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决心?”梅百线有点不明白的看着夏末,她望着面前这个女人的脸,年轻、漂亮,眼角眉梢还带着一种无法揣测的毒,让人看了一眼就会忍不住受到诱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个女人的脸。她的心中竟然有一种安宁的感觉。

“对啊,你说要走,我也可以答应带你走,可是,你是不是要做点什么事来表达一下你的决心呢?要知道,你和贫民窟的那些人是不一样的,你在洛水镇有挂了身份,如果随便的离开,我这个人可是要受到洛水镇的通缉的。”说道了这里夏末又翘了翘嘴角:“虽然,这种什么通缉之类的事情我并不放在心上,却也不代表你就可以这样跟着我走了不是?不然,以后你又要走,我岂不是不但要为你但这牢狱之灾还要赔了你这个人才吗?”

梅百线静静的看了夏末好久,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你要我怎么表现自己的决心呢?”

夏末并不说话只是笑,笑得梅百线觉得自己的头皮都发麻了,她才开口:“你好像是跟千针阁的老板签了卖身契是吧。”

“是……”说起这个梅百线只觉得嘴皮一个哆嗦,她的脸色也难看起来。

“那就去拿回来吧……”夏末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匕首轻轻的放在她的手里:“然后,你就自由了,我便带你走。”

梅百线接触到手中的那把匕首的时候,手明显的抖了一下,她这一抖,手里的匕首就落在了地上。夏末也不去捡,只是笑眯眯的望着她,眉眼之间有一种梅百线看不懂的东西。梅百线低着头看着那匕首好半天,才抬头看着夏末说:“先生可以帮我升到大师吗?”

“这个我不知道,不过,要是有好皮子好材料的话,那一定是归你的。”夏末伸出手轻轻的撩了一下耳边的头发,缓缓的声音好像是春天里最美好的阳光一样温暖:“至于能不能升到大师级或者更高的等级,梅百线,这是要靠你啊,并不是靠我。”

梅百线自然之道她说的是真的,目光却尖锐起来:“若是我跟你走了,你能不能保证我绝对不再受洛水镇的追击?”

“这是自然,我的人,我不同意,没有人可以动。”关于这一点夏末倒是很确认。

“而且,做什么衣服,怎么做都是我自己决定,绝对不随便给我安排事情。”梅百线又再一次问道,她的声音又急又利,就好像刚刚磨好的刀锋一样尖锐。

“这个是自然,只是,你也不能擅自托大,特定的人让你做的东西,你绝对不能推脱。”

梅百线眯了眯眼睛,许久之后才说:“特定的人有几个?”

“五个。”夏末没有多想就说了一个数,反正在上一世梅百线也是这样的,很少接不认识人的单子,到了这一世这样的习惯倒是也没有什么改变,更何况夏末并不想将梅百线逼急了,索性说的数字并不大。

梅百线也不是个傻子,她听到夏末这么说了,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然后又和夏末约定了一些事情,合约系统里就出现了一份电子合约,夏末看了看,没有什么异议,大笔一挥便签了自己的名字。梅百线跟李青不一样,要拐走这样一个npc要担的风险绝对不能跟拐走李青相比,所幸的是现在的每个城镇都是各自为政的,还么有到势力主的时期那么严格,所以,只要能带着梅百线出了洛水镇的地界,那么就是天高皇帝远,哪怕有人要追究也是鞭长莫及。

但是,如果能有这样一个npc在平兴镇坐镇,要不了多少时间,平兴镇就会在名声上胜过其他的城镇一些,虽然说不是一蹴而就,但是迟早会成事,只要能留住这个npc,一些小事也就没有那么在意了。更何况,所谓高人还是要有些做派的,所以,夏末对于梅百线的这些做法没有一点的生气,甚至有些隐隐的纵容在其中。

当看见了夏末签了电子合约之后,梅百线又细细的看了好几遍,确认系统承认对方之后才签上了自己的姓名,随后系统便通知两个人她们两个人签的合约生效了。夏末则朝着梅百线微微的扬起了眉头,示意她该做选择了。

梅百线自然知道夏末的意思,她低头又看了看那落在地上的匕首,颤巍巍的弯下去了腰,就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好像是一座已经僵化的雕像一般。夏末也并不催她,对于npc来说,刺杀自己的宿主,这是一个大罪,可是,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梅百线根本不可能安下心思跟着自己的走,所谓置死地而后生,不过如此。

梅百线终于还是捡起了那把匕首,然后她直起了身子,忽然她一把就抓住了夏末的腕子,一双眼睛亮的好像是黑夜里的星光,她翕动着嘴唇,好容易终于说出一句话:“先生,你陪我去吧。”

