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是送了儿子去东宫,也确实没安好心,可是不是为了嚷嚷得天底下都知道的呀!
太子是储君,就算有错,那也是别人的错,如今这个错,就落在了确实不怎么无辜的罗大人的头上。
以子媚上,奸臣!
据说有脾气暴躁一点儿的御史,都等不及明天,现在就恨不能追到后宫去报与薛皇后知晓,展现一下自己的猎猎风骨,弹劾一下媚上的小人!
揍得太子大牙都吐出来了,秦王爽了,满意地拍了拍手,见众人都很敬佩先是犯言直谏帝王,如今又铁面无私对待兄长的自己,心中十分满意。
打了人还能叫人说一声好,的确很爽。
至于那两个太子派来祸害他的人,上天有好生之德,秦王殿下不是一个滥杀无辜的人,送到西北去,好好儿地过过风沙的日子洗洗脑袋吧。
“虽然夷安心狠手辣,不过,若是日后你对她有半点儿不好,不必她动手,你是知道我的。”秦王与默不作声特别沉默的萧翎一同策马在街上走,见萧翎一张干净白皙的侧脸沉静美好,街上很有几个大姑娘小媳妇儿的偷偷看他,心里冷哼了一声,见萧翎看过来,便冷着脸说道,“外头那些小妖精,都不是好货色!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才是福气!”
他唯恐萧翎见了夷安这么凶残的一面,日后萎了。
听说他五弟面对自家正妃,就不能人道的。
“多虑了。”萧翎觉得秦王狗拿耗子,便淡淡地说道。
他与秦王虽同在军伍,然而其实一点儿都不熟,一个是嘴巴坏的贱人,一个是出身卑微为人诟病的庶子,谁都不碍着谁,不是娶了夷安,为了她的娘家,其实萧翎对皇位真的没有什么参合的心。
凭他的手段,哪怕薛皇后如今不给他那一军,烈王府那几个兄长也不是他的对手,总能叫他将烈王的兵权抢到手里。到时谁做这皇帝都得对他恭恭敬敬的。若是不恭敬,他“帮”朝廷换个皇帝都很简单。
秦王对萧翎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见他与自己十分冷淡,也懒得多说,沉默了起来。
才沉默没有多久,就见远远地,一脸意气风发的唐天带着一队人走来,见了萧翎与秦王,顿时眼睛一亮。
“是你。”秦王对经常带着七皇子玩耍的唐天很有些印象,见唐天对自己赔笑,便微微颔首,见唐天精气神儿格外与众不同,便问道,“瞧你这模样,莫非是有喜事?”
“王爷说着了。”唐天有喜事高兴呀,只是见萧翎沉默地看着自己,顿时一抖,收起了得意忘形,这才与秦王笑道,“王爷知道的,末将,又补回九门,在平阳侯爷的麾下了!”
终于逃离了狗屎王爷的迫害,唐将军觉得天都是蓝的!
“他入九门,”秦王回头与萧翎皱眉道,“你的军中如今怎么办?”
“还有管仲在。”萧翎在马上握了握自己的鞭子,实在看唐天那张小人得志的脸不顺眼,只是大老爷那日见唐天放火烧山的“英姿”之后突然又满意了起来,与萧翎“商量”了一下,要回了唐天。
“管仲是三皇弟母族的那个?”秦王对姓氏并不在意,都说了,京中都是转折亲,论起来没准儿管仲还得管他叫声表哥,若是防这个,大家都别活了。只是想了想,便颔首道,“我听说管仲的军功不高,然而本领还是有的,可惜了的。”这其中的可惜,萧翎与唐天都明白的很。
武将虽然升的快,然而大多是上战场上拼杀出的军功,如唐天,先在边关军功卓著,回京就封爵做将军,开始清闲了起来。然而管仲入了军伍就在京中这样的承平之处,哪里有军功给他呢?虽然叫萧翎信任,手中也管着许多的兵将,到底根基不稳,若是日后没有机会出头,正好的年纪过去,日后年老体衰,也只能止步在如今的职位,再也没有寸进,一身武艺算是白瞎了。
“只要京中不宁,只怕皇后娘娘不会放这几家出京。”萧翎轻声说道。
“听说他投靠了你?”
