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点地过去,这个时候时间仿佛过得尤为慢,方夫人本来是肯定以南宫玥这丫头片子定然是治不出什么名堂的,可是随着时间流逝,心里就难免有些忐忑,忍不住问身旁的方承令:“老爷,你说世子妃她……”能不能医好那老不死的呢?

方承令还没有说话,方雨兰已经说道:“母亲,您也别太担心了。就算表嫂医术不济,总也不至于加重祖父的病情吧!”

方夫人真是愁也愁死了,偏偏有些事情是怎么也不能跟女儿名说的。

她暗暗地和方承令、还有方世宇交换了一个眼神。

“母亲,妹妹说的是。”方世宇安抚方夫人道,“依我看,那世子妃也不过是想在奕表兄那里讨个好,卖个乖罢了。她一个妇道人家,能懂什么?!”

“是啊!等世子妃试过了,自然就知道天高地厚了……”方承令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抹得意。这蚀心草可是那人给的,就连宫里来的御医都看不出来,这么一个小丫头能有什么本事!

听父亲、兄长都这么说,方雨兰勾了一下嘴角,心里只等着那个装模作样的世子妃表嫂灰溜溜地出来……

就在这时,屋门被人“吱”的一声打开了,画眉从屋子里出来了,手里端着一个铜盆。

五个方家人面面相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方雨兰有些急躁地迎了上去,正想开口问治得如何了,却发现原来画眉捧出来的竟是一盆腥臭的呕吐物,黄的绿的糊状物混合在一起。

方雨兰只瞟到一眼,就觉得肠胃一阵翻腾,喉头作呕,几乎要吐出来。她手执一方帕子掩面疾步避到了一边。

画眉把那个铜盆交给了屋外的其中一个小丫鬟,急忙吩咐那些个丫鬟道:“再去拿几个盆子,烧几盆热水来!”

说完,画眉合上门,又进屋去了,丫鬟们急急地领命而去,也包括那个捧着腌臜物的小丫鬟。

方夫人虽然没去看那铜盆,但远远地也闻到了盆中散发出来的那浓浓的腥臭味。

好不容易心才定下的方夫人又觉得烦躁不已,她这些年唯恐那老家伙就这么去了,是日日“精心”照顾着,可那老家伙早已经如同活死人一般,万事不能自理,又何曾呕吐过!

难道说这世子妃小小年纪,还真有什么了不得的医术?

方夫人揉着手中的帕子,又是下意识地看向了丈夫,却见他也是眉峰拢起,脸上眼中都是掩不住的忧虑、惊慌,还有恐惧。

他们所做的事一旦被发现,那是谁也救不了他们,要死无葬身之地的!

想到这里,方承令已经坐不住了,在庭院中来回走动着,时不时地就朝那紧闭的门扇看去。

方夫人则使了个眼色,让亲信嬷嬷偷偷过去瞧瞧……

此刻的屋子里,百卉正在仔细地帮着方老太爷拭去脸上的秽物,而南宫玥还在聚精会神地继续替方老太爷下针,她的额头满是汗液,却顾不上擦拭。此时,方老太爷身上已经扎满了金针,一眼看去,有些惊悚。

萧奕就站在一旁,屏息地看着,不敢出声打扰南宫玥,心中很是忐忑。

虽然南宫玥说得信心十足,但萧奕知道,她其实是想让自己宽心。

外祖父毕竟中毒已久,毒药这种东西,永远都是最越解越好,可是外祖父却拖了整整十几年,早就过了治疗的最好时机了。

更何况,外祖父年事已高,身体的底子本就不佳。

如果外祖父……

不,不会有事的,他要相信他的臭丫头。

萧奕的双手在体侧紧紧地握了起来,狠狠地咬牙……

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了什么,失态地惊叫了起来:“外祖父……阿玥,外祖父的的眼皮动了一下……”

原来的方老太爷虽然是半张着眼,却像是失了魂一样,一动不动,可是刚才萧奕分明就看到方老太爷的眼睫颤了一下。

南宫玥和百卉也是齐齐地朝方老太爷看去,下意识地不敢呼吸……

好一会儿,果然看到方老太爷的眼睫果然又颤动了一下,那灰蒙蒙的眼眸中似乎也有星星之火在凝聚着,整个人瞬间多了一丝生气。

“外祖父!”萧奕掩不住激动地握住了方老太爷的手,“我是阿奕啊!你还认识我吗?”

方老太爷干裂的嘴唇几不可察地动了动,可是喉咙里却发不出声音,他的眼神中掩不住的激动,里面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

萧奕微微哽咽,忙又道:“外祖父,您别着急。这是阿玥,是您的外孙媳妇,她一定会治好您的。您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休养身体……”

南宫玥也凑到萧奕身旁,柔声说道:“外祖父,您现在还身子虚得很,现在切莫动怒,若是怒急攻心,怕是于身子不好。”

方老太爷应该是听懂了二人的话,似乎冷静了些许,眼睫又动了动……

萧奕心念一动,正想询问一二,却听内室外传来画眉的惊叫声:“方老爷,方夫人,你们怎么进来了……我们世子妃说了……”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一阵挑帘声响起,方承令、方夫人还有三个方家少爷姑娘鱼贯而入。

“父亲!”

“祖父!”

几声惊呼声同时响起,语气中都透着浓浓的震惊,至于这“惊”是惊恐,还是惊喜,就不好说了。

“父亲,太好了!您醒了!”方承令激动地走到了方老太爷的榻前。

方老太爷僵硬的把头转了过来,这简简单单的动作却足足花了好几个呼吸的时间,随后,方承令就看他那双混浊的眼睛透出了怒火。

方承令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小步,因为紧张,他的后背顿时冷汗淋漓。

这老家伙,竟然真得被治好了?

不,这怎么可能!

