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妈妈迎了几步,杨桃则连忙撂起帘子…
徐若瑾进门便是笑脸迎上,看着韩氏道:“二婶娘都已经来了,可是嫌我回来晚了?也是突然遇上一点急事要处理,先给二婶娘道歉了!”
徐若瑾说着话,便要福身赔罪。
韩氏连忙把她扶住,笑道:“什么赔罪不赔罪的?这是你婆婆不在家,我这闲的无聊便来找方妈妈聊一会儿,倒是不请自来,担心你挑理呢,哪有不打招呼便直接进人家院子的,呵呵呵呵…”
韩氏自嘲的捂着嘴笑,徐若瑾与她的第一回合交锋就这样告一段落。
一个表达了不满,一个自嘲的致歉,若是糊涂一些的人自听不明白二人之间的话会有这一层意思。
但徐若瑾和韩氏都能明白…
“春草,快去告诉惠娘摆桌席上菜,”徐若瑾吩咐完,转头挽起韩氏的手臂,走向席面,“这么晚了,可是把二婶娘累坏了吧?稍后啊,我斟酒赔罪。”
韩氏立即道:“今儿我可最多只能饮一盅酒,还有许多话要与若瑾你说,可不能又像昨日那般晕了过去。”
“好好好,只要您别嫌我不能陪您吃酒就好。”徐若瑾先退一步,韩氏拍拍她的手臂,“你也着实是个苦孩子。”
“老天赏命,不管怎样都得活着,我倒觉得我过的不错。”徐若瑾的满足感没有分毫虚假,而不是故意搪塞韩氏引她抱怨的话由子。
韩氏怔了一下,微微点头,“你倒是个看得开的,反倒是比我们这些老的都要强。”
“没有长辈指点一二,我们还不知要过的多么糟糕,俗话说,家中一老,如有一宝,所以有母亲在,我和四爷都格外轻松,如今二婶娘来了,又能给我等提点一番,岂不是好上加好?”
徐若瑾的话翻来覆去,就是不沾韩氏挖好那隐晦的坑。
韩氏也不再强求,“不仅是人长的漂亮,一张小嘴这般甜,说的我眼角都笑出几道纹了!”
“二婶娘年轻得很…”
一番对话,随着第一道菜的到来,告一段落。
徐若瑾起身亲手布置碗筷,似寻常伺候梁夫人一般的对待韩氏,确是让韩氏从心底有些飘飘然了。
韩氏很小就开始寄人篱下,得接济才能生活,而嫁给五老太爷府上的二老爷,又是伺候公婆,忙忙碌碌,而五老太爷府并没有梁大将军府那么富贵,而韩氏并不是梁夫人侯府出身的嫡小姐,对规矩二字没那么看重。
而在自家之时,她刚入家门不久的儿媳妇儿,又是个不懂事的,根本不如徐若瑾这般体贴入微的照料。
一时间,韩氏有些嫉妒起梁夫人…
凭什么她一出生便是侯府的娇女,而自己却年幼丧父?
即便是这一房被贬到了中林县这等地方来,大嫂都比自己的日子过的舒坦百倍!
人与人,就是有这么大的差距吗?
但这个念头只在她的脑中仅存一瞬,因为韩氏聪明就聪明在他虽嫉妒,但却不是嫉恨。
恨容易让人误入歧途,她纵使再不愿,也仍不会与任何一个可能帮助自己的人无缘无故结仇怨的。
徐若瑾并不知韩氏心中演绎过这么一段插曲,布置好碗筷,又为韩氏象征性的布了几道菜,随后便亲自斟了一盅酒放在她的手边,“二婶娘慢用。”
“行啦行啦,越发的让我哀叹没有像你这么乖巧听话的儿媳妇儿了,别对我太好,否则我可要嫉妒大嫂了。”
韩氏虽是笑着说,徐若瑾却从这一句话听出韩氏的与众不同。
怪不得婆婆那般叮嘱自己,这位二婶娘的境界的确不大一样。
两个人用着饭菜,并没有说几句话。
食不言,寝不语,而徐若瑾又独自食素菜,所以这顿饭也不过就是个过场,很快就结束了。
而韩氏喝了一盅酒,面色更涌几分红润,反倒是话语比以往更多起来。
“去内间的榻上躺一会儿?”徐若瑾做出了请邀,韩氏也不会推辞,立即点头,道了一个“好”字。
二人往内间而去,方妈妈喊着春草几个人收拾席面,让杨桃端进去一碗醒酒茶,便退出来。
屋门关上,韩氏抿了一口醒酒茶,笑涔涔的看着徐若瑾,“其实当初听说梁霄娶了一个县主簿的私生女,老太爷都气的说不出话来,这次我来,还特意让我观察一下你。”
“如今再看,我确是佩服梁霄的眼力,便是你这等聪颖伶俐,心地良善的姑娘,京都都不见得能挑出几个来。”
“二婶娘这是在臊我呢,您是没瞧见,我刚进门子的时候,挨了母亲多少斥骂多少打。”
徐若瑾自嘲的抿了抿小嘴,“我这是被逼出来的。”
韩氏一笑了之,没有再继续辩驳,“你母亲去凌空寺烧香拜佛,可我知道她是在怪我,但我又何尝不是没有办法?”