“夷安帮了他几个忙,与其说投靠我,不如说是投靠了夷安。”萧翎老实地说道。
秦王果然感兴趣了起来,细细地问了,待知道夷安都做了什么“好事”,便微微点头。
“像我。”他认真地说道。
萧翎恶心坏了,看都不看秦王一眼,径直往一侧的点心铺子去提了几样夷安喜欢的点心,去接自己的媳妇儿回家。
此时被秦王想起的管仲,却是在一个空旷的院子里,回头看着静静流泪的韦素,轻声道,“韦氏畏惧项王,我不怕!”见韦素抬头看着自己,他转头,看着不远处的茂盛的枝叶,慢慢地说道,“只要你愿意嫁给我,项王,不能做我的主!”
当日项王与韦氏说婚事就此作罢,并未征得他的同意,最叫他失望的,却是韦氏一族竟然叫项王的一句话就吓退,再也不敢与管家提成亲之事。
“我娶的是你,不是为了项王,只是……”管仲动了动嘴角,有些苦涩地说道,“我曾与王妃立下毒誓,效忠清河王,不能给韦氏荣耀。”这其中的王妃,就是烈王妃了。
“人无信不立,你既然效忠,就不该反叛。”韦素抹了一把眼泪笑了笑,却又有些难过地说道,“我没有想到,原来父亲,是真的疼我。”她一心想着为家族牺牲,哪怕再也不能幸福,来报答父亲,可是原来在父亲的心里,还有自己的平安喜乐,知道她的心意已决,就不再阻挠,放了她出来,与管仲谈成亲之事。
想到这个,韦素冰凉的心到底暖和了起来。
“你不参合其中的事儿,也好,许日后,还是你能救韦氏无辜的人性命。”管仲坐在韦素的身边,看着她越发消瘦的脸,生出了几分怜惜,也知道自从韦欢上京,她的日子就艰难,低声说道,“我投靠清河王,就是皇后娘娘的人,就算项王事败,日后看在我忠心,总能活命。”他顿了顿,苦笑道,“父亲却死定了,况他的死活,我管不着!”这话有些忤逆,管仲的声音也带着怨恨。
不是他的那个无情无义的父亲,他妹妹会在烈王府生不如死?他的母亲,会因为这个病在床上生无可恋?!
“母亲弟弟妹妹,我得给他们寻一条活路。”管仲将额头抵在韦素的手上,听见她哽咽地应了,这才慢慢地说道,“皇子们的事儿,偏要牵连我们!四皇子妃……”说到韦欢,管仲的目中闪过一丝冰冷。
不是韦欢,他清清白白的心上人,怎么会落得如今声名狼藉的下场?!
竟然更不要脸,想要把韦素给四皇子做侧妃!
“她伤害了你,我饶不了她!”管仲喃喃地说道。
“我不想再见她,也不愿意与她再有瓜葛。”韦素与管仲靠在一起,仿佛这两年的分别都不曾存在,还是两小无猜的欢喜,轻声道,“她的心太大,心太狠,我不会知道什么时候,再叫她出卖了我什么。”她怕了,远着些,也就完了。
“咱们成亲以后,关起门过日子,别管项王四皇子了。”韦素苦笑道,“皇位之争做什么连累母家?五姐姐身在局中看不明白,可是皇后娘娘明摆着耍着他们几个玩儿,我不知道为何要这样,只是心里害怕。”
她紧紧地抓着管仲的衣襟,轻声说道,“我不肯入四皇子府,五姐姐竟然真的在韦氏族女里挑了一个,还带进宫去给韦妃娘娘看……”明明韦欢从前,是韦妃赐了宫女都要打死的人,那时,虽然觉得太过残暴,然而韦素是佩服韦欢的。
守着自己的夫君不叫别人碰,做什么都不该叫人诟病。
可是那个死死守着四皇子的韦欢不见了,如今亲自挑选侧妃,又与外头那些后院女子有什么分别?
