据,以证实面前这人真的是朱老太爷。比如去苏家报讯儿的老吴,比如她真切得不能再真切的亲爹苏士贞
“外祖父,您这是做什么?”苏瑾很快镇定下来,缓缓地走到朱老太爷面前,一屁股在桌边椅子上坐下,不满地道。
“哼!”朱老太爷冷哼一记,将脸儿别到窗外,看运河上来往地船只。本想以她的性子会暴跳如雷,惊天动地一通喊,却没想,她连半个音儿也没出。
比起他朱家的几位嫡亲孙子孙女来,确实有几分胆色。朱老太爷又转过头来,冷哼一记,“跟我回杭州!”
闻听此言,苏瑾无奈一笑,直看着朱老太爷,“您就是叫我回去,也不必用这样的法子!”说着往船仓另一侧的看了眼,透过窗子,能看到河岸边,她方才和苏士贞站立的位置。又以不小的声音抱怨道,“还叫我爹爹陪您演这么一出戏”
“你会听话的回去?”朱老太爷又斜过来一眼,那目光的含义,苏瑾自然是懂得。
她无奈一笑,低了头。去探亲么,有机会自然要去,可家若住到朱家,她自然是不会回去地!
这老太爷这一招的动静,虽大了点,不得不承认,对她极有用。现在,她就有些无计可施之感。当然她可以哭喊,可以很激烈的反抗。但她不想那么做,有没有用且不说,这得多损形象?而且身体状况也不允许。更重要的是,老太爷是亲人,是长辈,这么做,有些“决裂”的意味在里头。
她也不能这么做!
但她不能承认她不会回去。想到此处,又抬头,换上一副带着撒娇意味的笑颜,“外祖父若说想我了,叫我来接我,我自然会回去地。”
朱老太爷眉头高挑,显然不信。
苏瑾呵呵笑了两声,“是真的。相公和我早先商议过,要找了时间去杭州探望您。这些日子也和爹爹商议了,要去杭州买铺面,爹爹说,日后把家安在杭州呢,皆是因您在那边儿的缘故呢!”
朱老太爷自然不信她的话,不过,却唇角一咧,露出一抹意味深长地笑来,“那正好。你先随我回去”
老太爷的决心已明明白白的摆着,苏瑾也知道只凭三言两语难以说服他。只得转向另一个问题,“外祖父为何叫我回去?”
“杭州气侯好些,接你去将养身子。”朱老太爷顺口一答,目光又扭到窗外看河景。
苏瑾撇嘴,真是这个原由才怪呢!
“瑾儿,瑾儿”另一边窗子外传来苏士贞的呼唤。
苏瑾转头过去,苏士贞正弯腰往里面望来,“瑾儿。”
千思万算叫亲爹摆了一道儿,苏瑾的郁闷可想而知。起身走到窗边,闷声闷气地道,“什么事呀,爹爹!”
苏士贞看女儿这样,愈加歉然,略带讨好之意安抚道,“你先随外祖父回杭州,爹爹去忻州看看生意,便去看你。”
苏瑾沉默不语。
苏士贞又道,“丁夫人许久不见你,一直念着你呢。再有,咱们在杭州置铺面,只有丁夫人帮着操办,咱们也不好甩手不管,你去了正好挑挑铺面”说到生意上事儿,苏士贞的话便有底气了,愈加卖力游说,“还有杨小弟那里羊毛毯子卖得如何,你不也挂着心么?再者,咱们将来到杭州,也是要置买宅子的。这事儿不能也托他人代劳罢?你早去一步,替爹爹张罗张罗。”
苏瑾抬头看着一脸讨好笑意的苏士贞,依旧沉默不言。
苏士贞略微有些急了,劝道,“你外祖父也是为你好。去那边将养身子不好么?”
苏瑾向自己的小腹处瞄了一眼,“相公那里怎么办?他不知道罢?早先不是说好了爹爹和我一起回秀容县地?相公也早早回去打点,您可倒好,和女婿说好的事儿,变了卦不说,还在背后摆他一道儿”
苏士贞闻言苦笑,他对女婿不是没有愧疚,可伸头向里看了看老太爷,话终是没说出口,只道,“女婿那里我自会说的。你莫和外祖父使气,好好呆着啊”
不及说完,因怕女儿多问,他招架不住,竟匆匆地去了。
朱老太爷在她身后又哼一记,“回来坐好,要开船了!”