方老太爷的眼睫又动了动,那双浑浊的眼眸似乎想表达什么,他的嘴唇费力的张合着,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方承令心中暗暗松了半口气,面上却是担忧地看向萧奕和南宫玥,忧心忡忡地说道:“阿奕,世子妃,你们外祖父他……”

南宫玥没回答,她聚精会神的把老太爷身上的金针一一取下,一点儿也不敢分心。

直到事毕,才用帕子擦了擦手,说道:“舅舅,外祖父他老人家重病多年,虽然我尝试以林家独门的针灸术为他老人家化开体内淤结,可惜外祖父他的身子实在是太虚弱了……”她一边说一边留着两人的神色。

“那以后呢?”方夫人迫不及待地追问。

她大概也感觉到自己的语气太过急切,亡羊补牢地又道:“世子妃,我是说父亲他何时能恢复过来呢?”方夫人是心乱如麻,怎么也没想到世子妃居然有这么一手神奇的针灸之术,竟然能把这活死人也给唤醒了,这下可糟糕了……

南宫玥一副无奈的样子,说道:“舅舅,舅母,这一点我也无法确认。只能先以针灸缓缓调理看看了。”

方承令和方夫人暗暗交换了一个眼神,一半是释然一半是惶恐。

萧奕将他们的表情变化都看在了眼里,故意叹了口气,自责地说道:“舅舅,舅母,外祖父这一病就是十几年,我这个外孙竟然一次都没有回来看过,也从没有在床边侍过疾,实在不孝。娘亲在天有灵,若是知道的话,一定会怪我的。……舅舅,舅母,我打算和世子妃一起留下,好好照顾外祖父他老人家,也算尽点孝心。”

什么?!萧奕要留下侍疾?!方承令的心猛地提了起来,直觉地想要反对,却又一时找不到理由。外孙想要尽孝照顾重病的外祖父是天经地义,自己若是一味反对,只会让萧奕起疑……到时候就不妙了。

冷静,一定要冷静。

这老家伙只是侥幸有了些好转,想要彻底好起来根本就不可能!

这个时候,自己千万不能乱,一定要从长计议才是。

方承令定了定神,最后道:“阿奕,你一片孝心,想必大姑奶奶在天有灵,也会颇感欣慰的。那这几日就麻烦你和世子妃好生照顾你们外祖父了。”

“那是自然。”

方承令心中慌乱,随意地又说了两句后,他便给方夫人和儿女们使了一个眼色,一众方家人便离开了安宁居。

方承令夫妇先打发了庶子方世轩和嫡女方雨兰回他们自己的院子,夫妇俩则和嫡长子方世宇一起回了正院,然后便将一干奴婢都驱逐出屋,只留下了亲信嬷嬷在外面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

“老爷,宇哥儿,怎么办?”方夫人大概是在场的三人中最慌乱的一个,焦虑不安地看着方氏父子俩,“那老不死的现在看着还不会说话,神志也还有些浑浑噩噩的,可是万一他有一天真的清醒过来,又能开口说话……”

那届时,可就彻底的完了!

想到这里,方夫人忍不住埋怨道:“都怪兰姐儿,没事偏偏去和世子妃呛声!”

“母亲,以后你还是要多约束妹妹才是。”方世宇无奈道。

他那个妹妹啊就是从小被宠坏了,这和宇城中又有哪府的姑娘敢对她不敬,以致她心高气傲,见南宫玥长相比她美,出身比她好,地位比她高,所嫁之人又是南疆尊贵的镇南王世子,所以才有些心里别扭,想要看南宫玥丢丑,才使得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

现在后悔亦是晚了。

-题外话-

三更在20点

第409章-隐患(三更)

方世宇定了定神,说道:“父亲,母亲,孩儿还是有些担心世子妃会不会发现蚀心草……”

“宇哥儿,这个你就放心吧。 ”方承令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你想想这些年为父请了那么多个名医,又有哪个看出你外祖父的脉象有问题的?!这蚀心草绝对是万无一失的,如今这个时候,我们可不能自乱阵脚。”

“父亲说的是。”方世宇恭顺地作揖道。

方承令满意地看着长子,沉吟片刻后,又道:“事到如今,也唯有想办法‘调虎离山'了。”

“老爷,你的意思是……”方夫人也想到了什么,眉头微微舒展开来。

方承令点了点头:“我即刻就手书一封亲笔密函,然后令刘管事快马加鞭亲自送到骆越城去,让那边赶紧把萧奕和他那个世子妃弄回骆越去!”

“没错。”方夫人抚掌道,“只要他们走了,那就没事了。”那老不死的只剩下半条命了,又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方世宇也是嘴角微勾,提醒了一句:“母亲,这些天您可千万要命人盯紧了安宁居那边……可不能再出什么乱子了!”

方夫人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还有你妹妹,也该让她受点教训了!”

“母亲这个主意好!”方世宇心知肚明地笑了。

母子俩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半个时辰后,换了一身新衣裙的方雨兰被一个小丫鬟叫来了正院,方雨兰的表情有些别扭,虽然她刚才已经在自己的屋子里沐浴更衣,可就算是如此,她还是觉得自己的身上散发着一股奇怪的异味。

这时,方世宇已经告退了,屋子里只剩下方夫人。

“母亲。”方雨兰福了福身,“不知道母亲唤女儿前来可有什么吩咐?”

方雨兰这句话其实不过是寻常的客气话,没想到这一回方夫人找她还真是有事吩咐。

“兰姐儿,你今年也十三岁了,年纪不小了,有些话母亲也该与你说说了……”方夫人道。

方雨兰起初还以为母亲是不是要与她说亲事,脸上起了一片红晕,半垂眼眸。

方夫人心事重重,也没在意女儿的表情,继续道:“你看看你奕表兄、表嫂身为镇南王世子和世子妃都如此有心,亲自为你祖父侍疾,你身为孙女,更应该孝顺祖父……”

方夫人滔滔不绝地说着,而方雨兰已经傻眼了,方夫人说了那么多,其实也就是一句话:让方雨兰去给方老太爷侍疾!