“她做了这样的事,有的她哭的时候!”管仲只恨韦欢不死,全然不肯同情,见韦素叹气,想了想,便与她低声道,“我听说清河王妃在秦王/府,咱们去拜见一二。”
“她没有阻挠你我,我记得她这份情意。”明晃晃进了秦王/府,管仲这是在断两个人最后的退路,从此以后,项王与四皇子,都会对他二人心生忌惮与不满,然而韦素这一刻,却觉得有眼前这人在,到哪里都不怕。
管仲脸上生出了笑意,见韦素的目中仿佛什么都不畏惧,微微点头。
待这二人到了秦王/府,见了正斯文地吃点心的夷安,与一旁黑着脸的秦王,不由露出了诧异的模样。
秦王瞧着,这气势不对呀。
“哟,这是携手而来,可见好事已经近了。”清河王妃刚刚涮了一下二舅舅,胜利地扳回一城,如今心满意足,见了管仲与韦素有些羞涩的模样,便笑嘻嘻地招呼了一声。
“因之前承王妃照顾,因此今日上门。”韦素红了脸,见夷安笑嘻嘻地看着自己,到底心有所感,低声道,“王妃容忍了我与五姐姐数次,这些恩德,我记在心中,日后倾力相报。”
“这话说的见外了,管将军是王爷的爱将,这自然是一家人。一家人,何必如此呢?”夷安便温声道。
“这次过来,只是与王妃说,我与管仲就要成亲。”韦素抿了抿嘴角,有些紧张地揉着衣角,轻声说道,“还要与王妃说一件事。”
“什么?”
“父亲叫我与王妃说,”韦素敛目,想到父亲决绝的脸,眼眶酸涩,低声说道,“我忤逆,日后好坏他不会再管,将我,与王妃托付。”
她变得苍老的父亲对自己微微地笑,告诉她,这是作为一个父亲,能够为她做的最后的一件事了。
日后韦氏粉身碎骨,都再也与她无关。
第207章
韦欢怒气冲冲地推开了挡路的小厮,闯进了书房的时候,自己的伯父正在书案前平静地练字。
浓重的笔墨宣泄在纸上,不过是四个字。
终成眷属。
见了这四个字,韦欢只觉得刺眼极了,本就还未痊愈的身子中仿佛脱力了一样,眼前一阵发黑。
终成眷属?谁的姻缘?!
她拼了命地为家族争光,殚精竭虑,甚至连孩子都失去,如今就换来了这个?!韦素怨恨她,如今连伯父都坏她的算计?!
韦素不愿嫁给四皇子,行!她并未为难,因她的心中还有秦王。
秦王身边那么多的武将进京,据说因青海大捷薛皇后是要大赐爵位的,选一个好的与韦素,既交好秦王又有武将之助,不必项王母家的管仲强出许多?韦素这样任性,伯父竟也跟着折腾!
带着些怨恨地往仿佛没有见到自己一样的伯父看去,韦欢满目的冰冷,咬着牙低声问道,“阿素不顾家族,伯父也要跟着她一起败坏韦氏?!”她提高了声音尖声道,“伯父的心里,还有没有韦氏的荣耀?!”
“你不必说这些。”韦大人冷静地提完了字,细细地吹了,命想要拉韦欢出去的丫头们挥了挥手,屋里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十分平和地说道,“阿素虽未逐出韦氏,然而我也说过,既然是自己的选择,日后如何,这日子过得是好是坏,都与韦氏无关,就算管家子负了她,也不必往我的面前哭,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他目中平静没有波澜,看着韦欢的目光却带着几分通透,叫她不知为何心中一颤。
“伯父说得公允,不过是为阿素着想!”韦欢平静了片刻,冷冷地说道。
韦大人沉默地看着眼前侄女儿的有些刻薄的嘴脸,却十分坦然地坐在椅子上诚实地说道,“阿素是我的血脉,为她着想有什么不对?!”
