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朝露去请林瑾初时,便想着,若是晚了不便,就留林瑾初在这边住上一晚,提前已经叫人准备了房间,如今只是添上一些必要的用品,不多时,小丫鬟便来回话,说屋子已经准备好了。时间还早,何况又吃了许多烤肉,两人都没什么睡意,便就着月光,在园子里走动说话。

到天色晚了,庄朝露亲自将林瑾初送到客房,又吩咐下人仔细伺候着,才回去歇了,林瑾初这才有时间仔细问问府上的事情。

秀儿出去传话,又将府上的事仔细问了一遍,林瑾初问起,秀儿便道:“陆猛回去,将事情已经仔细问过了,说是天色才黑没多久,就有一群人拿着棍棒锄头等物,往府里头闯。府里的护卫说,那些人虽拿着棍棒锄头,扮作寻常百姓的模样,可个个都是懂些功夫的,虽不是咱们府上护卫的对手,但寻常下人必定是抵不住的。”

林瑾初点点头,看样子,对方是想做出地方百姓不满谢家的假象来,大约想着,若是能顺便抓了谢家家眷,就更好了,这样想着,便接着问道:“可有抓住活口?”

“虽说会些功夫,但应当不是专门训练的刺客或者士兵,府上护卫没费什么力,就抓住了大半,只有少数人逃走了。苏统领审问了几人,问不出什么来,暂时不清楚是嘴巴子紧还是他们本就不知道多少,更多的,怕要等世子回来再去查问。”

林瑾初点点头,表示明白了,也没多说什么,洗漱妥当便睡下了。不料次日一早,还没用早膳,就听说谢风扬来了。庄朝露朝林瑾初笑笑,道:“看来,这一餐饭是吃不成了,世子这样早赶来,定是听说了昨晚的事,见不着你哪能放心。”

林瑾初看了庄朝露一眼,放下手里的筷子,道:“就你嘴贫,我瞧着,下午县令大人也该回来了,到时我再来笑你!”

庄朝露也不恼,起身送林瑾初出去,而庄朝颜昨晚没出来,今早早膳也没过来,听说庄朝露让人去看了,只是难过着吃不下东西。庄朝露虽然心疼妹妹,但林瑾初说的不错,这种事,长痛不如短痛,趁早断了干净,免得毁了庄朝颜,所以庄朝露也不急着去规劝妹妹,只叫她自己先静一静再说。

林瑾初走到外面,谢风扬就等在外头,一向英俊潇洒的谢世子,今日看着却有些沧桑,身上的衣裳一看就没有换过,不仅皱的,还落了不少风沙。林瑾初上前握了握谢风扬的手,道:“我不是说了不必急着告诉你,哪个不长眼的还给你传信!”

谢风扬一把将林瑾初揽进怀里,这才感觉一颗心落到了实处。天知道,昨晚抓了个细作,张口就说在固北城布置了刺客,要抓林瑾初,他有多着急,哪里还顾得上固北城有没有传信,骑上马就飞奔回来。连夜赶路,天明才回到谢府,那些刺客打翻打烂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收拾,吓得谢风扬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这才听护卫说,林瑾初恰好来了隔壁县令府上,没有受伤。

一向重视仪表,在林瑾初面前不乐意露出半点狼狈的谢风扬大喜过望,哪里还顾得上时间早不早,门都没进,就到隔壁接林瑾初来了。如今见到林瑾初,见人确实一点伤都没受,才算放心了,道:“可吓死我了,还好你没事。”

林瑾初感觉到谢风扬微微颤抖的身子,想起初见时,谢风扬落魄到那般,依然是平静的模样,林瑾初有些感慨,抬手搂住谢风扬的身子,道:“没事的,刚好昨天庄姐姐喊我吃烤肉,又是节庆,我索性连下人都放了,那些人进门就让护卫拿下了,我一点事都没有。昨天晚了,我就没让人传信给你,还想着今日亲自给你写信呢!”

谢风扬并不放开林瑾初,但感受到林瑾初轻柔的力道,他的身子还是放松了些,道:“还好你没事……”

谢风扬总不松手,林瑾初已经感觉到许多人的视线落到自己身上,一腔柔情也清醒了,就着谢风扬的腰掐了一把,道:“松手,这么多人看着呢!”

谢风扬不松手,颇有些我就是黏媳妇我怕谁的意思,林瑾初翻了个白眼,道:“别人家呢,快松手,有话回去说。”

谢风扬这才松了手,站到旁边,看着林瑾初同庄朝露告别。

庄朝露亲自将林瑾初和谢风扬送出门才折返,林瑾初两个也一道回府,三人都没注意到,从昨晚就没露面的庄朝颜不知几时走到了院子里,目光追随者谢风扬的身影,微微抿着唇。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大家公子吗?庄朝颜心里感叹着,姐夫外放之后,她才被姐姐接到身边,辗转了南北,在她见过的男子当中,胡玉坤是最出色的了,所以她才一头扎了进去,娶进却在想,若是早些遇见谢风扬,胡玉坤哪能入得了她的眼。

庄朝露不知妹妹的心思,只是瞧见妹妹出了门,还以为妹妹想通了,便劝道:“朝颜,你来了?饿了吧,我叫人那吃的来。”

庄朝颜有自己的小心思,听庄朝露这么说,便点点头,道:“是有些饿了,想吃豆粥。”

庄朝露欣喜起来,连忙叫小丫鬟去准备,有心劝劝妹妹,又怕戳中她的心事叫她难过,倒是庄朝颜主动开口,道:“刚刚那位是林家姐姐的夫君?就是荣王世子?”

