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才转过身,却见萧奕熟练地在窗框上一撑,轻松地跳到了他身旁,说道:“我随你去一趟安逸侯府。”
小四的脸色一黑,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萧奕也无所谓他这种根本不想理自己的态度,径直跟了上去。
这青天白日的,两人就是一路的飞檐走壁,肆意驰骋,抄小路到了安逸侯府,翻墙而入。
萧奕一落地,敏锐地朝四周看了一圈,这府中还真是藏着不少高手。若非自己是和小四一起来的,恐怕还没这么容易摸进来。
这么说,要不要哪天过来挑战一下呢?萧奕眼中闪过一抹兴味。
翻过墙便是官语白的书房所在的院子,因而两人一进院,临窗而坐的官语白就看到了他俩,眉眼一挑。他吩咐小四去送信,倒是带了一个大活人回来。
“小白!”萧奕笑眯眯地冲官语白挥了挥手,大摇大摆地走进书房。
官语白微挑了一下眉梢,一脸的无奈,看来这个称呼是纠正不过来了。
萧奕也不用人招呼,自来熟地与官语白隔案而坐,还给自己倒了杯茶,“小白,你的信我看了。”说着,他的表情变得庄重严肃起来,“这一回,我欠你一次。”他一霎不霎地看着官语白,表面上是感谢官语白出手相助,但实际上却也是在宣誓主权。
他一双黑眸坦荡荡的,仿佛在说--
臭丫头,是我的!就算是你,我也不会退让!
聪明如官语白,又怎会不知道萧奕在暗示些什么,他并不意外,又或者有些意外,他早知道萧奕对南宫玥有意,却没想到萧奕能撑到今天才与自己表态。
他的眸色幽深如一汪深潭,也是坦荡地与萧奕直视。
君子坦荡荡,自己也曾经是这样阳光的少年,汲汲地追求梦想,相信天下没有自己得不到的,到如今却是千疮百孔。
她,如夜空中的皎月般,就该有一个皓日般的男子相配!
官语白唇角一勾,笑容中带着一丝苦涩,淡淡道:“那我就记下阿奕欠我这一次,来日定要讨回来。”
他的意思也很明确,是萧奕欠他这一次,并非南宫玥亏欠他,这个人情就算在萧奕身上了。
闻言,萧奕的嘴角翘了起来,笑得眉眼弯弯,灿如夏花,脸庞仿佛在发光。
刚刚的那一瞬间,萧奕心中是有一丝紧张的,他难得与官语白如此投缘,若是不得不站在对立的两面,实在是有几分惋惜。
如今,他总算是可以释然了。
心中一块巨石落下,萧奕笑得越发灿烂,但很快又面色一正,问道:“小白,对于西戎之事,你有何看法?”
西境之事如何,萧奕原本其实并不关心,毕竟他以后需要镇守的是南疆而非西境。但是西戎人刚到大裕都打起了他的臭丫头的主意,这让他十分不爽。
西戎人会如此肆无忌惮,嚣张无度,根本问题就在于大裕过于软弱,一步退步步退,才会被人逼到这种份上。若不是碍着自己质子的身份,皇帝对他多有忌惮,萧奕真想亲自领兵杀往飞霞山,把那些敢觊觎臭丫头的人全都赶回西戎。
官语白微微一笑,说道:“其实这一战,就算是我大裕不求和,西戎也不一定会继续打下去,西戎的大将拓跋刃不仅是一员猛将,更是一员智将。他早知道这场仗恐怕是打不久,才会一鼓作气突破恒山关,杀入并州,攻占西和郡、上党郡……一路打到飞霞山,其目的不止是为求速战速决,更是为了给朝廷施压,先弱我大裕的气势,造成西戎大军战无不胜、即刻就可以突破中原的假象。”
哪怕此刻正在说一件着实严峻的问题,官语白依然神色温润,他为自己斟了杯茶,才不紧不慢地继续道:“其实拓跋刃心里很清楚,一旦真打到了飞霞山以东,那么整个战线就会拉长,无论是西戎的兵力,还是粮草都会跟不上,一个不慎,他的大军甚至还有可能深陷中原,成为瓮中之鳖。如今朝廷只看到西戎大军势如破竹,锐不可当,却不知这西戎境内未必是万民一心。”
官语白的身上丝毫看不到长年在战场上厮杀的锐气,他的一举一动都显得优雅而又从容,“与阿奕所熟悉的南蛮不同,这西戎是由十二支小族组成,三十多年前,现在的西戎王打败其他十一个临近的族落,才统一了十二族,自封为西夜王。”
他吮了一口清茶,淡淡地说道:“早年,西夜王年轻气盛,身强力壮,自然是压得住各族,可是如今的西夜王已是廉颇老矣,他的三个儿子正值壮年,一个个都对西夜王之位虎视眈眈,各族也是蠢蠢欲动,这个时候,西戎各种势力胶着,各方都在谨慎观望,谁都怕万一出兵援助拓跋刃,却遇上后方失火,那便是因小失大,悔之晚矣!”
萧奕若有所思,虽然他对西戎并不熟悉,但是从知微见著这一点而论,他确实远不如官语白。
“如果我推测不错的话,”官语白的指轻扣着桌面,沉吟道,“这议和本就是拓跋刃心中所期许最好的结局,而西戎的各方势力也巴不得议和,更何况还是我大裕主动求和,西戎自然是希望能借机谋取最好的利益。其实对西戎而言,到底是谁去和亲,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能带给他们利益。”
所以说,张妃和三皇子一提出以兵器的冶炼技术为交换条件,西戎使臣就立刻向皇帝提出了要求娶摇光郡主。
是公主还是郡主都无所谓,反正只不过是一个女人,带回去丢进后宫,任她也翻不了天。但用一个女人换来冶炼图,就太值得了!
萧奕微微眯起了眼睛,身上散发出了凛然的杀机。
现在还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张妃母子会挑中了臭丫头作为替嫁品。
官语白眉梢微挑,打断了他的思绪说道:“阿奕,虽然皇上已经回绝了西戎使臣,但为了得到冶炼图,西戎使臣恐怕不会就此罢休……可无论事情无何发展,你只需记住,稍安勿躁,别乱自己的步调!”他唇角微扬,意味深长地说道,“对付只看重利益的人,其实是最容易的,凡事只需要从利益来考虑就行了。”
萧奕丝毫没有掩饰身上的戾气,但却冷静地点头道:“我知道。小白……我不会轻举妄动的。正像是你说的,对付只看重利益的人,其实是最容易……也许可以让我先出了一口气,再让他们不敢去打她的主意。”
官语白眸光微闪,片刻间就已经明白了萧奕的意图。
萧奕站了起来,随意地挥了挥手说道:“我先走了,小白。下次再来找你喝茶。”
萧奕很自然地翻窗而出,跟着,书房中的一道暗门自动打开,从里走出一个黑袍男子,他乌黑的长发只是用一根黑色的绸带松松地绑起,看来随性极了。
他很是不解地盯着官语白,语气却犀利无比:“语白,你既有心,为何不去争取一下?”他看似随意,心里却藏着一抹叹息,自从官家满门被抄后,官语白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失去了曾经的志向与活力。现在的他,似乎只是为了官家那些已逝的灵魂而活着。
官语白微微一笑,拿起书案上没看完的书,看了起来,头也不抬地说道:“你来王都已经快一月了,那件事情可有眉目?”