“韦氏与项王势同水火,伯父如此,不是在与项王示弱?!”韦欢厉声道。
“你是为了韦氏的荣耀,还是为了自己的私心?”罗大人从朝廷里摸爬滚打修炼出来的,不是内宅妇人那些小心思能够哄骗,见韦欢晶莹的美目之中露出了诧异的表情,还有些心虚,便淡淡地说道,“从前你拉着阿素在京中兴风作浪,我不是不知道,只是想瞧瞧你到底有几分良心。”
卖他女儿的时候,真是叫他开眼。
他的嘴角轻轻地勾起,挑眉说道,“四皇子是韦氏血脉不嫁,可是阿素难道不是?!我看着你将阿素许配给一家又一家,只想知道,你对她的心。”也想要看一看,韦欢的心胸。若心怀天地,他宁愿舍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会助韦欢一臂之力。
他早在一开始就在观察这个从陇西回来,族中最有出息的侄女儿,却终于失望了。
京中贵女命妇中,能与韦欢相提并论的,就是清河王妃。这也是一个擅长阴谋算计的人,然而行事手段,却叫人并不厌恶。
“管家那小子,我也不喜欢,只是比起叫你拿着阿素做棋子,还是嫁给他强些,”罗大人在韦欢有些瑟缩的目光中平静地说道,“至少,他还有几分真心。”
“伯父!”韦欢这才明白,原来这些日子以来自己的作为竟然都在旁人的眼中,竟心生恐惧。
连罗大人都能看出的破绽,在旁人眼中,又泄露过几分?!
“韦氏一族,愿意陪四皇子赌上这一局,不是为你,而是为了四皇子。”罗大人冷冷地说道,“你的心不如从前清透,是什么迷住了你的眼,我不去问,也与我无关,只是阿素之事,我不想再旁生枝节。”见韦欢抿了抿嘴角,仿佛无言以对,又仿佛是失魂落魄,罗大人的目中生出了淡淡的怜悯,轻声说道,“还有,你看重的那个丫头……你真的想好了?”
以韦氏女做侧室,韦欢的心他看的真切。
“伯父?”韦欢叫伯父叫破私心,如今竟有些失魂落魄。
“你的路走偏了。”罗大人到底疼爱过韦欢,哪怕对她心生厌烦,却还是摇头慢慢地说道,“你与你姑姑生出了嫌隙,却不想如何与她化解,只想着旁门左道。”
这才是他担忧的地方。
韦欢的心过分偏激,与四皇子的生母都不肯低头,叫他只恐哪怕日后成事,韦氏也未必有好日子过。
“你姑姑在宫中寂寞,你回京,却过门不入。”提起这个,谁不齿冷呢?罗大人倒是明白为何韦妃看韦欢不顺眼,还想着给四皇子赐侧妃来添堵,见韦欢娇艳中却泛着苍白的脸上露出了怔忡,便指点地说道,“你姑姑是个耳根子软的人,只要你老老实实认个错,说几句好话,一家人,难道长辈会与你计较?”听见韦欢有些急促的呼吸,却还带着几分不甘,韦大人挑了挑眉,究竟没有再说什么。
韦妃不过是做长辈的脸上过不去,韦欢只要先低头,谁会一门心思给亲侄女添堵?那赐侧妃之事,自然是不了了之。
然而韦欢硬顶着,宁可在族中选了一个族女来预备给四皇子做侧室,也不肯与自己的亲姑姑说句服软的话。
叫韦大人说,韦欢的苦头还在后头。
“伯父的教导,我记下了。”韦欢想不明白为什么兴师问罪却变成了对自己的教训,此时木着脸说道。
她的模样依旧如同花朵儿一样美貌可人,可是立在书房之中那没有精神的模样,却无端地透出了几分凄凉可怜来。
“四皇子之事,你不必担心,既然上了船,韦氏就下不来。”韦大人对侄女儿的心也就是那样儿了,就跟没有看见韦欢的可怜一样,淡淡地说道,“只是韦氏在朝中有限,如今秦王声望日隆,有铁面无私之名,我不过是寻常官宦,是无法为四皇子张目的。”他的嘴角勾起了一个讥讽的笑容来,看着韦欢慢慢地说道,“既然有雄心大志,这上头的事,你自己想。”
一家子文臣,能有什么出息呢?秦王一把刀,就能杀了韦氏全家了。
这也是为何自秦王回京,薛皇后腰杆子越发强硬的缘故。
不打倒了秦王,薛皇后永远都立在不败之地。
况德妃也并不是没有根基的人,别以为吃几年斋,就真是佛爷了!