庄朝颜没有见过谢风扬,就连庄朝露,也只听过谢风扬的名声,这是头一回见到谢风扬本人。只能说,有的人,就算装扮再是狼狈,一身气质就足够出众,庄朝露没想到妹妹只一眼就存了心思,但也不得不感叹,外面的传说果然不假,谢家世子果然是十分出众的人。听庄朝颜问起,也没多想,道:“是啊!这边是荣王府的封地,往年荣王和世子都会来巡视,今年荣王没来,只世子携着世子妃一道来的。”

庄朝颜听姐姐确认了,心里有些不高兴,这样出色的世子,怎么就娶亲了呢?她瞧着,林瑾初也不那么出色,怎么就做了世子妃?定是因为家世的缘故。想到这里,庄朝颜便越发不高兴起来,庄家在洪湖也算大户,只是毕竟是商户,从前出门,官家是从来瞧不上庄家的,所以她才总是与姐姐告状,叫姐姐将她接到身边,这样她便也算得上是官家千金。

以前已经觉得很好了,在固北城,虽然有几家自称世家的,但在县令、县丞家面前,也不敢托大,如今,却是不满意起来,觉得就是家世拖累了自己,否则,她的眼光何至于落到胡玉坤身上。

庄朝露见妹子的脸色又难看起来,不由有些奇怪,道:“怎么了?你几时见过谢世子?”

“没有!”庄朝颜不高兴,说好的豆粥也不吃了,起身往回走,不理会姐姐在后头喊她。

庄朝露不知怎么的,又惹了妹子不高兴,倒没往谢风扬身上想,毕竟她也是头一回见到谢风扬,而妹子自然也是头一回。想不透,庄朝颜按了按额头,她嫁给李县令五年多了,只是因她身子弱,前两年没了一个孩子,至今都还没有孩子。没养过孩子的庄朝露照顾妹子也都没什么经验,实在想不透妹子的心思,还想着继母不好,将妹子的性子养左了。

林瑾初同谢风扬回到谢府,昨日放了假的下人们都匆忙赶了回来,正由管家指挥着收拾宅子。见谢风扬同林瑾初进来,管家迎上来,简单说了宅子里的情况,谢风扬点点头,示意管家接着忙,便和林瑾初一道进了内院。

昨晚的人虽然闯了进来,但并没有闯进内院,内院里并没有受到影响。昨日放了假的葱儿几个一大早就赶了回来,正跟着管事嬷嬷一道,检查屋子里的物件,见主子进来,连忙行礼。

林瑾初摆摆手,道:“你们忙就是,让人送些热水来,世子连夜赶回来,还没来得及沐浴更衣。”

下人们连忙去办,林瑾初则拉着谢风扬去了书房,趁着准备热水的工夫,林瑾初将那护身符递给谢风扬,道:“你瞧,就是这个。”

第一百零七章

谢风扬接过林瑾初递来的纸片,北地的文字他没有专门研究过,但毕竟年年往北地来,他认识的字比林瑾初还多些,看上面的字句,就沉了脸色。

林瑾初在旁解释道:“先前整理书册时,我翻过一本书,没细看过,只有些印象,回忆起来觉得不对,便翻找查看了一回。当时也拿不准是谁恶作剧还是果真,恰好庄家姐姐喊我过去做客,我索性就放了下人们回家,去隔壁做客,确实没料到真会有人闯来,只是,夫君你怎么知晓这事的?”

谢风扬也没花力气去查证纸上写的是什么,只自己收起来,接下来还要照着这线索查下去,林瑾初问起,谢风扬也没有隐瞒的意思,道:“昨晚抓到一个细作,说是已经约定好了起事,我便是抓了他也没用,你必定已经到了他们手中。我虽拿不准他是故意诈我还是真话,也不敢大意,这才连夜赶了回来,还好,阿初你没事。”

林瑾初安抚的拍拍谢风扬的手,接着道:“如此,那人与昨晚的刺客应当是一伙的,我听说,那些人也不会什么功夫,轻易就抓住了,只是都扮作寻常百姓的模样,会不会坏了王府的名声?”

谢风扬还没来得及去细问昨晚的事,听林瑾初说起这些细节,双眸微沉,却也没十分在意,道:“北地与戎族接壤,当年这里还有个名叫北凉的小国,本朝建国已经一百多年了,但这边时不时还是有人打着北凉的旗号起事,也翻不起什么大浪。至于王府的名声,能辨些是非的,都感念王府守卫北疆,那些人云亦云的,也不必理会他们。”

林瑾初知道,再是英明的君主,也免不了有人憎恶,这事确实没法避免,见谢风扬见怪不怪的模样,便知这样的事大约也不是头一回发生了,多少安心了些。

谢风扬见状便挽起林瑾初的手,道:“走吧,这事你别担心,我来处置便是。”

话虽如此,心里却没有那么轻松,这回去了边关,果然发现戍守十分松散,漏洞不用细细推敲,有些眼里的人几乎一眼就能看出来。谢风扬想想,这几年他几乎年年都来北疆,但因为戎族这几年都安静的很的缘故,不止是他,便是父亲,许多事只吩咐属下去办,并未一一查验,此回,若非林瑾初特意提醒,他也未必会细查。

此回去边关,他亲自带着人巡查整理了队伍,消灭了漏洞,从中也看出了些门道,这其中,似乎是有什么人到处散布谣言,说戎族已经无力南下,边关没有战事的流言。这些话听一两回没什么,便是他们听人说起,想起当初父亲深入戎族的那一战,似乎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可冷静下来却是细思恐极,再看边关守备,可不是漏洞百出吗!