夏末挑了挑眉,看了梅百线好一会,才最终点点头。

隐身的夏末靠在三楼的一间屋子外面,她悠闲的看着雕花的房梁,忍不住想,这千针阁是真真的有钱啊,连这些犄角旮旯的地方都做得那么细致。她看得认真用心,似乎完全听不到身后屋子里面那激烈的争吵声和各种嘈杂的声音,看着看着她的唇角勾了起来,要不要以后平兴镇也找个人来这么做呢?她这么想着。

正这么想着,房门忽然开了,夏末侧过了半张脸看着从门里面出来的梅百线,她白净的脸上沾了很多的血点子,身上更是如此,而她的手上除了那把匕首之外,还捏着一张发黄的纸片。

夏末看着梅百线那张已经完全呆滞的脸,好一会她才转脸看着自己:“先生……”

夏末侧耳听了听下面嘈杂的脚步声,显然,刚才的尖叫声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她冲着梅百线轻轻的嘘了一声,然后一把拉住了她的手,伸手就环住了她的腰肢,也不管梅百线有没有反应过来,直接接过了她手中的匕首和卖身契,丢进了自己的包裹里,将她扛在了肩膀上,从屋子里开着的窗户跳了出去,一路朝着远处奔去。

第50章 行舟

梅百线的行动速度是绝对不如夏末的速度快的,她本来就是npc,而且还不是战斗npc,要不是夏末的力量点比较高,只怕是带着她就跟一个拖油瓶一样。夏末将梅百线扛在肩膀上,顺着屋脊朝着城外奔去。顺着屋脊往下看去,有不少的npc叫嚣着:“杀人啦,杀人啦!”然后不停的朝着千针阁冲去。

梅百线一开始在夏末的肩头还有点担心,而渐渐的她似乎安静下来,静静的趴在夏末的箭头,就好像一个失去了所有生命的娃娃一样。她既然不动,夏末自然是愿意的,扛着她更加快速的的朝着城外冲去。就在快要接近城门口的时候,终于又npc发现了他们,一边大叫:“他们在楼顶上!”一边跟着她的脚步在城里面到处追踪。

屋顶上的奔跑速度当然是要比城里面的奔跑速度快的。毕竟屋顶上是四通八达,想要去什么地方都很简单,而在街道上奔走就没有那么容易了,不但要避开熙熙攘攘的玩家,更要被一条一条的街道所阻隔。往往,这边抬头才看见了夏末的影子,大叫一声后,她已经跳到了别的一条街的房顶上去了。

夏末就在房顶上跳来跳去,将底下追踪的npc当成猴子一般戏耍,不仅仅如此,而且,她的速度很快,在作为这些扰乱视觉的事情之后,直接就抛下了这些玩家们,跃上了城墙,在所有的驻守士兵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也只能直愣愣的看着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扛着另外一个人从那高高的城墙上一跃而下。随后轻灵的落在了地上,继而消失不见了。

洛水镇城外驿站。

夏末将梅百线丢到了马背上,然后直接付了去到平兴镇的钱,便看着她离开了。

这个驿站并不是洛水镇边上的驿站。而是在距离洛水镇外二十里的驿站,夏末选择这个驿站的缘故除了要摆脱后面一直在追击她的npc外,还有要避开二十四明月追捕的玩家们。

本来夏末原本是要在洛水镇边上的驿站将梅百线送出去的。可是她还没有接近那里,就已经看见了不少的匆忙的玩家在里面走来走去,他们并不像是要离开的样子,反而盯着来往的玩家观察个不停,特别是遇见穿斗篷的玩家,那更是恨不得将他们的身上烧出一个洞来。所以,夏末直接就绕过了这个驿站。朝着二十里外的驿站冲去,

驻守在驿站的二十四明月玩家只看见一个穿着黑斗篷的人从城里面奔出来,原本想要跟过去看看,却听到后面嘈杂一片又看见一群的娿npc跟在后面朝着那人冲去,不由得奇怪。连忙联系了一下城里面的玩家,才知道,原来是有人在千针阁杀了npc,现在正在被镇子里的npc追杀呢。

二十四明月的玩家虽然不太想管这样的闲事,可是现在的这个情况似乎又有点诡异,毕竟前面追的那个人是穿着黑色斗篷的人,团长曾经说过,只要是穿着斗篷人一定要严格的排查,特别是穿着黑斗篷的人。不过。现在这个在被追着的穿着黑斗篷的人似乎是跟npc有了问题,应该不会是他们要追查的同一个人吧,但是就算是抱着这样的想法,碍于上面的命令二十四明月的玩家们也不敢掉以轻心,于是分出了几个人也跟在了洛水镇里的npc后面,直追着夏末而去了。

