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貌似甜得牙疼,引人感恩戴德,但所有人心知肚明,这其实就是一句废话。
不会白拿?难不成皇上还能还钱不成?
那简直就是痴心妄想,惹急了他,官帽一摘,还省了每个月的俸禄呢,这个闷亏所有人都只能默默咽下,谁也不敢说个“不”字。
这年头最不缺的就是人才,不缺想当官的,刚刚户部侍郎昏倒,皇上几句考虑让其休沐在家就是个警告,更何况,梁霄带人上门拿银子和抄家有什么区别?
所以诸人听了皇上的安抚,只能马上跪地磕头,为西北灾民贡献一份力量也属应当应分,算是圆了皇上的这个场面。
只是徐若瑾闹了这么一回,也没有人再有什么心思等候司徒家族的人到来,为瑜郡主讨什么公道了。
原本是想配合着皇上打压司徒家族、再给瑜郡主几个甜枣吃,演一出公平公正的大戏,随后让瑜郡主一感动,拿出银子是为太后办寿也好、缓解西北灾情的困难也罢,终归掏了银子就是胜利。
如此一箭多雕的事情,谁不乐意配合着皇上演?
只可惜戏是演了,他们这些配角还得倒贴钱,招谁惹谁了?所以也没人再有心思留此不走,灰溜溜的立即散了。
各回各家,全都数银子破财免灾,连半句寒暄的说辞都没有。
右相大人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其实他原本还有心再与皇上说几句,可是看到徐若瑾正拎着户部侍郎的那枚玉佩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右相大人便立即灰溜溜的离去!
满月礼的那天他都已经出了血了,难不成这徐若瑾还没完没了?
可即便是逼着他留下点儿什么,右相大人也不敢不拿出来,因为他已经发自内心的忌惮这个泼妇!
这哪里是什么郡主?这就是泼妇!
徐若瑾才不理睬别人怎么看待自己,一群人算计着让自己掏银子,那就损人不利己,他们也别想好过!
夜微言可谓是得了个满堂彩,这会儿笑眯眯的从上位走了下来,快把徐若瑾夸成花儿了,“朕今日原本没有把你们召进宫的意思,可是这几个老臣…唉,朕也没法子埋怨他们。”
看向小悠悠,夜微言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小脸蛋,“果真是朕的小外甥女,一来就给朕解了气,好孩子,朕没白疼她,哈哈哈…”
田公公在一旁轻咳两声,夜微言也觉出自己有些笑的过头了。
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夜微言也觉得一直自此地说话不合适,“今日你们一家三口留下陪朕用膳。”他看向田公公,“吩咐人摆膳慈安宫,记得吩咐他们摆在外殿,不要打扰到母后休息。”
“喳,奴才这就去,想必太后她老人家得知皇上今日前去陪同,一定高兴得很。”
田公公说着客套话,徐若瑾只冷笑两声,“说起来这偌大的皇宫,臣妇除却来此地就是去慈安宫,还真没去过旁的地界儿,但不去也好,免得还要提心吊胆的。”
夜微言倒“嘶”了一声,“朕也是怕你心里忌讳。”
“臣妇能有什么忌讳?是皇上多心了。”徐若瑾这会儿正在为掏出的银子肉疼,也没什么好心气,“皇上恐怕还有话要与四爷说,臣妇就继续去叨扰太后了,再过一会儿,悠悠也挺不住了。”
孩子抱过来太久,很容易拉尿在此…
夜微言也没再阻拦,当即让田公公陪着她一同去“慈安宫”,他则看向梁霄道:“去御书房?”
梁霄答应的痛快,“好。”
二人一前一后离去,而此时的“慈安宫”并没有那么安静,因为所有的妃嫔全部前来为太后请安。
其实也是听说了皇上稍后要在此处摆膳招待瑜郡主和梁左都督,所以刻意前来,也是希望能借此让皇上多看两眼。
众位妃子正在听着小太监讲着刚刚徐若瑾在朝堂上耍的那一通蛮,这会儿再看到她来,也不免有心的调侃两句。
只是调侃的同时,也不忘拿出最好的礼赏给了小悠悠:“这可是皇上的大宝贝儿疙瘩,也是第一个被抱上朝堂的贵女了,这孩子将来肯定不一般。”
“那是!”惠妃拿了一个福禄寿喜的翡翠项圈赏了小悠悠,“只是她去了,就为皇上解了围,皇上怎能不喜欢她?这是个福女,将来啊,一定了不得!”