“想当初,梁家在京都声势浩大,你婆婆又是忠勇侯府的唯一一个嫡女,整日门前热络,天天都有拜访之客,你婆婆虽然性子娇气了些,但其实是个善良的女人,当初也没少帮衬我。”
韩氏已经打开了叙说的前奏,徐若瑾只竖起耳朵听,“四爷说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世上的事,都要看上面那位的脸色,让他不喜,其他人便都好不到哪里去了。”
韩氏摇头,“他说的对,却也说的不完全对。”
“哦?”徐若瑾很想知道韩氏的看法,居然会与梁霄不一样?
韩氏斟酌下,却把后续半句话吞了肚子里,“我们从头说起,我先给你讲讲京都的那一房梁家人。”
提起这一家人,韩氏的脸上格外不满,“其实大哥会有今日的结果,他们也脱不开干系!”
第512章 家世(第十七更)
难道公公被皇上责贬,还与二伯祖父一房有关?
徐若瑾对此感到惊诧,但惊色在她脸上一闪而过,并没有保持太久,“这其中会不会有误会?我听四爷说过,他们在公公被责贬到中林县之后,在京都也受了很大的影响啊。”
这并不是徐若瑾故意缩回来,挑动韩氏多说一些内情。
梁霄曾经提过两句,二房在梁大将军责贬之后,被彻底的打散,还有两位梁家人被抓进大牢责问些日子才被放出来。
韩氏不屑冷笑,“受影响,那是他们活该!他们倒不是卖了大哥,而是其中几人犯了大忌,这才让皇上对大哥下了杀心!”
“杀…心。”徐若瑾听后很是震惊,连忙四处看看,才道:“二婶娘还是不要乱说,这话若被人听了去,咱们俩的脑袋恐怕也悬了!”
韩氏满不在意的拍她一下,“你怕什么?这里只有咱们俩,更何况,二婶娘是那么不知深浅的人?这事儿莫说所有梁家人都知道,就是京都中能有几分体面的官儿,都心知肚明!”
“原来如此!”
徐若瑾拍拍胸口,故作放松舒心。
看来这事儿并不是什么隐秘之事,韩氏也不会就此胡沁的蒙骗自己。
那听一听反倒无妨…
“你这丫头,心眼儿可够多的!”韩氏看出徐若瑾的小心思,“还怕我故意在你面前说些二房的坏话,蒙骗你不成?”
“那才不是,只是从没见过他们,又听四爷提过他们也受了牵连,四爷话少,二婶娘也知道,而母亲更不愿提起公公的名字,每次说不了一两句便抹了眼泪儿,所以…我对这些一无所知啊。”
徐若瑾这不是说假话,而是事实的确如此。
韩氏最知梁夫人的脾气了,也知道她这般做得出来。
“也难怪她不愿意说,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顿了半晌,韩氏又抿了两口茶,徐若瑾不慌不忙,没有追问,也没有不愿听的敷衍,韩氏喝一杯,她便再斟一杯。
静静的等候,静静的陪伴,反倒让韩氏心里越发的重视起徐若瑾来…
“二房的老太爷是梁家还在世的最老的一位了,大哥出自三房,乃是三房的长子,又是这一辈的兄弟中年龄最长的,所以连二房的兄弟们也要唤他一声大哥。”
“大房没有人了?”徐若瑾纳罕的问。
韩氏摇摇头,“武将之家畏惧人丁稀少也是这个原因,一场战争,不知会丧失多少条人命,虽然军功赫赫,为万人敬仰,但家中死去的人,却也是要在军功上洒上点儿不一样的滋味儿。”
徐若瑾连连点头。
这一点她虽未能亲身体会,但却已有几分心酸。
特别是梁霄当初在自己和战场当中选择了后者,那种感觉实在痛心,却又无可奈何!