夏末的速度本来就比这些npc快。就算是肩上还扛着一个人,可是,对于她来说并算不得什么,在经过长时间的奔跑之后,那种一开始并不算明显的速度差距一下子就变得大了起来,这种差距足以让夏末送走了梅百线而自己又藏匿起来。

后面追赶的人赶到的时候,却什么都不见了,想要问问驿站的马夫刚才的人的去向,可是,驿站的npc又属于绝对中立,跟哪边的人都不熟悉,更不要提提供什么消息了。

而二十四明月的玩家见是这种情况也就悄悄的退了回去,继续去城里寻找那个神秘的穿着黑色斗篷的女人去了。

谁都不知道,他们苦苦寻找的目标在这个时候已经翩然远去,朝着洛水畔而去。

夏末想过,以二十四明月的现在的实力,足够能在一路上都布置下眼线,她要是贸然骑马而去,只怕是会撞到枪口上,倒不如坐船先去青州城,再从那里转了驿马回平兴镇去。

青州城和洛水城一样,进城的资格划定为综合实力值两千,现在的夏末正好超过一点,所以进城并没有什么问题。如此看来,现在去青州城是最好的选择了。

洛水镇爱面的码头也是有不少的二十四明月的玩家的,夏末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一套白色斗篷换上,施施然的朝着码头走去。她将斗篷上的兜帽放了下来,脸上带着轻轻浅浅的笑容,整个人显得柔软而无害。只是那张脸还是让人侧目,毕竟漂亮的女人总是惹人注目的。

很快,她就被二十四明月的玩家拦住了,也不知道是处于公事还是处于私心,一阵的盘查,噼噼啪啪的说了一堆的话,夏末只是茫然的看着他,眨了眨眼睛,一幅不明白的样子。弄得那玩家有些奇怪,连连对身边的人说:“喂,这个女人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不想搭理你?”

两个人不免又盘问一番,夏末终于打着手语表示自己听不懂他们说什么,并询问他们会不会手语。这时候两个人才对视一眼,目光流露出些许的惋惜,真是可惜这样一个美人,居然是个哑巴。

虽然穿着斗篷,虽然也是个女人,可是。却定然不是他们要找的目标。会长可没有说要找的人是哑巴。于是夏末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大方方的上了船,朝着青州城方向行去。

才开船,她就已经接到了秋来的信息。告知自己已经到了距离洛水城还有三十里外的驿站,要在这里换马,“那就换马吧。”

“还是去洛水城吗?”秋来拖着疲惫而虚弱的身体从马背上跳了下来。问着夏末。

“不,去平兴镇。”

“平兴镇?”秋来愣了一下。

“去吧,那里有人等着你。”夏末并没有多说什么,现在的她也不用说太多的话,只要能保证这个女人能顺利的到达平兴镇就好了:“一路上要自己小心,机灵一点,不要被人抓住了。”

“我知道。”秋来微微的顿了一下听到夏末似乎要挂断又连忙叫住她:“流火……”可是。当叫住了夏末以后又不知道说什么,便彻底愣在那里。

夏末淡淡的开口:“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有什么话等到再见面的时候再说吧。”

秋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犹豫了半天终于说出:“谢谢。”

夏末不置可否,只是在唇边挑起了一个若有似无弧度之后,便挂掉了两个人人之间的联系。

从洛水镇到青州城走水路要路过堰海城、涞阳镇还有泽泽城。其中到了堰海城的时候下船的玩家最多,而开到了涞阳镇外的码头的时候,竟然整条船上只有夏末一个人了。她静静的站在船头,看着流水的水面上缓缓的打着旋,说出来的清净。

码头上的船夫npc不管有没有玩家都还在吆喝着:“去泽泽城的人快点上船了,这马上就要开船了!”

这本是极为平常的事情,夏末并没有放在心上,依旧静静的站在船头,望着远处。一动不动。没有多大一会,船已经开始缓缓的动了起来,就在这个时候,夏末忽然觉得似乎有些不一样的气息蔓延开来。她侧过了半边的面孔看过去,不由得退了一步,随后她的呼吸都要停止了。

只见站在船舷上有一个人。这个人穿着灰色的斗篷。高高挺立如同一株极有风骨的修竹一般。那宽大的灰色斗篷罩在他的身上,随着风轻轻的浮动起了边角,临水而立,仿若谪仙一般。

只是,这个人,缓缓的朝着夏末转了过来,然后他抬起了手,缓缓的将头上的兜帽取了下来,望着她露出了那张莹白如玉的面孔。

鲜少有男人会有这么白的皮肤,远远的看去,像是一块上好的和田籽玉一般温润,他的头发漆黑,如同一匹上好的缎子一样,在发根处用一根黑色的绳子捆住,发尾则编了起来,长长的垂到了腰间。长发男人多少会让人觉得有些女气,可是,衬着他却并不这么觉得,仿佛,那样的头发,那样的发型在他的身上是最合适不过的。他的面孔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并不是极为英俊,也不是极为漂亮的,可是,却有一种让人说不出来的味道。