谢风扬没将这些告诉林瑾初,怕她担心,但心里已经有了计较,这些事,若没发现,他不知会发展到什么局面,但既然发现了,他就不会任由它恶化下去,自然是要趁此机会好好整肃一番。至于从中作梗的是谁,谢风扬还没抓到人,但也有些猜测,不是戎族的细作,便是那北凉的遗民。

谢风扬这些天已经有了些头绪,如今边关的情况不算乐观,但也谈不上严峻,虽然防守上有不少问题,但北凉或者戎族也没那实力发动战争,若是逼得对方狗急跳墙,对他们来说也算不上什么坏事。只是想到昨晚的事,谢风扬对留在固北城的林瑾初的安全多少有些担心,心道不仅要加强固北城的防守,也要多调些人来护卫谢府。

当日下午,李县令就赶了回来,实在是荣王府的宅子让人给闯了,这可不是小事,李县令一回来,连家门都没顾得上进,就赶过来请罪。

对于李县令,谢风扬倒是没有迁怒,连边关的兵将都松懈到这般程度,他也没脸怪固北城的治安差,何况因着林瑾初的缘故,他对庄朝露多少也有些感激。因此,对于李县令,谢风扬只叫他留心加强城内的治安,并没有过于苛责。

事情交给谢风扬去处理,林瑾初便没有再过问,只按着谢风扬的意思,出入多带了两名侍卫。而谢风扬却是忙了起来,原本只是例行公事的巡查,这回却添了许多工作,到固北城的天也热起来,谢风扬这才惊觉,说好的陪林瑾初游山玩水,结果竟一次都没有陪着林瑾初游玩过。

看着林瑾初换了衣裳准备出门,谢风扬丢下手里的书册,道:“你这是要去哪里,我陪你去啊!”

林瑾初理了理衣裳,道:“你有事忙,不必管我,我就去街上转转。”虽然说总是被人忽视确实有那么点不开心,但林瑾初从来就不是无理取闹的人,谢风扬虽没有细说,但她也看出来了,这回来北疆,远不是想象中的例行公事的巡查。林瑾初没有追问,却很好的照顾着谢风扬的起居,偶尔出门转转,也不吵着谢风扬陪她出门。

林瑾初这么说,谢风扬反而越发愧疚,心想这许多事也不急在这么一天半天,索性将手里的书册一扔,道:“事情是做不完的,晚些再做也是一样,我陪你去吧!”

谢风扬这么说,林瑾初便也点点头,就像谢风扬说的,事情是做不完的,她不会使性子叫谢风扬为难,但谢风扬自己决定休息休息陪她出去走走,她也不会拒绝。这样一来,又等着谢风扬换了一身衣裳,两人这才出了门。

固北城说是边关最繁华的城市,但若放到中原去,也就是一座寻常的小县城,城里有规划的商业区,每五日有一个集日,相对平常也热闹些。今日恰好就是集日,林瑾初平日没什么事做,遇见集日时,便会带上丫鬟婆子,去街上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事物,也算是生活的调剂。

街市离谢府不算远,夫妻俩便也没有乘马车,两人一面说话一面往前走,身旁粗壮的婆子挎着篮子,预备等会儿帮忙拿东西。

从谢府出来,拐过弯,没走多远就到了街市,恰逢集日,街上也十分热闹,远远地就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吆喝声。谢风扬还真没逛过这样的街市,跟林瑾初一道往前走,颇有些好奇的样子,遇见没见过的,还要上手拿着看一看。

小县城的集市,卖的也大多是本地的物产,偶尔有外地客商,带来些新鲜物事,固北城不算富裕,像珠宝首饰之类的,倒是不多见。

府上的蔬菜是管事采购的,本不需要林瑾初操心,但在这边没什么事做,林瑾初倒是逢集就会出来转转,见到新鲜的蔬果,偶尔也会自己买一些。这一回见到有些新鲜的青菜,林瑾初便弯腰挑拣了些,而谢风扬瞧着旁边巴掌大的果子,好奇地拿起来左右看,等林瑾初起身,递给林瑾初,道:“阿初,你看这是什么?瞧着有些像甘薯,又有些不像……”

“这是洋芋。”摆摊的男子见谢风扬不认识的模样,开口解释道,“说是海外传来的东西,我前些年走南闯北的做货郎,在南边见着的,可以当蔬菜,又能做粮食吃。”

“咦?”林瑾初一回头就有一个土豆戳到面前,吓了一跳,接着便听到对方这般解释,将土豆从谢风扬手里拿过来,在鼻尖嗅了嗅,果真是土豆。林瑾初穿越这么久,还真没见过土豆,从前她不当家,饭食吃什么也向来都不管,前世是喜欢吃土豆的,但见不着也就不想了,没想到竟会在这边遇见,瞧着土豆上的泥土还新鲜着,像是才挖出来的,不由道:“大哥,这洋芋是你种的?”

