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心底充斥着戾气,但凡些许的不满,都能叫她口出恶毒之言。
陈梁晖挺直腰,深呼吸一口,大步而去!
陈梁晖起复,瑾宁和陈瑾宪是最开心的,备下了酒菜就在梨花院庆祝。
喝着酒的时候,陈瑾珞不请自来,进来便甜腻腻地坐在了陈梁晖的身侧,冲陈梁晖喊了一声,“大哥,妹妹特来恭喜你呢,你可不能忘记妹妹啊。”
陈梁晖淡淡地拉开距离,疏离地道:“谢谢你的恭喜。”
陈瑾珞便端起了酒杯,笑嘻嘻地道:“我敬大哥一杯。”
她没有酒杯,拿的就是陈梁晖的酒杯,陈梁晖看着她,“你喝,我们方才喝了一些了。”
陈瑾珞见一手夺过陈瑾宪的杯子,道:“一点眼见力都没有,没见大哥没有杯子吗?”
她甜笑着给陈梁晖倒满,“来啊,我们兄妹喝一杯,喝过这一杯之后,以前所有的不愉快都过去了,我以前不懂事,被人撺掇唆摆,以后绝对不会了。”
瑾宁冷冷一笑,“敬酒就免了,你上一次敬酒,差点就要了大哥的命。”
陈瑾珞看着她,笑逐颜开,“瞧三姐姐说什么呢?这上次是上次,现在是现在,都说以前的事情都给抹去了,你还老提着做什么?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当然要和睦相处。”
然后,一脸纯真地看着陈梁晖,“大哥你说是不是?”
陈梁晖没说话,倒是瑾宁说了,“他落魄的时候,你使劲踩,如今他才刚有点苗头,就巴巴地来讨好献媚,脸都不要了吗?”
陈瑾珞一点都不生气,甚至还把头枕在了陈梁晖的肩膀上,“大哥才不会跟我计较呢,是不是?”
陈梁晖轻轻地推开她,站了起来,“我明日得入宫,今天就不贪杯了,妹妹慢喝,我先去了。”
说完,他就走了。
陈瑾珞连忙就追上去,一路走一路缠,陈梁晖干脆快步跑了。
陈瑾珞追不上,在原地跺脚,悻悻地走了。
陈瑾宪看到也禁不止直摇头,“跟红顶白,真是丢脸透了。”
瑾宁没说话,陈瑾珞这个人,无耻得有点本事,这种人若能有好机遇,不定有什么成就呢。
她陷入了沉思中,冥婚定下来了,但是,出征的事情还没着落。
方才她问了大哥,策论里写了什么,大哥都如实告知,她听了之后,心里很激动,这是不是意味着皇上和皇太后都有打算了?
翌日,她估摸着师父该出宫里,就匆匆忙忙的去了一趟总领府找他。
“师父,皇上那边可有表态?”瑾宁问道。
苏意脱了外裳,有些无奈地摇头,“没有。”
瑾宁的眸子里充满了失望,“没有啊?”
苏意招手,示意她坐下来,道:“你先别担心,如今入了秋,每年初秋到时候,童太后都会宴请命妇,你是县主,应该也能受邀入宫,到时候,师父安排你去跟龙太后见一面。”
童太后是皇上的亲生母亲,但是,皇上却一直都信赖龙太后。
瑾宁闻言,想起大哥的策论皇太后也看了,若是到时候自己再鼓动一下,说不定皇太后会同意,只要皇太后愿意在皇上面前说项,那这事就成了一半了。
“谢谢师父!”瑾宁激动地道。
苏意正色地道:“但是,你必须要答应师父,要懂得察言观色,但凡看到皇太后神色有变,你就是再想说,也不能继续往下说,自己的小命要紧,知道吗?”
“知道!”瑾宁连忙保证,就唯恐到时候师父不给安排。
苏意看着她,轻轻叹息,“你这孩子,怎么就这般执拗呢?”
“随您!”瑾宁道。
苏意笑了,望着瑾宁用脂粉覆盖住的眼圈底下,那浓浓的清淤之色,还是十分明显,便知道她晚上也没睡好觉。
“你说过,只要师父为你办妥冥婚的事情,你便把前情后果都告知师父,现在是时候说了,江宁侯夫人和李良晟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瑾宁看着他,眨巴了大眼睛,“我曾经做了一个梦,梦到我嫁给李良晟,然后我跟李良晟一块出征…”
“闭嘴!”苏意拉下脸,“说正经的,这个梦我听过了,我问的是他们除了这个梦对你如此残毒之外,还对你做过什么?”
