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几乎一夜未眠,在苏士贞的正房坐了许久,又将他走时留下的小匣子拿出来反复翻看,当看到与邱老爷写下的契约时,才微微放了心,四更时,回东厢房小憩,天不大亮便又起了身。坐在妆奁前望着玻璃镜中的自己发呆。
梁小青轻手轻脚的起了身,挑帘进来看见她,微微一怔,“小姐,一夜没睡么?”
苏瑾摇头,“睡了一会儿。快些梳洗,早饭后随我去孙记一趟。”
“哦”梁小青不敢多问,赶忙打了洗脸水来,两人梳洗过后,简略用了早饭。
“奶娘,我出去一趟”苏瑾向收拾停当,和常氏打招呼。
“去哪里?”常氏手中拿着水瓢跑出来,满目担忧。
苏瑾笑了笑,“我去孙记看看说不得能探到些消息。”
“好”常氏也强笑着应了一声,又劝道,“小姐,放宽心,老爷必没事”
苏瑾点头,“我快去快回,等我回来咱们一道儿去给爹和常叔叔拜神祈福。”
常氏看她神色确实好了许多,心中微宽,点了点头。
一行人到孙记时,孙记铺子的大门儿刚刚开启,在门口打扫的小伙计认得她,远远便过来打招呼,“苏小姐好。”
“嗯。孙二掌柜可在柜上?”苏瑾向他微微点头,顺势向里面看了一眼。
“二掌柜不在”小伙计话到一半儿,突然扭头,向后喊了一声,“大掌柜好。”
听到这三个字,苏瑾心头一喜,猛然转过来,脸上的笑意不及展开,便僵住了。眼前这人身量没有孙毓培高,清清瘦瘦,面目略显板正严肃,倒是那一双狭长双眸,似曾相识哦,原是他。
苏瑾想起来了,前两日路过孙记恍然看到此人,却没想到他便是孙记归宁府分号新的大掌柜。看这气度,当也是孙记家族的成员。
“这位是”孙毓元打量她两眼,转向那小伙计问道。
小伙计忙上前回话,“回大掌柜的话,这位早和咱们签小食合约的苏家小姐。”
又和苏瑾道,“这位是我们地大掌柜。”
苏瑾忙上前见礼,“大掌柜好。”
“苏小姐好。”孙毓元拱手,面目依然板正严肃,“敢问有何事?”
苏瑾看了眼大开的铺子门,思量片刻,“请大掌柜里面叙话如何?”
孙毓元以几乎不可见的幅度,轻点了下头。举步进入铺内,在中厅立定,转身问她,“苏小姐有事可直说。”
苏瑾直觉这人对自己好象有敌意,大约是现任领导对前任领导挑选的合作伙伴不满?本来是她是来问问可知苏常二人的情况,顺便问问孙记此次翻船事故对他们可有影响。面对这位板板正正的大掌柜,苏瑾突然觉得自己想问的都是非经营的问题。
反倒不知如何开口了。
面对她这副不甚开怀,又欲说不说的神态,孙毓元显然想到了旁处。归宁府离杭州虽远,也不是丁点消息探不到。已明白过来她是谁。
沉默片刻,自认为好心地的提醒,“大哥去了云贵挑选矿山”
“嗯?”苏瑾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孙毓元已大步上了二楼。
苏瑾本想喊一嗓子:不是你想地那样可,最终她哭笑不得的摇头,还是算了罢只是孙记为何突然挑起矿山来了?
正拧眉想着,孙牛孙二掌柜自铺子后门儿进来,一见到她,连忙上前,笑着寒喧,“苏小姐有些日子没见了。”
苏瑾亦强笑着道,“孙二掌柜一向可好?”
“托福,托福”孙牛连连拱手,又问,“今儿您是有事么?”
“嗯。”即她想找的人来了,该问的还是要问一问。因有这么个插曲,她倒不好再选什么谈话地点,便立在中厅,微微降低音调,问道,“昨儿有人说周王府的海船遇了风浪,翻了一条。松江府市舶提举司发出告示,公示遇难者名单,我一是担心家人,想问问你们这边有没有听到些什么,二来想问问你们可有损失?”
孙二掌柜惊愣,“竟有这等事?在下倒没听说。”
苏瑾在失望的同时,也松了口气,“孙记想来是无碍,那我便放心了。哦”苏瑾向孙毓元消失的方向瞄了一眼,沉吟片刻问道,“刚才听贵号新来的大掌柜说,孙大公子去了云贵挑矿山,却是为何?”