黑袍男人无趣地摸了摸鼻子,真是没意思啊!
现在的官语白,他真是完全无法理解啊!真怀念以前那个有什么说什么的少年啊!哪像现在,跟他说话,简直就是在玩猜谜游戏……
……
萧奕在离开了安逸侯府后,只做了一件事,命人给三皇子韩凌赋送去了一封密信。
而接下来,他就耐心的等待了起来。
这一晚上,他睡得不错,醒来后第一件事,就用匕首在墙上又划了一刀,然后傻乎乎的看着墙上的七道刀痕,笑了半天。
去院子里打了一套拳,又回书房换了件衣裳,便去了五城兵马司。
天狗食日的骚动还没有完全平息下来,但东城在萧奕雷霆手段下,还是要安份许多。
萧奕带着人随意的巡了一遍街,到了黄昏时分,直接点了几个人往觅芳街而去。
觅芳街是王都最富盛名的烟花之地,这才黄昏,整条街道上都已点起了一盏盏大红的灯笼,把整条街道点缀的如同白昼一般。
进了觅芳街后,萧奕径直到了藏春楼--觅芳街最豪华的一间青楼。
整条街上充斥着的香粉气息呛得萧奕有些不舒服,站在藏春楼前,他看也不看正向他们殷勤招呼的老鸨,一招手说道:“你们进去!”
东城副指挥使封殊玄是萧奕一手提拔起来,自然最懂自家老大的心意,眼见他这一脸嫌弃的样子,很识趣的主动带人冲进了藏春楼。
老鸨吓了一跳,赶紧过来阻挡,可那些人哪里会听她的,直接在藏春楼中横冲直冲,姑娘们被吓得大叫出声,而那些客人们更是抱头躲闪,避让不及的直接就被一把推开,摔倒在地。
藏春楼中顿时一片混乱,老鸨着急了起来,连忙喊道:“各位爷……你们可知这藏春楼是谁的产业?”
能在这王都立足,并艳冠觅芳街,若是背后没人,恐怕早被人给夺了,而这藏春楼的正是齐王的产业。这在王都虽称不上是人尽皆知,也不算是一个秘密。
但五城兵马司是谁?说得难听些,就是王都的一群纨绔子弟,在一起混日子的地方,他们怕过谁?更何况,还有萧奕这位老大撑腰呢,行事更是肆无忌惮,封殊玄不耐烦地推开了老鸨,径直带人上了二楼。
“搜!”
封殊玄一声令下,他身后十来个人分别冲进了不同的包厢。
“呀--”
惊吓的叫喊声从一间间包厢里传出来,整个藏春楼乱作了一团。
老鸨被他们这种毫不讲理的行为弄得焦头烂额,一边忙着安抚客人,一边赶紧让人去齐王府。
砰!
就在其中一间包厢门被撞开的同时,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其中的韩凌赋,而除了韩凌赋以外,还有两个人,其中一个身形干瘦,而另一个长满了卷曲的胡子,一看便来自异域。几个打扮艳丽的绝色女子正伴在一旁,斟酒抚琴。
他们同时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
“三皇子?”
领着命令来搜查藏春楼的一个少年惊呼出声,他刻意地放开声音,一时间,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三皇子来了藏春楼。
皇帝共有五位皇子,至今未立太子,嫡子又体弱多病,因而王都里有些人开始蠢蠢欲动,想要得那从龙之功。朝堂之上已隐隐有了几派,尤其是已快成年的大皇子、二皇子和三皇子,最受这些朝臣们的青睐。
萧奕自打进了五城兵马司,就把他手下的那群人治得服服贴贴,这次带出来人里,其家族没有一个是站在三皇子韩凌赋这边的,反而其中有三个人背后的家族分别是大皇子和二皇子的死忠。
韩凌赋脸色一白,其侍卫赶紧护着他,慌慌张张地往外而去。
没有人阻挡,由着他们下了楼梯,与此同时,不远处的一间厢房门被撞开,紧接着,就听到有人喊道:“找到了,拿下他们!”
紧接着便是一阵更大的喧闹。
韩凌赋顾不上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逃似的出了藏春楼,却迎面撞上了那个身披轻甲,带着慵懒笑容的少年。
“三皇子?”萧奕一脸意外地说道,“您怎么会在这里?”
韩凌赋不由一怔,“萧世子?”
“正好正好。”萧奕笑眯眯地说道,“您给我做个见证,届时皇上问起来我也能有个交代。免得有御史弹劾我肆无忌惮,恶意扰民,您出现的实在太及时了!来来来,随我一起见皇上去。”
韩凌赋脸色一变,忙退后一步,说道:“不用了,本宫……本宫……”他该怎么说?他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青楼之地?任何解释都说不过去啊!他只能正色地说道:“萧世子,就当本宫欠你一个人情,这件事情……”
萧奕故作伤脑筋地说道,“这件事恐怕是瞒不住的……”说着,他凑到了韩凌赋面前,以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三皇子,您在算计南宫玥的时候,可想到会有今日?”
韩凌赋这一次真的惊住了,脱口而出道:“萧奕,你……”
“三皇子。”萧奕唇角微扬,以肆意而又张扬的笑容掩饰住了那股戾气,“您还是想想,您该怎么和皇上解释,您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与西戎使者私底下见面吧。”
“萧奕!”韩凌赋气息也有些乱了,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的慌张,忙说道,“只是为了一个女人,你值得吗?”
萧奕笑了,不答反问道:“我做都做了,三皇子,您说值不值得呢?”
“萧指挥使!”这时,封殊玄已经让人押着三个人从藏春楼里走了出来,“人已经抓到了!”
“带回五城兵司。”萧奕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脸色惨白的韩凌赋,张扬地说道,“本世子得去宫里请罪了!”说着,直接策马而去。
封殊玄面向他的背影,恭敬地应了一声:“是!”
韩凌赋怔怔地站在原地,猛地回过了神来,赶紧说道:“快,快进宫!”