瑾宁道:“他们退婚,扫我面子啊。”
“小兔崽子,是不是连师父都要骗?信不信揍你?”苏意说着就挥起了拳头。
瑾宁一溜烟跑了,“我惹不起,我躲!”
苏意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着笑着,眼圈不知道怎么地就红了起来,他伸手揉了一下眉心,眸中是浓浓的悲伤。
三年!
老天爷您是何等残忍啊?
那年,他是故意去青州的瑶亭庄子里找她的。
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就很喜欢了。
那时候,小小年纪,她挂在树上,小脑袋往下吊着,大眼睛滴流滴流地转,那一刻,他看到了甄依。
他是为甄依去的。
但是,最后却真正认了这个徒儿,女儿。
以一个父亲的心态,希望她如意一生,平安无忧。
如今,得知她只有三年的命了,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尽一切努力,支持她去做她想做的事情。
只要她高兴就好。
他特别想念在瑶亭庄子里时候的她,笑起来,仿佛全世界的阴霾都消失了。
其实,她一直在庄子里,真的很好。
第202章初三叔醒来
瑾宁离开总领府后,便去了甄大将军府。
还没进门口,就有人冲了出来,见到她立刻喜悦地道:“三小姐,奴婢正打算回去找您呢,初三叔醒来了。”
是梨花!
瑾宁面容顿喜,飞快地跑了进去。
初三叔是刚醒来的,醒来之前,毫无征兆。
小厮进来给他擦脸,擦着擦着,就看他的眼睛睁开了,还把小厮吓了一跳。
小厮连忙去喊人,甄大夫人便叫人去找瑞清郡主,且她也亲自前来探望。
初三叔醒来之后,精神状况不太好,就是有些迷迷糊糊,问他话,他就木然地看着甄大夫人,似乎对之前的事情没大想起来。
甄大夫人叹息道:“怕是睡久了,脑子有些糊涂了。”
瑾宁小旋风般冲了进来,也顾不得给舅妈行礼,就冲到了床前,看到初三叔真的睁开了眼睛,她深呼吸一口,然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初三叔,欢迎回来。”
初三叔看着她,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仿佛所有的事情都记得了,嘴唇微微哆嗦地问:“你…没事?”
“我没事!”瑾宁先跟舅妈见礼,然后在床边坐了下来。
甄大夫人见瑾宁来了,便含笑道:“你来了就好,你陪他说说话,方才看他似乎不大记得事情。”
瑾宁连忙道谢,“是,谢谢舅妈!”
“傻孩子!”甄大夫人伸手揉了一下瑾宁的额发,便带着丫鬟婆子出去了。
初三叔看着她,又看看甄大夫人的背影,激动地撑起手,“记得了,是大夫人,大将军回来了是吗?”
“是的,外公回来了。”瑾宁看着他激动的样子,伸手压了他肩膀一下,“好好躺着,这还没痊愈呢。”
初三叔喃喃地道:“真好,真好,没人欺负你了。”
瑾宁听了这话,心底微微酸楚难受,眨巴了眼睛,“一直都无人能欺负我。”
初三叔慢慢地看着她,轻轻叹息,“三小姐,对不起,差点害死了你。”
“过去了,不记得了。”瑾宁也轻声道。
初三叔脸色十分苍白,说话也很虚弱,就像是一口气提不上来的样子,可不久之前,他还是国公府威风凛凛的初三叔。
“先躺着,瑞清郡主马上就来。”瑾宁道。
“怎…怎敢劳烦郡主?”初三叔吓了一跳,本来因为疲惫而慢慢闭上的眼睛又忽然睁开了。
“我以后会好好报答她。”瑾宁压好被角,“先别说话,休息。”
初三叔确实是没力气,仿佛是一场恶战里归来的,全身都虚脱,“我不中用了。”
瑾宁微笑着安抚道:“初三叔是英雄。”
初三叔眸色黯然,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瑾宁知道他心里难受,也有些话说不出问不出,便轻声道:“我一直都很好,若觉得对不住我,赶紧好起来,我等人用。”
说完,她便出去了。
初三叔屏住呼吸,好久好久,他才吐了一口气,却是带着眼泪把气给憋出来的。