“兵权。”韦欢眉间又生出了深深的褶皱,低声说道。
只要手中有兵权支撑,四皇子就有了支持,可是这兵权从何而来,也叫韦欢为难。
韦大人看着韦欢喃喃地转身,竟忘记与自己告退,连背影之中都带了紧张与算计,挑了挑眉,却不恼,看着面前的大字笑了笑。
与其嫁给糟心的人,整日里眉头深锁殚精竭虑,却不过是得到了一点点风光与权位,他宁愿自己的女儿嫁给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哪怕是粗茶淡饭,却安享平静与欢喜。
至于韦氏一族的命运,他也并未如对韦欢所言,将前程都赌在四皇子的身上。
什么叫支持有限呢?
坏了事儿,也并未有多大干系,至少不会被抄九族,就是有限的意思了。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韦大人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珠串,那是自己的女儿韦素亲手穿成,到底露出了真切的笑意。
韦素如今站在夷安的面前,看着夷安静静地看着自己,抿了抿嘴角,竟生出了几分忐忑。
“没有想到,韦大人竟有爱女之心。”这样的心意,夷安也动容了,想了想看似对韦素冷酷的韦大人,不知为何就想到了大老爷,虽方式不同,然而疼爱子女的心却殊途同归,心中有感,便低声叹道,“天底下,哪里有不爱儿女的人呢?”
当然,如同烈王乾元帝那样的王八羔子,也不算是人了,自然是叫夷安排除在外,心中想到了这个,夷安便与韦素问道,“何时成亲?你们俩,拖的时候也不短了。”
“自然是越快越好。”韦素红着脸小声说道,“恐夜长梦多呢。”
夷安同情地点头。
有那么一个堂姐,还真有点儿夜长梦多的意思在里头了。
“管家也不是省事儿的,你嫁过去,只怕也要为难。”想到管家与项王,夷安不由多嘴说了一句。
“项王如何,他是不管的。”韦素想了想,见夷安微微点头,显然对管仲这样疏离项王带了些满意,便继续说道,“况,管大人前儿死了一个极疼爱庶女在项王府里,如今与项王竟大不如前,虽对我也不大喜欢,然而到底不至为难。”说到了这个,她便不由笑道,“这个,还得感谢王妃。”
不是夷安骤然出手弄死了乔莹,叫项王与管氏离心,她日后的日子更艰难也说不定。
“这个可不是我的缘故。”夷安装模作样地说道。
韦素仿佛是知道为何夷安不肯承认,点头笑了,眉目之中却较之从前,生出了几分欢喜松快来。
“管仲的母亲也很感激王妃与她报了仇,你不知道,当年乔莹作祟,管家阖家不宁,他母亲日夜伤感,身子都坏了,如今竟也精神了许多,只是眼前更担心的,却是管仲的妹妹。”
“是我那位二嫂?”夷安挑了挑眉,命青珂端上了点心与茶水,见韦素点头,这才慢慢地说道,“我与你说句实话,旁人如何帮助,也没有日日帮衬的道理。”见韦素认同地点头,她便顿了顿,有些不怀好意地说道,“萧城这王八蛋,娶了贤妻却不肯善待,这凭借的,不过是烈王府的权势与烈王的宠爱。”在外头,她是不肯管烈王唤一声父王的,此时便冷淡地说道,“我听说,他如今已经很不招待见?”
这个倒是真的,前儿烈王好容易好点儿了,想着去后头瞧一瞧“照看自己照看得自己都累病”的儿子,却见着本该病怏怏的儿子正勾着两个美人儿在寻欢作乐,顿时大怒!
虽然到底因儿子不多了,没有处置,却还是冷淡了许多。
韦素眼睛一亮!
“王妃的意思是……”韦素急急地问道。
“管仲这算是娘家人呢,出嫁的妹妹吃了委屈,教训一二,人之常情。”夷安微笑说道。
如今管仲得萧翎赏识,很有前程的模样,收拾一个王府庶子,难道还不行?