镇南王世子,这个王都里赫赫有名的纨绔子弟,未来的镇南王,对于想要夺嫡的韩凌赋而言,毫无疑问是属于想要交好的对象,一直以来,虽然他与萧奕的关系说不上有多好,但也不算太坏,反正他的两个皇兄与萧奕的往来也只是平平,韩凌赋倒也没有过于着急,也因此对于二公主想要嫁给萧奕一事,他也相当的积极,可是没想到……
南宫玥,原来不止是父皇有意将她配给萧奕,就连萧奕自己也有这个意思!真是一步错,步步错,他一开始就不应该听着皇姐的话去打让南宫玥和亲的主意,以至于竟然得罪了萧奕。
韩凌赋纵马奔向皇宫,此时宫门还未关,进了皇城后下马,直接到了长安宫。
从一个小内侍的口中得知,皇帝还没有休息,正在东暖阁里接见镇南王世子萧奕。韩凌赋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命人替自己去回禀,不多时,皇帝便着人宣他进去。
进了东暖阁,韩凌赋撩开袍子,恭敬地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皇。”
皇帝没有叫让他平身,韩凌赋只能维持着行礼的姿式,一动也不敢动,冷汗浸透了后背。
“奕哥儿,你继续说。”
“是。皇帝伯伯。”萧奕正站在一侧,向着皇帝禀报道,“……臣前些日子在整治东城的时候,遇到了一伙前朝余孽,他们借着那天狗食日之事,在造谣生事,指责是因着皇上……而引致天灾人祸,这些人极其狡猾,臣逮了他们好几日了,今日才得到消息他们去了藏春楼。现在他们人就在五城兵马司的牢房!只是没想到……”他回头看了一眼韩凌赋,无奈地说道,“会在那里见到三皇子。藏春楼里,人来人往,现在恐怕是瞒不住了……”
萧奕单膝跪下,抱拳道:“是臣行事不够谨慎,请皇上降罪。”
“奕哥儿,你起来。这件事,你有什么错?难道还让你去青楼抓人之前,特意先去瞧瞧有没有朕的皇子在那里?”说到这里,皇帝直接拿起桌案上的砚台向韩凌赋扔了过去,冷笑道,“你说是不是啊,朕的三皇子!”
砚台“砰”的一声落在了他的身侧,墨汁溅了他一身,韩凌赋不敢抬头,只是重复道:“儿臣知错!”
“知错,知错,你除了知错,还会说什么?”皇帝气骂道,“朕的皇子居然跑去了青楼寻花问柳……好啊,真的太好了!”
“父皇,请息怒,儿臣知错了。”韩凌赋恳切地说道,“您可千万保重。”
皇帝走了过去,踹起一脚往他身上踢了过去,说道:“朕当然要保重,免得被你们这些不孝子给气死。”
韩凌赋没有躲闪,被皇帝重重的一脚踹翻在地上。他吃痛的闷哼一声,又连忙爬了起来,头深深的俯在地上,没有任何的辩解。
只是,韩凌赋的心里有些奇怪,说到现在,父皇都没有问自己与那些西戎使臣见面是为何事,而是一味的因着自己去青楼而气恼,难道、难道……萧奕并没有告诉父皇?
想到这里,韩凌赋小心翼翼地试探道:“父皇,儿臣知错了,儿臣不应该因着一时好奇去了那种地方……儿臣有错,请父皇责罚。”
“好奇?”皇帝冷笑着说道,“看来是最近上书房的师傅给你们布置的功课太少了,才有这等好奇!”
韩凌赋暗松了一口气,萧奕果然没说,为什么呢?
莫非萧奕也不想与自己撕破脸,只是因着自己这次算计到了南宫玥的头上,这才给自己一个警告?
萧奕站在一旁,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他没有说西戎使臣之事,只是没有必要,这件事情早晚会传到皇帝的耳中,相反从自己的口中说出,便会有些过于刻意而惹来怀疑。
正像官语白所说的,对付那些注重利益之人,其实是最容易的,只需要明明白白的将利益摆在他们面前即可。自己这镇南王世子的身份,代表着的是未来南疆的兵权,对于夺嫡中的这几个皇子而言,恐怕谁也不会视而不见。
所以,从此以后,韩凌赋若想再打臭丫头的主意,恐怕得好好惦量惦量了!
第188章-相思
“见过母妃!”
景阳宫中,三皇子韩凌赋恭敬地给坐在五围屏镂空雕花罗汉床上的张妃行礼。
张妃慵懒地抬手挥退了殿中的宫女,这才道:“皇儿,坐吧。”
韩凌赋与张妃隔案而坐,迟疑了一下,终于艰难地启齿道:“母妃叫儿臣过来,可是因为昨日儿臣被父皇责骂之事?”
张妃妩媚的丹凤眼微挑,问道:“皇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韩凌赋眉眼中闪过一抹愠怒,道:“儿臣昨日收到了西戎使臣的密信约儿臣去藏春楼一叙,谁知到了藏春楼后,那两个西戎人却顾左右而言他,没一句实在话,真是狡猾至极!儿臣才坐下没多久,这五城兵马司的人就突然来了……”他条理分明地将昨日夜里发生在藏春楼以及御书房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张妃。
最后他无奈地叹道:“总算萧奕没有跟父皇说,儿臣是与西戎使臣会面,否则儿臣就不仅仅只是被罚抄书这么简单了……”
“你不觉得这也太巧了吗?”张妃柳眉一皱,若有所思地又道,“王都这么多家妓院,怎么萧奕搜前朝余孽就偏偏搜到那家藏春楼去了。皇儿,你说会不会是萧奕和西戎使臣勾结,故意把你引到藏春楼去,想要陷害你?”
“不可能吧?”三皇子怔了怔后,不以为意道,“若是萧奕有这等城府、这等手腕,母妃以为父皇还会如此宠信他吗?”
若说最了解皇帝心思的,恐怕就是他们这几位快成年的皇子了,皇帝既想用他们,但又忌惮他们的能力太强,会分走他帝皇的权利,甚至是夺走帝位。
而镇南王对皇帝的威胁,完全不弱于皇子,二十万镇南军是朝廷在册的,可是这镇南王是南疆的土皇帝,谁知道又豢养了多少私兵,若是有朝一日,镇南王拥兵自立,恐怕连朝廷一时都莫可奈何。这世上,论起皇帝最忌惮的人,镇南王与未来的镇南王绝对是排在前几的。
张妃红唇微抿,承认儿子说得确实有些道理。这镇南王世子到王都后,除了与一群纨绔子弟厮混在一起,逗猫遛狗,也没干出过什么正经事。也就是宫变那日运气好,从了个救驾之功。
韩凌赋跟张妃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想到一个地方去了。
他沉吟一下,又道:“如今父皇非常宠信萧奕,大皇兄和二皇兄都在争取萧奕的支持,要是现在与萧奕撕破脸,绝对是有百害而无一利。萧奕这一次应该只是在警告我,否则就没必要这样轻轻放过。”毕竟自己和西戎使臣暗自会面那可是天大的错处,一旦捅到父皇那里去,不仅是会给大皇兄和二皇兄落井下石的机会,而且这君心难测,谁也不能保证皇帝会不会为了此事就彻底地厌弃了自己。
如今母妃已经从一品贵妃降为二品妃,若自己再惹父皇厌弃,那么那个至尊之位恐怕是真的与自己无缘了!
虽然还是很不甘心,但是权衡利弊,自己还是必须争取让萧奕站到他这边才行!
镇南王,又有谁能无视未来的镇南王所能代表的巨大利益!
