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雅公主静静地坐在屏风后面,手里端着一个精致的瓷杯,一下一下的拂着水面上的茶沫,听得陶梦阮没有被迷昏倒下,他没敢明目张胆的动手,静雅公主姿态未变,手里的茶杯却已经摔碎在小厮面前,茶水泼了他一身。
“废物!”静雅公主端端正正的坐着,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吐出的话却冰冷刺骨,那小厮扑在地上,叩首道:“公主恕罪、公主恕罪…”
“公主,只是一个小厮罢了,想来世子也就是看她年纪小,照顾几分,您又何必与她一般见识。”静雅公主身边的侍女柔柔的劝道,“再说,一个小厮,便是死了,世子还会为她出头不成?公主若真瞧她碍眼,晚间——”说着,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静雅公主勾起一抹笑意,抹了浓妆的脸本来就有些白得过分,那一抹笑容更显得红唇如血,实在谈不上美感,“还是小莲最的本宫的心,这事就交给你去办了!”
“公主放心,小莲办事几时出过岔子。”叫小莲的侍女柔柔的应道,仿佛路边无害的野花,跪在前面的小厮却仿佛见了鬼一般,身子簌簌的抖,又不敢开口,怕引起静雅公主主仆的注意。
“呀,你怎么还在?”小莲夸张的娇笑一声,“还不退出去?该怎么做不用多提醒你吧!”
“是、是,小的知道了!”那小厮哪里不明白小莲的意思,片刻不敢多呆,提了食盒就退了出去。
青雀回到客房这边,将见到的情况给陶梦阮复述了一遍,有些担心道:“姑娘,静雅公主这样明目张胆的做事,怕是告知唐公子,唐公子也不会管,属下还是护送姑娘先出去吧!”
陶梦阮却摇摇头,静雅公主是什么样的人司连瑾又不是不知道,将她安置在这里,只能说明静雅公主虽然危险,但比起外面还算安全。她从来不觉得自己的本事敢在这个时代乱闯,就像葛氏教导她的,就算不能为司连瑾做什么,至少要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好了,不用担忧了,就算她作为公主有恃无恐,也不可能拿刀子来砍我,顶多就在饮食里动手脚,而这个么,可不是本姑娘的老本行嘛!”陶梦阮倒是没有多紧张,要说这方面的天分,前世外祖母都说找不到几个比她强的,更何况有了前世那么多年的经验作金手指。
青雀和紫枫勉强放了心,却片刻不敢大意的守着陶梦阮,就怕静雅公主不按常理出牌,派个人来刺杀。
到下午时,司连瑾派人给陶梦阮送了一只烧鸡来,据说是定县出了名的老字号,味道不错,叫陶梦阮尝尝鲜。因为昨天一整天没怎么吃东西,早膳和午膳都尽量的清淡,陶梦阮见到肉,闻到飘散的香气,顿时眼睛都亮了,等小莲按照静雅公主的吩咐送晚膳过来时,陶梦阮就着司连瑾一并送来的荷叶饼,已经差不多吃饱了。
小莲看着陶梦阮油乎乎的手,以及面前的一堆骨头,脸色扭曲了片刻,道:“公主命奴婢送晚膳来,小哥这是叫人出去买烧鸡了?可是觉得府上招呼不周…”
第六十二章有没有那脸
“…”不就是没留着肚子吃你们的鸿门宴吗?这么委屈给谁看呢!陶梦阮暗自翻了个白眼,脸上却笑道:“是世子遣人送来的,说是定县出了名的小食,叫我尝尝鲜,劳烦姐姐白跑一趟了,真是对不住。”
“这…公主特地命人准备的,小哥既然已经用过膳了,就喝口汤润润喉吧!”说着,将食盒打开,端了一个青瓷盅出来,里面清亮的汤水飘着葱花,看上去还是十分美味的,然而,不要考验一个专业医者的职业技能好吧,断肠草的味道老远都闻得到好吧!
小莲听说午间陶梦阮将送来的东西都吃了,并没有觉得晚上的任务有多难完成,这种情况下,人家女主人,又是尊贵的公主派人送来的东西,一个小书童敢不吃吗?就算已经吃饱了吧,喝口汤总不过分吧,所以小莲自以为体贴的盛了一碗汤,道:“小哥尝尝,府上厨子的手艺不错,这虫草还是驸马从外地带来的呢!”