听到母亲的话时,方雨兰几乎是以为母亲疯了。自小,母亲都对她如珠似宝,甚至从不曾骂过她一句,今日母亲竟然叫她去给祖父侍疾!

“母亲……”

方雨兰上前一步,拉住方夫人的袖子还想撒娇卖乖,偏偏方夫人这次像是狠下了心,道:“兰姐儿,你大哥平日里要读书,你爹和我也是琐事繁多,只能由你去你祖父榻边替我们侍疾。若是你祖父有什么不对,你也可以赶紧派人传讯给我们!你奕表兄和表嫂平日里都是养尊处优,哪里会照顾人,你去了,也可以帮着掌掌眼。”

方雨兰还想说什么,偏偏母亲说的都是大义,子孙为长辈侍疾那是天经地义。即便方雨兰心中再不甘愿,也驳不出一个字,只得点了点头应道:“是,母亲。”

方雨兰心中烦躁极了,追根究底,这一切都是萧奕和南宫玥给她惹的麻烦!

方夫人自然看出女儿的不情愿,却硬下心肠叮嘱道:“兰姐儿,你千万要好好‘侍候'你祖父……”

方雨兰听得有些不耐,语调僵硬地说道:“母亲我知道了,若是有什么不妥的,我会派人给您传讯的。”

方夫人又叮嘱了方雨兰几句,就让她去了,方雨兰先回屋用了些午膳,然后就拖拖拉拉地再一次走进了安宁居。

她当然不想来这里,可是母命不可违!

方雨兰越想越是恼火,双手蹂躏着一方绢帕,步履在屋子外停了一瞬,还是走了进去。

“见过方姑娘!”画眉给方雨兰行礼后,亲自将她引进了内室。

原本坐在榻边的小杌子上的南宫玥站起身来,眸光闪了闪,若无其事地与方雨兰见了礼,跟着含笑道:“兰表妹,你奕表兄出去给外祖父煎药了。我在这里守着外祖父。”

方雨兰僵硬地一笑,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道:“表嫂,我是来给祖父侍疾的。”

南宫玥微微一笑,即便方雨兰半点不提方承令夫妇,但是看小姑娘满脸写着“心不甘情不愿”,就知道她是方承令夫妇派来的眼线,不过南宫玥并不在意,只是温婉地勾唇笑了,夸奖道:“兰表妹真是孝顺,有舅母的风范。”

方雨兰飞快地瞥了榻上的方老太爷一眼,眸中闪过一抹嫌弃,但嘴上却是道:“表嫂,祖父现在怎么样了?可有什么我能做的?”

方雨兰那点小心思哪里瞒得过南宫玥,南宫玥淡淡地一笑,贤惠地又道:“兰表妹,外祖父他老人家已经睡下了。左右也没什么事,表妹不如去东次间歇息一会儿吧。”

一见有人给台阶下,方雨兰立刻迫不及待地顺势道:“表嫂说得是。我在这里万一吵到祖父就不好了……若是祖父醒了,表嫂你记得唤我。”

方雨兰松了一口气,好像唯恐南宫玥会叫住她似的,赶忙去了东次间。

南宫玥又坐回了小杌子上,吩咐画眉盯着方雨兰。

这一日,直到日下西山,方雨兰才告辞离去,第二日用过早膳就又来了安宁居,这一次,不用南宫玥给她找台阶下,她就自己跑去东次间躲懒了……

南宫玥也懒得理会方雨兰,依然只是让画眉盯着。

“臭丫头,药煎好了。”这时,萧奕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一种浓浓药味在屋子里弥漫了开来。

南宫玥接过后嗅了嗅气味,毕竟这是在方府,哪怕是萧奕亲手熬的,他们也唯恐会出纰漏。

确认了没问题后,南宫玥褪下手上的镯子,俯身向床上正醒着的方老太爷柔声道:“外祖父,我喂您喝药。”说着,她用小银勺一口一口地喂着,方老太爷咽得很慢,足足用了一盏茶的功夫,才把这一碗药给用下。

南宫玥轻呼了一口气,把药碗给了鹊儿,笑了笑对萧奕说道:“外祖父一定会好起的。”

萧奕点点头,有些心疼地看着她眼底的那片阴影,说道:“你先去歇一会儿吧。”

南宫玥想了想,应了。

从昨天到现在,她和萧奕都没有合眼,每两个时辰施一次针,每四个时辰用一次药,全都亲历亲为,也确实是累了。好在,方老太爷的情况渐渐稳定了下来,最明显的就是当萧奕喊他的时候,他会眨眨眼睛,表示自己听见了。

只是依然发不出声音,也没有办法控制面部的表情。

方老太爷中毒十几年,想要拔出堆积在体内的余毒还需要不少时间,这不单单只是熬上一两天的事。要照顾好病人,自己就得保持最好的精神状态才行。

南宫玥认真地看着萧奕,说道:“我先去碧纱橱睡一会儿,等我醒了,你也要去休息。”

萧奕笑了,答应了她。

南宫玥让鹊儿也去休息,一会儿再来换百卉,这次只带了三个丫鬟出来,也实在是辛苦她们了。

南宫玥去了后面的碧纱橱,而萧奕则坐到了方老太爷的床边,自言自语着告诉他自己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

……

此时,在经过一日一夜的快马加鞭,刘管事也终于抵达了骆越城的镇南王府。

小方氏一听说方承令派了人来,立刻齐嬷嬷去接待。

不过一炷香功夫,那封由刘管事带来的密信就经由齐嬷嬷到了小方氏的手中。

齐嬷嬷一回来便俯耳轻声说是和宇城那里出了事,小方氏脸色一变,赶紧把下人全遣了出去,这才有些急躁地拆开了信。

一目十行地看完了方承令的信,小方氏顿时就震惊了。

萧奕和南宫玥去了和宇城?