“二房除却老太爷之外,还有两房兄弟,三房只有大哥,随后便是我们老太爷这一房,除却你二叔父之外,还有五叔父和六叔父,你们这一辈的孩子则多了一些,我便先不提了。”
韩氏说到这里,只提了自己的孩子,“不过我还是要说一说我的那两个不孝的儿子,都比梁霄要小上两三岁,可惜文不成,武不就,胆子也不够,不怕你笑话,性子就随了你的二叔父…”
“只是我们老爷当年还有大哥护着,他们就…”韩氏说到这里,偷偷的睹了徐若瑾一眼。
徐若瑾看在眼中,并未吭声。
韩氏之所以与自己说这么多,难道是为了她的孩子?
徐若瑾不敢笃定,所以才露出茫然不知的样子,更何况,她又不知梁霄如何看待五房的那两个弟弟,怎能擅自开口许诺?
这是绝不可能的事!
见徐若瑾不吭声,韩氏自找台阶下,又抿了一口茶,“这茶真好,喝上几杯,刚刚的头晕消了不说,身子也觉得舒服。”
“二婶娘若是喜欢,待您走时,我让他们拿上几包配好的料,您回去让身边的妈妈熬了就好。”
徐若瑾提到自己的酒和解救药,脸上多出几分喜色,“这倒不是我偷懒,而是您回去路途遥远,这物件不易放置时间过久。”
“有若瑾这话,我心里暖和和的,真盼着有你这样的一个女儿在身边。”
韩氏这话说的有几分内心实言,她的那两个儿媳妇儿一个赛一个不是省油的灯,更没有徐若瑾这般温顺体贴的模样,更没这般善良。
徐若瑾抿嘴笑笑,没有多说。
“那我就继续给你讲二房的人和二房的事。”韩氏没有离开这个话题,“刚刚也给你讲了,二房还有两房兄弟,其中一个是你三叔父,而你公公这次之所以出事,便是因为他了。”
徐若瑾竖着耳朵听,韩氏也没有再卖关子,“这事儿说出来都臊的慌。”
“你这位三叔父虽也是一位能征善战的武将,只可惜,却是个好色的!”
韩氏说到此,满脸鄙夷,“家中的妾室姨娘通房丫鬟十几个,在外还常常拈花惹草,无恶不作。”
“前年,是无意遇上了一位姑娘,招惹人家几句,才知道人家是右相府少爷的未婚妻,也是左都御史大人府上的千金。”
“让去赔罪,他却毫不在意,更扬言自己是梁家人,战功无数,不过是想要个女人而已,还去赔什么礼?结果,你三婶娘怕事情闹大,自己就去右相府和左都御史府赔礼道歉,被你三叔父知道了,还冲去把她拽回来打了一顿!”
“你三婶娘一气之下,撞墙寻了短见,而右相和左都御史齐齐上奏弹劾你三叔父,大哥去皇上面前求情,没求下来,反倒是跟右相和左都御史吵了几句。”
“原本就是文武不合,又当着皇上的面争吵,不但矛盾更加激烈,反而惹了皇上大怒。”
韩氏叹了口气,“所以皇上才下令罢官,遣大哥到中林县的军中为役反省反省,而你三叔父自当会被扔进牢里,只是大哥都已经背了黑锅,他反倒没事了,你觉得我骂他骂的有错?”
徐若瑾立即道:“没错,还真是没错!”
韩氏看着徐若瑾,斟酌下才道:“这只是导火索,真正的原因并不是这个!”
“啊?”徐若瑾瞪大眼睛,“那是?”