听说司连瑾出门一向是独行侠,不要说需要照顾的小书童,就算侍卫都没见他带过。所以司连瑾口口声声陶梦阮是他随行的书童,但就没人信过,甚至唐大少爷还觉得司连瑾跟这个小书童关系不一般。而静雅公主当然不觉得陶梦阮是个普通的小书童,可陶梦阮如今的身份就是书童,她就是弄死了陶梦阮,司连瑾也不可能为了一个书童,将堂堂公主怎么样。
因为有恃无恐,静雅公主连掩饰都懒得掩饰,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将毒药以补汤的名义送过来,就等着陶梦阮明知有问题,还得喝下去。
陶梦阮微微勾唇,道:“真是多谢公主的好意了,可我实在吃不来葱花,这么好的汤也不能浪费了,姐姐替我喝了吧!”
“…”小莲脸色一变,不吃葱确实是个好借口啊,偏偏不吃葱的人还大有人在。端着汤碗的手微微缩紧,小莲蓦地一笑,道:“小哥还是喝了吧!喝了汤早些歇歇!”说着,就要上前拉陶梦阮的手,刚刚她是先礼后兵,可这里又没有别人,既然不识相,就别怪她动手了!
陶梦阮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突然道:“姐姐长得真漂亮,比起公主来也并不差呢,难道就甘心一辈子替公主做事,一辈子默默无闻吗?”
“…”小莲伸出的手微微一顿,“小哥说什么,我听不懂!”
“呵呵——”陶梦阮轻轻一笑,“你说,世子既然这么关心我,特意派人给我送烧鸡来,你觉得,他会放心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吗?你是公主身边得力的人,哪怕办不成事情,公主顶多责骂几句,那你觉得,世子的人会不会饶过要害死我的你一命?”
“…”小莲默然,大约是跟着静雅公主一向太过顺利,她居然都没有想到,司连瑾既然这么重视陶梦阮,怎么可能放她一个人在这宅子里住着。
“姐姐看上去也是个聪明的姑娘,应该知道怎么做吧!”陶梦阮见她脸色变换,便知她已经想到了,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道:“姐姐请回吧!我就不留姐姐用膳了。”
小莲抿着唇,心知今天这任务是完不成了,提着食盒默默地往回走。
陶梦阮接过紫枫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叹道:“世子还是不够体贴啊,吃烧鸡和荷叶饼,怎么能没有汤呢?要不是那毒药太烈,我都准备喝一碗了。”
“…”紫枫默然,自家主子什么人她还是知道的,平时摆出一副清高自傲的姿态,私下里虽然没有果真那么傲,可吃什么饭配什么汤这种事几时轮得到他操心啊,能想到烧鸡配荷叶饼已经算是极大的进步了。
陶梦阮想到司连瑾送她的那一块月饼,可以想象司连瑾在厨艺上估计是个小白,这样一想,自己确实不能强求什么。
“姑娘,静雅公主这般做派,可需要属下教训她一番?”