“可惜没有本事怀个皇子,否则现在就想与瑜郡主定个亲了!”
妃嫔们左一句右一句的吹捧,容贵妃突然在旁道:“明明就是瑜郡主撒泼耍横,都能被你们夸成了花,这若是让皇后娘娘听见,恐怕又要多心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 输赢
容贵妃在一旁突然提起了皇后娘娘,原本兴致勃勃的妃子们好似被泼了一盆凉水,当即没了逗笑的心思。
这些时日,皇后在宫中的脾气越来越大,看谁都不顺眼,更是对任何人都有戒心,好似谁都因为她有了身孕便想坑害她似的。
前些时日罚了德妃抄经,罚了良嫔下跪,昨日更是因为一碗汤特意派人去斥骂了容贵妃一通。
皇后有了身孕乃是大魏的喜事,但确实后宫所有人的噩梦。
也就只有太后的“慈安宫”,皇后不敢肆意的发火了…
只是徐若瑾虽看出了众妃的不喜,却也没有顺着容贵妃的话说什么。
这话乃是一个坑,无论怎么搭话都是错,因为指责的人乃是皇后,更何况,自己与皇后本来就闹得很是僵硬,谁知道眼前坐着的这些人有谁犯坏?把话传了皇后的耳朵里?
那自己可就更不清净了。
徐若瑾抱着小悠悠继续领着妃子们给的赏赐,随后便将孩子交给奶娘,坐在一旁吃着果子不说话,从未有过的静默。
容贵妃瞧见徐若瑾的刻意疏远,嘲讽似的撇起嘴角笑了笑不说话。
贤妃看在眼中,好似习以为常,因为容贵妃平常也是这般阴阳怪气的。
“瑜郡主今儿好似没什么兴致?是不是有些累了?不妨让云贵人陪着你去歇一会儿?皇上晚间用膳恐怕需要些时辰,不会那么快的。”
贤妃貌似随意的提起云贵人,徐若瑾才注意到,楚云秀一直在众妃的身后站着端茶倒水,好似个宫女似的服侍着,不知伺候了多久。
云贵人听到贤妃提起自己,当即规规矩矩的为徐若瑾行了礼,只等着徐若瑾开口了。
太后正在寝殿休歇,也根本不理睬众妃,徐若瑾其实也没有在此叙话的心思,倒不如借这个机会清净一会儿,“那就劳烦云贵人带路了。”
她顺了贤妃的意,找个理由把云贵人支开,也是让她休息休息。
有着身孕的女人最愿疲惫,看着云贵人的脸色就有些支撑不住了。
贤妃当即摆手,让云贵人立即引路,容贵妃又在一旁插了话,“贤妃妹妹还是真疼云贵人,好似瑜郡主也是个懂医的,倒不妨让她给云贵人瞧瞧,是不是在太后这里伺候的太劳累?身子骨撑不住了,你也好请个恩典早日的带回去放身边儿,免得这么心疼啊。”
徐若瑾脚步一顿,转身看着容贵妃,也着实佩服这宫里人句句都是坑。
让自己给云贵人诊脉?还是在太后宫里出的毛病?