孙二掌柜又是一愣,这事本来没多少人知晓,他也是因二少爷来,才隐约听到两句。想了想引苏瑾到一旁,压低声音解释两句。
苏瑾点头,原是这样这对孙记而言,未必不是好事。能买到好矿山,这生意可是大赚了。
与孙二掌柜闲话两句,便告辞而去。
自车窗缝看着街景。街上繁华依旧,没有丁点儿税监要来地迹象苏瑾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小姐”苏瑾进了院子,常氏迎上来,一副欲说不说的神情看向正房。
苏瑾微拧眉头,“是谁来了?”
“昨儿来的邱老爷”常氏低声回道。
“他?”苏瑾无可奈何的叹口气,举步往正房走,低声咕哝,“还真沉不住气”
“邱伯伯好。”苏瑾进了房门,看见当门坐着的正是昨日来的二人。明知故问地道,“邱伯伯莫非又有爹爹的消息特来知会么?”
“哎不,不是”邱老爷神色尴尬,期期艾艾地道。
苏瑾走到正位坐下,也不和他继续绕弯子,径直问道,“那邱伯伯是有别的事么?”
邱老爷和昨日那人相互对视一眼,沉默片刻,才向她带着歉意笑道,“贤侄女,是这样地,昨日自你家回去,有个贩丝商户已候在家中,道是他那里有批便宜好丝你也知道,如今秋蚕都没了,丝价蛹贵,若不备原料,冬日里我那织坊便得歇业这丝值一万二两,我左右拆借,仍是凑不够,实是没奈何,才来问问贤侄女,可能拆借我些银子?”
自他一来,苏瑾便知十之八九是来讨银子地,果然如此。这话说的倒也委婉,她深深吸了口气,思量片刻,“不瞒邱伯伯,我爹爹走时,只留下一千两银子家用”
“一千两?”她的话还未完,邱老爷二人神色一变,语气透着浓浓的失望。和那人对视一眼,又沉默下来。
苏瑾心头挂着苏士贞的事,明知他们的来意,也不和他们多绕弯子,起身到苏士贞房内,将二人签得那张契子取来,向邱老爷二人道,“邱伯伯所为何来,我心里是清楚地。即你信了市舶提举司的告示,我也不强辨。我爹爹出海时替你贩了五千两的货物不假,但这契子可是写明亏盈不究的”
“你”邱老爷面上一急,便要说话。苏瑾摆手止住他的话,“你先莫急,我的话还没完。”
“邱老爷找我爹爹代为贩货,写明赢亏不究,是信他的为人。知道他不论赚多赚少,不会贪你地银子。现如今我我爹爹的事现在尚未明朗,邱老爷若愿等一等,可再等月余若不愿等我做女儿也不会坏了爹爹的声誉”
说到此处,苏瑾看了他一眼,“若不愿等,你我这便重写契子。父债女偿,那五千两银算是苏瑾借你的,年付二分红利,苏瑾一年内必将这银子还清您看如何?”
“这”邱老爷沉吟着。
苏瑾将昨夜盘算的最坏结果与应对好和盘托出,端端坐着等二人回话。
“不是不信贤侄女”邱老爷沉默一会儿,抬头道,“实是我如今生意周转不开,贤侄女若能一月内还银子我还是能等地。”
这是不信,也不愿等了。
苏瑾端起茶子,喝了口已凉透了的茶,定定看着他,“苏瑾实是没那么大的本事一月之内还银子。若邱老爷肯信我,我以方才所言的一千两为本钱,一年内必将欠你的银子还清。若是非要立时还邱老爷想必也知,有这契子在,打银钱官司,邱老爷未必能赢,苏瑾未必会输不是每个女儿家,都不敢上公堂抛头露面的何况这事我家占着理字”
“贤侄女这话说地”她这话说得重而强硬,邱老爷讪讪一笑,眼底却闪过一抹恼意。
苏瑾淡淡拨动杯中茶水,“邱老爷心中所想,苏瑾都知道。打银钱官司,是双输的局面,但若您执意如此,苏瑾也只好奉陪。若,重换了契子,给苏瑾一年的时间,到时本利皆能收回来便是双赢孰优孰劣,以邱老爷的精明,必一眼能看穿”
邱老爷神色阴沉下来,神色不停变幻着。立在一旁的梁富贵欲开口,苏瑾抬手止住。
好半晌,邱老爷抬头,“贤侄女即将话说到这份儿上,那批生丝,我再去借银子便是。不过,再重新立契子,必得有可靠的保人”
保人?苏瑾微微一怔,在脑海中搜寻自己认得什么样有份量的人,可当这保人。
正想着,梁小青在外面回道,“小姐,陆公子来了,说有事要见你。”
苏瑾心中一动,起身向邱老爷道,“不知本届的解元公做保,邱老爷可放心?”
“解元公?”邱老爷一怔,满目疑惑,“贤侄女认得他么?”