“不用了,本姑娘比较喜欢自己动手。”陶梦阮端了水慢慢的喝,她当然没有当包子被人捏的喜好,哪怕是公主,两次三番对她下手,她也不可能就这么忍气吞声。虽然将她套麻袋打一顿更加解气,但毕竟是公主啊,哪怕皇帝皇后对她失望了,身边能没有两个高手护着?打一顿什么的行不通,当然只能玩阴的。
陶梦阮吹了吹指甲,她下毒的本事可比只会往饭菜里撒毒药的主仆俩强多了,可惜为了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还不能用立刻见效的毒药。
“姑娘…”紫枫才调到陶梦阮身边,只知道陶梦阮懂点功夫,听陶梦阮这话,只担心陶梦阮冲过去跟人打架。
陶梦阮见她紧张的模样,逗得吃吃一笑,道:“你紧张什么!我又没说要跑去揍她一顿。行了,反正我们明天就走,暂且不要给世子添麻烦了。”
一整天没什么事,晚间陶梦阮也不累,没什么事做,就坐在窗下吹风。猛地一道劲风袭来,陶梦阮一个翻身避了开去,手一抖,两枚细针射向黑暗中蹿出来的人,来人也是高手,不可思议的幅度拧身躲开了两枚针,却被后发而至的针扎个正着。细针虽小,上面却淬了毒药,不是见血封喉的剧毒,但从伤口开始,却极快的蔓延起刺痛的感觉,一下一下,竟然让他自认坚韧的身体都有些撑不住的感觉。
陶梦阮站定了身子,见男子试图压制毒素,露出来的半张脸上却青筋暴起,显然是拼命地忍着痛。陶梦阮勾唇一笑,这可是她的独门毒药,不要命,却能疼得人想自杀。
手捏着机关盒,陶梦阮慢慢走向男子,想看看这人什么来头。男子却自知今日做不了什么,猛地提气一窜,消失在陶梦阮面前。
陶梦阮也没有追,此人明显对唐府十分熟悉,甚至对司连瑾身边的暗卫都很熟悉,否则怎么能将紫枫和青雀两人都弄走?陶梦阮微微勾唇,这样的人,数来数去应该只有一个,也不知道日后有没有那脸过来讨解药。
陶梦阮将唐思明打翻的东西稍微整理了一下,就继续坐在窗户下面看星星,又过了许久,青雀和紫枫才匆忙赶回来。见陶梦阮好端端的坐在窗下,两人微微松了口气,跪下道:“属下失职,请姑娘责罚!”
陶梦阮摆摆手,并没有太在意,暗卫的培养模式她多少知道一点,培养出来的人无论忠诚度还是实力都够高,但为人处世多少有些呆板。而青雀的呆陶梦阮早有体会,试想,主子出了事,急得团团转不知道怎么办的人,能理解调虎离山这么高端的计谋吗?
第六十三章亲送
两人微微垂了头,司连瑾专门让他们保护陶梦阮,他们的实力在司连瑾属下虽不能说数一数二,但实力也不弱。可才这么两天,就连着几次失误,尤其是青雀,上回看着陶梦阮亲自赴险,这次又在他眼皮子底下险些遇害,一时间被打击的信心都没有了。
“好了,你们俩别这个样子嘛,谁没有个疏忽大意的时候,以后引以为鉴就是。”陶梦阮倒是真没有责怪他们的意思,她一向没有依赖别人的习惯,何况前世作为唐家看重的传人,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事都遇见过,何况一个直头直脑地过来刺杀她的人。
“对了,这件事就不要对世子说了,反正他今晚也没有讨到便宜,我们明日就走,不必多惹麻烦。”陶梦阮特别嘱咐了一句,司连瑾既然以访友的名义住在这里,不管他和唐思明关系如何,至少是一个阵营的,若是因此有了芥蒂,反而不好。
然而,从另一个角度想想,唐思明明知她是司连瑾带来的人,还对她动手,也实在保不准唐思明什么时候会不会反咬司连瑾一口。这样想着,陶梦阮有些纠结,却猛然想到,司连瑾那么聪明,他们不说,司连瑾未必就不会发现啊!想到这个,陶梦阮就放心了,叫紫枫备水沐浴,太久没有跟人动手了,简单的几招居然出了不少汗。
司连瑾几时回来的陶梦阮并不清楚,不过次日一早,陶梦阮迷迷糊糊的被司连瑾叫起来,洗漱之后连早膳都没有吃就离开了唐家。
司连瑾脸色不大好看,也不知是事情办得不顺利,还是得知了唐思明对付她的事,不过陶梦阮在司连瑾心里的地位自然比生气重要,司连瑾带着陶梦阮离开了唐府,就带了陶梦阮寻了一个小店吃东西。
定县虽然富庶,但地方不大,街边的小店干净整洁,但东西也就是常见的豆浆油条包子什么的。司连瑾问陶梦阮想吃什么,陶梦阮扫了一眼,要了一个包子一个油条加一碗豆浆,司连瑾照着陶梦阮的加量来了一份。
吃了东西回到马车上,陶梦阮人也清醒了,看着司连瑾眼下的青影,有些心疼道:“你昨晚一晚都在忙吗?我们不着急赶回去的,你慢慢做就是了。”
司连瑾却摇摇头,道:“虽然你跟宁阳郡主出来,但也不能长时间在外面呆着,何况这事还是速战速决的好。”感觉到陶梦阮手指划过他眼下微微的暖意,司连瑾顺势靠在陶梦阮腿上,道:“我睡一会儿,你要是无聊了,就从柜子里拿书看。”
陶梦阮自然点头,司连瑾闭了眼,仿佛立刻就睡熟了,本来冰雕玉砌的俊脸反倒柔和了下来。陶梦阮低头看他,心里想着这张脸可真漂亮啊,不知多少姑娘家羡慕嫉妒恨,就是自己,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也很嫉妒啊!