这不明摆着让贤妃得罪了太后,说太后苛待云贵人么?当初楚云秀在宫中,是太后亲自把她要到身边儿的,也是为了将其保护起来。
这堵给认添的,还真是不嫌事儿大…
贤妃只朝着容贵妃笑了笑,“劳姐姐操心了,我不过是让云贵人为瑜郡主引个路而已,却没想到让姐姐想得这么多,即是如此,我亲自为瑜郡主引路。”
她话音一落,看向了云贵人,“即使如此,你留在容贵妃身边儿好好伺候着吧,可别让姐姐挑什么毛病,她的规矩多。”
楚云秀自当不敢有什么辩驳,听了贤妃的话,她当即点头应是。
贤妃看着徐若瑾道:“终归也是引路,索性我也去歇一会儿,有瑜郡主陪着,我也能说几句体己话了。”
“那倒是有个伴儿了。”徐若瑾应对一句,容贵妃似也没了刚刚的怀疑,又把贤妃给喊了回来,“你走什么走?刚刚还说要与晨妃商议太后的寿礼,你走了,她怎么办?”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姐姐您为瑜郡主引路?”贤妃对容贵妃的阴阳怪气颇有几分不耐,容贵妃撇了撇嘴,直接打发着楚云秀道:“还是云贵人去吧,也是个话少的,免得打扰了瑜郡主休息。”
徐若瑾也没遮掩,朝天翻了个大白眼,索性带着小悠悠就先走了,谁都没搭理。
云贵人跟随在后,脸色讪讪,脚步簇簇,一副闷头隐忍的模样着实可怜。
说是云贵人引路,其实“慈安宫”中的宫女们早已经为徐若瑾收拾好偏殿的一个小房间。
房间之中燃了一炷香,徐若瑾吩咐奶娘将香掐灭了,更是开了窗户散散气,才让宫女们出去,关上了门。
楚云秀也没顾忌徐若瑾,宫女关上门的那一刻,她一屁股就坐了椅子上,掏出帕子擦了擦脸,随后尴尬的笑了笑,“让瑜郡主笑话了,的确是支撑不住了。”
抚了抚自己的肚子,楚云秀继续道:“而且反应也很大,总感觉想吐,但又不敢露出端倪。”
“有了身孕就是这个样子。”徐若瑾除却对她很怜惜之外,也真不知能说什么,“你先躺下休息一会儿,不用顾忌我。”
“抱歉了。”云贵人也真是坚持不住,躺在榻上片刻就睡了过去。
她实在是太困太疲惫了…
徐若瑾让奶娘哄着小悠悠也去歇一会儿,可她此时倒没了睡觉的心思。
想一想外面的妃子们,徐若瑾也不知该如何评价她们的小心翼翼和心思狭隘。
因为这本就是个争斗的世界。
你死我活、你赢我输,整日围绕着那么一个男人,都想母凭子贵的怀上他的孩子,随后便能在宫中踏踏实实行走、耀武扬威的呵斥。
可归根结底,不还是这么一亩三分地儿么?
即便这乃是太后居住的“慈安宫”,不也就是抬头才能看到太阳,院中的那几颗看不腻的老树和整日换来换去的几盆花朵?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徐若瑾尽管感慨了半晌,但并没有因为不能理解而拒绝接受。
终归不是她过这样的日子,又何必去管其他人呢?
只是徐若瑾想到刚刚见过的众人,心里想起姜三夫人不肯告诉自己的神秘人。
她已经把灵阁另外两成干股还了回来,其实是梁霄要了回来,可是另外拿了灵阁三成干股的人她却执意不肯吐露…
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第三百四十章 是谁
皇后此时在宫中听到小太监回禀着瑜郡主今日在朝堂之上勒索大臣们见面礼,而且还是抱着孩子去的事情。
虽然事出有因,但皇后听在耳中,对徐若瑾更为不喜。
“…最后户部侍郎气的晕倒过去,太医们已经检查过,没有大碍,醒了之后便离开宫中回了家,皇上与梁左都督在御书房私聊,一直都没出来。”
“那大臣们就答应每个人出银子资助西北雪灾了?”皇后对此仍有迟疑,她突然想到了陆凌枫。
她始终有心让陆凌枫辅佐皇上,复起陆家,此时岂不正是个好机会?却让徐若瑾给抢了风头。
小太监跪在地上连连点头,“答没答应奴才不知道,但大臣们都没反驳,想必此时应该是真的了。”
“这个徐若瑾,还真有胆子。”皇后即便对徐若瑾不喜,却也不得不承认她的胆子够大。
起码换成自己,她是绝没有与大魏的重臣们扯脖子对骂的。
可徐若瑾就是偏野小地方养出来的野丫头,自己是后宫之主,大魏的皇后,她怎能与自己相比?