现在就在方府?!

怎么会这样!

而更让她难以置信的是,南宫玥竟然医好了大伯父!

“这两个蠢货!”

小方氏气得额头青筋直跳。

齐嬷嬷小心翼翼地问道:“夫人,四舅爷在信里说了什么?”方承令在方家各房中行四,所以齐嬷嬷才如此称呼他。

小方氏本想撕掉信泄愤,但听齐嬷嬷这么一问,最后还是忍住了,把那封信随手交给了齐嬷嬷,嘴里恨恨道:“萧奕这个贱种莫不是专门来克我的不成!”

齐嬷嬷这时也看完了信,也是愁眉不展,担忧地说道:“夫人,您说方老太爷会不会清醒,若是清醒了说出那件事……”

听到这里,小方氏的脸色更难看了。

南宫玥就是靠治好了皇帝和五皇子才换来的郡主尊荣,四哥他竟然会让她去医治大伯父,这不是自找出来的事吗?!

他是嗣子,只要一口咬定不相信南宫玥的医术,不能让她冒险尝试就行了。这话说出去绝对能占理,萧奕和南宫玥还能用强的不成?偏偏……

小方氏越想越火,猛地一拍案几,脱口而出的说道:“我们费了那么大的功夫,才让四哥过继到长房,只差一步而已……怎么能就这么前功尽弃了!”

齐嬷嬷看着小方氏的脸色,小心翼翼地提议道:“夫人,您说要不要干脆一了不百?”齐嬷嬷抬起右掌比了一个“杀”的手势。

“不行!”小方氏想也不想地否决了这个提议,沉声道,“十几年了!四哥四嫂都找了十几年了,还没有找到那些矿场的契纸……”说着,小方氏的拳头狠狠地攥在了一起。

四哥虽是嗣子,但是若没有这些契纸,到底无法名正言顺的继承长房这万贯家产。

否则,他们早就可以把老不死解决了,又怎么会让那个老不死的活到今天!

这老不死的活着一天,总归是一个隐患……

小方氏微微眯眼,略显烦躁地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圈,齐嬷嬷又道:“夫人,四舅爷说得不错,还是要想办法把世子爷和世子妃弄回骆越城才行!”

这一点小方氏自然也知道,只不过萧奕那贱种又怎么会乖乖听她的!

唯一的办法也只有--

小方氏眸色一沉,道:“伺候我更衣,我去一趟外书房见王爷!”

也只有借王爷的势,才有可能名正言顺地把萧奕和南宫玥叫回骆越城!

小方氏换了一身石榴红的新衣,往外院走去,路上则在思量着要怎么跟镇南王说才行,总不能把方家的这些事全盘托出吧……

走到半路,她便有了主意,随后,款款地进了镇南王的外书房……

第410章-献计(一更)

“这个逆子!”

一声咆哮从镇南王的书房里传出,不多时,便有小厮带着镇南王的指令匆匆去了军营,随后,一骑铁骑飞驰着而出,向和宇城奔去。

一众人等在次日黄昏前抵达了和宇城的方府。

一听说镇南王府派人过来了,方承令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意,忙令下人赶紧把来人请到了正厅中。

“唐将军!”方承令含笑地对着来人抱了抱拳。

那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着一身戎装,铠甲在他步履间叮叮作响,步履生风。

此人正是镇南王的心腹唐青鸿将军,方承令也曾见过几面。

唐青鸿当然知道方承令不只是现在方家长房的继承者,更是小方氏同父同母的四哥,言辞间自然对方承令多了几分客气。

“方四老爷。”唐青鸿豪气地抱拳道,“王爷得知世子爷在府中叨扰,特意命鄙人过来,劳烦方四老爷替鄙人通传一下。”

说到世子爷,唐青鸿眼中闪过一道冷芒。

闻言,方承令心中更是大定:太好了,他就知道妹妹有办法!果然,竟然说得镇南王把唐将军给派来了。这下世子是不走也得走了……

早早把他们给打发走了,自己还能睡个好觉。

方承令忙殷勤地说道:“唐将军还请坐下稍等,我这就命人去叫世子爷。”

唐青鸿大马金刀地坐下了,下人立刻上了热茶……可是等他这茶都喝到第二杯了,萧奕才姗姗来迟地进了正厅。

唐青鸿哪里不知道萧奕是故意的,心中暗恨,想起了前年萧奕在骆越城大营中限众将在一炷香内到大帐中集合,自己想给萧奕一个下马威,就故意没去。想着自己是王爷的心腹,唐青鸿本来自信萧奕不敢把他怎么样,谁知道这胆大包天的世子爷竟然借题发挥,当着众将的面把他的玄甲军交给了姚良舤手中。

唐青鸿当时就曾想过去找萧奕理论,可是听闻杜连城因为迟到当场就被萧奕罚了三十军棍,唐青鸿也不敢轻举妄动。偏偏当时镇南王远在奉江城,不能为他做主。

等到后来,世子萧奕因为连战连胜,唐青鸿更不好去找世子理论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玄甲军被夺了去,成了他的私军。幸好后来镇南王从奉江城回来后,补偿了自己,而世子又离开了南疆去王都献俘,他们的龃龉也就不疾而终。

这一次,镇南王命唐青鸿过来和宇城,唐青鸿其实是暗喜的,打算借着王爷的势好好耍耍威风,一报上次之仇。

唐青鸿故意等萧奕走到了堂中,这才慢腾腾地放下了手中的茶盅,然后站起身来,随意地对着萧奕抱了抱拳:“末将唐青鸿见过世子爷!”