司连瑾安安分分的靠着,陶梦阮还在感叹司连瑾睡相好,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拿了柜子里的书翻看。
陶梦阮比较喜欢看小话本什么的,不费什么脑子,打发时间正好。然而,能指望司连瑾一个大才子的马车上有小话本什么的吗?陶梦阮在里面找到两本游记已经觉得很幸运了。
陶梦阮拿了一本山水游记,发现里面还有不少插图,文字也不算太高深,靠着靠枕就慢慢翻看。看到书中描写某座山上某种猴子时,感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蹭了蹭自己的胳膊,一低头,发现司连瑾动了动脑袋,头发已经有些凌乱的脑袋小猫儿一样蹭着自己的胳膊。
“…”实在没想到男神私下里会有这么萌萌的一面,陶梦阮抬了抬胳膊,司连瑾睡梦中仿佛发现蹭不到东西了,居然伸手抱住陶梦阮的胳膊,直接将脑袋靠在陶梦阮手臂上。
“…”陶梦阮觉得让司连瑾这么靠上一个半个时辰,胳膊一定得酸麻,可司连瑾那一刻绽开的满足的表情戳中了陶梦阮的点,将书本放在面前的小几上面,到底没有动胳膊,怕吵醒了司连瑾。
到达颂王府的庄子时,天已经快黑了。
司连瑾睡了一天,起来时才发现陶梦阮就这么让他靠着,动都没有动过。见陶梦阮左手捏着右手酸麻的胳膊,司连瑾一脸心疼道:“你怎么就让我靠着?这会儿都麻了吧!”
陶梦阮由着司连瑾给自己捏胳膊,笑笑道:“没事啊,一会儿就好了!”
马车停下来,司连瑾先下了马车,伸手要扶陶梦阮。陶梦阮颠簸了一天,站起来就跟踩在棉花上一般,尤其司连瑾靠着的腿,本来有些麻木,一站起来没有力气,险些从马车上栽了下去。
司连瑾一时吓得脸都白了,伸手一捞,将陶梦阮捞进怀里,道:“怎么这么不小心?有没有伤到哪里?”
陶梦阮摇摇头,手顺势抱住司连瑾的脖子,道:“我不想走了,你抱我进去!”
就是陶梦阮不说,司连瑾也不会叫她下地,将陶梦阮打横抱起,一转身就对上门口出来的两人,宁阳郡主和赵益宣。
司连瑾微微皱眉,却没有放下陶梦阮,看向赵益宣道:“赵世子,你怎么在这里?”
