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试试!”靖廷眼底狂怒燃烧,有不顾一切的残冷。

瑾宁已经渐渐地冷静了下来,心头的怒火与伤痛虽然挥之不去,但是,没必要挥去,她知此生自己再不可能原谅这对母子。

她垂下睫毛,掩住眼底是杀意,对靖廷道:“我们走!”

李良晟下意识地拦住,“今天这事,不是我的本意。”

“你梦里所见对我做的一切,都不是你的本意。”瑾宁盯着他,无尽憎恶,“袖手旁观,冷漠寡情,懦弱无用,又好大喜功,把战败之罪推到你结发妻子的身上,眼睁睁看着你的妻儿被人惨烈杀死,再来跟我装无辜?你比你母亲更可恶,可恶万倍!我不杀你,你这种人,自有命数!”

李良晟握拳,怒道:“我没有做过。”

瑾宁冷道:“是的,你们都可以说没有做过,可若这一世没有任何改变,我嫁与你为妻,你所梦到的一切,就都是现实,而你的梦,就是你的心境反应,你下得了这个手,在立功面前,你会不惜一切地利用我,利用我为你征战沙场建功立业,而当你战败,要受朝廷处分,我则是你的替罪羊,你对我不会有半分的怜惜。”

“那你就杀了我。”李良晟脸色青白一片。

瑾宁慢慢地摇头,看了靖廷一眼,眸色柔和了许多,“在遇到靖廷之前,我确实以报仇为主活着,可我有他了,他的存在,足以抵御世间所有的残酷,我不原谅你们,但是我也不杀你们,我不愿意我的双手染满了血腥,那会破坏我的幸福,因为靖廷在乎父亲,而父亲,在乎你们,可你们真不值得,真不值得啊。”

瑾宁说完,没看李良晟惨白的脸,拉着靖廷的手,快步而去。

出了静园,瑾宁的双手还是颤抖的。

她实在是没想到啊,前生这一幕,还真有清算的时候。

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母子会梦到,但是,她觉得这个安排真好,她不再需要憋着这一口窝囊气。

既然他们拿梦来说事,那她就用她曾经历过的现实来回应。

靖廷牵着她的手,心尖又痛又酸,方才,他是真恨不得杀了李良晟,让她也尝试一下眼睁睁看着儿子惨死在她面前的滋味。

回到宁瑟阁,靖廷抱着她,许久都不动。

二可和钱嬷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看到两人进来的时候脸色都是十分凝重的。

瑾宁哭了。

她不杀他们,不意味着真的看淡。

江宁侯夫人说的那些话,有一句话,戳痛了她。

那孩子,他还没来得及哭一声,就被投进了火堆里。

那是个儿子,他手臂上有一块红色的胎痣,她都不知道啊。

瑾宁的哭是压抑沉溺的,像被棉被狠狠地捂住了嘴巴。

靖廷抚着她的头发,后背,亲吻着她的头顶,心疼她所承受的一切,愤怒江宁侯夫人母子的欺人太甚。

若不是怕父亲伤心难过,他真的会杀了那母子。

“这到底怎么了?”钱嬷嬷白着脸问道。

靖廷看着轻轻地放开瑾宁,为她擦拭脸上的泪水,询问道:“明天我们就搬过去,好吗?”

瑾宁哭得一张脸全红了,眼睛肿得很厉害,她看着靖廷那担心焦灼的脸,心头的憋闷与怒火渐渐消散,正如她所言,他的美好抵得过任何的残酷,她轻轻点头,“好!”

他托着她的脸,细细擦拭脸上的泪痕,认真地道:“那些人,我们此生都不要再见了。”

“好!”瑾宁应道,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沉重。

静园。

李良晟看着靖廷夫妻离去,他跌坐在椅子上,露出了一个比哭更难看的笑,“母亲,那真的不是一场梦,原来我真的曾娶过她做妻子。”

江宁侯夫人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过来,看着眼前这个悲痛不已的儿子,她有些不知所措。

“可如果当初我没有阻止这门亲事,你如愿娶了她,事情未必就不会像她说的那样,或者说像是那场梦一样发展下去,你若建功立业,成了我大周赫赫有名的功臣,你会愿意背负战败之罪吗?”