“认得。”苏瑾淡淡应了一声,向门外喊道,“小青,请陆公子进来。”
片刻,一身青衫的陆仲晗,手中拿着一本书,进了正房。看到房内诸人,微微一怔,以目光相询。
苏瑾忙给他看座,简略将事由说了。
陆仲晗看面对面二人,微挑了挑眉毛。点头,“苏小姐差遣,陆某不敢不从。不知邱老爷可将的早先的契子带了来?”
邱老爷神情古怪的打量着二人,突听陆仲晗的问话,连连摇头,“并无”
“如此还劳邱老爷现派人去取来。”陆仲晗淡淡地撇了他一眼,又看苏瑾,“借苏小姐笔墨一用。”
苏瑾看他行事少有的急切,心头有些奇怪。忙叫梁小青去取笔墨来。
邱老爷此时看出来这解元公与苏家小姐交情匪浅,且,他好象有些生气了本想改口说这契子不重写也罢,无奈舍不得他那五千两的本钱。
也忙叫跟随而来的人替他走一趟。
在等候的空档,陆仲晗将契子重新写好,叫邱老爷过目。邱老爷仔细看过,点了点头,又向苏瑾赔笑道,“还望贤侄女莫怪。”
苏瑾摇头,“邱老爷说笑了。守本生利是商人的本份,苏瑾自不会怪。”只是恼罢了
说着拿笔签了自己的名字,邱老爷也依样签了字。
事情办妥,室内沉默下来。默坐小半个时辰后,邱老爷派地人将契子带回来。
陆仲晗伸手接来,验过,将苏士贞留下的契子,合在一处,顺手撕了个粉碎。
苏瑾眨了眨眼睛,这人今日行事确实急切。
紧接着,他将带来的那本书翻开,斜了邱老爷一眼,将书中夹着的一张纸抽出,递向苏瑾,唇边竟带着一抹笑意,“苏小姐受惊了。现已查明,令尊无碍”
“什么?”苏瑾惊讶失声。
陆仲晗唇边含笑,将纸往她面前递了递,“苏小姐且看看这个”
苏瑾依言接过来。
陆仲晗又扫过那二人,似是好心向人解释,“今日陆某在衙门各房走动,因我朝已有几十年未开海禁,市舶提举司又是今年重置地衙门,因而许多人并不清楚这衙门内部是如何运转地。”
“陆某幸得礼房一位年长书吏指点,找了些史料参阅以嘉靖年间为例,市舶提举司主治海上互市贸易和课税事宜。各出海船只须先申报随船货物,缴纳税赋,才充许出海。并且随船商人亦要做相应记录,以防不测”
说到这儿,他淡淡一笑,“而苏小姐的父亲是先确定随德周王府的船只出海,已在市舶提举司做了记录,但开船前夕又转乘汪家地船。但留底记录并未消去”
“如今周王府的船只出了事,市舶提举司自会按之前的留底记录公示由此可见,这本是虚惊一场,仅误会而已若到松江府查随汪家地船出海的商人,必有苏小姐父亲的名字”
话说到此处,他拱起手,淡笑着道,“二位老爷,事情已办完,在下还有事情和苏小姐相商,恕陆某失礼了。小青姑娘,梁大叔,请二位送客”
苏瑾此时刚将手中的他摘抄的信息看完。抬头看到他这模样,又看邱老爷二人颓败尴尬懊恼的神色,不由微微一笑。
“小青,送客”虽不能完全确认苏士贞无事,但这又叫她心头安了几分,声音带出几分愉悦来。
这章多发了三百字补尝前一章的欠缺。晚上还有一章,具体几点发不定哈。
141章劝说
邱老爷二人到这时,如何不明白新到这位解元公是在为苏家小女不平,故意瞒下这消息不说,摆了他们一道,只等换了契子之后,叫他们再追悔莫及。
虽然懊恼,可苏士贞若真的葬身大海,苏家只有一个破铺子、一个孤女,他的银子向谁讨去?悻悻拱手,“叫贤侄女看笑话了。”
苏瑾亦行礼道,“邱伯伯莫担心,一年之内,苏瑾定将本利合计如数奉还。”
邱老爷目光复杂的看了眼陆仲晗,点了点头,再次拱手,大步离去。
目送二人离开,苏瑾唇边带出笑意来。回头正好和陆仲晗含笑的双眸碰了个正着,连忙行礼道谢。
她双目中的血红清晰可见,陆仲晗轻轻摆手,指指座位,待她落了座才道,“想必昨夜担忧了一整夜罢?”