心中思绪百转,韩凌赋双眼半眯了一下,下定了决心,对着张妃道:“母妃,既然萧奕看中了摇光郡主,您和二皇姐还是收手吧。”说到南宫玥,韩凌赋的眸中闪过一道复杂的光芒,曾经他对摇光郡主也有几分意思,觉得以皇帝和皇后对她的宠爱,以及南宫世家在士林中的号召力,自己若是娶她为正妃,必然会有莫大的好处。让南宫玥去和亲,实在是为了二公主和萧奕的婚事不得已的妥协……看来现在,他真的只能放弃南宫玥了。
“可是你二皇姐……”张妃眉宇轻锁,还是有几分纠结。
“母妃,您还是劝二皇姐死心吧!”韩凌赋果断地打断了张妃,“总之,和亲一事,儿臣会想办法的,不会让二皇姐和亲西戎的。”历朝历代确实有不少把宗室女、大臣女封为公主代嫁和亲的,但是这显赫的贵女又不止是摇光郡主一个!
说着他面色一凝,慎重道:“母妃,您一定要好好劝劝二皇姐别再有非份之想,若是因为些儿女私情之事阻碍了儿臣的宏图……那可真是因小失大啊!”
一听到会影响三皇子的夺嫡之路,张妃狠下心咬了咬牙道:“皇儿,你放心,你二皇姐那里,母妃会劝她的。”
韩凌赋稍稍松了口气,又道:“母妃,其实二皇姐若是真的对萧奕情根深种,想要嫁给萧奕,也并非是完全没有机会,娥皇女英,自古有之,父皇未必不会答应。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解和亲之困,其他的我们可以再慢慢筹谋。”
张妃凤眼一勾,似笑非笑地看着韩凌赋。她这皇儿倒是把这打一棒子再给一颗糖的手段玩到他皇姐身上了!不过皇儿说得不错,现在这个关键时刻,还是要顾全大局!这天下的男人又不是只有一个萧奕!
见张妃心里有数,韩凌赋便放心地起身道:“母妃,后天就是祭天之日,这两日儿臣还需要斋戒沐浴,就先告退了!”
张妃随意地挥了挥手,“你且去吧。”至于她,还得好好想想如何才能安抚皓雪才是……
……
两日眨眼过去,到了皇帝祭天的日子。
南宫晟已经成婚,因而南宫府里只有南宫秦、南宫琤和南宫玥三人在随驾祭天的名单上。
祭天是在上午巳时左右进行,可是皇家园林距离王都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因此天还没亮,南宫府众人就早早地起身,他们的车驾先到了宫门与百官的车驾会和,此时,天空才刚露出了鱼肚白。
直到钦天监算的吉时到了,众人才随着御驾浩浩荡荡地前往王都东郊的皇家园林。
一个时辰后,马车终于停了下来,车外传来丝竹乐声,庄重磅礴大气。
又过了一会儿,南宫玥和南宫琤分别由各自的丫鬟搀扶着下了朱轮车。这时,天已经亮了,天空中布满了连绵的白云,把初日都遮挡了起来,天气略显阴凉。
南宫玥抬眼看了看天空,觉得自己此刻的心情就跟今日的天气一样,阴郁而略有些烦躁。再过一日,就到了她和萧奕约定的日子,可是直到现在,她还没拿定主意。
一瞬间,她心中浮现一个幼稚的念头,让时间在这一刻彻底停滞,那就好了……
外面的喧嚣很快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只见皇家园林的入口已经是人山人海,附近每隔几步就有一个身穿盔甲的御林军守卫,皆腰间配剑,这些御林军一个个都是面色清冷,容颜肃肃,散发着一种闲人勿近的气势。
百官的马车形成了长长的队列,一眼看不到尽头,极其壮观。官员以及其嫡子女按着品级一一下车。南宫玥身为一品郡主,她所乘坐的朱轮车排得还不算太后面,她遥遥望去,还能看到皇帝和皇后正由百官簇拥着向园内走去,那两道明黄色的身影显得分外惹人注目。
文武百官之后,才是那些官员的子女,因着男尊女卑,又是男子走在前方,女子排在后方。
众女在宫女的指引下依次进了皇家园林,这皇家园林占地四千多亩,辽阔得一眼看不到边际,主要分为万泉山与东明湖两部分,一进园,就可以看到小桥流水,山石林立,其中更修建了数不清的亭、台、楼、阁、廊、榭,显得恢弘富丽,让人看得目不暇接。
没走一会儿,南宫玥便感到四周无数道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那种被窥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身后甚至传来了两位姑娘的窃窃私语:
“那就是南宫府的姑娘了。”
“南宫府?就是那个出了个摇光郡主的南宫府?”
“自然是南宫府!”
“……”
南宫玥眉心微蹙,循声看去,也不知道哪个府的姑娘实在是太没规矩了。
“我听说,那南宫府居然妄想同建安伯府结亲,明明建安伯府已经拒绝了亲事,南宫府还厚颜地在王都散播流言试图逼婚呢!”那姑娘的语气中透露着深深的恶意。
南宫玥冰冷的目光在一个黄衫姑娘的身上定住,居然还是一张老面孔,张毓苼,她可是明月郡主的小跟班。没想到事到如今,明月郡主还不肯罢休!
张毓苼被看得下意识地身子一缩,但立刻外强中干地瞪了回去。
她身旁的一位粉衫姑娘似笑非笑地朝南宫琤看了一眼,讽刺道:“真不明白出了这样的事,有的人怎么还有脸来参加这样庄重的盛典。”她故意叹了口气,说道,“有些人就是脸皮比城墙还厚,凭她的身份,居然妄想嫁给裴世子。”
南宫琤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娇躯更是微微颤抖着,但还是强撑着。她不是早知道来此有可能会受此辱吗?这些不相干的人她又何须在意。
昨日,二婶就来找过她,劝她抱病,可是她还是来了,因为只有到这里,她才有可能见他一面……她螓首半垂,眸中流露出一抹复杂。
南宫琤低下了头,完全没有发现前方的诚王正以含情脉脉的目光怜惜地打量着她,而她身旁的南宫玥却是注意到了,当对方的目光与南宫玥交集之时,他似乎犹豫了一些,但最终还是撇开了视线,若无其事地与身旁的人继续往前走着……
南宫玥微微皱眉,她原以为这个诚王对大姐姐有意,没想到也不过如此而已!
如果是萧奕的话……
南宫玥不自觉地微微勾唇,眸中闪过一抹亮光。
如果是萧奕的话,无论发生什么,哪怕自己被万人唾弃、轻鄙,哪怕他要与世人为敌,他也必然会站在自己这边,从来不会让自己独自去面对任何困境,即使是那一丝丝不堪。
南宫玥的目光在南宫琤黯然的眼眸上停顿了一下,突然冷冷地对张毓苼和她身旁的粉衣姑娘道:“南宫府什么时候要同建安伯府结亲了,本郡主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你们又是从哪里听来的?”
“这还要打听吗?王都上上下下都传得沸沸扬扬了。”张毓苼不屑地说道,“听说南宫二夫人还亲自上了伯府,却被人赶回去了呢!”说着她飞快地朝某个方向看了一眼,那熟悉的红翡滴珠芙蓉珠花娇艳欲滴……
“圣人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南宫玥怜悯地摇了摇头,劝道,“张姑娘,你虽然不是男子,没有受圣人的教诲,但也该好好读读《女诫》才是,尤其是妇言,否则将来……哎!”