李良晟心乱如麻,想了许多种可能性,最终,还是归于茫然,“我不知道。”

江宁侯夫人抱着儿子,沉痛地道:“这就是人性,儿子,这世界很残酷的,你要保全自己,有时候就一定要牺牲一些人,不必为他们落泪伤心,不必为自己的所做愧疚,如果那场梦是真的,你我都没有做错,有些事情,比她们母子更重要,是不是?”

“可有什么是比自己的妻子儿子更重要的?”李良晟不解,他今生没有成就大业,他没有站在那个权力的巅峰,所以他的目光还是很短浅。

如果说,他能娶了陈瑾宁为妻,生下儿女,将是他最幸福的事情。

可为什么梦里不是?

到底哪里出了差错?

还是说,功勋真的会让人迷失?

“有,有很多,有很多。”江宁侯夫人喃喃地道。

“有什么?”李良晟问。

江宁侯夫人怔愣半响,“有什么?一定有,男子汉,志在四方,当建功立业,这比一切都重要。”

“可您不也埋怨父亲只整理军务,冷落了你吗?”

江宁侯夫人摇摇头,“不一样,不一样,晟儿,你记住,我们都没有做错,我们都没有做错,谁都会这样做,即便是陈瑾宁,她也会这样做。”

江宁侯夫人慢慢地转身,伸出手,眼前仿佛是火光冲天,有婴儿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开,惊得她心神皆裂,她倏然掩面惊呼,“不,我们没有做错,我们没有做错。”

第535章江宁侯夫人之死

朱佩姑姑为靖廷和瑾宁挑选了最快的吉日新家入宅。

就在本月的二十三日。

二十二日,侯爷便下令府中准备团圆饭,等吃过团圆饭之后,便着府中下人帮忙办理搬家事宜。

新的将军府已经打点妥当,朱佩姑姑从人伢子的手中买了几个下人,因靖廷和瑾宁都说府中伺候的人不需要太多,且她本身也有几个人。

靖廷身边有石头,瑾宁身边有二可,青莹嬷嬷等,再雇几个人打理府邸,基本就行了。

瑾宁和靖廷商议了一下,觉得也不需要额外再请管家,叫嬷嬷打理就好。

团圆饭,其实出席的就只有老爷子,朱佩姑姑,侯爷,还有靖廷夫妇。

江宁侯夫人,李齐容和陈瑾珞都没有来。

不过,等大家入座之后,李良晟却出现了。

他默默地走进去,见过老爷子和侯爷之后,就坐了下来。

本来没他的碗筷,下人见他来了,赶忙送来了一副。

他轻声道:“不必了,给我拿个酒杯就好。”

酒杯上来,他站起来拿起酒壶,给靖廷和瑾宁倒了一杯酒,自己的也满了上来。

靖廷与瑾宁没看他,不知道他想做什么,经历了静园那天的事情,靖廷对他十分憎恨。

李良晟也不管他们二人什么眸光,站起来举起杯子看着靖廷道:“我所知道的,我所不知道的,许多许多许多,我不一一述说了,这杯酒,代表着我的歉意,敬你们二位一杯,祝你们鹏程万里,振翅高飞,前程似锦!”

他一口喝完,又继续倒了一杯酒,对着瑾宁,道:“你们成亲的时候,我没有祝福过你们,现在,借这杯酒,祝你们夫妻恩爱,早生贵子,儿孙满堂,白头到老!”

他再喝尽这一杯酒,一滴不剩,头扬起,慢慢地才放下来。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手也微微哆嗦,杯子搁在了桌子上,深深地看了两人一眼,大步出去。

李良晟此举,让大家都有些吃惊。

靖廷与瑾宁对望了一眼,眸子各自有各自的复杂。

江宁侯是受到触动的,轻叹一声,看着他们杯中的酒,道:“你们若不愿意喝,这杯酒就倒掉吧。”

靖廷和瑾宁拿起了酒杯,也没有犹豫,喝了下去。

不是原谅,也不是和解,只是因为这气氛烘托到这份上了,侯爷和老爷子的心情都要顾及。

李良晟,毕竟是李家的儿子,是侯爷的亲骨肉。

江宁侯果然就松了一口气,轻声道:“吃饭,吃饭。”