夏末在脑海里想了很久,忽然觉得,这张面孔像极了童话里描述的海妖,魅惑十足。只是,那双眼睛却如同冰霜一般,哪怕是妖娆上扬的眼角也透着森森的杀气,当他看见了夏末的那一刻,夏末就觉得自己好像被美杜莎石化了一般,站在原地,连动都动弹不了。她就这样秉着呼吸,双眸紧紧地盯着站在船舷处的那个男人。

而她在斗篷下的双手,已经伸到到了大腿的两侧,握住了两把弩枪,只要对方有任何一个动作,她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暮离看着站在船头的那个女人,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一样。其实,他今天第一眼看见这个女人的时候,心里也是吃了一惊,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这个女人就是上一次从自己的手里逃掉的那一个。他微微的愣了一下,才开始打量她。

跟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不一样,上一次她是被自己从水里面逼出来的,那时候浑身不着寸缕,而且又有月光照着,只觉得她浑身上下像是鱼的皮肤一样闪着淡淡的光,攻击也是极为狠辣的,虽然几次落了下乘,可是一点都不着急,依旧朝着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发动攻击。几次险些将自己逼入了死胡同。

所以,上一次这个女人逃掉了,暮离只是觉得可惜,并没有觉得不甘心。按照这个女人的本事,能够逃掉也是必然的。

今天在看到这个女人,第一眼他险些没有认出来。跟那一夜在月光下好像是罗刹一样凶狠的角色相比。今天的这个女人,面子看起来简直弱的像是一株脆弱的白梅。

她的脸色极白,可是,并不是健康的皮肤润白,而是一种病态的惨白,一点血色都没有,一眼看过去。仿佛是从地下爬出来的鬼厉一样,在阳光之下,散发着一点似有似无的青意,五官却是很漂亮的,不过却也不是顶尖的美丽。只是。那眉眼中含着一股说出来的凌厉之气,让这个人看起来犹如罂粟一样散发着诡异的味道。她的长发松松的披散着,在阳光下,水润光滑得好像是一把上好的水草,却将她的皮肤显得越发的白起来。

一身白色的斗篷,堪堪的挂在她的身上,有些大,站在船头,行进的风吹了过来。将那斗篷的边角都撩了起来,晃晃荡荡,越发显得她骨瘦如柴,不堪一击。

可是,这也仅仅是看起来如此。暮离忘不了这个女人从水里面一跃而出来的瞬间,那纤细的手指是怎么挥舞着一对长剑朝着自己刺了过来。连风里面带着都是致死的气息。

人不可貌相,说得不过就是这样。

暮离当然不会认为这个女人穿了一身衣服,又一脸的病弱之相就真的已经弱得不值得一提了。他伸出手拉了拉灰色的斗篷,却连位置都没有变,只是站在那里,目光却越发清冷的看向了夏末。

和这个人见面这是第四次了,每次见面不是见到他杀人便是和他交手,这样纹丝不动的站在这里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夏末只是望着那个男人站在那里一句话都不说,她的心里面也提着吊着,这个男人有多厉害她是知道的,俗话说,一滴水里看世界,夏末跟这个男人交过一次手,便知道这个男人厉害得并不是自己轻而易举能应付的了的。

他和竹九离应该是一起的,而跟竹九离比起来,这个男人更不好对付。如果说杀了猪就是侥幸的话,那么跟这个男人交手,就算加上好运气的侥幸,她也不见得能赢。她并不怕战斗,只是,她并不想死,所以,如果两个人一定要交手的话,夏末所想的就是怎么跟这个男人在交手之后还能全身而退?

她一脸的平静,而对方似乎也没有什么激动之处。

他们两个人一个人站在船舷边,一个人站在船头,看千山过尽,看绿水长流,居然有了一种奇怪的和谐之感。真是奇怪的很,这两个人居然一动不动,似乎就像是平常的乘客一般,你不招惹我,我也不招惹你。只是谁也看不见别人的心里面到底想得是什么,翻天的巨浪或者秋水的无波,谁也不曾知晓。

船开得并不快,可是也算不上是慢的,夏末只是望着流水在船身边上绕了几周,最后软软的流淌而过。忽的,她竟然发现在水面上飘过一些花瓣,空气中更是飘过了一阵隐隐的香气,她抬起了眼睛,四处看去。顿时只觉得宛如仙境。

只看见在河岸的两边上,开满了一片片的梅花,红的白的,远远望去居然像是天上的彩霞一般的美丽。花开得正盛,香飘万里,可是,这样的繁盛之下也压不住已经有了颓败之象,风吹一阵,便看见那花瓣如同雪花一样落到了水面上,随波逐流,碾入尘泥。