不过徐若瑾抱着那孩子去了朝堂一事,皇后很不爽。
自己的孩子还未出生,她却先抱去那等庄严神圣之地,也实在太没规矩了!
“徐若瑾此时在何处?梁霄还未走,她直接回府了么?”
“瑜郡主没有离开皇宫,而是又去了慈安宫,皇上晚间设宴,留梁左都督与瑜郡主一同用膳。”
小太监说完,不忘补了一句,“如今诸位娘娘也都在慈安宫呢,皇后娘娘您难道不去吗?”
皇后提了一口气,心情并不太爽朗。
其实她也很想去“慈安宫”转一转,可皇上晚间设宴也没有召自己同去?难道她要自己巴结上去?岂不是让那些妃子们瞧低了?
而且,那里有许多人在,自己身边纵使宫女和小太监再多也不安全,若是谁有了歹心恶意,躲都躲不掉。
“本宫今日就不去了。”
皇后看向小太监,吩咐着:“你去慈安宫看看,瑜郡主在做什么?终归离晚膳还有一段时辰,让她来本宫这里坐一坐,让她抱着孩子一同过来。”
皇后自觉高贵无比,要见徐若瑾也应该是召她前来,而不是自己去“慈安宫”。
小太监得了皇后的令,立即应下前去“慈安宫”请人。
徐若瑾此时正与云贵人一同在侧殿的屋中休息,小悠悠也正在熟睡之中。
刚刚想了很久“灵阁”的事情,可徐若瑾却一无所获,反而想的头脑发疼,索性也躺下歇了片刻,刚刚要进入熟睡之时,门外响起了轻轻叩门的声音。
楚云秀一个激灵便站起了身,待站直之后才后悔刚刚的动作太大,不知是否伤了腹中的孩子?略带后怕和胆怯的看看小腹,待发现并没有疼痛不适,才簇步走到门口,问着道:“什么事?”
“皇后娘娘派人前来请瑜郡主和小县主去她的宫中坐一坐…”
楚云秀转头看看正在熟睡的徐若瑾,轻声应道:“瑜郡主睡着了,等我问一问。”
话音落下,楚云秀还未从刚刚的惊慌中缓好,拍拍胸口,让自己的情绪略微平稳,而此时徐若瑾也听到了说话的声音起了身。
“是召咱们出去了?”
徐若瑾并未听到宫女说话,因为她们的对话声音很轻。
楚云秀摇了摇头,语气更带有几分莫名的畏惧,“是皇后娘娘派人来请您和小县主一同去她的宫中坐坐。”她最近是被皇后娘娘折磨怕了…
徐若瑾一怔,随后笑了笑,“还寻思今儿皇后娘娘为何如此安静,看来是我误会了。”
“瑜郡主要去?”楚云秀虽然也听说过徐若瑾行事很大胆,但那可是皇后娘娘,为何瑜郡主没有分毫胆怯?似乎…也没有敬畏。
“既然都派人来请了,自当是要去的。”徐若瑾整理了衣襟和发髻,正准备召唤奶娘出门,她的脚步突然停下,看了看云贵人,她伸出手来为其整理下凌乱的发丝,“慌什么?又没有让你跟随。”
楚云秀福身道谢,“我也不知道慌什么,只是提起皇后娘娘,我就心跳的很快。”
徐若瑾哑然半晌,不知该如何劝。
虽然楚云秀对其遭遇说的轻松,恐怕其中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能感觉到危险随时傍身的恐怖吧?
奶娘也收整好物件,抱着小悠悠跟随徐若瑾和楚云秀离开了侧殿。
二人一露面,容贵妃便带着幸灾乐祸笑着道:“还是瑜郡主的人缘好,连皇后娘娘都亲自派人来请,只是你也要护好了小悠悠,皇后娘娘如今特别怕吵,可别因孩子哭闹,惹急了她。”
“这倒是让容贵妃娘娘操心了,谢了。”徐若瑾才不理睬她的阴阳怪气,而此时晨妃突然在旁边接了话:
“小县主还睡着,不妨就留在慈安宫吧?你还抱着一同去?”