司连瑾跟赵益宣自然是认识的,只是司连瑾从文,赵益宣却早早进了羽林军,两人也不过点头之交,算不上交情。然而,陶梦阮之前住在这里,赵益宣也在这里,虽然知道陶梦阮不可能跟赵益宣有什么交集,但司连瑾还是狠狠地瞪了宁阳郡主一眼,怎么能让别的男人离陶梦阮这么近。
宁阳郡主缩了缩脖子,还不大明白又怎么招惹司连瑾了,哼了一声不看司连瑾,向陶梦阮道:“我就说陶小阮你好好地往哪里跑,原来是去寻司连瑾去了!你若再不回来,我也不等你了,自己回京城去了。”
陶梦阮自己觉得谈恋爱拉拉小手亲亲小脸的不是什么问题,但当着别人的面被人这么抱着,还是有些脸红,道:“世子,放我下来。”
司连瑾微微皱眉,看了宁阳郡主一眼,道:“明日阮儿跟你一起回京城,至于他,我会送回越国公府。”
第六十四章小礼物
宁阳郡主闻言就笑得眉眼弯弯,道:“陶小阮住那边的梨塘院,你送她过去吧!”天知道,这两天她最愁的就是眼前的赵益宣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睁眼见到了宁阳郡主,赵益宣就跟刚出壳的小鸡仔一般,就认准了宁阳郡主。宁阳郡主救他是想结个善缘,可没有照顾狗皮膏药的意思,偏赵益宣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脑子却依然好使,尤其是认准了跟着宁阳郡主这一件事。
宁阳郡主劝他说派人送他回京,这人不肯;宁阳郡主直接将他按到马车上想将人送走,这人直接把她的人全打晕了,实在无法了,宁阳郡主只得默认他跟着,过两天都在想怎么拐弯到越国公府门前绕一圈,将他往越国公府一丢了事。
所以司连瑾一说会送赵益宣回去,宁阳郡主就大大松了一口气。司连瑾的本事她当然知道,而且依她对司连瑾的了解,虽然心黑不要脸吧,但说话算话,但凡他答应下来的事必定会办到。至于赵益宣聪明且战斗力强悍这种事,宁阳郡主觉得,司连瑾若是连这点事都办不到,也不会让姚振安那个傻大个言听计从了。
司连瑾将陶梦阮送回屋子,叫小满和小雪两个照顾陶梦阮,一出门就见到赵益宣呆呆的站在门外。
看宁阳郡主的表情,就知道让这小子缠得够呛,没想到这小子居然会离开宁阳郡主身边。司连瑾对赵益宣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时候一起念书时,跟他想要什么时撒泼耍赖不同,赵益宣缠人素来都是不说话就那么跟在人家身后,走哪跟哪,就连教书的先生都拿他无法。
虽然十多年过去了,长到这么大性格什么的肯定有变化,但人骨子里的一些东西是不会变的,就如刚刚缠着宁阳郡主一般。司连瑾微微挑眉,道:“你不跟着郡主,来这里做什么?”
“你认识我?”赵益宣歪了歪脑袋。他不似司连瑾一般长了一张精致白皙的脸,常年习武皮肤带着蜜色,脸上也是棱角分明的俊朗,这样卖萌的动作看上去有些违和。
司连瑾翻了个白眼,虽然不熟,但毕竟是一个圈子的人,怎么可能不认识。只是看这货这样子,似乎出了什么事?怎么陶梦阮没有提过?
陶梦阮出门找司连瑾那天,宁阳郡主刚刚把赵益宣从山上弄下来,宁阳郡主确实知道他身份,但按理来说,宁阳郡主又不认识他,所以只当不知道。陶梦阮不知这人什么来头,司连瑾又忙得早出晚不归的,也没有机会跟他提起这事。
“认识!”司连瑾老实的点了点头,“走吧,我们换个地方说话,我饿了!”
赵益宣听到肯定的答复,老实跟在司连瑾后面。
司连瑾当先往外走,没走多远就碰到了宁阳郡主,对着小手指蛮不高兴的样子。微微挑眉道:“阮儿今日没怎么吃东西,你叫人等会儿给她送些东西,这人交给我就是了。”
宁阳郡主点点头,看了跟在司连瑾身后的赵益宣一眼,这人日日跟着她,她嫌人烦,可赵益宣转头跟着司连瑾去了,她又觉得不是滋味,瞪了赵益宣一眼,去找人准备饭菜去了。
赵益宣恋恋不舍的看了宁阳郡主一眼,可想到司连瑾知道他的身份,到底老实跟在司连瑾身后。他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但又不是摔傻了,有些事情还是明白的,比如,若想长久跟喜欢的姑娘在一起,他就不能是个来历不明的野人。