第513章 急痛(第十八更)
徐若瑾听韩氏说出的这些事情,已经惊了个外焦里嫩,如同听天书一般。
之前听其他人提到此事,似都有些对梁大将军的同情和无奈,梁夫人自当是愤愤不平,梁霄更关注于是谁在路上刺杀梁大将军…
徐若瑾虽听说是公公惹怒了皇上,被皇上下令责贬到中林县,但却是第一次听说事情的起因是这样!
而韩氏居然说这事件之后,还有隐情?
徐若瑾带着满脑子浆糊,看向韩氏,“二婶娘,我已经糊涂了。”
“既是糊涂,那就不妨更糊涂一些。”韩氏顿了下,“只是这件事却并非所有人都知晓,而我,乃是听忠勇侯夫人提过,出事之时,我正在忠勇侯府…”
提到忠勇侯府,徐若瑾不由眨么眨么眼睛。
她刚刚想到,韩氏既然与忠勇侯夫人挂了亲,那岂不是还算作嫣儿姑娘的表姨娘?
那为何会与自己这么亲近?
看到徐若瑾突然而至的愕然,韩氏也愣住了,“怎么突然这般瞧我?”
“没事没事,我是在等二婶娘继续说。”徐若瑾自当不会直白的把心事说出来,韩氏以为她已经听傻了,倒是满意的继续道:
“侯夫人得知此事时也是惊了,可惊后却是苦涩的笑,说这一天早晚都会有,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为何?”徐若瑾忍不住追问一句。
韩氏的目光略有躲闪,又四处望了望,看是否有偷听的丫鬟婆子…
徐若瑾只盯着她没有说话,韩氏看了一圈,转回头来压低声音道:“这事儿与你说了,你只心里知道便罢,因为这也是侯夫人情急之下说漏了嘴,并非是真想告诉于我。”
“二婶娘若不放心我,自可不说。”徐若瑾对此倒真是可知可不知,因为在她看来,这等事一来轮不着自己操心,二来,公公都已经被责贬到此地的军中为役,那还有什么可知道的啊!
现在听这些,不过是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韩氏怨怼的拍她小手一巴掌,继续道:“这涉及到多年前宫中的一段隐秘之事了。”
“那还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先帝曾有一位妹妹,朝霞公主,也是澶州王与涪陵王的姐姐,那些年她风华绝代,美貌出众,更是聪颖无比,可不知出了什么事,先帝下令将她所在的‘若棱宫’所有人都杀了,为朝霞公主单修一座尼姑庵,她便在那里一居十几年,再没有了她的消息。”
徐若瑾听了半晌,“可这与公公有何关系?这是宫中的事啊!”
“我只说一遍,听见就听了,听不见就当我没说,似是朝霞公主意外有孕,生下一个孩子。”
韩氏说这几个字的事情,鼻音极重,咬着牙吐出的一句话,若不是徐若瑾竖着耳朵仔细听,都听不清她说的是什么!
徐若瑾瞠目结舌,“难道,是公公…”
“呸!”韩氏知道徐若瑾误会了,“你这丫头,想什么呢?怎么会与大哥有关!”
徐若瑾摊手无奈,“您又不说为何与公公有关,有说这么一位公主殿下的隐秘之事,那我自然而然便那般联想了。”
“当年灭口‘若棱宫’中的人,便是大哥,那时,他兼任禁军统领。”
韩氏道出这一句,徐若瑾恍然明了。
宫中的秘密,自当不足与外人道之,而梁大将军正是皇族之外的人,而且是手刃整个“若棱宫”的首领!
这件事虽然是先帝下令,但下令归下令,这仍是横在他心中的一根刺,永远无法摆脱的梦魇!
试想要吩咐一个外人在自己的家宅内大开杀戒,这会让一位九五之尊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无能!
先帝在位之时,没有把梁大将军想办法除掉,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因为他知晓梁大将军的重要,也记挂那一点梁家为大魏创下的功绩。
但新皇却不见得会有这般宽阔的心胸。
特别是在梁家三叔父那般猖狂肆意,连右相和左都御史都联名上奏,在这个时候,梁大将军还出面要一保三叔父,这无疑是点燃了新皇压抑心底的那一团火苗。
原本对付虎视眈眈的澶州王就已经是岌岌可危了,这又来一个惹得右相和左都御史都恨不能以死劝诫的梁家祸害,更牵扯到军权,新皇怎能不起杀心?