苏瑾立在窗边不语。这窗子不算高,只及到腰部略上方一点,若是爬的话,当也能爬出去。经过这一会儿的思量,她大约猜到老太爷要她回去是因为什么。
刚思量到这儿,船身便动了。苏瑾身子摇晃了一下,吓得她赶忙抓住窗沿,在老太爷如探灯一般的目光中,扶着腰,小心坐下来。
船一开动,舱门儿就打开了,叶妈妈和来旺媳妇端了茶水进来,小心翼翼地看看这祖孙二人,一个去给老太爷那边送茶,一个则送到苏瑾面前儿,笑道,“表小姐喝茶。”
苏瑾无奈扯出一抹笑意,伸手接过,道了谢。
朱老太爷却没接茶,站起身子往外走,“你们好生陪着她。”不顾船身摇晃,脚步不稳地就出去了。
老太爷一出去,叶妈妈就赔笑道,“还请表小姐莫怪。”
苏瑾苦笑,怪什么。这皆是老太爷的主意罢?!不然苏士贞怎么问也不问自己,就摆了亲女儿一道?端起杯子吃了口茶,平复心神,正色问道,“外祖父因何如此大费周章的要‘接’我回去?”
她把那“接”字咬得重重地,叶妈妈和来旺媳妇脸儿上均是一讪。二人相互看看,半晌,叶妈妈方道,“表小姐也莫怪我们多嘴。我们自忻州回去后,老太爷逼问得紧。原本我们皆是不想说的,可您也知道老太爷的脾气,他没说叫我们回,我们便回了,这可是擅自做主,他能饶得了我们?”
“饶不饶的,倒也不怕。左右不过吃一通训,挨两下子罢了。可,老太爷一是担心您,二来,我们回去,他怕是自己想左了,在家生了好一大通气。我们说要写回信儿给表小姐报个平安,他也不准。”来旺媳妇一边觑眼瞧着苏瑾的神色,一边接过话头来,看她神色平静,便又接着道,“后来我和叶妈妈想想,表小姐的事儿是须得长辈出面才好办。姑爷虽可与表小姐撑腰,可那府有个老太太呢,辈份便差着一遭儿,如何好与那府的人议事?这便才与老太爷说了实话。”
苏瑾听到这里长叹一声,她就知道,给朱府写了四五府均无回音,定是哪里出问题了。至于她们回去会和老太爷说实话,她也想到了。而且认为他们必是要说的。说白了,他们是朱府的下人,能不跟老太爷说实话?
只是一叹之后,她又拧了眉,“老太爷接我回去,到底是有何盘算?”
“说是要替表小姐伸头,和陆府的老太太正式议议这门亲呢!”
猜测被证实,苏瑾苦笑,“我知道了。老太爷真是费心了。”
来旺媳妇儿就笑,“老太爷性子是急了些,也固执了些,也是为表小姐好呢。”
出发点是好的,只怕他愈插手愈糟糕呢。
苏瑾以手摩挲着杯口沉默不语。好一会儿,抬头在船舱中巡视一圈儿,没见到笔墨等物,就道,“你们去船家那里找些笔墨来,我写封信给相公,到下一个码头时,叫人送到信局去。”
叶妈妈看她兴致不高,一连的道,“我现下就去,表小姐稍候。”
正这时,船身颠簸了一下,叶妈妈身子一晃,几欲跌倒,苏瑾忙道,“船还没走稳,再等一会儿不迟。”这二人的小心她看在眼中,也不好太过了。
叶妈妈扶着椅子背笑道,“人老了,不中用了。”
苏瑾忙来旺媳妇扶她坐下,看窗外,此时已到南水门,出了南水门,便算离了归宁府,一路南下,直到杭州。
此时她的心情颇为复杂。
端坐好久,终是一叹。
再抬头看时,船已行入运河之中,船与船之间拉开距离,视野也空旷起来,远处的岸边,葱笼春草盈尺
想些好的一面罢,苏瑾在心底叹一声,苏士贞说的几件事儿,她确实也感兴趣,丁氏已有两年多不见,也不晓得现今过得如何。对这位最初无偿帮助过她,又对她十分友善的丁夫人,她着实想念得紧。
217章杭州(一)
不知是因晕船,还是妊娠反应,船行三四日之后,苏瑾便开始吐,吐得天晕地暗,苦胆水几乎都吐了出来。整日无数打彩的躺在船上,她开始深深的后悔,为何初上船上,不反抗两下子,兴许有效果呢。