“是啊!”卖土豆的男子一早就在这里摆摊,没见过的东西问的人多,买的人却没有,男子给人解释了一早上,虽然有些灰心,但还是想着,若能卖出去一些也是好的,便接着道:“我做货郎时听说,这洋芋不挑土地,也不怕冷,产量还高,在南边尝过了,味道也好,便想着试着种种,若能种出来,在老家种洋芋养活家人,也比走南闯北的做货郎要强。”

林瑾初前世没有从事过农业生产,但也听说过,土豆既好种,产量又高,是种植十分广泛的一种作物,闻言便点点头,道:“大哥这洋芋种的好,个头大,瞧着就是好的。”

那男子苦笑一下,可不是嘛,他大老远将洋芋带回来种,也确实种好了,产量高又不挑土地,可以说样样都好。可等种出来了,这新鲜事物,除了他们自家人,旁人没见过,问的人倒是不少,愿意买一些的却几乎没有,这样下去,他们一家便是当饭吃也吃不了那么许多,怕是都得烂在地里。

林瑾初见他这般表情,便猜出了个大概,要不是前世认得,她也不会随便听人宣传买了来尝试,更何况固北城的百姓生活本来就格外艰难些,钱来得不易,自然不愿意拿去打水漂。但林瑾初不同,一来这土豆确实是好东西,可以丰富一下餐桌;二来,北地生活艰难,若能推广开来,许多人的生活能好上不少。

第一百零八章

“这洋芋你自己吃过了?”谢风扬听他这么说,觉得这是好的,他年年来北疆,虽说不会与普通士兵、百姓一起吃喝,但也知道北疆生活苦,种小麦收获也不算多,勉强够养活自己罢了。若是真像这人所说,这洋芋推广开来,这边的百姓生活也能好些。

“自是吃过的,若是没尝试过,岂敢拿来街上卖。”男子虽不知谢风扬两个的身份,但瞧着两人就不像是寻常老百姓,尤其谢风扬微带着笑意的模样,却叫他半点不敢打马虎眼,老老实实回答,“我从南边将这洋芋带回来,头一年只少少试着种了些,没想到产量不少,虽没拿到街上卖,但一家子的日子是好过了不少,这才今年将田地都种了洋芋,拿来街上卖,谁知竟卖不出去……”

“这边没见过,自然难以卖出去,不是我说你,大哥,这没见过的新鲜事物,又不是剥了皮直接吃的果子,你就这么一张嘴说,谁能买了来吃啊!大家赚几个钱都不容易不是!”林瑾初看出症结来了,也看出来,谢风扬的心思,顺着便提点那男子几句,“你带个炭盆来,将这洋芋切开烤了,人家闻着香,尝尝味道,自然有人买了,不是叫做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吗?”

男子听林瑾初这样一说,眼睛一亮,顿时就忙着道谢,想起身去找林瑾初说的炭盆,又瞧着客人站着,不好走开。

谢风扬好奇地拿了个洋芋左看右看,又抬起来,似乎是想尝尝的模样,林瑾初连忙抢过来,道:“这玩意儿可不能生吃!”言罢,又向那卖洋芋的男子道:“称上十斤土豆!”

头一桩开张生意,男子一听,连忙动手给林瑾初挑大个的拣了,麻利的称好,递给跟着林瑾初的婆子,林瑾初点点头,示意婆子付钱。那男子搓着手,有些紧张,道:“得了夫人指点,小的感激不尽,本不该收夫人的钱,只是这是开张生意,小的想讨个彩头,不知夫人家在何处,小人明日给夫人送些洋芋去……”

林瑾初可没准备占人家这个便宜,单单瞧着,这人虽没穷到衣衫褴褛,可看着就不是富裕的,才要拒绝,便听谢风扬道:“城里谢府,那边转过弯就到了!”

林瑾初印象里,谢风扬也不是计较这些的,瞧着倒是有别的意思,也没有打断,只点点头,道:“祝你生意兴隆!”

得了土豆,林瑾初对于逛街倒是少了些兴致,何况也走了大半条街了,索性转身往回走,道:“不逛了,走,回府去,我给你做炸洋芋吃去!”

谢风扬正好奇这洋芋呢,闻言自然点头,半点不犹豫的跟上林瑾初往回走。

要说厨艺,林瑾初还真没有,前世时身子不好,下厨做饭轮不到林瑾初,顶多就是切个水果做个沙拉。而这辈子么,虽然姑娘家的教育当中有厨艺这一项,但也只是简单做些点心,真要下厨做饭还真轮不到她,就算说是要做炸洋芋给谢风扬吃,林瑾初也只打算站在旁边指点指点。

两人往回走,林瑾初一面盘算着洋芋能怎么吃,一面问道:“咱们家也不缺几颗洋芋吃,你要他送来,是想多买些还是别的什么缘故?”

谢风扬点点头,道:“还是阿初了解我,既然是好东西,自然是要推广开来,不过,我也不是那做好事不留名的,要帮他赚银子,还不许我吃他几颗洋芋?”