杀心即起,便一发不可收拾…
暗中对梁家不满的人更是横插一杠,落井下石,巴不得梁家人就此死绝了!
于是,才有了今日梁家的下场!
但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徐若瑾却觉得自己那位公公也的确是做的过火了。
二房的三叔父既然都已经那么惹人公愤了,又何必还去求情?
替别人背负了太多的债,而那些怨怼和不满都齐齐聚在了梁大将军的身上,总有一日是要还的。
徐若瑾心里想了明白,便是叹一口气,韩氏对她这么快能从惊愕中走出来,心中不由纳闷。
她是真的明白了?还是没想那么通透?
如果是想了通透,她的反应也太快了吧?!
可若是没想通透,她也没问自己两句?
韩氏正在犹豫着,徐若瑾突然觉得心口一疼,有些喘不过气般的憋闷,当即捂着胸口,说不出话!
“若瑾,若瑾你怎么了?”韩氏看出徐若瑾的不对,立即扶住了她,“怎么样?你可别有事啊。”
“丫鬟呢?进来一个,红莲?快来啊!”
韩氏心底焦急,她看出徐若瑾并不是故意作假,因为徐若瑾只在这一瞬间的功夫,额头已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小脸刷白。
红莲和春草几个听到了呼喊声,立即从外跑了进来!
看到四奶奶捂着胸口歪倒在一旁,春草吓的惊喊一声,连忙扑了过去,“四奶奶?”
“去找个大夫来啊!”韩氏的反应足够快,当即作出决断。
徐若瑾摆了摆手,“不用,我没事,我刚刚只是突然不太舒服。”
“你真的没事?”韩氏不太放心。
方妈妈也从外进来,“怎么样?出了什么事?”
“去把沐阮少爷请回来?”红杏提议。
徐若瑾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摆了摆手道:“没事,真的没事,不用特意找他了,我可能是这几日有些累到了。”
“那还是快些歇着,我也不多说了,明儿再来寻你聊。”韩氏也吓出了一身汗,不敢再多叙话,立即带着红莲离开。
方妈妈送韩氏到院门口,才折身回来。
徐若瑾此时已经缓和些许,有心想与方妈妈说一说,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心底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徐若瑾自己都无法说的清楚。
怎么会想到那位被圈禁宫中的朝霞公主时,胸口突然急痛呢?
这其中有什么关联吗?
第514章 纳闷(第十九更)
一个是被圈禁十几年的公主,一个是被遗弃此地是私生女,哪会有什么交集?
亦或许真的是累了,所以才会在那个时间心口剧痛。
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什么事情都会想的太悬了,就不能放轻松点儿?
眼睛发酸,徐若瑾一摸脸,却是湿润一片。
什么时候流了这么多的眼泪呢?
方妈妈瞧着她的模样,也有几分担心,递来一个帕子,问着道:“是不是二夫人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徐若瑾摇摇头,“没有,只是给我讲了讲梁家二房的事。”
方妈妈心中一紧,追问着,“提了三老爷?”
“是啊,这事儿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公公也是担子太重了,被牵连的。”
徐若瑾说到此不由苦涩一笑,“这话也就敢与妈妈说,所谓功高盖主,盛极必衰,似乎就是这个道理。”
方妈妈扬起嘴角笑了笑,没有接徐若瑾的话,为她拉一拉盖在身上的薄被,“这个道理都明白,可有时身为一家之主,却总是身不由己,即便不情愿,却也不得不做,只看往后四爷是否有那份独断专行的魄力了。”
“这话您若让母亲听见了,定要怪您的,那不是还有大哥呢么。”徐若瑾这话说的酸溜溜,她不能理解婆婆对待大房固执的偏颇。
方妈妈被她的小模样逗笑了,“那是因为大爷性子软,自幼总会退让一步,四爷从来不用众人担心会被欺负,他不出去欺负别人就烧高香了!”
“是这样的?”徐若瑾眨么眨么眼,“单纯因为四爷强悍大爷性子软,就要偏颇大爷,苛待四爷?”
方妈妈点点头,“四奶奶还没当上娘,其实原因就这么简单。”
徐若瑾撇撇小嘴,不能认同。
但她也没有立即反驳方妈妈的话,这种事,向来没有正确的答案,那又何必再去说呢?