萧奕眸光一闪,自然知道这个唐青鸿是哪一个唐青鸿,笑着说道:“原来是唐将军。本世子终于有幸得见唐将军的真容了。”萧奕似笑非笑,一句句都是意味深长。

唐青鸿不快地皱了一下眉,萧奕虽然是世子,但自己怎么说也是军中的大将,他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受了自己的礼!哪怕连王爷也会虚扶一下。

方承令却是不知道两人之间过去的恩怨,只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言语间似是刀光剑影。

他只能和稀泥地笑道:“阿奕,唐将军说这次来和宇城奉你父王之命……”说着,他意有所指地看了唐青鸿一眼,催促他快点入正题。

唐青鸿冷笑了一声,朗声道:“世子爷,末将这次来和宇城是奉王爷之命带世子爷和世子妃回骆越城的!世子爷,您擅自来和宇城,也不和王爷说一声,王爷很是不悦,您还是赶紧随末将回去向王爷请罪吧。”

唐青鸿下巴微扬,言语间透着一丝训斥的味道,却又话里话外借着镇南王的名头。

萧奕却是笑了起来,慢悠悠地坐下,这才漫不经心地说道:“本世子这是犯了什么‘罪'?本世子来和宇城探望本世子的外祖父和舅舅,乃是出于孝道。父王一向是纯孝,又怎么会以此怪罪本世子。”说着,萧奕故意看向了方承令,问道,“舅舅,你最了解我父王,你说是不是?”

方承令一时语结,他该说什么呢?说萧奕来探望方老太爷和自己是错了?还是说镇南王并非纯孝之人?

这个时候,他说什么都是错的吧。

唐青鸿的脸色黑了一半,他差点忘了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世子最喜欢的就是借题发挥,自己不过是口误说错了一个字而已。

唐青鸿定了定神,在心里对自己说,不能被世子牵着鼻子走。总之,自己这回是奉王爷之命来的,无论在公在私,自己都占了一个理字。

“世子爷,末将不似世子爷舌灿莲花,巧言善辩,反正王爷请世子爷赶紧回骆越城,还请世子爷不要令末将难做!”唐青鸿抱拳又道。

“如果说本世子在此为亲外祖父尽孝是令将军难做,那本世子也唯有得罪将军了。”萧奕淡淡道,“将军若是没有什么事的话,本世子还要去外祖父跟前侍疾,就先告辞了!”

他站起身来,就要走了。

眼看着事情完全没如自己预期那般发展,方承令也急了,霍地站起来身来,正要出声,却见唐青鸿上前一步,右臂一横,挡在了萧奕跟前。

“世子爷请留步!”唐青鸿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要是世子爷还是这般执迷不悟,末将只好先得罪了……等回了骆越城再向王爷请罪!”

“难不成唐将军还想对本世子出手?”萧奕勾了勾唇,兴味地笑了,挑衅地看着对方道,“那也看唐将军有没有这个本事?!”

说完,他斜眼瞥了唐青鸿一眼,大臂一挥,扫开唐青鸿横在他身前的右臂,大步往前走去。

唐青鸿被那一眼看得心头仿佛被浇了一桶油似的,心火蹭地燃烧了起来,脑中一片空白,想也不想地大步跨出,伸手朝萧奕的右臂抓去……

却见眼前一花,萧奕的身影已经从眼前消失,唐青鸿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觉得右臂被人一拽一拉不知怎么就被反剪到了身后。

可恶!唐青鸿气得老脸通红,他生平哪里受过如此的羞辱,前年萧奕夺他的玄甲军,在整个南疆军中扫了他的脸面;而这一次,又是萧奕!

“世子爷,您真是好大的胆……”

唐青鸿话还没说完,已经痛呼了一声,被萧奕在后膝踢了一脚,狼狈地跪倒在地。

这一幕发生得实在是太快,而方承令平日里最多也不过是令着手下去干那仗势欺人之事,哪里见过如此的场面。他一方面心如擂鼓,一方面暗暗骂那唐青鸿没用。

但眼看着唐青鸿这个样子,方承令作为主人也不能置之不理,只能僵笑着缓和气氛:“阿奕,你就原谅唐将军吧,唐将军毕竟是你父王派来的,舅舅想刚才他也是心急,才出手莽撞了点。”

萧奕似笑非笑,突然松开了唐青鸿,把他往地上一推,掸了一下衣袍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一副纨绔劲十足的样子,说道:“看在舅舅的面子上,本世子就饶恕唐将军以下犯上之罪!唐将军若是还死不悔改,也别怪本世子以军法伺候了。”

你敢!?唐青鸿差点要脱口而出,但是总算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想起被三十军棍打得在榻上躺了近一个月的杜连城,他还真不能说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世子爷到底敢不敢!

唐青鸿深吸一口气,勉强冷静了一些,抱了抱拳道:“既然世子爷不愿跟末将回去,那末将只能先回去给王爷复命了。”

说完,他也不管萧奕和方承令什么反应,就大步离去了,这离去的脚步硬是比来时快了近一倍。

萧奕却在他的身后轻笑了起来,嚣张地说道:“唐将军走好,本世子可是盼着你再来。”

他的脚下一个踉跄,心中的恨意又重了一分,愤愤地想着:等他回了骆越城,他非要到王爷跟前去好好告世子一状才是!

唐青鸿走了,跟着萧奕也走了,只留下方承令又呆呆地坐回了远处,心烦意乱。

没想到这萧奕竟然连他的父王都不放在眼里。

这下该怎么办呢?

他的眉心紧紧地锁在了一起,这时,就听到厅外传来下人行礼的声音:“见过大少爷!”

宇哥儿来了!方承令忙抬眼看去,只见一身月白锦袍的方世宇信步走入厅中,举止间散发出一种气定神闲的味道。

方世宇给方承令行过礼后,便问道:“爹,我刚才听下人说姑父派了唐将军过来……”现在人呢?