朱老太爷自她身子开始不适,便一直守在她这船舱里,每每当她吐的时候,老太爷总是一连声地叫叶妈妈和来旺媳妇,声音急切,一脸地无措,似乎也有些暗悔之意。
等叶妈妈两人收拾过苏瑾吐出的秽物,他便叫人立时来端来饭菜。苏瑾是丁点胃口也没,可又不能不吃。只得一路吃一路吐。吐得她脸肿起老高,眼睛里都允了血似的红。
尽管如此,她的身子还是很快消瘦下来。虽然每每停船,朱老太爷都叫人去请大夫,为她把脉,大夫说孩子还好,治孕吐也没什么好法治,吐了就再吃,总有一些能留在胃里。
就这么一路吃,一路吐着,终于在五月初到达杭州。来到古杭州,苏瑾没有丁点想象中的欣喜,面条一般被叶妈妈和来旺媳妇自船舱里扶出来,又迅速被塞入一辆马车,径直向朱府奔去。
马车自角门进了府,七拐八拐,拐到一座清幽小院前,停了下来。随后又片刻不停地被人架起,送到正房之中。
苏瑾胃里依然翻滚堵塞得难受,整个人蔫蔫地提不起精神来。
叶妈妈端来一盏暗红色地汤来,递到她唇边,“表小姐,你尝尝这个酸梅汤,是大夫人得了老吴送来的信儿,叫人在井水里浸地,还不大凉,这会儿喝正合适。”
一般微酸带甜的果子气息传入鼻腔,拥堵在心口的滞涩竟微微松了些,苏瑾精神一振,忙接过碗,喝了一大口,微酸微凉的液体,顺着喉管流入胃中,象中一只轻柔神奇的手,在胃中安抚,她又舒畅了不少。
接着低头,再猛喝几口。
叶妈妈和来旺媳妇儿在一旁看着,都齐齐松了一口气,脸色舒缓起来。又见她喝得急切,忙叫,“表小姐,慢些喝。”
苏瑾不理睬,一口气将碗中酸梅汤喝光,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把空碗递给叶妈妈,眼含期盼瞧着她。
叶妈妈笑了,忙接过碗道,“您先歇一会儿,这东西虽好,到底是在井水中浸过的,凉着呢。您刚在太阳底下晒的热身子,莫让激着了。”
来旺媳妇儿这时上前,把水盆端过来,“表小姐,先洗洗脸儿。方才大少爷和大少奶奶领着府里几个少爷小姐在门口候着,老太爷因担心您的身子,就没叫人停车。我寻思着,您歇一会儿,他们便该来了。”
小秀和香草跟在来旺媳妇儿身后,一人支盆架,一人拿着巾帕,见了苏瑾一齐行礼,又心疼地道,“表小姐可瘦多了。”
苏瑾摸摸脸儿,是好象掉了不少肉,这都怪老太爷这一场罪,遭的真没必要
暗叹一声,笑着摆手叫两人起身,来旺媳妇儿来替她净了面,重梳了个家常的发式,换过衣衫,外面便有婆子回道,“邹大夫到了。老太爷叫他给表小姐诊诊脉。”
来旺媳妇儿应道,“去请进来了吧。”说着,扶了苏瑾到里间儿,放下隔幔,将她的手拉到幔子外面,又将一方丝帕垫在手腕之上。
苏瑾早晓得朱家和自家不同,单从这点看来,确实是大不同。不过却没说什么。趁机打量起自己的新居所来。
这房间倒不大,不过花瓶玩物等摆设,却比她原先住的要繁复得多。在她看来,那些除了好看或者值钱,摆着空嫌累赘地物件儿,这间房中倒是摆了不少。屋内家具风格与北方也略有不同,或描花人物,或填丝刻金,亦或镂刻,无一处不精致。
靠窗高卷着湘帘,一只小小青磁香炉,里边八分浅的雪白香灰,艳明可爱。
透过窗子往外瞧,贴墙半边假山三五株芭蕉,蕉下有两只白鹤正在嬉戏,再往远处,却是碧绿藤萝满墙,观之满目清凉。
院中除了这几人行走弄出的些微响动,再不听人声,静幽致极。
苏瑾笑了,这地方倒极合她的意。
一时老大夫把了脉,说了些身子稍亏等语,开了药方自去。
小秀和香草将幔子撩起,挂在黄铜钩上,笑道,“表小姐,身子可觉好些了?”