惠妃接着道:“就是,有我们帮忙照看着,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贤妃娘娘并未说话,德妃也只是一直看着,不发一言。
徐若瑾看了看惠妃,又看了看容贵妃,“各位娘娘都还要我来给把脉瞧身子呢,哪里敢请各位帮忙照看孩子?”
“说起来…我还真是不放心。”
徐若瑾话音撂下,看向皇后派来的小太监道:“走吧,别耽搁的太久了。”
小太监已经被徐若瑾如此狂妄的撅了容贵妃娘娘与惠妃娘娘的面子,惊的目瞪口呆,此时再听徐若瑾的吩咐,也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瑜郡主请…”
他惊愕的嘴还是没合上。
容贵妃气的冷哼一声不理睬,惠妃咬着牙抬手指了指,却还说不出半句指责的话。
并非是她们没胆子发脾气,而是她们都知道今日徐若瑾的做派让皇上心中大喜,这个时候还触徐若瑾的眉头,岂不是惹皇上不高兴?
不过是说了两句不顺耳的话罢了,待徐若瑾的身影消失在“慈安宫”之后,气氛又恢复成寻常那般,好似刚刚那一个小插曲从未发生,而徐若瑾更是从未出现。
一切恢复如常,一切又不同寻常。
徐若瑾坐在轿辇之上,想着自己刚刚对顶了一句之后众位娘娘们的反应,好似都不像是持有灵阁干股的人。
那个人,到底是谁呢?
第三百四十一章 疯了
轿辇停在若凌宫的门口,徐若瑾才抱着小悠悠慢慢的迈进正殿之门。
皇后此时并未在正殿之中,徐若瑾坐在一旁等候半晌,小太监才出来又请她带着孩子一同去内殿。
皇后此时正在喝着御膳房刚刚送来的汤品,徐若瑾进门请了安,她也只是随意的应了一声,并未说话。
徐若瑾也不客气,不等皇后吩咐什么,直接找寻了一旁的小杌子坐下。
皇后看她这般不客气,当即眉头簇紧,把汤碗朝向旁边重重的一撂,又用帕子擦了擦嘴,才开口道:“生了孩子过了满月,本宫也是第一次见着你,来宫中也不说过来瞧一瞧?恐怕是心里记恨本宫了?”
皇后的质疑,徐若瑾只觉得很无聊,“皇后娘娘这话臣妇可是听不懂,今日本也不想进宫的,若不是皇上急召,臣妇一家人在京郊庄子上过的很开心,不愿沾染这些麻烦事儿。”
“太后大寿乃是皇族大事,西北雪灾更是国家大事,这都乃是皇上整日最烦忧之事,怎么在你这里反而说麻烦?”
皇后训导的架势摆开,“你们乃是辅佐他的左膀右臂,理应在这个时候多多协助皇上处理朝政,这是应当做的。”
“可国家之事却没有让臣民之家掏银子的道理。”徐若瑾也不客气,这事儿她本就憋着一肚子火儿,皇后还在这里以身份和大义对自己施压?
抱歉,不吃这一套…
“你…”皇后提了一口气,却又不知能说什么,“本宫向来是想与你心平气和的交往,可你却每一次都像块硬石头,让人又气又恨!”
徐若瑾当即一张无辜脸,“臣妇对皇后向来实话实说,从没有说着虚词遮掩内心的不满,这难道不对?”
“你这张嘴皮子总有道理!”
“臣妇也是知无不言,忍不了。”
“你就是看不得本宫舒服!”
“那皇后娘娘为何还让臣妇来陪您说话?原本还以为您心中喜欢臣妇的爽快直白呢,没想到不是啊!”
徐若瑾的装傻充愣让皇后气的牙根儿痒痒,闷了半晌才说出她的目的,“本宫如今也有身孕几个月,你既然来了,不妨为本宫探一探脉象,只觉得近期身子何处都不舒坦,也帮本宫看一看这吃食中、这屋中是否有什么不对的?”