林瑾初听着那人的意思,家里应当种了不少,如今这洋芋南方有种,但若是大老远跑南方去进种薯自然是不划算的,何况刚刚开始推广,也用不了许多,直接同那人手中买便是省时省力。林瑾初听明白了谢风扬的意思,道:“你就确定他没说谎?”

“自然是要让人去查的,不过,既是想卖洋芋赚钱,他的话便没有十分真,七八分还是有的,回头问问便可。”谢风扬对这事没有十分的重视,固北城的情况,日子虽不算好过,但也不至于饿死人,这洋芋,若是能成自然是锦上添花,若不成,也不算雪上加霜。

林瑾初只提了提,也没有追问,两人走回谢府,还没到晚膳的时间,林瑾初索性喊了厨娘,拿土豆做了些简单的小吃食,除了先前提到的炸洋芋,还做了些巴掌大小的土豆饼。谢风扬也不忙他的事,跟了来看,土豆饼盛出来,谢风扬拿筷子扎了一个,细细看了看,道:“光看这饼子,还真瞧不出洋芋的模样来。”

林瑾初自己也夹了一块,吹凉了才尝了尝,道:“味道还不错,盐稍微有些淡,不过洋芋的味道倒是浓郁。”

厨娘本还在紧张,见主子只点评食物,并没有怎么关注她一个厨娘,人也平静多了,闻言点点头,道:“这味道倒是香浓,下回试试在里头加些肉末,不知道会不会好些。”

对于人要改进做法,林瑾初是没有意见的,还鼓励了一回,这才领着好奇宝宝一般的谢风扬走了。谢风扬手里捧了一个土豆饼,头一回吃,被表皮底下的热气激得直吸气,间隙里还道:“我觉得已经很好了,阿初你对厨娘的手艺要求太高了……”

“有压力才有进步,为了咱们能吃得更好,适当地高要求是有必要的。”林瑾初随口接话,“洋芋你也亲自尝了,要怎么做?”

说是要推广,但谢风扬可没打算自己去做,本来就不大的土豆饼,被谢风扬几口吃完了,随口道:“等明日他送土豆饼来,让人给李利安送两斤去,让他看着办就行。”

林瑾初对这个安排没有意见,固北城是谢家的封地,但谢家素来只管军务,至于民生民事这些,向来是不过问的。至于说那人会不会送洋芋过来,林瑾初跟谢风扬一样,并不觉得对方会贪这点便宜,毕竟有点脑子都能想到,长远生意比那几颗土豆要值钱多了。

第一百零九章

次日,那卖洋芋的货郎果然,送了些洋芋来,林瑾初一眼看去,约莫有二十来斤,也没真占人便宜,林瑾初让人将洋芋收下,又让人回了些东西。按照谢风扬说的,将四五斤洋芋让人送去李县令府上,剩下的,林瑾初挑了几个准备种在院子里,其他的就放在厨房吃用。

种植洋芋温度不能太高,好在固北城这里,便是盛夏,也是微凉的天气,林瑾初没种过土豆,想了想就用笨办法,将土豆丢在角落里,想着等长出芽来,就切开种到院子里。

固北城的冬天极长,就显得夏天格外的短,头一年在固北城过夏天的林瑾初觉得,还没换上夏衫呢,夏天就过去了。夏天过去,接着便是筹备秋防,等天气冷下来,他们就该回京城去了。

原本是这么计划的,偏偏就在夏秋之交时,林瑾初查出来有了身孕。这一下,谢风扬既高兴,又有些担忧,别说这有孕的前几个月,便是后头,他还敢带着怀着身孕的媳妇跋山涉水回京城去?他老娘知道还不得拧他耳朵、拿大棍子抽他,何况他也舍不得他的阿初如此辛苦跋涉。但若是留在固北城,等着孩子出生,谢风扬又怕林瑾初受不了固北城的严寒,更何况如今局势不大稳,若是戎族南下,岂不要吓坏了阿初。

左思右想,谢风扬一个大老爷们,短短几天倒比深受孕吐之苦的林瑾初还憔悴了几分。

林瑾初每日瞧着谢风扬心事重重的样子,一时还真猜不透他的心思,问他吧,谢风扬还不肯说。这一日庄朝露姐妹俩过来探望林瑾初,瞧着谢风扬那模样,还都吓了一跳,等谢风扬避了出去,庄朝露才问道:“世子这是怎么了?”

林瑾初捏着针线做衣裳,见庄朝露姐妹进来才放下了,听她问起,便摇了摇头,道:“我哪知晓,自从知道我有孕之后,他便整日的愁,若不是总念叨着孩子小名叫什么,我都担心他不喜欢这个孩儿了。”

庄朝露见林瑾初手里柔软的布料,显然是准备给孩子做衣裳的,忍不住羡慕,她嫁与李利安,也有过一个孩子,却在五个月头上没了,当时她伤心难过几乎没能缓过来。许是那时伤了身子,她至今都没能再有孕,见到别人怀孕生子,多少是羡慕的,听林瑾初这么说,庄朝露轻拍了下她的手,道:“胡说什么,自己的孩子,哪能不喜欢呢!”