不瞎说霸道,择辞而言,适时而止,是为妇言。
这“口多言”可是七出之一。
张毓苼如何听不懂,简直快气疯了,指着南宫玥颤声道:“你……你竟然咒我会……会……”后面的话她却是再也说不出口了,她还没出阁,居然就被人咒以后会被休弃。
她跺了跺脚,恨恨道:“你们南宫府做得出来,难道还怕别人说!”
“你一个姑娘家满口亲事的,你好意思说,我还不好意思听呢。”南宫玥的嘴角扬起了冷洌的笑意,“圣人又云,人言亦言,人云亦云。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张姑娘,你这样,将来如何是好?”话语间,她又流露出浓浓的怜悯,四周的有些姑娘见了也深以为然,且不说南宫府是不是真的欲和建安伯府攀亲,这位张姑娘显然是没脑子的,以后还是要跟母亲提醒一句才是,要是嫁进府那岂不是要气死自家人!
南宫玥看着朗朗天空,神情庄重,泰然自若,坦荡地朗声道:“今日是陛下祭天之日,天上的神明都看着呢,是非对错,自有公论。”说罢,不再多看众人一眼,携着南宫琤的手向前走去,倒引来不少赞赏的目光。
是啊,今日祭天,这天上的各路神明都看着,而摇光郡主如此坦荡,似乎南宫府真的是问心无愧。
一时间,便有不少好事的目光看向了前方的建安伯世子,稍微相熟的人家已经考虑着等祭天以后一定要去建安伯府试探一二,看来这两天又多了茶余饭后的话题了。
建安伯世子飞快地朝南宫琤和南宫玥的方向看了一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顿了顿后,就立刻往前走去。
另一边,南宫玥和南宫琤快步往前走着,待人潮稀疏了点,这才稍微缓下了脚步。
“三妹妹,真是多谢你了。”南宫琤感激地看着南宫玥,低声道谢。
南宫玥转头看着南宫琤美丽的脸庞,温声道:“大姐姐不必如此多礼,一家子的姐妹哪里需要如此客气了。”
南宫琤抿了抿嘴,冲着南宫玥笑了笑,感觉眼中一片湿意。她深吸一口气,将情绪平复了下来。
两人随着人流朝祭天坛的方向走去,渐渐地,高高的祭坛出现在了前方,四周越来越安静,再也没有人敢随意开口说话了。
此时的众人再也无心赏景,人人神情肃穆,缓步前进,生怕踏错一步,惹来帝王之怒。
祭天坛就在皇家园林的中心,周围古松环绕,雕栏玉砌。
皇帝和皇后正踩着玉阶,行走在长长的玉梯之上,向着高高的祭天台走去,那明黄色的身影与玉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犹为绚烂夺目,仿佛天人降临,只是这么看着,便让人肃然起敬。
帝后终于走上了祭天台的中层平台,而这时,祭天台下,文武百官及其嫡子女也都到齐了,犹如海浪般一层层跪下,异口同声道:“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千岁。”
一时间,百官都是俯首下跪,神色恭敬,气氛更是庄严凝重。
“平身!”皇帝一声令下,所有的人才纷纷起身。
司天监一看吉时已到,便低声对刘公公说了一句。刘公公请示皇帝后,便高深喊道:“请皇上皇后登上祭台,为民祈求。”
皇帝和皇后分别从内侍手中接过三炷巨大的香,举着三炷香,三步一叩地登上祭台的最高处,对着天帝牌位前下跪上香,然后再返回中层行三跪九叩大礼,之后献玉帛,献祭酒,跟着又念了一长串辞藻华丽深奥的祝文,最后恭敬地丢于火盆以祭上苍。
祭天台下,陪祭的群臣及其嫡子女立于原地,随着帝后三步一叩的节奏,下跪叩首。如此便已经是一个多时辰过去了。
可是祭天还不算结束,接下来帝后群臣乃至在场所有人都必须跪地等待上天有所启示,才算是上天听到了他们的祈愿,将继续保佑大裕子民!
所有人都静静地跪在地上等待着,这个时候是最难熬的,因为不知道何时上天才会以天象给予启示,除了等待,也唯有等待……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地过去,可是天色始终没有一点变化,而这时心中最着急的恐怕是司天监了,若是天象迟迟不变,那今日的祭天就成了一个笑话了。司天监已经急得满头大汗了,可是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天象始终如旧。
南宫玥也已经跪得双腿木然,仿佛不是自己的了,背上更是汗湿了一片。
突然,她眼角瞟到左前方的一个蓝衫姑娘身子一软,就晕了过去。周围的人自然也注意到了,好几个姑娘的心防因此瞬间被击溃,又有两个姑娘也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若是平时,这恐怕是要引来一片骚动,但此刻,没有人动弹,所有人都还是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周围的宫女、内侍、丫鬟等人更不敢上来搀扶,这打扰祭天可是死罪!
南宫玥看了看跪在她右边的南宫琤,有些担心她支撑不下去,自己平日里常常骑马锻炼,身子骨还是比南宫琤强健不少的。
南宫琤果然是俏脸惨白,娇躯已经开始微微颤抖起来,但还是咬牙支撑着。她虚弱地对南宫玥勾了勾唇角,意思是她还可以的。
南宫玥转回头的时候,视线正好对上了右前方的萧奕,他与她隔了一排,又间隔着十来人,至少相距十几丈远,但就算如此,两人四目相对之时,南宫玥还是能清晰地看到萧奕眼中浓浓的忧色,心中一暖,脸上不由的浮现起了一丝笑容。
她对他微微颔首,示意她没事。
就在这时,一道阴凉的风吹拂上她的脸颊,紧跟着,一个内侍尖着嗓子大喊出来:“阴云散开了,上天听到了!”
众人抬眼看去,只见原本白云连绵的天空竟露出了许多碧蓝色,白云渐渐地向四方散开,原本被挡在云层后的烈日终于露出了它的庐山真面目,毫不吝啬地对着大地洒下灼热的光芒……
若是平时,那些跪在地上的贵女怕是觉得阳光会晒黑她们的肌肤,可是这一刻,她们可想不到那方面去,只觉得心头的巨石终于落下。
司天监更是喜形于色,对着天空朗声大喊:“阴云散去,旭日普照大地!上天已经听到众生的祈愿,降下福祉!”
跟着,众人一起对着上天行三跪九叩之礼,齐声喊着:感谢上苍,佑我大裕。
至此,祭天仪式算是完成了。
四周的丫鬟们忙上前,搀扶起自家的姑娘,而那些晕倒的姑娘已经被几个内侍训练有素地抬走了。
南宫玥艰难地在百卉的搀扶下站起身来,眼角却瞟到萧奕正大步朝她跑来,那双往日里总是弥漫着笑意的眼眸只有她,也唯有她,再无旁物。
南宫玥心中一颤,耳边仿佛响起了“怦”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在这一瞬间被打破了,眼前一片豁然开朗。
她远远地对着萧奕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过来。
萧奕收住了脚步,没有再继续往前,可是目光还是缠绕在南宫玥的身上,不肯移开一点。
南宫玥努力稳定心神,心中却激起了一片惊涛骇浪。
所谓“一叶障目”说得应该就是她吧?