方妈妈正琢磨着催促徐若瑾快些睡下,更想明日一早是否要去请岑大夫出面,为四奶奶诊脉看看?
门外突然有了声响,院中立即传来问安的声音,“四爷?”
“四奶奶,四爷回来了!”红杏在院中大声呼喊,徐若瑾也愣住了,他怎么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梁霄风一般的冲进了屋内,看到徐若瑾小脸泛白的呆在床上,那一张脸已经快狰狞的要碎了!
“怎么会突然的不舒服?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还是用过什么有异常的?”
梁霄神情凝重,将屋中上上下下打量一遍,“闻没闻到异常的气味儿?”
徐若瑾傻呆呆的看着他,他是知道自己刚刚突然不舒服赶回来的?
可这刚过了多大会儿功夫啊,他就已经知道了?
这个人有千里眼和顺风耳不成啊!
看徐若瑾一直发愣不回答,梁霄走过去捏了她的小鼻尖一把,“问你话呢。”
“哎哟,你轻点儿啊。”徐若瑾捂着自己的小鼻子,冷哼一声,“现在你舍得回来了啊?没瞧出来啊,你在家里安置的眼睛可够多的!”
“你个小没良心的!”
梁霄见她无事,忍不住轻拍了她屁股一巴掌,“担心你,才急急忙忙的跑回来,却还拿话挤兑我?嗯?”
“你才是个没良心的!”徐若瑾当即掐腰反驳,“得知二婶娘来了,你面儿都不露一个就跑,而且还给沐阮下了什么迷魂药,让他魂不守舍的,险些把我的事都给耽搁了,你没良心!”
提到这两件事,梁霄的确是有几分心虚,“好吧,是我没良心…”不得不咬牙认了!
徐若瑾“扑哧”一笑,正想要瞪他,门外又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徐若瑾惊诧的朝门外看去,未看到人,就听见了一阵抱怨的声音!
“大晚上的把我带过来也不说什么事,你倒是慢点儿啊,我这只穿了一只鞋!”
“这是请我来?呸,你也好意思说?见过被拎着衣领扔在马上,狂奔一阵子再被拎下来这么请的大夫吗?”
“我上辈子做了什么亏心事,这辈子就欠她的不成!”
“哼!”
几声抱怨诉完,徐若瑾也听出这是谁了,见梁霄一脸淡定,显然这事儿是他吩咐的。
沐阮一脚深一脚浅的进了门,那副狼狈的样子,惹的徐若瑾“咯咯”笑了起来!
“还能笑?根本就没多大的事啊,还不快给我找双鞋!”沐阮龇牙咧嘴,“咯死我的脚了!”
杨桃捂嘴偷笑,连忙就去为他找鞋去了,顺哥儿进门见徐若瑾没什么大事,才拍拍胸口放了心,随后向沐阮道歉,“对不住啊,沐公子,实在是接了四爷的令太急了,还以为四奶奶出了什么大事…”
“能有什么大事?这不是还乐着呢,看那小脸红扑扑的…”沐阮奇异的挑了眉,“我说,你不是故意装病的吧?就为了想见你男人?”
“呸!”徐若瑾原本还有愧疚之心,这会儿被他说的荡然无存,“你才故意装病呢,好歹也是个小师哥,说话这般没轻没重没分寸的!”
沐阮撇撇嘴,缩了脖子,余光睹见梁霄也在瞪自己,不由得挽起袖子,“也别白来,就给你瞧瞧到底怎么了。”
“胸口突然急痛,险些喘不过气…”徐若瑾伸出手腕,也说了症状。
沐阮调侃的脸色收起,认真起来。
这并不是完全担忧徐若瑾的身体,而是他对行医的一份尊重。
仔细的诊脉,左右手全都探了一遍,又盯着徐若瑾的小脸端详半晌。
见沐阮不说话,徐若瑾又起了讨论脉象的心思,“我自己也探了一探,可惜脉弱,没感觉出来,只觉得是有些心弱,胃肠不佳,其余的便不知道了。”
沐阮抽了抽鼻子,“还算你没白学几天。”
“到底怎么样?”梁霄在一旁也有些急,装不出往日的那副冷漠淡定,他听到徐若瑾突病的消息时,吓的心都快跳出来,立即传信给顺哥儿,让他带沐阮来,随后上马狂奔回府,一刻都没敢耽搁!