林瑾初也知道这个道理,何况她怀孕还不到两个月呢,确认更是不过七八天的时间,谢风扬倒好,孩子的小名都取了七八个了,今天想着这个好,明天又觉得另一个更好,哪有半点不喜欢的模样。只是庄朝露也提醒了林瑾初,谢风扬这个状态肯定是不行的,总要好好问一问,看症结在哪里,可别孩子还没出生,先把孩子爹给累垮下了。

庄朝露一向有分寸,提到这里,便不再多提,说起给孩子做小衣裳的事,当年她的孩子虽没穿上,她却做了不少,算是很有经验了。两人聊着小娃娃的话题,又忙活着手里的活计,并没有留意到庄朝颜坐在那里,心思已经不知飘到了哪里。

“世子妃,该喝药了!”两个小丫鬟端着托盘进来,走在前头的柳儿端着药碗,是大夫给林瑾初开的安胎药,先前不知,林瑾初那一日滑了一下才请了大夫,虽说没伤着,但谢风扬不放心,还是让大夫开了些安胎药,叫林瑾初吃上几副。走在后头的葱儿端的是厨里煮的甜汤,除了给林瑾初压苦味,也是招待客人用的。

林瑾初颇有些愁苦的望着那药碗,到底端起碗,一口气喝了,柳儿连忙端了甜汤递给林瑾初,叫她喝一口,压一压苦味。柳儿服侍林瑾初喝药,葱儿就端着托盘到庄家姐妹面前,将甜汤分别端给庄朝露姐妹,庄朝露说了好些话,正口干舌燥,接了甜汤便喝了一口润喉,庄朝颜却猛地一摆手,葱儿没防备,让那甜汤泼了一身。

“朝颜?”庄朝露微微皱眉,自家妹子几时这般冒失了?虽说是个丫鬟,但在人家府上做客,没缘没故破人家丫鬟一身甜汤也不像话。

庄朝颜也反应过来,见几人都在看她,脸色一红,道:“我、我刚才在想事情,不想这丫头突然凑过了,被吓了一跳,这才……”

“怎么这么冒冒失失的?”庄朝露微微皱眉,朝颜明年就及笄了,都要定亲的姑娘了,总要稳重些才好,在自己家中也就罢了,在人家府上做客,就该谨言慎行了。

“朝颜妹妹也不是故意的,朝露姐姐你就别怪她了。”林瑾初觉得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脸皮薄,搞砸了事情本来就懊恼,再多说小姑娘脸上就挂不住了,“葱儿,你下去整理一下,柳儿,朝颜妹子的衣裳染了,你带她去换一身。前些时候不是做了秋衫吗?找没上身的给朝颜妹子先换上。”

庄朝露见妹子身上也沾了些甜汤,她今日穿了浅色的衣裳,染上的甜汤印子便更加明显,本想说就几步路,回去更换也是一样,只是小姑娘家爱洁爱俏,让人看见了也不好,这才点头道:“朝颜冒失,倒是叫阿初破费了,改日我赔你一身。”

“哪里就缺这一身衣裳了,你还巴巴的要还,柳儿,还不快带朝颜妹子下去换衣裳,天冷了,可别着凉了。”林瑾初一面说着,一面吩咐,又叫葱儿下去换衣裳,本不是她的过错,她自然不会责罚葱儿,只是对庄朝颜,林瑾初原本就没有太好的印象,如今更谈不上了。

却说庄朝颜被柳儿带着出门更衣,一双眼便不住地四处大量。谢府的宅子跟县令家的院子虽然挨着,但与县令府邸官府统一盖的宅子不同,谢府是谢家自己修建的府邸,虽然考虑着王府不可能一大家子的住到这里来,但在固北城来说,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宅子了。

庄家在洪湖也算大户人家,相比庄家的大宅,固北城的谢府也不算奢华,可庄朝颜随着姐姐姐夫在固北城住了两年了,也去过城里别家的宅院,便是号称首富的胡家,那宅子也比不上谢家宅子,更别说谢家在京城的王府了。上回见到谢风扬,庄朝颜便生了些心思,可到底是还没及笄的小姑娘,庄朝颜更加懊恼的是谢风扬已经娶妻,以及自家身份的不匹配,如今却更多了些想法。

她想起,刚刚姐姐问林瑾初,世子是怎么了,林瑾初道不知,她想起,她是知道的。先前在家中时,嫂嫂有了身孕,没多久,嫂嫂就给大哥添了一房妾室,那时,她问嫂嫂,好好的,为什么要给大哥纳妾,嫂嫂怎么说的,妻子有了孕,自然要给丈夫纳妾。

庄朝颜还是个未出阁的少女,并不十分明白这其中的关联,却已经想到,这其中应当有约定俗成的规矩,或者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否则嫂嫂那样泼辣的人,怎么愿意给兄长纳妾呢?她也观察了,谢家就只有世子和世子妃住着,没有妾室,瞧着,似乎也没有通房丫鬟,如此,世子必定是想要纳妾了,只是不好意思开口,至于林瑾初,她不知是真想不明白还是故意装傻。

庄朝颜是不甘心做妾的,可她私下里打听过,跟荣王府这样的人家做亲,便是姐姐、姐夫的女儿都都不成,那林瑾初,祖父做过丞相,父亲也是堂堂二品官,这还是世子自己求的,否则还不能成。庄朝颜犹豫之后,觉得,给谢风扬这样的人做妾,也要比嫁个穷书生或是商户子要强,想到姐姐总说林瑾初温柔和善待她们好,得报答,可林瑾初既然有孕了,不是她也会有别人,她至少不会同林瑾初争宠啊!