当她揭开那层自己蒙在自己眼前的白纱时,很多事就清楚地展现在了她眼前。
前世,她为了一个并不在意自己的人殚精竭虑,最后却毁了自己。
重活一世后,她一直不想再去思考婚姻,这既是为了赎前世之罪,更是觉得自己已经心如止水,今生她最大的目标就是守卫她的母亲、她的兄长、她的家族,只要他们能好,那么她已经是知足常乐。
这两年来,她似乎做得很好,兄长活了下来,母亲也没有疯癫,前世的继母被她彻底送离了他们的生活,她被皇帝封为摇光郡主……一切似乎都在越来越好,只要再阻止了韩凌赋登上那至尊之位,南宫家就算是保住一半了。
但实际上,唯有她,那层层外衣武装下的她,仍故步自封地停留在原地。
兄长越来越聪慧,有了自己的朋友,还过了童生试;母亲不仅仅是锁在浅云院里,而是努力地掌家,面对着府外府内的风风雨雨;那自己呢?
自己的时光仿佛停留在了前世死亡的那一刻,无论是灵魂还是心智,都被封锁在了那里,不愿再出来,更没有成长过。
她害怕再次受伤害,所以踌躇在原地,告诉自己,没有改变,就不会有伤害。
但事实上,真的是这样吗?
或者说,她真的甘心就如此吗?
难道她要真的要想前世一样,在生命的尽头,对过去的一世悔恨不已,悔自己没有踏出那一步,更悔此生错失人生最重要、最宝贵的一样东西!
也许她该试试,为了今生无悔!哪怕再次受伤,至少她可以确定--
此时此刻,他,是那样的喜欢她!他的眼中只有她一人!
这样就够了……
这时,帝后终于缓步下了祭天台,这三个时辰的祈福,皇帝与皇后也是分外疲惫,但眉宇间露出释然之色。
文武百官高悬的心也稍稍放下,祭天顺利完成,便对天下百姓有了一个交代,天狗食日一事终于可以就此揭过去了。
帝后被簇拥着去了园林中的行宫歇息。
众人恭敬地送走了皇帝,这才齐齐松了口气,有的人开始打道回府,而有的人则三三两两地向园内各处走去。难得来皇家园林一趟,自然是要好好欣赏一下这里的景致。
“玥妹妹,你还好吧?”蒋逸希一脸关怀地走了过来,她的身旁还跟着流霜县主原玉怡。她们两个看来也有几分狼狈,身上的妆容已有大半被汗水毁坏,只是勉强可以入目。
“我没事。”南宫玥笑笑看着二人,见她俩掩不住疲态,赶忙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我这里有些提神醒脑的药丸,希姐姐,怡姐姐,你们都吃一颗吧。”
两位姑娘自然是却之不恭,服了药丸后,蒋逸希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咦?琤妹妹呢?”
南宫玥愣了一愣,往旁边一看,果然南宫琤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她记得之前书香应该是南宫琤扶了起来,后来她忙着关注萧奕,倒是没注意南宫琤的行踪。
三人环顾四周,见不少姑娘疲惫地坐在树荫下的石凳上小憩,蒋逸希忙道:“玥妹妹,你别担心,我想琤妹妹一定是到附近休息一下,这里是皇家园林,不会有事的。”
南宫玥微微颔首,提议道:“我们先回马车吧。我想大姐姐休息好了,肯定也会去马车那边的。”
南宫玥又朝四周看了半圈,便随二人慢悠悠地朝皇家园林的入口走去,一边观景,一边闲聊。
而这时候,失踪的南宫琤却正身处在一片松林中,她的对面站着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子,着青色锦袍,头戴羊脂白玉累丝金冠,深邃的眼眸灼灼地看着南宫琤,嘴角含笑。
他们的身后,书香神情复杂地守在松林的入口,这时再联想之前那段时间南宫琤的种种异状,明明建安伯府的这门亲事再好不过,但是大姑娘却一直郁郁寡欢,甚至一个人关在房中陶陶大哭。反倒是婚事不成,大姑娘像是松了口气。如果说一切都是因为大姑娘和诚王殿下……那一切都可以解释了。
松林遮日,微风轻拂,发出沙沙的声响,那轻柔舒缓的声音让人不由放松下来。
南宫琤一双秋水般的明眸定定地看着男子,耳根子开始微微发红,但同时心中又有些惶恐,心扑通扑通地跳着。他,又会如何看她呢?是像世人一样嘲讽她,轻鄙她,唾弃她,还是……南宫琤微微咬了咬下唇。
“南宫姑娘,你和建安伯府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
诚王一句话让南宫琤如遭雷击,俏脸一白,好一会儿,她才鼓起勇气,缓缓地抬眼去看他。他的眼眸一片清澈,如同雨后碧空如洗的天空,其中没有轻蔑,没有嫌恶,只有欢喜。
他微微低头看着她,眼眸和嘴角都写着明明白白的欢喜,试探性地再次轻声唤道:“琤儿……”
南宫琤羽睫微颤,粉面染上一片飞霞,却没有出言反对。
见状,诚王心中大定,大胆地握住了南宫琤的素手,诉衷肠:“琤儿,你都不知道过去的这几天我有多纠结,我努力告诉自己你和建安伯世子可谓男才女貌,门当户对,嫁给他,你就不需要离开亲人,离开你最熟悉的地方,远赴异乡;可是,我又不想放弃你,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你嫁给别人……直到我听到婚事告吹,这才松了口气。”说着,他将南宫琤的素手放到他的胸口,“我知道我这样很卑鄙,你会讨厌这样的我吗?”
南宫琤觉得脸颊都快烧起来了,拼命地摇了摇头,因为她与他一样,在听到婚事不成的时候,也是觉得释然,她最怕的是……南宫琤咬了咬牙,艰难地说道:“诚王殿下,如今我在王都……”可以说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笑柄,这样的她,他可还要她?
这后面的话,南宫琤是如何也说不出口的,只能用一双仿佛会说话的眸子柔情蜜意地述说着她的心声。
诚王抓着她右手的大掌微微施力,热切地说道:“琤儿,你怎么会这么想!这根本就不是你的错,可恶的是那些坏人名节的长舌妇!你在我心目中是最美好的女子,就算是天上的星辰也比不上你璀璨。”
南宫琤心中甜丝丝的,这几日来一直忐忑的心终于尘埃落定,她的心上人果然不是如此肤浅的凡夫俗子!
她深吸一口气,只是眨眼间便是心思百转。
从小,她就听从家里的教诲,循规蹈矩,生怕一步走错,就会毁了自己一生。可是如今呢?哪怕她小心翼翼,谨慎恭顺,但还是会有小人作祟!
既然如此,那她就出格一次!