方承令仿佛是找到了一个发泄口一般,滔滔不绝地把刚才的事给说了一遍,最后道:“宇哥儿,这下可如何是好?为父真是万万没想到萧奕居然连你姑父镇南王的命令也敢无视。”

早就听妹妹说过世子萧奕年少时纨绔,天不怕地不怕,可是那时候萧奕毕竟年纪小,如今他在王都做了六年的质子,照常理,也该学会夹着尾巴做人,没想到性子竟然一点都没变,如此胆大妄为,不顾伦常。这副嚣张狂妄的样子简直闻所未闻!

方世宇也是凝眉。他一向审时度势,对萧奕这种只凭意气行事的人心中很是不屑,但又不得不承认这种人不能以常理而估最为麻烦。

偏偏萧奕命好,会投胎,一出生就注定是镇南王世子,阖南疆除了镇南王谁也别想压过他。

方世宇微蹙眉头,沉声道:“父亲,以如今的情形来看,要靠骆越城那边把他弄走恐怕是不太可能了。姑父总不可能亲自来一趟……”

是啊!除非镇南王亲自来一趟方府,以萧奕这种霸道的性子,谁还能弄走他呢?!

可是镇南王毕竟不知道真相,怎么也不可能为此跑一趟的和宇城的……

既然此路不通,他们也唯有另想办法了!

方世宇微微眯眼,压低声音道:“父亲,儿子有一计……”

“你且说与为父听听。”方承令立刻精神一震。

方世宇附耳在方承令耳边轻声道:“父亲,不如让祖父再病一回,您觉得如何?”

方承令双眼发亮,一下子就明白了此计的妙处。

如此一来,一是能解了他们的当前之急,而二嘛,如今是世子妃南宫玥在为方老太爷医治,一旦方老太爷的身子出现什么不妥,那就是世子妃庸医误人,自己自然就可以借题发挥了。

“宇哥儿,此计甚好!”方承令含笑地颔首道,“为父立刻去安排,明日就动手!”

说着,方承令眼前仿佛浮现了萧奕和南宫玥惊慌失措的模样。

-题外话-

上周爆更了一周,姑娘们可能都快不习惯原来的更新频率了。所以这周我还是尽量保持两更吧……

早上9点半和中午12点更新。

第411章-入瓮(二更)

一大早,才不过辰时,方承令夫妇就来了安宁居,给方老太爷请安。

他们俩每日这个时候都会来,方承令会亲自给方老太爷净面,很是孝顺的模样。

净了面,方承令把帕子递给一旁的丫鬟,向着萧奕说道:“世子,这几日真是辛苦你们了。”

萧奕笑了笑,说道:“这是应该的。”

方承令欣慰地说道:“你和世子妃这般孝顺,你外祖父一定很是高兴。”

“是啊。”方夫人也在一旁应承着,随后看着南宫玥掩不住倦容的小脸,一脸慈爱地说道:“世子妃,舅母知道你孝顺,但是也要顾着身子,万一身子累坏了,那就顾此失彼了。”她虽然说得好听,却显然没打算让她女儿来顶替南宫玥守夜。

南宫玥心知肚明,温婉地一笑,道:“舅母说得是。我会注意的。”

这时,一阵挑帘声响起,画眉端着一个红木托盘进了内室,托盘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

“世子妃,汤药熬好了。”画眉小心地把托盘放到了床榻边的小案几上。

方承令夫妇心跳砰砰加快,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南宫玥让百卉和一个婆子将方老太爷稍稍扶起了一些,又在他的后腰放了一个大迎枕,然后就捧起药碗,柔声道:“外祖父,外孙媳来服侍您用药。”

这几日,日夜伺候,南宫玥已经不再戴镯子了,就连头上的珠花也尽数撤下,只简单的挽了个发髻了事。

方老太爷眼睫微颤,一双略显空洞的眼眸死死地盯着方承令夫妇,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

方承令夫妇被他看得心惊肉跳,越发觉得这个决定没有错,若不下狠手,自己还哪里有活路!

至于现在,只要等他们赶走了萧奕和南宫玥,这老不死的还不就是他们砧板上的鱼肉,任他们宰割!

想到这里,方承令夫妇的心定了不少,他们目光灼灼地盯着南宫玥的一举一动,眼看着她细心周到的用小银勺把汤药一口一口的喂入方老太爷的口中,还时不时地以帕子拭去溢出他嘴角的药渍。

南宫玥碗里的汤药越来越少,方承令夫妇心下暗喜:成了!

喝了大半碗药后,方老太爷像是困倦了,他闭上了眼,沉沉的睡了过去。

方夫人见状,在一旁轻声道:“父亲睡着了,那我们就不打扰了。世子,世子妃,还劳碌你们多多照顾。”

南宫玥福了福身,说道:“舅舅,舅母请放心。”

方承令夫妇走了,只留下方雨兰在安宁居继续侍疾。

方雨兰漫不经心地在东次间又消磨了一上午,近午膳的时候,她迫不及待地起身,正打算回自己的院子用膳去,谁知道方承令夫妇又风风火火地来了。

“世子妃,”方夫人一到内室,就忧心忡忡地说道,“兰姐儿让丫鬟给我递了话说,父亲睡了一上午都没醒,就过来看看……”

咦?方雨兰呆了呆,自己没让人递话啊。

方雨兰动了动唇,还没有说话,方夫人就已经加快脚步走到了榻边,她轻轻地推了推方老太爷,低呼道:“父亲,父亲……”

可是方老太爷两眼紧闭,一点反应也没有,竟像是睡死了一样。

“父亲,父亲……”

方夫人慌了,又连着叫了几声,一声比一声大,跟着惊慌不已地转身对方承令道:“老爷!老爷,不好了,妾身叫不醒父亲了!快请大夫啊!”