这顿饭,大家都各怀心事。

席间,瑾宁努力地搞气氛,大家也都笑了,可这笑容是虚的,因为今日真的不算完满。

这顿饭,吃完之后,侯爷和靖廷说了会儿话,有些不胜酒力,便回房休息了。

刚进房间,就看到一个女人坐在灯下。

夫妻二十余载,只凭一个背影,便可认出她来。

侯爷转身,不欲和她相见。

江宁侯夫人转过身来,出声道:“我就说几句话,这辈子,夫妻缘尽,这几句话,希望你能听一听。”

江宁侯站在大门的阴影里,淡冷地道:“有话你就说。”

江宁侯夫人慢慢地站起来,绕着屋中走了一圈,手在椅子,柜子,贵妃榻,茶几上轻轻地摸过,说不出的眷恋。

“谢谢你还愿意搬回来这里。”她轻声道,“我们最好的日子,就是在这里度过的,那时候你也没有搬到其他院落,和我住一块,人人都羡慕我,说你一直都没有纳妾,只专宠我一人。”

江宁侯木然地站着,没有回答。

江宁侯夫人轻笑出声,“我觉得世事真的很讽刺,当时那些人羡慕我的时候,我一点都不觉得幸福,你心里一直有一个人啊,你怎么专宠我啊?你哪怕是和我睡在一起,你心里还是有另外一个人,我要的日子,不是这样的。可我如今回想起那段日子,却觉得自己幸福无比,那时候不管你心里有谁,你是留在我的身边,你的笑容和温柔都是给我的,我怀着容儿那时候,你对我体贴关怀,无微不至,如今竟是不可得了。”

她慢慢地绕到了江宁侯的面前,抬头看着他,眼底有丢弃尊严的渴求,“现在,我们还能重来吗?就当这些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允许你心里有一个人,允许你静静地把她安放在某个角落里,我们还能回到最初吗?还可以吗?”

她的声音发抖,充满了祈求。

江宁侯从没见过这么卑微的她。

心里说没有触动是假的,但是这么多年,他失望过太多次了,不管她这次是真的改过还是假的虚应,他都不愿意再劳心劳气了。

而且,也到头了,勉强不得。

不是所有的错,都可以原谅。

江宁侯夫人见他默不作声,惨然一笑,答案她早知道,但是她想试试。

收起了卑微,她还是那个高傲的官家小姐,侯爵夫人。

淡冷一笑,“算了,你不必回答,我知道我们回不去了。”

她慢慢地转身而去,后背挺直,步履款款,一如既往。

她唇角冷笑,她给过他机会的,是他不珍惜,就别怪她毁了他。

当晚,一条白绫悬挂梁上。

等伺候的丫鬟发现的时候,人已经几乎没有意识了。

江宁侯夫人留下一封遗书。

遗书充满了恨意,斥责江宁侯厌弃发妻,思慕新人,痛斥陈靖廷和瑾宁不孝义母,不念抚养之恩。

这封遗书,由李齐容读出,她冲到靖廷的面前,嚎啕大哭,又狂怒痛打,“都是你,是你害死了我母亲,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就算不念多年养育之恩,也不能这样无情无义啊。”

靖廷一把推开李齐容,不看江宁侯夫人一眼,转身对瑾宁道:“我们走。”

两人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静园。

江宁侯夫人的狠,让他们彻底寒了心。

江宁侯在他们走后,也走到江宁侯夫人身前,沉声如铁,“你放心地走,我一定会做到你所说的那样,厌弃你,迎娶新欢。”