她脑海中又浮现了那支签文的内容,然后在心里对自己说,这也许是上天给她的警示,也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她鼓起勇气抬眼对上诚王的双眼,羞涩地问道:“你……你上次说的……”顿了顿后,她小声却坚定地把话说完,“诚王殿下,如果您真的对琤儿有意,就请上门提亲。琤儿是绝对不能与殿下私相授受的!”说完她低下头,羞得再也不敢看诚王。
诚王缓缓地说道:“琤儿,你且委屈再等我一段时日……”
南宫琤瞬间脖颈变得红艳艳的一片,几不可察地颔首,然后道:“我该走了。再不走,三妹妹就要着急了。”
诚王点了点头,静立原地,一直目送南宫琤离去。
待南宫琤来到皇家园林的入口时,南宫秦已经到了,既然人到齐了,南宫府的车驾便打道回府。
待从东郊回到府中时,夕阳已经落下了一半。天空中的火烧云从西边一直烧到东边,染红了大半的天空,仿佛着了火似的。
南宫玥守在窗口,一点点地看着夕阳下落……
她想见他!
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迫切的想要见他!
虽然约定的日子还没有到,但是,既然已经有了决定,那就去做吧!
终于,当夕阳彻底落下时,南宫玥招来了百卉,吩咐了一句:“你去把萧世子找来。”
百卉怔了怔,这萧世子来访并不罕见,而自家姑娘主动要见却非常稀罕……
勉强压下心中的诧异,百卉立刻领命而去。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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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情定
“臭丫头!”
当萧奕雀跃地从窗口跳进南宫玥的闺房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皎洁的月光照耀着他挺拔的身姿,映衬着他的双眸更显璀璨。
萧奕充满期待地看着南宫玥,十天期限没到,臭丫头就把自己叫了过来,肯定是已经想通了!
南宫玥愣愣地看着自己跟前的少年,他饱满的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显然是匆匆赶来。是啊,现在距离她吩咐百卉还不到两炷香,他来了,却还不见百卉的身影,显然他一得知她想见他的消息后,就用最快的速度赶来了。
他,是真的很在意她吧?
南宫玥的唇角微微勾起,心中淌过一丝暖流。
她,还有何所求呢?
女子一生所求,不就是成为某个人心头的珍宝,成为他心目中最独一无二的存在吗?
原本还有的一点点不确定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前世归前世,今生是今生!
她又何必被前世的因果束缚,而错失了近在眼前的幸福。
南宫玥回过神来,上前一步,走到了窗边,萧奕的身侧。夜风透过窗户吹进来,拂起她鬓角的发丝,银色的月光柔和地洒在她脸上、身上,皓雪般的肌肤透着莹润的光泽。
“萧奕。”她的脸上露出了恬淡的笑容,面对面地看着他,“……我喜欢你可能比不上你喜欢我这么多,这样也可以吗?”
“你说什么笨话!你喜欢我当然是比不上我喜欢你!这一点我是很有自信的!”说话的同时,萧奕整个人发出了夺目的光彩,目光灼灼地看着南宫玥,接着,他还自信满满地补充了一句:“这辈子,就这一点,你永远也别想超过我。”
南宫玥看着他,嘴角溢出了一丝笑意,然后慢慢地爬上了眼角眉梢,她听到自己清晰的说道:“我答应你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释然,带着豁达,带着一种豁然开朗。
仿佛这一刻,她放下平日里的种种武装,种种顾忌,种种思虑……这一刻的她,才是包裹在一层层的保护性的外壳下,那个真正的南宫玥!
萧奕脸上的笑容更甚,一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亮得人几乎无法直视,漫天的喜悦,几乎要将他吞没了。
……
萧奕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府的,他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脚步好像踩着云一样。
回到书房,萧奕就坐在书案前傻笑,等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三更了。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匆匆忙忙地把竹子叫了进来,从书案上翻出了一卷图纸丢给了正睡意朦胧的竹子,喜滋滋地地吩咐道:“你赶紧找人按图纸上画的去修整抚风院!”
竹子傻愣愣地抱着图纸,心想:哪有大半夜找人开工整修院子的啊,自家世子爷是生病了,还是在梦游?
萧奕见他傻站着不动,赶紧催促道:“还不快去。”
看世子爷这中气十足的样子,应该不是生病吧……竹子难以理解地挠挠头,抱着图纸就下去了。
等新房整修好,就能成亲了吧?这图纸可是他亲手画的,修整后的抚风院,臭丫头一定会喜欢的!
萧奕傻笑地用单手撑着下巴,靠在书案上,迫不及待地想把他的臭丫头给娶回来……只是怎么好像有一件事情忘记做了呢……
“对了,赐婚!”
萧奕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猛地跳了起来,得赶紧让皇帝赐婚去。上次咏阳大长公主已经替他确认了皇帝的心意,现在只差最后一把火!他真该感谢小方氏送了这么好一个机会给他!
就等天亮了!
萧奕兴奋得一夜未眠,坐在窗前,傻傻地一直等到了天亮,计算着早朝结束的时间,提早了一盏茶功夫,眼巴巴地候在了御书房外。
皇帝早朝后一回来,就看到萧奕,不由露出了笑容:“奕哥儿,你怎么这么早过来了?”
萧奕向皇帝行了礼,跟在他身后进了御书房,苦着脸说道:“皇帝伯伯,侄儿特意前来是求您帮忙作主的。”他故意没有用“臣”来自称,而是用了“侄儿”,显得与皇帝更为亲近。
皇帝哪见过萧奕这般皱眉苦脸的样子,觉得很是稀罕,坐下后问道:“奕哥儿,出什么事了?”
萧奕殷勤地抢在刘公公前面为皇帝倒了杯茶,这才道:“皇帝伯伯,您不知道,父王想要给侄儿定亲了!”
皇帝皱了一下眉,萧奕就在王都,哪有远在南疆的镇南王给他定亲的道理?!倒还真是让皇后给说中了!
皇帝按耐着心中的不悦,面上不显的说道:“奕哥儿,你的年纪也确实该定亲了。”
萧奕不满地说道:“可侄儿不想要王妃的侄女!”
“王妃的侄女?”
“是啊!”萧奕满脸的不开心,抱怨道,“就是方家的四姑娘!她们已经在路上了,很快就要到王都了。皇帝伯伯,您再不救救侄儿就来不及了!”
皇帝心中的不快又重了一分,镇南王这么眼巴巴的把人送到王都,这是想迫着自己同意这门婚事吗?
皇帝脸上的笑意也散去了,口中试探地说道:“王妃的侄女那不就是你的亲表妹,亲上加亲不是很好吗?”
“哪里好了!”萧奕嫌弃地说道,“那方四的爹就是王妃一母同胞的兄长!以前在南疆的时候,她总爱往我们府里跑,仗着王妃是她的亲姑母,横行无状,害得我被父王责打了好几次!侄儿才不想要这么一个刁蛮的姑娘做媳妇呢!”
皇帝不由皱眉,他记得镇南王继王妃应该是个庶女吧,那么那位方四姑娘不就是庶子之女?这种身份低微的姑娘哪里配得上世子萧奕!这镇南王真是被继王妃的枕头风吹晕头了!
萧奕留意着皇帝的神色,继续耍赖道:“皇帝伯伯,您给侄儿想想法子吧!侄儿估计,他们再过一个月就要到了。倒时候王妃要是逼着侄儿娶那方四……侄儿、侄儿就离家出走,住到宫里来整日烦您!”
皇帝又好气又好笑地摇了摇头说道:“奕哥儿,你都几岁了,还玩离家出走这一套?”