他慢慢地侧身转向里头,一动不动。
瑾宁在门口回头瞧了一眼,心里还是很酸楚。
出了去,便见庭姑姑和孟大娘在外头。
孟大娘扶着庭姑姑,庭姑姑看着瑾宁,一双眼睛含泪,近乎痴迷般看着她,嘴唇哆嗦着没说话。
庭姑姑自打清醒过来之后,便不曾见过瑾宁,一直都还在调养,到今天她精神大好了,孟大娘才扶她来。
庭姑姑的泪水一直滑落,她的双手就在擦泪,一边擦一边说:“真好,真好,都这么大了,都这么大了,小姐安慰了,小姐在天之灵,安慰了,就是,小姐都没见过小小姐,她那时候,那么盼着,却见都不得见…”
瑾宁觉得今日真是个催泪的日子。
她上前,轻轻地拉住庭姑姑的手,深深地吸一口气,逼退了泪意,轻声道:“姑姑,母亲一直在我身边,陪着我长大,她一直在。”
“是吗?是的,一定是的。”庭姑姑双手哆嗦,慢慢地反握住她的手,泪水还是止不住。
孟大娘劝住了,“好了,姑姑别难受了,见到三小姐,该高兴,不该哭。”
“高兴,高兴!”庭姑姑又擦了一把眼泪,鼻子堵塞得厉害,说话的鼻音重得几乎叫人听不清了,“就是,想起小姐,心里痛…”
瑾宁心里也是一痛,垂下眸子掩饰了眼底的泪意,“风大,姑姑回去歇着,我去给外公外婆请安。”
说完,她逃也似地走了。
一路走出院子,依偎在廊前的圆柱上,她深深地吸气,心底难受得很。
庭姑姑有一句话,戳了她心底最痛最痛的地方。
母亲盼着她出生,但是用了命换来的女儿,到底是没见上一面。
而她的前生,从怀孕开始就一直期待着,可到最后,却连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恨意和痛意在心头交织,怒火与憎恨在五内交缠。
“小霸王!”
身后,传来雷洪的声音。
瑾宁一怔,擦了眼角收不住的泪水,回过头去看他。
见他束一身简朴的青色劲装,意气风发得像要去街头打群架的痞子。
“你怎么在这里?为什么穿成这样?”瑾宁问道。
雷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甄大将军要见我,这不,我穿得…看起来壮实点。”
“你本来很壮实啊。”在庄子里打架的时候,他都不知道多威风,每一次都被揍得跟猪头似的,但是即便负伤也绝不认输。
“不知道你外公见我做什么呢?”雷洪深呼吸一口,有些紧张。
“我正要去找他,一起去?”瑾宁道。
“好!”雷洪求之不得,虽然他天不怕地不怕,但是,那位可是甄大将军啊,大周朝,谁听了他不会肃然起敬?
甄大将军在练功房里,一把长枪使得出神入化,招招凌厉,寒光扑面而来。
雷洪首先便震了震,他学过招式,也有点根基,自以为在青州除了小霸王之外,便无人是他的对手。
如今看到甄大将军这一招一式,方觉得自己那些,简直就是花拳绣腿,不堪一击。
小孩儿玩泥沙的把戏都不如啊。
第203章为她做衣裳
甄大将军见两人来,便收了枪,一个跃起,长枪朝雷洪飞了过去。
长枪去势迅疾,雷洪吓得心肝都快碎掉,身子往后一倒,长枪从他脸上方凌空擦过,他整个跌倒在地上。
甄大将军哈哈大笑,“反应很快啊!”
雷洪慢慢地站起来,双腿不断发软,心里头直呼,好你个狠心的老头,叫我来竟是杀我的。
瑾宁也吓住了,伸手扶了雷洪一把,道:“外公,这可太危险了,他若是避不开,小命就丢了。”
甄大将军笑道:“去看看枪头。”
雷洪困惑地回头去看,只见枪头是白色的,比寻常的钢枪头还要白一些,“这个?”
瑾宁却已经捡起来了,伸手一捏,瑟瑟作响,“是纸啊!”
纸糊的枪头,不止枪头是纸,长枪也是纸卷成的。
雷洪肃然起敬,能让软软的纸变得如此刚硬凌厉,得要怎生厉害的内力啊?
“老夫飞枪的时候,早去了劲,若是他躲不及,也顶多是肿一块,不碍事。”甄大将军笑着道。
“大将军好厉害啊!”雷洪竖起了大拇指拍马屁,却也是真心话。
甄大将军命人去泡茶,领着两人席地而坐。
“你叫雷洪是吗?”甄大将军扬了一下衣袖,声音豪迈地问道。
雷洪一点都没了昔日的张狂,低眉顺眼,恭谨地应道:“回甄大将军的话,是。”
“嗯,名字好。”甄大将军点头赞赏道。
雷洪怔了怔,“名字好?”