江宁侯夫人气息微弱,且异常耳聪目明,江宁侯这句话一出,她死死地瞪大眼睛,用尽所有的力气,企图要把江宁侯的脸刺出几个洞来。

江宁侯面容冰冷,眼底也不带一丝悲情和温暖。

江宁侯夫人的头慢慢地沉了下去,偏下,嘴巴张大,想深呼吸一口,气不来,只有出的气。

她死了。

江宁侯夫人用她的生命报复所有人。

报复成功还是不成功,或许,天知道,她若有灵,也总会知道。

她偏执了一生,即便死,也带着恨意。

她至死都没有妥协。

第536章留着朱佩姑姑

丧事办得十分简单。

朱佩姑姑办理了她的身后之事,她娘家倒台之后,也没什么亲戚了,三三两两地来,上了香,鞠个躬就走。

李良晟和李齐容守灵,李齐容哭得眼泪都干了,李良晟一滴眼泪都没流过,只是神色地坐在,该烧纸钱的时候烧纸钱,该上香的时候上香。

出殡那天,天空下了小雨,抬棺材出去的时候,丢出去一串炮仗,炮仗湿了水,噼啪地响了两下,就成了闷炮。

办完江宁侯夫人的丧事之后,李良晟就收拾东西离家了。

他去给老爷子和侯爷磕头,说不想再留在京中,想投奔萧侯投军。

侯爷只说了一句话,“好好做人!”

李良晟含泪而去。

陈瑾珞追了出去,她手里拿着一封休书,像个疯子一样,在大雨里狂哭狂笑。

她处心积虑嫁入了侯府,最终,夫婿离她而去,只留下一封休书。

因着李良晟下了休书,陈瑾珞是必须要走了,侯爷这一次尊重他的做法,命人把陈瑾珞送回了国公府。

陈守成本来在国公府就过得窝囊,想着好歹有个女儿嫁入了侯府,只等她生下儿子,就能提携他这个亲家,殊不知,这儿子没生下,陈瑾珞反而被休了回来。

陈守成大怒,在陈瑾珞进门之后,直接给她两巴掌,打得陈瑾珞满嘴含血,倒在了地上。

瑞清命人扶起她,送回她出阁前住的屋中,且命嬷嬷叮嘱她,若安守本分,在这国公府里,少不了她吃喝用度。

陈瑾珞哭了几天,哭得另外一只眼睛都快瞎了,才认清楚现实。

江宁侯夫人的丧礼,靖廷和瑾宁都没有出席。

新居入宅,也没宴请亲朋好友,大家低调地来看了看,送了一份贺礼。

知道江宁侯夫人去世的事情,确实靖廷不宜大排筵席。

醉月居是两人做的居所,醉月居是可俐起的名字,可伶还笑她,说这是酒馆的名字,甚至是秦楼的名字,但是可俐十分满意,认为既有酒仙的风雅,也不失为现实的写照,毕竟,这主楼三层,登上主楼赏月,真的会醉,当然喝点酒的话作用会更好。

其他人只是来走走过场,但是瑞清和陈瑾宪则过来住几天。

瑞清怀孕,吃喝都得注意一些,所以,瑾宁特意为找了一个厨子,做她爱吃的菜。

瑞清笑道:“我来这里住,你才找厨子,若我不来,你是不是连厨子都不打算雇了?”

瑾宁笑道:“还要什么厨子?论做饭做菜,我们府中的人谁不是能手啊?”

“你这是正经府邸,还是得有正经的厨子,你现在还没怀孕,一旦怀上了,各样吃不下,厨子经验丰富,还能给你做几道爱吃的。”瑞清现在是见着人就说怀孕的事情。

瑾宁磕着瓜子,“不打紧,我就算怀孕了,也什么都吃得下。”

陈瑾宪扑哧一声笑了,“活像你怀过似的。”

瑾宁嘴角沾了一粒瓜子壳,她伸手弄掉,不经意地道:“还真怀过,在梦里,吃喝一切正常。”

陈瑾宪笑得几乎打跌,“做梦也当准了?你这个无赖。”