“是,夫人。”一个丫鬟急匆匆地领命去了。

南宫玥呆站在榻前,一脸的难以置信。

方承令大步上前,也是急声叫着:“父亲!父亲……”说着,他转身朝一旁的萧奕和南宫玥看去,厉声斥道,“阿奕,世子妃,你们是怎么照顾你们外祖父的?早上还好好的,为什么现在就……就成这样了?!”

南宫玥惊慌地看了萧奕一眼,嗫嚅道:“阿奕,我……早上,我喂外祖父喝药的时候,外祖父明明还好好的……”

萧奕面沉如水,眉宇深锁,也走到榻边,轻声唤道:“外祖父,外祖父……”

方老太爷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方承令面露无奈,悲痛欲绝地叹道:“你们舅母照顾了你们外祖父十几年都没出问题,你们才几天就……”他一副不欲多言的样子。

一时间,内室中的气氛有些凝重。

萧奕看着昏迷不醒的方老太爷,神色晦涩莫辩,而南宫玥则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似是已经被吓坏了。

没多久,外面就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掺杂着丫鬟紧张的声音:“何大夫,就在这边!请跟奴婢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紧跟着一阵挑帘声响起,一个发须花白的青袍老大夫步履匆匆地随着一个小丫鬟进屋了。

方夫人拿着一方帕子,一边拭泪,一边道:“何大夫,你快替我家老太爷瞧瞧……老太爷他,他……”

何大夫放下药箱,在榻边的小杌子上坐下,一个小丫鬟挑开些锦被,轻柔的将方老太爷左腕拉了出来。

何大夫伸出三根手指在方老太爷的腕间搭了片刻,然后收回了手,面沉如水。

方承令急忙问道:“何大夫,我父亲现在如何?”

何大夫皱眉斥道:“胡闹!胡闹!你们最近到底给老太爷吃了什么药?明明老夫前几日来给老太爷诊平安脉的时候,老太爷的脉象还很稳定,怎么才没几天,就突然急转而下?”

方夫人故作为难地看了南宫玥一眼,用帕子拭了拭眼角,说道:“何大夫,我这外甥媳妇说是家传的医术,非要为老太爷医治,她一片孝心,我们做长辈的也不好驳了她的好意……前两日,老太爷看着确实好转了,但今日也不知道怎么的……”

“真是胡闹!”何大夫看南宫玥年纪小小的样子,不禁皱起眉来,厉声道,“老太爷底子虚,需以温和地药缓缓地调理,您这外甥媳妇也太过于激进了,用药如此凶猛,以老太爷几乎油尽灯枯的身子又如何受得了呢!”

南宫玥低着头,手上紧紧地捏着帕子,一声不吭。

何大夫捋了捋胡须,对南宫玥训斥道:“这位小夫人,老夫不知道您是学过几年医术,才敢如此妄为。要知道这学医并非是纸上谈兵,要依不同病人的病症来调整方子,正所谓‘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剂量若是错了,弄不好可就是一条人命啊!小夫人以后莫要再以人命开玩笑了!”

他说得头头是道,方承令连连点头,急不可待地问道:“何大夫,你快想想法子,救救我父亲!”

何大夫沉思了片刻,“我先开三剂药试试,若能好转便能救。不然的话……哎。”

方承令赶紧让丫鬟去服侍笔墨。

随后,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看向萧奕说道:“阿奕,舅舅是相信你的一片孝心,才让你和世子妃为你外祖父医治,侍疾,可是现在……哎!”他叹了口气,又怒又急地说道,“无论如何,我是你舅舅,总不会赶你走,但是你和世子妃就别留在这里添乱了,回你们的院子去吧!你们的祖父,自由我和你们舅母来照顾!”

到最后,他显然是在下逐客令了!

一旁的何大夫听的是心惊肉跳,他是方府供奉的大夫,自然是颇有医术的,一直以来也是他在照顾方老太爷的病情。

今日方老太爷的脉象确实不对,事实上,他已经分不清这脉象是好转还是恶化了,但方老太爷都病了这么久了,又岂会无缘无故的好转,自然是恶化比较对,所以他才会这么说。

可要是他知道给方老太医诊治的是世子妃的话,打死他都不敢说那些话!

她是世子妃,那……那这一位岂不是就是--

世子爷?!

何大夫胆战心惊地看了萧奕一眼,可是事到如今,何大夫也只能当作不知道,低头写着方子。

萧奕眉宇深锁地看着方老太爷,一副后悔莫及地样子,好一会儿才拱手道:“……舅舅,那我和阿玥先告退了……”

方承令按捺着心中的狂喜,故作恼怒地撇开了脸。

萧奕带着南宫玥离去了。

一炷香后,方承令夫妇回到了正院中,遣退了奴婢们后,方夫人再也压抑不住,面露喜色道:“老爷,您真是高啊!您看到刚才世子和世子妃的脸色没?”

方夫人殷勤地侍候方承令喝茶,方承令更是志得意满。

“是宇哥儿这一计甚妙。”方承令眼中浮现一丝骄傲。他这儿子委实出色,不只是书读得好,头脑也灵活。他们方家的家业有宇哥儿继承,将来一定能够发扬光大!

想到儿子,方夫人亦是眸中含笑,对儿子是再满意没有了,不像那庶出的,就是畏畏缩缩的,能成什么大气!

就在这时,内室外传来一阵步履声,跟着是一个小丫鬟恭声禀告道:“老爷,夫人,世子爷和世子妃求见!”