若是连这点胆子都没有,夷安只怕就要看轻管仲了。
妹妹吃了委屈,就该往死里揍那个混账,天经地义,有什么好迟疑的呢?
第208章
韦素眼睛都亮了。
从前她对夷安神交已久时,不过是听说宋家女彪悍,之后亲眼所见,虽不过是聊聊数面,然而面对夷安,她总有一种“女子就该如此”的感觉。漫不经心神采飞扬,哪怕是那样恶劣的名声在她的眼里仿佛也不算什么。
“那,那就下手了?”韦素本还带着几分凄苦的心里生出小小的跃跃欲试,很有一种迫不及待。
她与管仲青梅竹马,自然与管氏女也从小一同长大,自从听说她遇人不淑,夫家又得罪不起,心里就十分忧愁,如今听见竟然可以打上门,顿时睁着眼睛,看着夷安的目光就有一种很亮晶晶的感觉。
青珂看着韦素仿佛与夷安越坐越近,不由脸上露出了一个同情的,充满了认命的表情。
这要是叫他家王爷见着,又要醋了。
夷安还不知道自己短短时间收到了一个崇拜者,见韦素也兴奋,不过是觉得她有心出出恶气罢了,此时就得意洋洋地说道,“做兄长的,可不就是干这个的么?!妹妹都庇护不住,就该……”她顿了顿,哼道,“找块豆腐装死算了!”
这个可真不是清河王妃开玩笑,叫她说,哪怕是从前有很多的迫不得已,可是管仲憋屈着看着妹妹受委屈,这也有点儿不应该。
做人兄长,就得有死都要庇护妹妹的勇气不是?
说这个的时候,夷安就露出了点儿这么个意思,叫韦素敏锐地感觉到,一同露出了一点儿同意的表情。
她果然觉得,自己心上人有点儿软。
管仲刚刚与萧翎说完军中之事,跟着王爷一同进门,见着了韦素斜眼看着自己的那种鄙视的小眼神儿,顿时就被捅了一刀,脸色发青。
清河郡王的脸色也发青。
目光炯炯地看着夷安与韦素之间都要对膝而坐的距离,再看看韦素看着夷安那格外温润的眼神,萧翎的心中生出了巨大的危机,本欲留饭昭示一下他对属下的照顾,此时却只冷着脸坐在了夷安的下手,沉着脸不说话了。
怎么哪儿都这么多碍眼的人?!
这样阴沉,叫韦素有些畏惧,只担心清河郡王不如王妃可亲,是不是因自己的出身对管仲有什么意见。
“说完话了没有?”见韦素有些担忧地往夷安方向看去,目光全是求助与可怜,充满了叫人保护的感觉,萧翎觉得心肝儿都疼,冷冷地问道。
“说完了。”外人面前,夷安素来很给萧翎面子,见萧翎端起她手边喝了半碗的茶水在嘴角抿了抿,之后一双清冷的眼睛往韦素的方向带着几分示威地看,不由忍不住笑了,掩了掩嘴角,这才与萧翎笑问道,“我刚与阿素说起,既然要成亲,这也该张罗起来,若是有什么要我与王爷出力,不必见外,只来王府说就是。”后头这话,却是与管仲说起,显然是在说客气话。
见外……这本来就都是外人来着。
“多谢王妃。”管仲木着脸看了看对萧翎的举动有些恍然,此时红了脸离夷安远些了的韦素,客气地点头。
他如今,还有个妹妹捏在这王妃手心儿里呢!
不过见到韦素的小模样,管将军也很纠结,与清河郡王真是心有灵犀,自然看明白了萧翎不爱留客,起身告辞。
一出门,听见韦素口中都是清河王妃如何如何,管仲的脸上就有些不好看,回头见她果然频频往王府处瞭望,就对妄图勾搭自家媳妇儿的王妃生出了几分怨恨。
他本以为要打一辈子光棍儿,没有想到竟然娶上了青梅竹马,这样很好,可是媳妇儿的心里突然有了另一个仿佛很崇拜的人,这个简直太过分了!
以后,清河王府要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