瑾宁也笑了,继续磕着瓜子。

她心情其实很差。

搬进新家之后,强颜欢笑,但是笑语之间,也总有烦躁憎恨泛滥心头。

江宁侯夫人做得太恶心了。

她可以想象到靖廷心里会有多难受。

也可以想象到父亲心里会有多难受。

还有老爷子,这个年纪了,还要受这样的屈辱。

因着崔氏的事情,已经让老爷子名声受损,如今更出了这事,儿媳妇因他纵子宠溺新欢,逼死发妻,这罪名足以让老爷子一蹶不振。

瑾宁一直命人关注着侯府的情况。

父亲这几天都是正常出门正常回来,但是,据回报说,父亲晚上躲在房间里喝酒。

如今,所有人都认为是他负了江宁侯夫人。

至少,现在舆论是这样说的。

舆论是可以改变的,至少这么多年,父亲不曾纳妾就已经足以证明他不是寡幸薄义的人。

她担心的不是舆论。

而是他们夫妻走到了尽头,她依旧没有给他留下一句温暖的话,即便到最后,他不顾所有人的反对,留她在府中,为她阻挡外头的风霜雨雪,她不念,反而是留下这么诛心的一封遗书,毁他名声。

如果父亲真的娶了朱佩姑姑,那这指控就坐实了。

她的狠,让瑾宁不寒而栗。

“瑾宁,你怎么了?”瑞清问道。

瑾宁回过神来,“呃,没事啊。”

他瞧了一下,“大姐呢?”

“她方才说有些乏,回去休息了。”瑞清担忧地看着她,“你没事吧?怎么失魂落魄的?”

瑾宁见陈瑾宪走了,才叹了一口气,看着瑞清道:“我只是替父亲难受,其实我特别希望他能娶朱佩姑姑的,只是,现在闹成这样,只怕他们也成不了。”

瑞清握住她的手,“世事就是这样,不是你想怎么样,最后都会往你所想的方向去走,我们有时候也要接受一下不如意的事情。”

“我接受,如果发生在我自己的身上,我觉得我可以扛得住,”瑾宁觉得喉头有些哽咽,“只是,嫂子,这辈子我在乎的,就那么些个人了,我希望他们都能好。”

瑞清拍着她的手,“是啊,我们瑾宁是个好姑娘,且看着吧,我反而觉得她临死这样做了,反而会逼得侯爷不得不娶朱佩姑姑。”

瑾宁疑惑地看着她,“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我倒是觉得一定不会。”

“你不了解一个被逼到了尽头的男人心里在想什么。”瑞清一副洞若观火的神情。

瑾宁眨了一下眼,她说得胸有成竹的样子,莫非,真的反而能成事?

“江宁侯夫人是看死了侯爷的,她知道自己怎么做,侯爷才不会娶朱佩,但是她也和你一样,绝不会想到被逼到绝路上的人,一般都会产生逆反心态,她自作聪明,认为侯爷这种武将,绝不愿意背负辜负发妻的罪名,可侯爷也是一个男人啊,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有思想的男人。”

瑾宁听了,深思了一下,觉得郡主说得也对,如果父亲真的如江宁侯夫人所料,早就把朱佩姑姑请走了,但是,他留着朱佩姑姑…

第537章朱佩姑姑的办法

瑞清郡主所料不差,几日之后,便听得府中传来消息,说侯爷入宫去找太后,求迎娶太后身边的姑姑朱佩。

太后降旨下来,让他们择日完婚。

其实这真不是最好的时候,因为江宁侯夫人尸骨未寒,他就着急迎娶新欢,无疑是坐实了江宁侯夫人的指控。

但是,瑾宁认为,这就是郡主说的逆反心理。

父亲若不是趁着这口气求亲,之后大概也不会再求。

瑾宁特意回了侯府一趟,去找朱佩姑姑,怕她心里会有异样。

但是,朱佩姑姑却一点不开心的情绪都没有。

她请瑾宁坐下来,道:“没错,确实现在不是最好的时候,但是,从来就没有什么最好的时候,我的目的是要嫁给他,如今得偿所愿,其他的事情,我不在乎,至于外头的人说什么,我更管不着,总不能因他们多议论了几句,我便要放弃我的幸福。”

瑾宁听了这番话,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她发现朱佩姑姑和瑞清郡主都是一样,敢爱敢恨,目的明确,看来太后教出来的人就是不一样。

不过,随即她又有些担心,“我只怕父亲是一时冲动,如果事后冷静下来,又不愿意了怎么办?”

朱佩姑姑笑了,“他确实会不愿意,如果我没有猜错,今晚他就会来跟我道歉,说要取消婚事。”

瑾宁啊了一声,震惊地问道:“那不行,姑姑可有对策?”