皇后说话间也看向殿内四处,“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儿,晚间都睡不踏实。”
徐若瑾心里一个大白眼翻上了天,可她却坐在那里没动地方,“这事儿民妇做不了,自从生过孩子之后,对医术甚不明朗,前些时日随意诊脉,把四爷都给惹恼了,皇后娘娘生子乃是朝堂大事,有太医们亲自盯着,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本宫…本宫这不是信不过他们么!”
皇后给一旁的小太监使了眼色,小太监立即把其他宫女都打发了出去,徐若瑾面色未惊,继续抱着怀中的小悠悠轻轻哄拍。
小悠悠睡的很沉稳,小嘴偶尔“吧嗒吧嗒”的动一动,那副小模样让徐若瑾心底极暖,只是在这四处冰冷毫无人气的宫中,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皇后盯着徐若瑾道:“皇上这么多年都未能留下子嗣,这事情怎能与太医们没有关系?本宫信不过他们,这也是理所应当,所以才不得不向你开口。”
“徐若瑾,本宫知道你向来是不喜本宫,但这一次的事情,本宫的确是要求你。”
皇后能够说出这么一个“求”字,也着实难得,尽管这个字吐的含糊不清,甚至徐若瑾都听到了隐忍咬牙的声音,可毕竟是从皇后的口中说出,徐若瑾也甚是惊诧。
“臣妇刚刚说的都乃实情,并非是故意推托不为皇后娘娘请脉,如若您信不过,自当可以把四爷召来问问,此事都已经成为郡主府的笑谈,并非是臣妇杜撰。”
“臣妇刚刚走进若凌宫,两旁的环境也仔细看看,此时乃是冬季,院中没有任何花草摆放,对您不会有什么大碍,而屋中也没有混杂的熏香,这应该也没有问题。”
“皇后娘娘的饮食都乃是信得过的人亲自挑选食材,亲自动手熬制,这还能有什么问题?”
徐若瑾的语速很快,“即便您怀疑之前的太医们有问题,可如今洪君死了,罗春也死了,为楚嫣儿诊脉的太医也死了,这一年之中太医院接连出事,其他人还能有动心思的胆量?”
“如若换做是臣妇,臣妇绝对不敢,之前沐阮进宫为您诊脉已经说的清清楚楚,是您自己心中太焦虑,这的确对胎儿不好,还望皇后娘娘能够听得进逆耳忠言。”
徐若瑾这话的确说的很诚恳,也很直白。
她已经懒得去理会皇后是否会发火,是否又触了什么脾气,因为实情就是如此,不如活活的把她心底的恐惧和自卑撕裂,否则这么煎熬下去,不单是她可能疯了,腹中的孩子的确会受到很大影响。
皇后听过之后很难得的没有发火,而是静静的沉默了许久。
徐若瑾也不着急催促她说什么,继续轻轻的哄拍着悠悠…
“不是本宫过虑,而是这宫内的确有问题,本宫身边的人也有问题。”
皇后的声音很轻,“可是每一次本宫说出来都没有人信!”
“徐若瑾,本宫知道你很厌恶来这里,但今日你说了此地毫无问题,本宫就信你一回。”
皇后突然猛的看向她,“但如若本宫真的出了什么意外,罪魁祸首就是你,都是因为本宫信了你,本宫绝对不会让你好过,绝不!”
徐若瑾的心好似被狠狠揪出来拧了一把般痛苦难受,她立即站起身,一个字都没有说,只微微为皇后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开,大踏步的离开,多一分钟她都不想留下!
整个皇宫之中,皇后其实才是最可怜的人,但可怜之人自有可恨之处,她的同情心和爱心还没泛滥到要帮助一个诅咒自己的女人。
因为这个女人已经从骨子里疯了!
彻彻底底的疯了!
第三百四十二章 心伤
徐若瑾并没有带着小悠悠再返回“慈安宫”,而是让人直接送自己出宫,再派人去告知梁霄一声。
她一刻都不想在宫中多呆,因为皇后的那一句话让她好似吃了苍蝇一般的恶心!