小姑娘东想西想的,被柳儿服侍着换好了衣裳,才回过神来,却不知柳儿已经将她的脸色变化都看在了眼里。柳儿倒是没有读心术,猜不出庄朝颜究竟想些什么,但总觉得庄家这位二姑娘哪里怪怪的,自家世子妃怀着身孕呢,得提醒世子妃小心些,别让她冲撞了才是。

这般收拾妥当,柳儿陪着庄朝颜出来,便瞧见谢风扬在不远的杏子树下不知想着什么。她瞧见了,庄朝颜自然也瞧见了,不用柳儿说什么,庄朝颜便上前去,冲谢风扬行了一个礼,道:“朝颜见过谢世子。”

谢风扬被庄朝颜的声音打断了思绪,回头一看,只见庄朝颜穿着林瑾初的衣裳站在那里,一双眼偷偷打量自己。谢风扬知道庄家姐妹,却没怎么留意过,顶多林瑾初受过庄朝露的恩惠,他会想着帮扶些,至于庄朝颜,也就是一过耳记得这个名字罢了。只是瞧着庄朝颜穿着林瑾初的衣裳,谢风扬便微微皱眉,道:“她怎么穿着阿初的衣裳?”

第一百一十章

“庄家姑娘不小心打翻了甜汤,染了衣裳,世子妃命奴婢找了未上身的衣裳给庄家姑娘替换。”柳儿拿不准世子的心思,也不敢添油加醋,老实答道。

这话合情合理,人家是过府做客的娇客,不小心染了衣裳总不能找丫鬟的衣裳给她吧,只是就算这样,他也不高兴旁人穿林瑾初的衣裳,哪怕这衣裳林瑾初自己还没穿过。当然,就算不高兴,既然是林瑾初说的,他也不会说什么,只转过头,继续盯着眼前的杏子树。

北地天寒,杏子树也不结果,难得养活了这么一棵,每年只长些叶子,柳儿也不知世子能从那杏子树上瞧出什么来,只是庄朝颜不动,柳儿等了片刻,提醒道:“庄姑娘,咱们该走了,世子妃和李夫人还等着姑娘呢!”

庄朝颜本以为她过来问好,谢风扬能同她说几句话,她细细思量着该怎样接话,才能叫谢风扬喜欢,谁知谢风扬压根没理她,唯一一句话还是对这小丫鬟说的,难不成她生得还不如这小丫鬟好看吗?心里虽然怨念又遗憾,但到底没再走神,听柳儿提醒,只得暂时将心思放下,随柳儿去会客厅。

庄朝颜回来,林瑾初跟庄朝露已经从小衣裳的款式布料,聊到了城里哪家少爷又抢了谁家闺女,桌上也重新放了一盏甜汤,显然是给她的。庄朝颜不想喝甜汤,她几乎想戳破为谢风扬纳妾的话,可到底还记得这不是自己家,自家姐姐又素来最见不得那做妾的,到底没敢提,只捧着甜汤喝。

庄朝露本是来探望的,林瑾初有孕也不好打扰太久,只是因着等着妹妹,才一直同林瑾初说话,见庄朝颜喝了甜汤,庄朝露便起身,道:“今日打扰许久了,我和朝颜就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你。”

林瑾初也确实有些倦了,没有多留庄朝露姐妹,将姐妹俩送出去,便直接躺下歇着,等再醒来时,谢风扬坐在旁边,仿佛是在沉思的模样。林瑾初本就想跟谢风扬好好谈谈,只是先前庄朝露姐妹过来,后来又有些累了,便睡了一会儿,既然记起这回事来,林瑾初也没起身,只随口问道:“风扬,你在想什么?”

谢风扬本在想事情,没留神林瑾初已经醒来了,林瑾初问话,他便下意识答道:“在想,要不要回京城去?”

林瑾初实在没想到,谢风扬来回纠结了好几日的事,就是这个,而说出这一句,谢风扬也回过神来了,林瑾初瞧他的模样,很是有些懊恼的样子。对于这个答案,林瑾初有些意外,但似乎也确实是个问题,不由道:“现在是不好走的,只是再过一两个月,天也该冷了。”

既然话已经说出来了,谢风扬便也没再噎回去,点点头道:“本来过了秋天,咱们就该回京城去了,只是如今,总得等满了三个月再说。若是在京城,那也才进冬天,可北地不同,到时早就是冰天雪地了。何况,咱们虽不赶时间可以慢慢走,但长途赶路总是伤身费力的,我哪里舍得你去吃这个苦,便是母妃知晓了,那也要拿大棍子抽我的。”

林瑾初点点头,这是有道理的,先前来时没有孩子,她也走得辛苦,怀着身孕赶路更不是游山玩水那么轻松,何况她头一回做母亲,也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好,累得孩子吃苦,闻言便道:“那便不回去了,写封信送回去,咱们就在这边住着,也不是问题嘛!”

谢风扬来边关不是公差,代表朝廷巡视边关的大人早在六月就回京城去了,这边是谢家的封地,他们在这边住上一两年也不成问题。

住上一两年是不成问题,有时边关不安定,他也会同父亲一道留下来镇守,但问题是他不舍得林瑾初陪他在这里啊!