她吸了一口气,这便是就像是世界上的人一样。有的人像是那花瓣,有的人像是那风,有的人便像是那水。夏末上一世做了一辈子的花瓣,这一辈子怎么也不愿意了,她很快的收回了目光,朝着远处看去,再也不看那惨败之景色。

“是你杀了竹九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站在船舷处的暮离终于开口说了话。他的声音平静地好像是一泓秋水,连一丝的波纹都没有。而那语气里根本就是肯定的,没有疑问,也没有试探,就是这样实实在在的确定了。

夏末抬了抬眼睛朝着那个神秘人的方向看去,她勾了勾嘴角,没有多说什么,过了一阵子才说:“要报仇?”

暮离对于夏末的话并没有意外,或者可以说,无论夏末说什么他都一点不觉得意外。他依旧如同一杆青翠的修竹一样站在那里,挺立着脊背,目光望着远处。

虽然他一直觉得是这个女人杀了竹九离,可是并没有实实在在的确认。刚刚的那句话虽然是肯定,但是他的心里多少还是带着有猜忌的,却没有想到这个女人一点都没有回避,反而便这样承认了。

竹九离是去杀长风的,这是上头的命令。他们作为杀手从来都不关心自己要猎杀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或者又做过了什么。被杀的对象自然是会反抗的,这是在正常不过的,可是,鲜少有逃得过,但是一旦逃过,上头便不会再次追杀,这是规矩。长风并不是第一个逃过追杀的人,但是却是第一个如此逃过追杀的人。

为了避免麻烦,在下手的时候,一般都是选择目标单身的时候。可是,竹九离却被面前这个非目标的女人杀了,难道这个女人二十四小时都跟长风在一起?这显然是不可能的。那么,只剩下了另一个可能,这个女人知道些什么。

竹九离死了,他已经接到了系统的通知,可是,属于竹九离的雷达却一直没有被销毁,这就说明,是有人拿了他的雷达。竹九离身上的雷达是很特殊的装备,只要佩戴的主体死亡五分钟之后就会自行销毁,但是如果在主体死亡五分钟之内有人取下了雷达并且佩戴起来的话,那么雷达就默认主体更换,并不会销毁。

当暮离确认竹九离已经死亡之后,却偶然发现属于竹九离的雷达却还一直在工作,他就已经知道竹九离的雷达被人拿走了。

他本来以为拿走这个雷达的人是长风,不过,按照上头的规矩,就算是这东西被长风拿了也无所谓,因为竹九离已经死亡,属于竹九离的目标也就不再追究了。而今天出来不过是有其他任务,在他习惯性的开了雷达搜索的时候却发现竹九离的雷达就在附近。他便来了,原本也只是打算远远得 看一眼长风是什么样子的人,却没有想到,真的找到雷达之后,佩戴着竹九离雷达的人却不是长风!

他忽然有如醍醐灌顶。为什么长风会逃开刺杀,为什么竹九离会死,为什么竹九离的雷达还存在着,在看见那个女人的那一刻开始,他全部都明白了。只怕,明白的不仅仅是他一个人,也许,那个女人也明白了什么。否则,竹九离怎么会被她杀了?一定是她取下了长风的勋章,误导了竹九离,否则,竹九离死了之后他的雷达怎么会被取下来?她既然能知道杀人和勋章有关,那么竹九离身上的勋章她一定是不会错过的。

既然,她都能猜到了勋章,那么,关于这后面的事情她又知道了多少呢?

暮离忽然来了兴趣,他眯着眼睛看着看起来柔弱得几乎一掌拍下去都会死的女人,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她能做到这一步,想必一定知道了拿了这雷达是很危险,想必也一定知道了自己跟竹九离的身份是一样的,不过,在知道了这一切之后,还能如此平静无波的人,要不是白痴的话,就是内心无比强大。

这个女人显然不可能是前一种,那么是后一种吗?

暮离抬起了手,他轻轻的磋磨着自己的下巴,目光落在了那清澈的水面上,眸子黑得好像是不见底的深潭,让人根本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许久之后,他的唇角微微的勾了起来。

第51章 同宿

竹九离和暮离的身份自然是不能让其他的玩家晓得的。其实,不能让其他玩家晓得的并不是他们两人的身份,而是他们后面的组织。就算夏末现在似乎好像知道了那么一点点,也仅仅只是知道了那么一点点而已,更多的也不知道了。暮离和夏末不一样,他当然知道自己是什么人,而且他和竹九离还不一样,他比竹九离似乎又多知道一点点。

有时候就是多一点和少一点的关系就能让整个人的选择都不一样起来。

正是因为这样,在暮离意识到了那个女人似乎已经窥得上头的一些秘密之后,他做得选择也和竹九离不一样。按照上头的规则,要是有普通的玩家知道这些事,当然是不留活口的,所以竹九离选择杀无赦,而暮离却选择了装作不知道。

这个女人的胆子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要大得多,这样一个人会不会给整个时局的格局带来什么改变呢?或许是不会的,可是,谁又知道是不是真的不会呢?