萧奕可怜巴巴地望着皇帝,说道:“皇帝伯伯……您就帮帮侄儿吧。”
皇帝若有所思。
对于镇南王完全没有问过自己的意思,就私自给奕哥儿寻了门亲事,他是相当不满的,虽然还没有私下里定亲,但到底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
更何况那方四,不但身份低微,性子也不好,哪里能配得上奕哥儿!再加上,她又是继王妃的侄女,真要进了门,指不定会怎么惹事生非呢!恐怕真会像皇后所说的那样,成日里鼓动着奕哥儿与自己离心。
奕哥儿有这么一位偏心的父王,要没自己护着,指不定就会被迫害的失了世子之位。万一让小方氏的儿子萧栾继承了镇南王的爵位,那和王都、和朝廷恐怕是一点情分也没有!
皇帝越想越恼,一个小小的妇人竟然敢在奕哥儿的婚事上搅风搅雨!
皇帝的目光沉了沉,心下已经有了决定,口中则笑问道:“那奕哥儿想要朕如何帮你呢?”
萧奕想也不想地说道:“皇帝伯伯,干脆您就为侄儿挑个媳妇吧!赶在我父王之前,先给侄儿赐个婚不就行了。这父母之命,又如何大得过圣意!”
皇帝被逗乐了,哈哈大笑道:“你呀,你呀,让朕给你挑,自己倒是省事了。”
萧奕故意笑嘻嘻地说道:“侄儿这不是相信皇帝伯伯您相人的眼光吗。”
这话皇帝听着很受用,不过还是问道:“奕哥儿,你就没一个心里中意的?说出来的话,朕可以给你做主。”
“您现在问,侄儿哪里知道啊……总不可能随便去大街上拉一个吧。”萧奕耸耸肩膀,一副无所谓地样子,说道,“还是您帮侄儿挑吧,反正是您选谁都成,只要别让侄儿娶那个方四就行了!”
皇帝失笑着摇了摇头,倒是认真的考虑了一阵。
他记得几日前,小姑母还特意来找过他,提了奕哥儿的婚事,小姑母中意的和皇后一样,也是南宫家的玥丫头……奕哥儿性子跳脱,玥丫头端庄成稳,倒也确实挺般配的!总比镇南王胡乱找的那个什么方四的要好多了!想到这里,皇帝有了主意,问道:“奕哥儿,你觉得摇光郡主如何?”
好,当然是太好了!
花了不少功夫在皇帝的心里留下了自己与臭丫头最合适的印象,又加上有咏阳大长公主说亲,萧奕知道自己在提及亲事的时候,皇帝必然会第一个想到臭丫头!
但此刻,萧奕的脸上依然不敢露出一丝的欢喜,而侧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说道:“……摇光郡主啊,侄儿在咏阳大长公主府里跑马的时候倒是见过几次,长得挺好看的!……对了,上次叛党逼宫那一晚,侄儿的伤还是她治的呢!还有这次的芳筵会……”萧奕目露赞赏地说道,“别的不说,她的胆子可比其她姑娘大多了。侄儿最怕那种总爱哭哭啼啼的姑娘家了!还是皇帝伯伯疼侄儿,选的人可比父王选的好多了。”
见萧奕对自己的提议这般满意,皇帝的心情不错,故意逗他说道:“可是摇光郡主年纪尚幼,性子娇,说不定不愿意离开王都,远嫁南疆。”
“那有什么……”萧奕毫不在意地说道,“年纪小,那就过两年好了,反正侄儿也不想那么早成亲!至于不愿意离开王都,那就不走了呗,反正父王也不喜欢侄儿,侄儿和侄媳就别到他面前碍眼,也算是孝敬他了。”
皇帝心里很是满意,嘴里却是斥道:“奕哥儿,混说些什么,哪有做父亲的不喜欢自己的孩子的,这话若是传到镇南王的耳里,岂不是让他伤心。”说到这里,他语重心长地劝道,“奕哥儿,以后切不可如此说话,若是传扬出去传出个不孝的名声,就不好了。”
“侄儿明白。”萧奕笑呵呵地说道,“所以,侄儿就只在皇帝伯伯面前说!”
萧奕的这种亲近的行为让皇帝心中不由一暖,目光柔和地说道:“好了,奕哥儿,你放心,朕一定不会让镇南王随意就给你定下亲事的。”
“侄儿多谢皇帝伯伯!”萧奕眉开眼笑地向皇帝行礼道谢,兴高采烈地走了。
“怀仁。”等到萧奕离开后,皇帝向身边的刘公公问道,“你觉着奕哥儿和玥丫头怎么样?”
“皇上的眼光真好。”若论体察圣意,自然谁也比不上刘公公,就听他笑着说道,“萧世子和摇光郡主郎才女貌,简直太合适不过了。”
皇帝也满意地点头道:“玥丫头性情好,容貌好,家世好,和奕哥儿真是配极了!也不知道镇南王是怎么想的,竟然给奕哥儿找了这么个身份低微的姑娘,这方四就连给奕哥儿做妾都不配!居然还想让她当奕哥儿的世子妃,真不知道这奕哥儿到底是不是他的亲生儿子,竟然能偏心到这种地步!”
“镇南王哪有您对萧世子这般好,事事为他考虑周全。”刘公公应和着说道,“所以,萧世子也和您更亲啊!”
“说的没错。”皇帝含笑着说道,“也不妄朕如此看重他……摆驾,去皇后宫里,让皇后改天把玥丫头叫进来问问,看看她是不是乐意这桩婚事。”
刘公公一边示意着摆驾,一边凑趣着说道:“皇上,您对摇光郡主也好极了!萧世子和摇光郡主都和您亲近,以后他们也定会孝顺您的。”
皇帝开心地哈哈大笑,坐上銮舆,去了凤鸾宫。
得到通禀的皇后早早地就候着了,她笑盈盈地向皇帝行了礼后,两人相携着坐在了贵妃榻上。
宫女恭敬地上了茶,悄无声息地退到了一边候着。
皇帝开门见山的说了萧奕来求他的事,又说道:“上次皇后说过后,朕也觉得玥丫头不错,性情端庄稳重,年岁也正好,不如皇后找个时间把她宣来探探口风,若是她愿意的话,就给他们下旨吧。”顿了顿后,皇帝又道,“不管如何,总要玥丫头点头应了才好,朕可不想造就一对怨偶。否则朕岂不是跟那个糊涂的镇南王一样了!”
“皇上说得是。”皇后含笑应了,当着皇帝的面,叫来了闻嬷嬷,让她去一趟南宫府,宣南家玥明日进宫。
妥善的安排好了一切后,皇后温婉地说道:“皇上,二公主的嫁妆单子,臣妾已经拟好了,您正好来了,也瞧瞧吧。”见皇帝点头,她命人拿来了嫁妆单子,递给皇帝。
皇帝仔细地看着,越看越是满意,因着二公主是远嫁,皇后生怕她不习惯,除了一些公主份例的嫁妆外,陪嫁名单里就连厨子、太医、乃至江南的织娘都有好几个,那份例简直比嫡公主都要高出一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