萧奕和南宫玥怎么来了?!方承令夫妇俩面面相觑,然后方承令道:“还不请世子爷和世子妃进来。”

他说着便站起身来,弹了弹袍子道:“我去会会他们。”

方承令去了正堂坐下,不一会儿,丫鬟就将萧奕和南宫玥引了进来。

方承令坐在上首主人位的红木太师椅上,一副面色不虞的样子。

萧奕和南宫玥走到堂中,恭敬地给方承令行了礼。

方承令淡淡道:“阿奕,你和世子妃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萧奕正色作揖道:“舅舅,我和阿玥是特意来向舅舅请罪的。”南宫玥在一旁低眉顺眼,十分的恭顺。

方承令想起之前萧奕对着唐青鸿那嚣张傲气的举止,心中甚为畅快。就算是镇南王世子又如何,还不是要对他这个舅舅俯首认错。

方承令掩饰住眼中的得意,叹气道:“阿奕,舅舅不是生你和世子妃的气,舅舅知道你和世子妃也是一片孝心,但是有时候好心也会办坏事。你外祖父的身子实在是折腾不起啊。阿奕,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年纪还小,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多谢舅舅教诲。”萧奕再次作揖道,“请容阿奕向舅舅敬茶以表歉意!”

方承令心中越发得意,给了一旁服侍的丫鬟一个眼色,丫鬟立刻端来了一盅热茶。萧奕双手接过,恭敬地双手高举呈到了方承令跟前。

方承令接过后,一手提托,一手握盖,慢条斯理地用盖顺碗口拨去浮在茶汤表面的茶沫,然后轻呷一口,放下了茶盅。

“阿奕,世子妃,接下来……”

方承令还想再训斥萧奕和南宫玥几句,可是才说了几个字,就觉得一阵晕眩感传来。他扶着额头甩了甩头,心道:难道是昨晚没睡好?

方承令又甩了甩头,站起身来道:“阿奕,我有些头晕,先失……”

“舅舅既然不适,还是赶紧叫个大夫才是。”萧奕关心的道,“刚刚那个何大夫就医术不错……”

“不用了。”方承令有些僵硬地说道,“我只是头晕……”说话间,他的头更晕,眼更花了,脚一软,突然整个人倒了下去,两眼朦胧一片,仿佛身处于一片迷雾中似的。

“舅舅!舅舅……”

萧奕紧张担忧的叫声在方承令耳边响起,方承令模模糊糊地看到萧奕蹲在他身旁,萧奕他好像在笑?!

方承令心中咯噔一下。

“舅舅,”萧奕压低声音在方承令耳边缓缓地说道,“我很喜欢一句古语: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些年来,外祖父所受的苦,我都会让你一一尝遍的……日子还长呢,我们不着急!”

第412章-纯孝(一更)

方承令瞳孔猛地一缩,心中一片恐慌:怎么会?!萧奕竟然都知道了?!

萧奕嘴角一勾,继续道:“对了,你们今日下在外祖父的汤药中的蚀心草已经被我悄悄换了。”

什么?!方承令难以置信,他嘴巴动了动,想质问对方,却发现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萧奕笑着,轻轻道:“你是不是想问,那些蚀心草去了哪里呢?”

方承令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流露出了惊恐之色。

萧奕冷笑着,随后却慌张地推搡着他,喊道:“舅舅,舅舅,你怎么了?”

南宫玥向伺候在一旁的丫鬟们喊道:“……你们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请大夫!”

几个丫鬟乍见如此情形,早已是慌得手足无措,此刻才猛地回过神,几个人一起冲出去。

禀报的禀报,请大夫的请大夫,乱糟糟的撞作了一团。

不多时,方夫人得了禀报,脸色苍白的跑了进来。

此时,方承令已没有了意识。

一见方承令晕倒在地,方夫人的脸上血色全无,她蹲在方承令身旁,紧张地看着他,颤声道:“老爷,老爷,您怎么了?您别吓妾身啊!”

一个管事嬷嬷小心翼翼地问:“夫人,要不要把老爷扶到榻上去?”

方夫人这才反应过来,“快!还不快去!”

立刻就有人去唤了几个膀大腰粗的婆子进来,把方承令抬到内室去了。

方夫人焦急万分,慌乱地扯着手上的帕子。

刚刚在得了方承令倒地不起的禀报后,方夫人一下子就懵了。

之前还好好的,怎么就晕过去了。她第一个想到会不会是萧奕做了什么,可那丫鬟却表示世子爷只是敬了一杯茶,在方承令倒下后,还焦急万分的让她们去喊大夫。

现在,她见萧奕这副忧虑的样子,也不像是在作伪。

只是……

大夫怎么还不来!

方夫人心慌意乱,而这时,她的目光突然落在了南宫玥身上,想到了什么,急忙道:“世子妃,你不是懂医术吗?你快给你舅舅看看啊!”

世子妃连那老家伙都能治好,医术指不定比这和宇城的大夫加起来都好!

方夫急切地想要抓住南宫玥的手,南宫玥却向后退了一步,一脸自责地说道:“舅母,您说什么呢!我再也不敢随便给人看病了……”

方夫人想起了之前发生在安宁居的事,脸色更难看了。

“母亲,父亲怎么了?!”

大夫还没来,方雨兰先过来了。

一听说方夫人要让南宫玥给方承令治病,方雨兰柳眉紧锁,也想起了何大夫的那番话,不赞同地说道:“母亲,大夫很快就来了。”

言下之意就是不赞同让南宫玥为方承令医治。

方夫人心里简直悔得肠子都青了,可是她也没有办法告诉女儿安宁居的真相,只能咬了咬牙,正想再尝试一下,却听外面传来丫鬟激动的喊叫声:“何大夫来了!何大夫来了!”

来的是仍然是之前那个何大夫,手里提着一个药箱,满头大汗。

方夫人焦急地忙道:“何大夫,快快快!快给我们老爷看看!”

何大夫心跳不已,中午方老太爷的事何大夫还心有余悸,现在方老爷又……方家还真是多事之秋!

何大夫一边想着,一边在榻边的杌子上坐下,深吸一口气,谨慎地给方承令探起脉来……虽然他没有说话,但从他紧锁的眉头来看,这绝非什么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