苏瑾微微点头,胸中那股如翻腾的感觉略微平复了些。只是仍有股恶心感隐隐地闹腾。
来旺媳妇儿拿了药方,进来回道,“您先躺着歇一会子,大夫人二夫人方才已派人来过,道是叫表小姐无安歇,那边不须过去见礼。几位少爷和少奶奶也都说,等您歇歇再来瞧您。”
苏瑾含笑点头,“好。”
来旺媳妇儿便和叶妈妈领着那老郎中去回朱老太爷的话,苏瑾则依言躺到床歇息。来也来了,有些事儿她便也不急了,养好身子要紧。
这一路实在辛苦,躺下没多久,她便迷迷糊糊地睡去。
来旺媳妇儿领着邹大夫去主院回老太爷,正巧大舅母郭氏与二舅母王氏也在此。听说这外甥女的身子无大碍,也都一齐放了心。她们方才听跟随下人说了几句,已骇得不行,若这外甥女的身子因此有个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
朱老太爷听了这话,一直黑沉着的神色,也微微松动了些,长出一口气,向那邹大夫问了几句,确认是无碍,便叫人立时去抓药。
“父亲,您一路劳顿也歇一歇罢,瑾儿那里,有叶妈妈几个,我与弟妹也会用心照应地。”大舅母郭氏这时便上前笑道。
“是呢,父亲,您就歇一歇。回到家自不比船上,再者方才邹大夫已说了,外甥女儿的身子骨还好,孩子也好,虽受了些亏,这些日子好好与她补一补,也就养过来了。”二舅母王氏亦轻声劝道。
朱老太爷叹一声,没说话,起身出正厅。
他身边伺候的两个老仆从,连忙跟上。
待老太爷走了之后,大夫人郭氏摆手叫人都出去。这才笑着坐下,长长一叹,“自打父亲说要把外甥女儿硬接来,我这心便悬着呢,今儿总算能安定下来了。瑾儿看起来倒象比之前懂事了,竟如此听话的跟了来。”
二舅母王氏也跟着长出一口气,又拧了眉道,“父亲性子执拗,非要这么着。听说陆家的老太太也固执地很,若两下顶了头,这事不是愈发难办了?”
“杭州山好水好气候好,拿着接瑾儿来养身子的名头,倒也说得过去。只是这事儿如何与陆府开口,找什么中间地人儿,都得慎之又慎,一不小心呀,叫人认为咱是把外甥女扣着,以为要挟陆家全礼数,那便大大妙了。”
“可不是,这事是得小心翼翼地办”二舅母王氏跟着一叹。
当初老太爷说这事儿,她们因没什么好法子,都不太赞同,可老太爷固执得很。再者这二位夫人心中也有气儿,陆家老太太这么做也太过了。即劝不住,那便也不再劝,就这么由着老太爷去了归宁府接人。
二人感叹一会儿,便将这事儿抛下,郭氏看看天色,已是半下午,便想去厨下瞧瞧,好让下人们准备晚上的待客宴。
正这时,有个婆子匆匆进院儿来,“回夫人,有一位丁夫人派人送了拜贴。”
大舅母郭氏怔了一下,招她进来,随口问道,“哪个丁夫人?”
“是家住丁香西巷口的丁夫人。”
大舅母郭氏还是微微摇头,确实不认得此人。不过,她打开拜贴,刚瞧了两眼,已笑道,“原是她呀。这怕是知道瑾儿到了。不然平素她不喜和我们这些人往来,我们也亦不和她们往来,怎的巴巴送了贴子来?”
二舅母问道,“你说的是谁?”
“是早先自归宁府搬来的那位丁氏。她自来了这一二年,虽叫人送过一两回信,她却没与我们府上打过交道。我还是有一回在蒋夫人摆的宴上碰上她一回,也是远远地瞧见,并未说话儿。一时倒没想起来。”
大舅母郭氏一边与王氏解释,一边向那婆子摆手,“送贴子的人在哪里,你去领人进来。”
王氏想了一回,隐隐约约有个印象,微微拧了眉,问道,“可是那位与织造局的孟内监往来极密切的丁夫人?”
大舅母郭氏点点头,“许是她吧。”
王氏了然,“早就听说外甥女与归宁府的一位女富翁关系极近,原说的是她。”想了想又道,“那位丁夫人似是极傲地,怎和瑾儿这般熟悉,这般要好?”
郭氏摆手笑,“那我可不知了。大约同是做生意的缘故罢”说着心中一动,又思及一两年前传孙家大公子与瑾儿如何如如何的话,笑意微敛,“她与孙记也极熟呢。”
两人正说着话儿,方才那婆子已领人进来,来人正是明月。她进来向郭氏和王氏端正地行礼,“婢子明月见过二位夫人。”
郭氏忙叫她起身,笑道,“你家夫人这是得了瑾儿到家的信儿罢?丁香巷子离我们这里可是极远地,怎会知道得这样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