倘若真情实意换不来别人的感激,哪怕是平淡的嘲讽一笑也比这般歇斯底里的诅咒要强。
徐若瑾不想再见到她,即便皇后再召自己入宫,她也绝对不会妥协。
因为她不想再将自己置于一个小丑的境地,更不想让这些话污了悠悠的耳朵!
低头看了看孩子,徐若瑾将悠悠抱得更加紧,她很后悔刚才带着悠悠一同去了“若凌宫”,可她又不敢将悠悠单独置于“慈安宫”,这种不得已而为之的感觉实在太难受。
她再也不想经历!
永远都不想!
田公公听小太监回禀了“若凌宫”刚刚发生的事情,心里除却哀叹之外便是无奈。
好端端的,今儿惹瑜郡主做什么?
这会儿皇上正追着梁左都督商议朝事呢,突然打断,岂不是惹恼了皇上?
可瑜郡主还是带着孩子直接离开的,连晚膳都不用了,显然是心里带着气,如若就此摁下不理,稍后她真冲了进来,可容易闹出大事。
旁人也就罢了,对徐若瑾,田公公除却阴影就是惨痛的经历,他着实不敢低估,因为即便是今日,他灌了那一瓮酒后的恐惧还未消除,所以思忖了许久,田公公仍旧悄悄的进了门,凑在夜微言耳边小心翼翼的说了话:
“皇上,瑜郡主有一些不舒服,想要先回了,您看,您是再留梁左都督片刻,还是…”
夜微言一怔,随即皱了眉道:“不舒服?怎么了?”
梁霄的听力极其敏感,即便田公公刻意的压低声音,他也听了个清清楚楚,“臣改日再来,今日先告退了。”
“你先等一等。”夜微言立即起身拦下梁霄,他还有很多事情要与梁霄细谈,怎么能这时候就放他走?
更何况今日徐若瑾已经站出来与诸位大臣们撕破脸,但夜微言是得了实惠的,总不能用完了人之后就不理不睬,更不关心。
关键是徐若瑾的银子还没真掏给他呢…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不舒服?你仔细说说。”夜微言看出田公公脸上的遮掩,“有什么事情不能直说?朕对梁霄毫无遮掩!”
皇上已经这般说,田公公也知必须说实话了,“其实奴才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原本瑜郡主带着小县主在慈安宫中等候皇上开宴,但皇后娘娘得知瑜郡主入了宫,便派人去请瑜郡主母女去了若凌宫,但这会儿瑜郡主并未再回慈安宫,而是想回府了…”
田公公余光盯着梁霄的脸色,“若不然,奴才亲自去看看瑜郡主,然后再来给皇上与梁左都督回话?”
梁霄不等开口,夜微言便立即吩咐田公公去请徐若瑾,“你亲自去看看,朕还有几句话要与梁霄说。”
田公公当即应下便要走,梁霄立即拒绝,“臣还是改日再来,若瑾身体重要,告辞。”
不等夜微言再有什么说辞,梁霄当即便转身离去。
夜微言抬手也没拦住,不由得埋怨的看了田公公一眼,“你晚来一会儿也行啊,朕与梁霄正说到关键!”
田公公脸色讪讪,可数落皇后的话不能从他的口中说…当即把皇后宫中的小太监叫了进来,田公公一脸厉色,指着他警告道:
“你与皇上把刚刚的话重复一遍,敢有半个错字,小心你的脑袋!”
“奴才不敢,奴才绝对不敢说半个虚字,是皇后娘娘吩咐奴才去请瑜郡主,然后…”
小太监在向夜微言回禀刚刚“若凌宫”发生的事情,梁霄此时已经快速的赶到宫门口。
徐若瑾已经抱着孩子上了马车,她并没有把孩子交给奶娘带,而是一直都亲自护着。
即便不是她有心如此,可这下意识的举动也显示出她内心的不安稳,以及对皇宫此地满心厌恶的疏离。
梁霄撩开车帘子,看到她望向自己,那双晶亮的眼眸中充满了不甘和屈辱。
他没有问半句话,而是走过去将她母女二人都抱在怀中,“启程。”
梁拾当即甩鞭,马车启动,徐若瑾绷紧的心才缓缓松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将头枕在他的肩膀上,徐若瑾没有说什么,她只闭上了眼睛,静静的听着车辕滚动的声音;她只想抱紧悠悠,感受着做母亲的温暖;
她也只想依靠在这一个肩膀上,她会感觉到无比的安全。
有此已经足够了,其余的人就让他们见鬼去吧!