毕竟……

有那么一个词语叫做蝴蝶效应。

暮离其实很享受这种感觉,拿捏另一个人生死的感觉比在方寸之间取对方性命的感觉要好多了。能叫一个人便让他死,这算不得本事,能让一个人他便不能不活着,这才叫本事。暮离目光缓缓的流淌,终于是落在了那个站在船头穿着白色斗篷的女人身上,他的唇角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一个胆子不小又好奇心很重的人,一定不会只揭开事情的第一张就停滞不前的。这个女人,到底能走到哪一步呢?这个女人,又到底能活到什么时候呢?

暮离忽然很期待这个女人日后的表现,他期待着。上头到底会在什么时候发现这事,又会在什么时候送给她一枚勋章呢?这,真是让他已经等不及了。

夏末在说完那句颇有挑衅的话之后。便再也没有听到对方的回复。她的捏着自己的指尖,有点凉意,心脏在胸腔里也突突的跳个不停,那个男人长时间的沉默让她觉得自己的胸口被人塞住了一样。她开始小心的观察起自己周围的情况。比如,船有多长,又有多宽,桅杆又有多高。船速现在有多少,风速又有多少。如果那个男人不动,自己在多少步之内能逼近他?他如果动,是迎面冲过来,还是会后退?

不打没有准备的仗。这是夏末在长久的岁月里学会的最重要的事情。就算时间很短,就算战斗是在瞬间之内爆发的,可是夏末还是会争取出时间来做这些战斗前的准备,哪怕只是几秒钟,她也能将敌我双方的情况衡量的八九不离十。

这是个好习惯,夏末一直都知道,正是因为这样的好习惯才让她在这么多的战斗中,才能在这么长的岁月中最后存活下来。虽然说运气也是一种能力,可是。如果没有完全的准备,好运也不见得能让一个人活到最后。

那个女人在想什么呢?暮离望着站在船头的白色背影,只觉得那柔弱的背影在这个时候竟然散发出了森森的杀意,他的嘴角忍不住勾得更高了一些。真想现在就下手猎杀啊,可是,不可以。不可以这么心急。

猎物这种东西自然是越强大,野性越强,对付起来才越带劲,如果,太早就折了对方,才是真的可惜。这么长的时间啊,终于有了让他感兴趣的猎物自然是要好好的圈养的。他眸子上的暗沉更深了一些,看起来已经深不见底的黑竟然溢出了烨烨光华,美不胜收。他勾起了唇角,才缓缓的说道:“报仇?多么愚蠢的事情。”

这话不轻不重,不急不缓,却让夏末的心里猛的沉了下去。不待她说什么,便听到那人又缓缓的说了起来:“你既然知道竹九离也就知道我们是做什么的,自己的命尚且不在自己的手中,又怎么能指望别人来替自己讨要?死了,便是死了。报仇?无非是给自己找麻烦,多愚蠢。”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这些话,夏末只觉得自己的手脚都变得好像是冰凌一样。也许是这江上风太大,也许是这冬天的雪太寒,再也许是那男人的声音太过空洞平静,让她猛然间觉得好像掉进了失了重的空气中,不上不下。

她想起了竹九离死之前说得话。

“我是一个杀手,在我成为杀手那一天我就知道死亡对于我来说在平常不过了,我当然相信你会杀了我,可是,又能怎么样?对于我来说没有任何的损失。”

这样的人,和自己是不一样的。在他们看来,别人的命和自己的命都是一样的,并没有高贵多少。也不用报仇,因为怕找麻烦。这样的人,是没有多余的情感的。

人从来都是因为有情感才显得珍贵,不管这种情感是美好的还是丑陋的,正是因为拥有了这种情感,才显得出人和其他的动物是不一样的。可是,这些人,连这些情感都没有。

没有情感的人,不是人,是杀人的机器。杀人的机器是没有弱点,想要克制住他们,只能用极端的能力压制他们,对付他们,毁了他们,除此之外,再无它法。

而自己现在并不具备这个能力。

这个认识让夏末有些心沉,不过,也仅仅只是心沉罢了。再也没有其他的。

从上一世到这一世,遇见比自己强大的对手无数次了,可是,她都活下来了。无论是经过了多少躲避,经过了多少次的应战又经过了多少次的胜利,总之她好好的活到了现在,她并不害怕。

因为,只要你肯去战,结果总归不会太差。

这一次也不例外,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猛的转过了身子,静静的望着那依旧站在船舷边上的男人。勾起了嘴角,她缓缓的说:“要是这样还真是可惜了,本打算再战一场,看来。今天难以成行了。”

暮离听到这话,眉头不由得跳了一跳,再战一场。真是,真是好大的诱惑。他几乎忍不住要动手了,可是,到了最后还是忍住了。他是那种喜欢把好东西都留到最后享有的人,所以,要耐得住寂寞才可以呢。哎,真是好大好大的诱惑啊……暮离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夏末有点惋惜,忽然问道:“你叫什么?”