苏瑾点头,“是。不过得陆公子带来的消息,苏瑾心头大安。这便再叫人查查汪家的随船人员中可有我爹爹的名字。”
“令尊必无事。”陆仲晗向又添了新茶的梁小青拱手道谢,又向苏瑾道,“汪家祖辈在海上畅行百余年,必有过人的本领。”
苏瑾点头,“我是信爹爹无事地。”又向梁小青道,“叫张荀套车,你和他去一趟常家,将这消息告诉常夫人,也叫她安心。”
梁小青应声出了房门。
陆仲晗今日此来正是为了向她说苏士贞之事,此时他扫过适才他亲手写的契约,沉吟片刻道,“若银钱上有麻烦,陆某倒也可以助一助。”
苏瑾愣了一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连忙摇头,“多谢费心。只要爹爹无事,我便放心了。这银子地事,一年之内我是能还上地。”
就知道她会拒绝陆仲晗眉头跳动两下,又问,“税监月内便至,苏小姐莫非不知?”
月内?苏瑾又是一怔,随即便明白了,“终是来了,我只当是虚惊一场呢。可是自程家得的消息?”
陆仲晗点头。苏瑾笑道,“税监之事,我家也知。因而我不会再开铺子地。”
“不开铺子,银子何来?”陆仲晗指指那契子问道。
苏瑾笑了笑,“这个苏瑾会想办法。”
陆仲晗沉吟片刻,又问,“是何办法?”
苏瑾微怔,这话倒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疑惑看向陆仲晗。
陆仲晗微偏头,躲过她的目光,片刻又转回来,盯着她道,“陆某素知苏小姐对生意一道颇通,又知归宁府目前不益再开新铺子,因而更加好奇,苏小姐一年如何挣回这六千两银子。”
苏瑾摸摸后脑,笑了下,有些底气不足的道,“听闻西陉关内的忻州府甚是繁华,全国各地的商人齐聚,商贸互市极为活跃。想来在那处开间邸店,或做个中介,也是不错地。”
她一边说,陆仲晗一边挑眉,待她说完,定定地盯着她看。半晌,将头偏向他处,似是无可奈何地一笑。
又转回头来,感慨一叹,“这世间还有苏小姐不敢想地事么?”
苏瑾干笑两声,“只是一时只想到这些。也自会再深入想想别的法子。陆公子莫见笑”
陆仲晗微微摇头,默坐半晌,突然轻笑一声,“陆某怎的忽然觉得,适才那位邱老爷来讨帐,倒是合了苏小姐的心意?”
呃?苏瑾眨了眨眼睛,虽然她心中一闪而过这么个念头,但还是连连摇头否认,“没有地事,哪个被人讨帐到头上,会合心意地?”
“被逼至绝境,便顺手推舟,以此为由头,家人即使反对,你必定会理直气壮地反驳”陆仲晗刚刚说了两句话。
苏瑾连忙摆手打断,笑道,“是陆公子多想了。”
陆仲晗打住话头,“这么说,苏小姐是不会去了?”
苏瑾只是笑而不语。陆仲晗倒也不急,端端坐着喝茶,似是一定要等她的答案。
“小姐,姚小姐来了。”常氏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苏瑾从没有象今日这般,感激突然有人来访,连忙应了一声,站起身子笑道,“本该设宴谢陆公子”
陆仲晗跟着站起身子,打断她的话,“无须宴谢。苏小姐若要谢不若以打消忻州行的念头为谢,如何?”
“苏瑾须得言而有信,还人银子”
苏瑾一句话未完,陆仲晗又道,“陆某恰巧得了几间产业,转手卖了即可。”
苏瑾连连摆手,“这怎么行?苏瑾不能拆东西补西墙。”
陆仲晗还要说话,姚玉莲的声音已在外面响起,他微叹一声,颇有些挫败之感,拱手,“陆某先告辞,改日再过府细说。”
将他送出正房,姚玉莲已到院中。看见陆仲晗似是有些诧异,苏瑾以目光和她打了个招呼,将人送到院门口。
陆仲晗转身,看了她半晌,再次微叹一声,沉吟片刻,做下决定,“陆某五日内必将银子送到。告辞”说完转身大步走了。
苏瑾一个哎字没出口,人已离院门口三四步远。
苏瑾有些头痛的盯着那远去的背影。半晌,摇摇头,关了院门。
“瑾儿,适才我听我哥哥回家说,怎的外面传”姚玉莲一见她转过影壁,连忙迎上来,急切的问道。
“谢姚姐姐来看我我爹爹的事情当是误会。”苏瑾挽着她的手笑了笑,领她进东厢房。
“究竟是怎么回事?听到消息吓死我了,这会儿心还扑通扑通地跳呢。”姚玉莲依着椅子坐下,又埋怨道,“这样的大事,怎不叫人说与我知道,虽帮不上什么忙,也能来和你说说话儿,宽宽心。”
“听到消息我也懵了,姚姐姐别见怪”苏瑾握了她的手,将事情简略说了。长叹一声,“我爹爹这次也吓死我了。”
姚玉莲此时才跟着大大的松一口气儿,看了眼门外,又悄悄笑道,“瑾儿,那人还挺有心地。是特意到衙门替你打探的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