夜微言听了小太监的回禀,当即气的额头发晕,脑仁儿发疼!
他处心积虑营造的好气氛都让皇后几句话给打破,可自己如今却还没办法朝皇后发火!
皇后本就已经是敏感到极点的神经,如若自己发了脾气,她受了刺激,那她腹中的孩子很容易出现问题。
可这感觉实在是窝心。
将心比心的想一想,换做自己是徐若瑾的话,听到那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诅咒,他的心情也不会好。
“这件事情与任何人都不要提,去慈安宫说一声,就说今日朕已临时给了梁左都督差事要办,晚宴取消,让她们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夜微言给了吩咐,田公公不免探问,“皇后那边…要怎么回复?”这事儿皇上不能不给个说法。
是奖、是斥,总要表明个态度…
夜微言不耐的摆了摆手,“不用理她,让她自己疯着,另外把陈太医给朕找来,朕要仔细问问皇后身体的情况!”
哀叹一声,夜微言很是无奈的感慨,“本还想让梁霄把沐阮带进宫来,给朕一个准确的消息,到底是儿是女,闹了这么一出,甭想了!”
田公公屏住呼吸,根本不搭这句话。
夜微言却自言自语的道:“你亲自去告诉驸马一声,明日上朝,让他站出来为西北雪灾捐银子,逼其他大臣们做表率,这个钱,朕一定要拿到手!”
第三百四十三章 等待
严弘文听到田公公亲自来传了皇上的话,当即答应下来。
即便田公公要马上赶回宫中,严弘文也竭力的留他在府上用饭。
熙云公主也特意出面,已经是给了田公公好大脸面,可田公公今日是真的不敢耽搁,只能隐约的吐露两句瑜郡主在宫中不愉快的话,皇上心情也不顺畅。
严弘文知道也没有办法再挽留,只能亲自将田公公送到了门口。
但田公公留下的那两句话,他却没有忘。
今日严弘文虽然没有上朝,但朝堂上发生的事情他也已经知道的一清二楚,因为散朝之后,便有户部的人立即来找严弘文,说了户部侍郎晕倒的消息,更是说起今日瑜郡主在朝堂发飙的经过。
对徐若瑾,严弘文可谓是五味繁杂,无法评价。
想起在中林县初见时的她、再想想现在的她,虽然容貌未变,性格未改,可是她周身散发的那股正气却越来越浓。
浓到所有人想亲近她,却还不敢亲近她。
起码自己身边的女人是如此,而他自己,又何妨不是这样?
只是,徐若瑾是不会给自己这个机会的…但徐子麟已经被除掉,他与徐若瑾的关系也可以慢慢缓和。
因为有徐家的屏障在,他自己的心里也始终有个结的。
熙云公主见严弘文一直在思考,并没有打断他,严弘文想了半晌转过身,正见到熙云公主与蒋明霜都在身后看着自己,他反而尴尬的露出笑容,“抱歉,想了些事情。”
“驸马有什么抱歉的?看你这些时日心情不错,我也很是开心,原本今日还想吩咐外面的去定一桌好席,府中也尝尝新鲜,可是太后大寿、众臣为西北大灾捐赠银两,这倒是不好铺张了。”
熙云公主微有遗憾,蒋明霜在旁边道:“若不然,婢妾让厨房今日改几道菜?公主殿下有什么想吃用的?不妨说说?”
“算了,还是不用了。”熙云公主微微摇头,“众臣都掏银子为西北受灾百姓救苦救难,咱们也要规矩着点儿,我个人也出一百两银子,明日驸马上朝,也替我向皇兄禀告。”
严弘文当即答应下来,“好,我一定说。”
蒋明霜在一旁犹犹豫豫,想捐赠一些,可又怕身份不合适,反而被人误以为在抢熙云公主的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