夏末龇了龇牙,不甚在意的说:“在要知道这个问题答案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先报上自己的名字?所谓的礼尚往来嘛。”

这话其实也只是夏末拒绝的一个借口,笑话。她怎么可能将自己的名字告诉这种杀手。他们既然和那黑手的系统是有往来的,那么要查一个名字应该不难。现在却问起来,无非是两条,要么是查不到,要么是故意套话,不过无论是哪一条,夏末都不会自己往上撞去,刚才这个家伙不也自己说了吗?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暮离歪着头听着夏末的话,然后好像是在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一样。而后他点点头。缓缓开口道:“暮离。”

“嗯?”正收敛了心神的夏末却忽然听到对方冒出这样两个字来,有些没有弄明白,声音的尾巴高高的翘了起来,好像是一支柔软的羽毛,俏生生的挠着心神,痒得厉害。

暮离还是那一幅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他上扬的眼角微微挑了挑,然后又说:“暮色下的离别,我的名字。”

这回轮到夏末愣在那里了,她本来就是为了拒绝暮离的话而堵出的那一句,不过是想着,作为一个杀手最不能让别人知道就是名字了,就好比竹九离一般,一直到杀了他,才从那藏着指骨的小玻璃瓶上知道了他的名字。照这样的习惯,这个男人也一定不会随便报出自己的名字,却是没有想到,他倒是大方的报出了自己的名字,倒反让夏末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了。

暮离只是淡薄的笑了笑:“我的名字尚且不怕被你知道,你倒是害怕什么?我的仇家可是比你多多了。”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夏末也不能拒绝了,她只是得说:“流火,七月流火。”

暮离又看了她一眼,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夏末见他没有了动静,也忍不住缓缓的呼出了一口气,说起来,这是他们第一次说话。世界上的事情最是奇怪的,没有想到,她居然会和这个男人能站在船边上说话,她还以为要有一场恶战呢。

虽然心下是这么想的,可是,还是没有完全放松下来,她只是挺直了脊背站在那里,斗篷下的手指依旧捏着弩枪,只等有任何一点风吹草动便出手,绝对不会有任何的心慈手软。

只是,对方却再也没有了言辞,不但没有了言辞,整个人仿佛都变化成了一尊雕塑一样,静静的矗立在船舷边上,再也没有声息。夏末虽然也站在船头,不过因为心里有担心的事情,却也没有完全放松,甚至时不时的还要转过了眸光看看暮离,警惕而小心。

走水路有走水路的好处,走旱路有走旱路的好处。走水路比较快,不用绕什么路,而走旱路则比较自由,想上哪上哪。因为在船上杵着这样一位,夏末本来想到了青州再换去驿站的心思也没有了,想着要不要到了泽泽城就换驿马回平兴镇去。不过,又想了一会,这事还是看看暮离的去向再定吧,如果他要是在泽泽城下船,那么自己就到青州城再下,如果,他到了泽泽城不下船的话,就换自己下。

反正敌不动我不动,这事夏末的想法。因为在上一次的对战中夏末的运气占了很大一部分,这一次要是继续开打,她不知道自己的运气还会不会那么好,况且,真是这种生死对战,绝对不能在战前将运气算进去,太虚无飘渺了,最好的方法就是实打实的计较自己和对方的实力。如果实打实的话……夏末又想起了上次交手,那个男人的实力绝对不是自己可以正面较量的。虽然时隔近三个月,自己的实力有了不少的增加。但是对方的实力也不见得没有增加。

虽然很不愿意妄自菲薄,但是,夏末还是很谨慎的。她明白现在所处的位置,自己不是暮离的对手。

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对方不先出手战斗的话,她绝对不愿意没事找事。所以,能躲着这个人是最好不过的了。打定了主意。夏末也就没有焦躁了,她继续站在船头,静静的看着这一江清水,神态怡然。