司连瑾饶有兴味的摸摸下巴,出京之前似乎听说赵益宣正在跟谢家姑娘议亲,这是看上宁阳郡主了?大约是同病相怜的缘故,司连瑾对自小没了娘的宁阳郡主也怜惜几分,对于司连瑾来说,宁阳郡主就是亲妹妹一般的存在,而赵益宣,虽然这些年往来不多,但要说人品还是不错的,若是他看上了宁阳郡主,也算一桩好姻缘。
司连瑾说饿了,换个地方也就是找了一个小花厅坐下,庄子里的下人连忙送了晚膳过来。司连瑾跟宁阳郡主和宫笑陵都熟悉,颂王又一向欣赏司连瑾,这庄子虽然偏,但庄子里的下人也听过司连瑾的大名,丝毫都不敢怠慢。
司连瑾没有理会赵益宣格外焦急的目光,泰然自若的端了一碗汤,先喝汤润喉,而后,就慢条斯理的吃起饭来。
赵益宣心里焦急,可就算他做了武将,也是名门世家教养出来的,做不出打断人家用膳的事来,何况他有求于人,更不能惹司连瑾不喜。心里胶着着,赵益宣自然没什么胃口,司连瑾接了人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示意收了桌子下去,才看向赵益宣道:“说吧,你想知道些什么?一个消息一个人情,日后我要了就还。”
“…”赵益宣呆了呆,不是仗义相助吗?怎么一顿饭的功夫就全都变了。很久很久以后,赵益宣恢复了记忆,再想起那一日的情况,觉得自己那时就是个傻逼,居然会觉得司连瑾那样的狐狸是个大好人。
“我的身份来历。”权衡了一番,赵益宣还是决定欠下这个人情,人情总有一天会还完,可心仪的姑娘若是被别人抢走了,就悔之不及了。隐约间似乎记得谁跟他说过,姑娘是要靠抢的,否则都被别人抢走了。
司连瑾勾起一抹笑容,道:“你叫赵益宣,是京城越国公府世子。至于你为何流落至此,还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就不清楚了。”
“…”赵益宣扯扯嘴角,真是简洁啊,除了姓名家世什么都没有,可既然是国公府出来的,又是世子,配郡主应该不算太差吧!
司连瑾见他皱着眉想事情,眉眼间的一抹柔情大约是想到了宁阳郡主,多添了一句,道:“你还未娶妻,但前段时间听说你正在议亲,也不知定下来没有。”
“…”赵益宣眉头更深了些,没有再问,转头往回走,心想着这人太过黑心,还是找庄子里的下人打听打听吧,至少人家会多说两句。
宁阳郡主带着晚膳过来找陶梦阮时,陶梦阮刚刚沐浴了,坐没坐相的趴在桌边啃点心,见宁阳郡主过来,也没有起身行礼的意思,向她招招手,道:“郡主,我给你带了礼物!”
宁阳郡主眼睛一亮,连忙跟了过去,道:“是什么?”
陶梦阮将小木盒子推到宁阳郡主面前,道:“喏,就是这个,我闲的无事自己做的,你可以当个解闷的小玩意儿。”
第六十五章归家
宁阳郡主好奇的打开盒子,里面装了一个精致的小木人,五官精巧还穿了漂亮的衣裳,盘膝坐着,抱了一把古琴正在弹琴的模样。这是陶梦阮昨日一个下午做出来的,还叫了紫枫帮她裁布做衣裳,本来没怎么指望紫枫,没想到紫枫手指灵巧,不仅能裁布,还能做精细的小机关。
宁阳郡主捏了捏小木人的脑袋,小木人顺着动了动脑袋,扯扯小手,小木人动了动胳膊,虽然都是极简单的小动作,却将宁阳郡主稀罕的不得了。
陶梦阮见宁阳郡主没出息的模样撇撇嘴,她好多年不做这么简单的小东西了,只是在别人的地方要低调,否则,这么个小木人她都能在上面装几个小机关,比如让小木人动一动跳个舞什么的。
“这回时间太短,等你生辰,我送你个更好的。”送人礼物最开心的莫过于收礼物的人开心,虽然陶梦阮对这么个简单的小东西不大满意,但宁阳郡主喜欢,她自然是高兴的,只想着下回做个更好的,或者,可以给宁阳郡主打个防身的机关盒什么的。
司连瑾身上还有公差,没有空等着跟陶梦阮他们一起进京,当天晚上就带着赵益宣先离开了。陶梦阮送到门前,看着司连瑾清瘦的身影叹了口气,这人生得这样清瘦,一定是让人奴役多了,都不知道以人为本,差评!
宁阳郡主扯扯陶梦阮的手,道:“怎么,这一整天看着,还看不够啊!”