“这有什么难的?话他都说出口了,难不成我不会打蛇随棍上吗?我又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情,他就不能对不起我。”朱佩姑姑胸有成竹。

瑾宁大写的称赞。

她笑道:“我明日再来,听听您的捷报。”

“等着就是!”朱佩姑姑神色飞扬。

瑾宁不禁好奇,“姑姑您为何这么了解男人?”

“我了解好人,好人通常容易看透。”朱佩姑姑笑道。

“噢!”瑾宁觉得她好多学问要学啊,“以后我得多跟您学习才行啊。”

朱佩姑姑笑着看她,“不必,你和大将军夫妻恩爱,你们是天作之合,苦的时候都过去了,如今该享受成果了,再说,这些内院事情,你学来无用,你还是多看几本兵书吧,你的战场不在内院。”

瑾宁也觉得内院的事情繁琐复杂,还不如打一架痛快。

她欣然地回了府邸。

而朱佩姑姑那边厢也命人准备了,她的侍女凤儿凰儿已经准备好今晚要用的东西,就搁在妆台上。

也不出朱佩姑姑所料,侯爷求亲之后,果然就冷静下来,觉得是一时冲动,在这个节骨上与朱佩成亲,是会害了她的名声的。

因此,今晚他回来之后,在书房里想一下说辞,便来到朱佩姑姑的屋中。

朱佩姑姑仿佛不知道他要来,刚披衣要出去,见侯爷进来,微微错愕,“侯爷来了?吃了吗?”

江宁侯因着有难以启齿的事情要说,因此态度显得十分谦恭,“吃过了,姑姑吃了吗?”

朱佩姑姑叹息,“这中午饭都还没吃呢。”

江宁侯一怔,“中午饭都还没吃?这什么时候了?你这还要出去啊,先吃了饭再去吧。”

朱佩姑姑无奈地道:“只怕还真来不及吃了,明日是江宁侯夫人的二七,牌位要送回来了,这总得备下明日的菜肴吧?也没个定数,不知道来多少人。”

江宁侯眸色淡了下来,“不必张罗了,不会有什么人来的。”

“该给她的,还是要给,这体面也是给侯府。”朱佩姑姑道。

她一点都不内疚拿死人来做文章,那死人还害活人来做文章呢。

人死后,头七拜祭,二七就是近亲的那些人来脱孝,一般会摆下几桌酒,而就算不戴孝的,但凡沾亲带故又不愿意在丧事期间来冲撞的亲朋好友,都会选择二七来。

自己府中的人戴孝是要七七四十九天,也就是尾七的时候才脱,子女则是百日内是热孝,三年内还得配白算是戴孝。

侯爷想起那人,心里就堵,本来准备好的话,也有些打退堂鼓了。

不过,既然来了,他也不退缩,道:“您还是先坐坐,我有几句话说,说完就走。”

朱佩姑姑也不坐,道:“您说,我听着就是。”

他尽量不去看朱佩姑姑的脸,而是稍稍看想外头,酝酿了一下,道:“是这样的,我觉得我之前的决定有些仓促了。”

“婚事?”朱佩姑姑问道,算是帮了他一把,把事情说明白,“侯爷的意思,是不想娶我了?”

话一下子说得那么明白,侯爷也有些不自然,“不是不想,只是觉得这个时候…”

朱佩姑姑阻止了他的话,“不碍事,侯爷直说就是,我不是头一次被悔婚,您只管说,我受得了就受,受不了,我也自有去处。”

侯爷一怔,“去处?”

“是的,我也备好了,白绫,毒酒,匕首,选一样,便可遂心如意了。”朱佩姑姑神色不染半点哀伤,仿佛早料到了这个结果。

侯爷大吃一惊,看向妆台,果然见上头放着一根白绫,一把匕首,还有一杯酒。

“这可使不得!”侯爷连忙道。

朱佩姑姑笑了笑,笑得十分无奈,她慢慢地走到妆台前,抬起头看着侯爷,此时,眼底才慢慢地有了悲伤,“这未尝不是一个最好的解脱办法。”

她猛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