泽泽城和涞阳镇的距离还是比较远的。从堰海城到涞阳镇走水路需要半天的时间,而从涞阳镇到泽泽城便需要一天半的时间,也就是说,无论怎么样都要在船上过一夜。

白天的时候。两个人都像是木桩子一样立在船上,而过了傍晚,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江面上也缓缓的浮现了很多绵软的白雾,有越来越大的架势。这个时候船上的npc便招呼了唯二的两个客人进了船舱。奉上了汤食。然后收拾了住处。说是住处,其实也是简陋的很,不过是大船舱里的地板上铺着两个光亮的席子,一人一张而已,至于天寒地冻没有铺盖卷生病怎么办,这就要看个人造化了。

暮离很是大方,他本就生得好,说话又很会投机,所以。很快就跟船上的npc打得火热起来,甚至从这些跑船的npc嘴里听到不少看似重要又看似不重要的消息。而夏末也因为本身性子的缘故,向来是不喜欢跟陌生人多话的,更何况现在暮离已经跟这些npc说得火热,她更没有要插一杠子的心思,从头到尾只是默默的坐在那里。吃饭喝水,安静的似乎从来不存在一般。

入夜。还是要行船的,除了撑船掌舵的人在外面忙乎,其他的人基本都回自己的房间睡下了。夏末和暮离因为是乘船的客人,自然是有专门的船舱睡下的。不过,这个硕大的船舱里只有夏末和暮离两个人,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npc给他们铺的席子是挨在一起的,夏末几乎连眼睛都不用转就能看见暮离,甚至不用特意的去在意便能闻见暮离的味道。

这个男人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味道,是一种夏末从来没有闻过的植物味道,混合着一种淡淡的血腥味,这样的味道并不重,可是却仿佛带着肃杀的气氛,如同草原上的狮子一样,带着浓重的领地占有的意味。

这种感觉让夏末觉得很不舒服,她虽然习惯了刀锋舔血的日子,可是,再是紧绷的弦也需要松散的时候。平日里,夏末在吃饭睡觉的时候是最放松的时候,因为只有充足的休息才能让她有更多的力气去面对第二天的不知生死。

可是这一夜,夏末几乎是没有合眼。她静静的躺在船舱的席子上,鼻子前面缭绕的满满的都是属于暮离的味道,闻着这样的味道,她甚至能想得出现在这个平静如斯的男人另一面是什么。

危险、血腥、残酷、冰冷。大概一切负面的词语用上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倒是同在船舱里的暮离睡得很是逍遥,他吃完了饭,跟npc说了半天的话,探听到了不少关系自己这次任务的细枝末节的东西,心情很是愉悦。当他和npc们告别了,进了船舱之后,便看见流火静静的躺在靠着墙的那张席子上,身上盖着她白天穿着的白色斗篷,乌黑如同水草一样光顺的头发从竹枕上流淌了下来,落在了席子边,显得很是柔软,连带着衬着她那张惨白的脸也变的柔软起来。

而在她身边的另一张席子是空着的,看得出来这是他今夜的住处。他挑了挑眉,这npc真是男女不防啊,就这么将两张席子凑到了一起,也不怕出事。而在两张席子的中间点着一盏如豆的灯火。那光是昏黄的,绵软的,照在了夏末的脸上,将她长长的睫毛投在脸庞上的阴影拉的很长。

这么看起来,夏末要比白天有了些人气,暮离走到了席子边,一屁股坐了下去,然后静静的看着夏末的面孔。只觉得今天的经历真是稀奇,他还从来没有跟一个与自己有关系的人共同过夜过,更不要说是一个女人。嗯,没错,就算是猎物,那也是有关系的。

现在的她看起来很安静,跟战斗时那满是杀气的时候不一样,跟白天时满心的提防也不一样。现在的她看起来很像是一个……死人。惨白没有血色的面庞,瘦削的面孔,乌黑的头发,倒是那两片嘴唇殷红得实在是刺目。暮离翘了翘嘴角,如果这是个死人,大概也是个挺漂亮的死人。吸了吸鼻子,暮离闻到了一种陌生的味道,青草和中药混合起来的特别味道,很淡,却一直不肯散去,冲进了他的鼻子里,有些痒。他揉了揉鼻子,一倒身,躺在了席子上,他忽然想到一个很离谱的问题。

怪不得有的人喜欢奸*尸,要是每具尸体都是这个样子,其实也挺有魅力的。他想到了这个问题之后,又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他到底是在想什么奇怪的问题,真是……太没有下限了。

又胡思乱想了一阵子,暮离便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另一边的夏末这个时候才猛地张开了眼睛,她斗篷下面捏着弩枪的双手统统的渗出了汗水,她缓缓的,小心翼翼的呼出了一口气,然后仔细的侧耳听去。只听到旁边的那个男人呼吸平缓,一进一出,徐徐而入,没有一点急促的迹象,看起来倒是睡着了。她这才将心缓缓的放了下来,她张开了双手,不动声色的在斗篷上将手心上的汗水全部都擦掉,然后轻轻的转过头看着躺在她身边的那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