陶梦阮脸色一红,她自己被司连瑾亲亲都没事,可叫宁阳郡主这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一说,居然莫名其妙的害羞了。瞪了宁阳郡主一眼,道:“我还听说那位赵世子日日跟着你,连你上茅房都等在外面呢!”
“…”宁阳郡主不争气的恼羞成怒了,一甩手不理陶梦阮,往里面走去。陶梦阮不知宁阳郡主多活了一辈子,虽然不怎么争气依然玩不过她家嫂嫂,但在规矩什么的上面却变通得多了,比如拉拉小手什么的,私底下也无所谓了。可提到赵益宣,宁阳郡主想到正在跟赵益宣议亲的谢家姑娘,就什么好心情都没有了。
陶梦阮和宁阳郡主在庄子多住了一晚,次日一早又启程回京城,护送她们的依然是宫笑陵。
陶梦阮去寻司连瑾虽然发生了不少事,但其实前后也不过三天多时间,加上宁阳郡主算错了遇见赵益宣的时间,他们在外面已经呆了十来天了。好在宁阳郡主中间往京城送过信,说她到了这边不幸得了风寒,需要休养两天。
马车回到京城也是下午时候了,陶梦阮同宁阳郡主道别下车,就见到自家小弟在门前晃悠,不由笑道:“少安,你在等我?”
陶少安抬头见到陶梦阮一脸惊喜,道:“没有啊,我在等大哥。”顿了一顿反应过来是陶梦阮的声音,连忙抬头道:“姐姐,你回来啦!”
“…”陶梦阮扯扯嘴角,“这会儿,你等大哥做什么?”
“大哥说要带我去拜访林先生,哦,我等他好久了,他怎么还不来?”陶少安平时还有些精灵古怪的,可遇上自小就把大哥的话当做圣旨一般,说什么就是什么,从不知道怀疑。
“…”自家大哥几时这样不靠谱了,陶梦阮看向门前的小厮,道:“二少爷在这里等多久了?”
“回大小姐话,二少爷等了一个多时辰了。”看门的小厮老实回答,他们也建议过二少爷进门坐坐,可二少爷不理会他们。
“…”陶梦阮看了眼晒得有些发蔫的小弟,拎着他进门,道:“你不见大哥出来,就不会进去问问吗?看你这一头的汗!”
才刚刚进九月,但今天天气晴好,太阳的威力依然足足的,陶少安在外面晒了一个多时辰,不仅满头的汗,还有些中暑的迹象。
陶梦阮拽着有些晕乎乎的小弟走到后面,进听到她娘十分兴奋的声音,打眼一看,自家大哥大嫂都在,不由瞪了她大哥一眼,道:“大哥,你这里有事,怎么就不叫人把少安叫回来,你看他晒成什么样了!”
“…”屋里的三人回头看过来,见陶少安蔫头蔫脑的模样,呆了片刻,陶少成这才想起他原本要带陶少安去拜见林先生,准备出门时秦氏身体不舒服,请了大夫,他便留下看着。没想到秦氏有了身孕,他和母亲一高兴,就将等在外面的小弟给忘了。
看小弟晒成这个样子,陶少成有些不安,还没来得及给小弟赔罪,葛氏一声惊呼道:“少安这是怎么了,快叫人请大夫!”
一番闹腾下来,将陶少安送回自己屋子里躺下,陶少成和秦氏还十分过意不去,结果陶少安灌了两口藿香水,苦着脸向陶少成道:“大哥,你要补偿我!”
自己将小弟丢在外面晒太阳晒中暑了,陶少成一贯严肃的模样也柔和了些,道:“好,你要大哥怎么补偿?”
“我要看大观园的猴戏!”陶少安难得可以跟陶少成提条件,眼睛一亮道。
“…好!”陶少成一向觉得看猴戏什么的玩物丧志,但看小弟白嫩的脸还红着,还是点头答应了。
还记挂着看猴戏,看来中暑也不是很严重,陶梦阮本来还想安抚小弟两句,见他还记得跟大哥谈条件,也不再管他,跟葛氏一道离开了陶少安的屋子。
葛氏拉着陶梦阮细细看了一遍,道:“阮儿怎么瘦了?是不是在外面没有好好用膳?”