这时也不再思忖是否时机恰当,也不琢磨那位二婶娘是否难缠。
他只期望徐若瑾无事!
他只要她无事!
沐阮叹了一口气,怪异的嘀咕着,“你除了心气虚弱,脾胃极寒,肝湿邪水,气血不足,胆气虚怯,左肾阴虚之外,也没什么毛病了。”
“这还叫没毛病?”
“这还叫没毛病?”
徐若瑾与梁霄异口同声的叫嚷出声,沐阮撇撇嘴,扫量着她,“我都纳闷,你怎么还能活着…”
第515章 自虐(第二十更)
沐阮这一句话,让徐若瑾白眼翻上了天,顿时又被气的胸口生疼!
什么叫纳闷自己还能活着?
依着他的意思,自己应该是死人不成?
不对…其实那个“徐若瑾”的确是已经死了,自己不过是另外一个灵魂占据了她的身体,可这具身体的确很是虚弱…
想到这里,徐若瑾的气焰略减一些,仍旧横了沐阮几眼,“这话早先岑大夫就已经说过,我如今还在用着他开的补药方子,这不是在调理呢嘛!”
“方子呢?拿来我看。”沐阮没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对待此事格外认真。
梁霄立即看向春草,把春草吓的呆了一刻,立即撒腿去找方子…虽然寻常见四爷冰冷习惯了,但今儿被他扫这么一眼,仍旧很害怕!
就算您疼四奶奶,也不用吓唬奴婢们啊,春草寻常是最不张扬的,但也是几个丫鬟里胆子不小的了,这次终究被梁霄瞪的浑身汗毛倒竖,太吓人了!
虽然心中腹诽,但春草仍是将方子很快取来。
沐阮接过去看了看,却皱起眉头,“这不对啊!”
“怎么不对?”徐若瑾纳闷的问,梁霄皱紧眉头,凑前一步,只等着沐阮继续说。
“这上面也写了脉象的情况,可你现在的身子明显比上一次师兄给你查的更差啊!”
沐阮看向梁霄,又看了看徐若瑾,“你自虐了吗?”
“别胡说,什么自虐,就是事情忙了些,而且最近总是觉得头发晕而已。”
徐若瑾说这话时,不由感觉到梁霄的目光瞪过来。
可她也纳闷啊,自己一日三餐按时吃,怎么可能身子越发的差劲了呢?
“那我可就不懂了,这药明明是补的,可根据你现在的情况来看,这药效不够,还需再加几味。”
沐阮嘀嘀咕咕,琢磨着加哪几味药更合适。
梁霄在旁开了口,“都有什么原因会引起她身体越发不好?”
“这又很多种可能了,譬如吃的不好,睡的不好,精神疲惫,心思过重,繁忙劳累,脾气暴躁…”
沐阮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梁霄突然打断,“吃的不好?”
“我一日三餐很正常的啊。”徐若瑾感觉到梁霄目光更凶悍,“但我的确是最近饿的很快。”
“你当然吃不好了,你现在是吃素的!”
沐阮豁然想起徐若瑾是在守孝,“原本就是柴火身子,还守孝食素,闻不着肉腥味儿,本就是体弱虚症,没等补好,便又食素,忙碌,虚上加虚,你的身子能好起来都见鬼了!”
他的话虽有道理,但却极不顺耳。
徐若瑾听过之后,无奈的道:“可还有时日需要守,这又是没法子的事情。”
“那就喝药补吧,我可事先说好,别嫌药难喝,如今这苦药汤子可比你吃的那些青菜豆腐更重要。”
沐阮说着话,便立即动手开了一副方子。
写好之后,也不给徐若瑾看,直接交给了梁霄,“你是她男人,你就看着她喝吧。”
沐阮说罢,起身走了几步,感觉脚下一疼,才想起来自己还是没有鞋,“我的鞋那!”
杨桃立即从外进来递过一双,伺候着沐阮换好,才看他气势汹汹的离去。
梁霄随他出去,二人似又在外聊了许久,一直到春草按照方子拿了药,熬好端上来,梁霄才转身折回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