“固北城的冬天很冷,何况就今年的情形来看,这边的局势还不打分明,我不放心你留下。”谢风扬皱着眉,他知道林瑾初的父亲虽然外放在许多地方做过官,但林瑾初自小是养在京城的,京城的冬天虽说比南方要冷,但远远不及固北城,更别说今年秋冬说不定会有敌袭。

“冬天倒是无妨,左右咱们屋子里放了暖炉冷不着,我怀着孩子还会出去到处跑吗?至于说局势不安定,你能陪着我回京城去?还是你打算叫我自己回去?”林瑾初没觉得这是太大的问题,先前考虑过去留的问题,那时便想着留在固北城的,没想到谢风扬为着这个纠结了这么许久。

“自然不能让你自己回去!”谢风扬亲自护送林瑾初回京尚且不放心,更何况叫林瑾初自己回去,原本就是在愁自己能否丢下这边的事回京城去,听林瑾初这么一说,反倒似乎没什么可愁的了。

“既然如此,那有什么可揪心的,你不放心我和孩子,早早将固北城和边关的防务整顿好才是,我和孩子都相信你!”林瑾初轻轻拍了拍谢风扬的脸,可怜的孩子,为着这个吃不好睡不着,人都憔悴了。

谢风扬也转过弯来了,与其总想着将来会有什么意外,倒不如先将可能的意外都抹杀在摇篮里,边关冷,就多备上御寒的衣物炭火;边关可能有危险,就早早将防务整顿好,他亲自护着妻儿,岂不比旁人都可靠。

“这可是想通了,瞧着你这几日这般模样,我都担心,别孩子还没生下来,你先累趴下了。”林瑾初见谢风扬想通了,总算放心了些,忍不住取笑了他一句,“对了,这事可告知父王母妃还有我爹娘了?再写封信,将咱们留在这边过冬的事对他们说一声,免得他们担心。”

“……”谢风扬听林瑾初提起,才想起来,光顾着东想西想,倒将告知父母和岳父母的事都给忘到一边去了,“我这就去写信,让人快马加鞭送回京城去。”

林瑾初瞧出来了,也没拆穿他,谢风扬去了书房,林瑾初就慢悠悠爬起来,道:“葱儿呢?”

葱儿早就等在外面了,虽然是庄朝颜的错,还连累她泼了一身甜汤,但葱儿知道,她们做丫鬟的,遇到这种事没当场被打死已经是命好的,主子当时没发作了她,至少性命是保住了。听林瑾初喊她,葱儿不敢耽搁,连忙走了进来,跪下道:“奴婢知错,请世子妃责罚!”

林瑾初倒没想责罚葱儿,虽然并没有一直留意着庄朝颜和葱儿,但庄朝颜突然挥手打翻汤碗的那一幕,林瑾初是看到的,没有当场追究是不想庄朝露难堪。此时再找葱儿来问,也是想知道当时究竟什么情况,林瑾初与庄朝颜不算要好,自然也不了解庄朝颜的脾性,但总是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姑娘,没道理冒失到这种程度。

见葱儿一来就跪下认错,林瑾初知道葱儿身份低微,这是害怕她重罚的缘故,当下摆摆手,道:“我不是要罚你,只是想问问当时是什么情况,庄家二姑娘为何突然生气,打翻了甜汤。”

见主子知道事情的真相,葱儿心里踏实了些,原本她不敢多说什么,来做客的姑娘泼了甜汤,主人家还能抓着人对质吗?也只有她这样的小丫鬟顶罪罢了。如今林瑾初问起,葱儿对庄朝颜多少是有怨言的,自然不愿意替她描补,只原原本本的道:“奴婢端了甜汤来,柳儿端了一碗给世子妃,另外两碗是招待李夫人和庄家姑娘的。奴婢先端了一碗给李夫人,李夫人客客气气的接了,奴婢便将另一碗端与二姑娘,没想到二姑娘似乎是在思索,突然一挥手就将汤碗打翻了。”

葱儿这话虽然没有替庄朝颜隐瞒,但也没借机给庄朝颜上眼药,林瑾初听完微微皱眉,依然不明白究竟什么事叫庄朝颜突然生气起来。

“世子妃,奴婢领庄家姑娘去换衣裳,庄家姑娘一路都是浑浑噩噩的模样,到换好了衣裳,才回过神来一般,后来遇见了世子爷,庄家姑娘又失神了一回,奴婢提醒了世子妃和李夫人都在等她,她才回过神来,只不知庄家姑娘在思索什么。”柳儿听葱儿这样说,便也将先前的事对林瑾初说了,她不敢随便揣测客人的心思,但不管庄家姑娘想些什么,对方也实在太冒失了些,还是远着些才好。

听两个丫鬟都这么说,林瑾初越发有些疑惑,葱儿和柳儿与庄朝颜又没有什么利益冲突,自然谈不上去陷害她,但她同庄朝颜来时,还一派机灵活泼的模样,没道理片刻间就呆了。

心里虽然疑惑,但林瑾初也没想太多,左右只是朋友的妹子,她会与庄朝露做朋友,但也不至于爱屋及乌也想同庄朝颜交好,既然这姑娘性子有些怪,不交往也就是了。这样想着,林瑾初看了葱儿和柳儿一眼,道:“哪有这样编排别人家姑娘的!行了自去做事去,下回庄家姑娘来,都仔细着些,别再伤到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