陶梦阮倒没觉得自己瘦了,反而天天跟宁阳郡主吃大餐,她还举得自己胖了些,便笑道:“哪有,我明明都胖了!”
“你这个时候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学别家小姑娘不吃东西,不然,将来可有你后悔的!”葛氏捏了捏陶梦阮有些婴儿肥的脸,生怕陶梦阮自己不满意,还想瘦一些。
“女儿长得这样好看,哪里还用得着折磨自己啊!若是不能随心所欲的吃东西,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啊!”陶梦阮拉着葛氏的手撒娇,前世她自小在外祖家养大,跟父母都有些生疏,这一世葛氏对她疼爱非常,陶梦阮也多了些小女儿的娇态,最喜欢拽着葛氏的胳膊撒娇。
葛氏笑着揉揉陶梦阮的头,道:“都是大姑娘了,怎么还像小丫头一样?给娘说说,这些日子有没有受委屈?”
陶梦阮捡着有趣的事情给葛氏说了一些,还拿了些庄子里带过来的土产给葛氏看。这些东西还是宁阳郡主准备的,顺便就给陶梦阮也准备了一份,都是庄子上产的,还有些冬日里做的干肉、夏天里晒得香菇,若不是担心路程远臭了,宁阳郡主还想带些肥鱼螃蟹什么的回来。
葛氏一面惊叹,一面道:“旁人都说郡主嚣张跋扈任性妄为,其实小姑娘还怪招人疼的!不像有些小姑娘,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谁知道她几时说的是真话!”
“娘说的是谁啊!”陶梦阮有些惊讶,葛氏一向是温和大方的性格,还没见她这样评价过谁。
第六十六章王府小表妹
“还记得你邢家姐姐吧?”葛氏叹了口气,“前两天见到你芸香姨,说起曼烟的事,说你曼烟姐姐正议亲,你曼烟姐姐喜欢工部尚书家的公子,两家家世也合适,就遣人上门说亲,结果,何公子道他喜欢纤瘦些的女子。为了这,曼烟那孩子每日饿着,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已经瘦成一根竹竿了,身体也糟蹋坏了,请了大夫说要调养一年半载才成。可何家又有话说了,道何家长媳不能是个病秧子,曼烟得了这话险些寻了死,可将你芸香姨愁坏了。”
邢曼烟的母亲周芸香跟葛氏是手帕交,只是后来周芸香高嫁,葛氏则嫁了陶静轩,两人往来没有闺中时亲密,但情分还在。陶梦阮幼时接触的小伙伴,除了葛家姐妹几个,也就是邢家姐妹了,尤其是年龄相仿的邢曼烟,只是两人性格不大合得来,关系不算亲近,所以陶梦阮再来了京城也没有去寻邢曼烟。
在陶梦阮记忆里,邢曼烟性格算不上坏,但心性敏感,时常伤春悲秋的样子,难得跟人好好说话。陶梦阮打小就是娇憨活泼的性格,跟邢曼烟的性子完全是两个极端,日子久了,陶梦阮就渐渐疏远了邢曼烟。而陶梦阮进京之后随葛家姐妹参加过一些宴会,也没有遇见过邢曼烟,一直就没留意过她的消息,没想到还出了这样的事。
葛氏感慨了一番,道:“何家公子分明就是戏弄曼烟,又不曾许下承诺,旁人虽说何家公子负心,也就说说罢了。曼烟那孩子心性敏感,身子怕是也难得养起来。”
陶梦阮也叹了口气,林妹妹型的姑娘不是谁都喜欢的,可你不喜欢就直接拒绝人家啊,偏模棱两可的给人希望,害了人还转过头来高高在上的数落人,何家那母子俩这事做得也太过分了。见葛氏怅然的模样,劝道:“娘,你别担心了,想来曼烟姐姐的姻缘也不在那何家公子上,曼烟姐姐那样的模样、那样的家世,还怕不能寻一个如意郎君吗?”
“你呀!”葛氏哪里不明便陶梦阮在宽慰她,正好周芸香邀她上门做客,便道:“你跟曼烟也好久没见了吧,芸香说曼烟如今病着,不如寻个机会去瞧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