“当然好,打雷下洪水,不好吗?”甄大将军拍着他的肩膀道。
打雷下…洪水?
雷洪没什么文化,但是也觉得应该是不太通的,不过,他是大将军,他说什么是什么。
“老夫听得底下的人说,在瑾宁掉下悬崖的时候,你找了三天三夜不曾合眼,是吗?”甄大将军正色地问道。
雷洪不甚自然地看了瑾宁一眼,“我与瑾宁有打小的情分,这个…这个自然要出力的。”
“是,老夫人知道你们打小一块打大的,难得你这小子不记仇啊,还如此重情重义,老夫很欣赏你。”甄大将军严肃地道。
雷洪讪讪笑了,欣赏他也不能这么严肃啊,这可多吓人。
“小子,要进军营吗?”甄大将军看着他的身形,伸手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是个当大兵的好苗子,一定不会死得很快。”
雷洪怔了一下,其实,自打上次跟瑾宁聊过之后,他就开始思考自己的人生,觉得自己是不是太窝囊废了呢?
男人都该干一番事业的。
所以,听了甄大将军的话,他心里竟有了冲动,脱口道:“想试试。”
“想就想,可不能试试,军营是个吃苦的地方。”甄大将军道。
“我不怕吃苦!”雷洪鼓起勇气道。
甄大将军笑逐颜开,“好,好,好,既然如此,你拾掇拾掇,过两天到北营报到。”
瑾宁怔了一下,看着甄大将军,“外公,如今北营的指挥将军是?”
甄大将军道:“是你大舅舅。”
“大舅舅不是去了东浙吗?”瑾宁不知道这新任命。
“是的,但是圣旨是这样下来了。”
瑾宁心头一阵激荡。
“你开心什么?”雷洪看她脸上一下子就展开了,狐疑地问道。
瑾宁连忙收敛神色,摇头道:“没什么,替你高兴。”
雷洪却知道她但凡露出这样诡异的笑容一定是有所图谋的,可大将军在此,他也不好追问。
瑾宁站了起来,“外公,我去给外婆请安。”
“去吧,她可想见你了。”甄大将军复杂地看了她一眼,那日去跟她说瑾宁冥婚的事情,本以为要费唇舌,殊不知,这才一说,她就同意了。
当时他还很意外,可她说只要是瑾宁喜欢做的,她都支持。
苏意叫他保密,因此在瑾宁面前,他也丝毫没敢露出悲伤的神色来,免得叫这孩子伤心。
瑾宁去到的时候,甄老夫人正在做衣裳。
她眼神不好,但是针线活儿却是十分灵通,几乎是全凭直觉,一针一线下来,工工整整,十分秀美。
做得入神,加上瑾宁进来的时候嘘了声不许婆子说话,所以老夫人都不知道瑾宁来了。
这倏然抬头,便见面前一张大刺刺的笑脸。
她慢慢地放下了针线,伸手刮了一下瑾宁的鼻子,“来了也不做声,是要吓死外婆吗?”
瑾宁挨着她坐下来,瞅了几眼她做的衣裳,“给谁做的啊?这些活儿,叫底下的丫头们做就好,府中不是还有绣娘吗?怎地要您亲自来做?多伤神。”
老夫人望着她,慈爱的笑了,“给你做的,马上入秋了,给你缝个小棉袄。”
“给我做的啊!”瑾宁连忙就拿起来,细细看着那些绣花和针脚,“外婆的功夫可真巧,不过,我衣裳多着呢,且就算要做新的,不还有裁缝绣娘吗?别做了,给底下的人做去。”
说完,便把衣裳递给旁边的婆子,“嬷嬷,拿去给绣娘做。”
老夫人一手拿了过来,“谁都不许碰我的。”
她宝贝地塞到了怀中,拉住瑾宁的手端详着她的脸,“外婆年纪大了,做不了几件,这趁着眼神还成,能为你做一件是一件,见面那会儿,你给我磕了十六个响头,你欠我十六个响头都还了,我最起码,也得为你做十六件衣裳。”
瑾宁笑了,“你这老太太,还较真,十六件衣裳不得把您做傻了啊?要做就做这一身,做了这一身,我就能穿一辈子了。”
“胡说!”老夫人听得此言,浑身一震,眼睛就瞪着她,“掌嘴!”
瑾宁知道老人家都是不爱听这些晦气的话,于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三下,讨好地道:“行,掌嘴,掌嘴,不生气了。”
老夫人转身擦拭眼角,“你都是要成亲的人了,不可这般胡闹,日后进了侯府的门,谁欺负你,你就跟外婆说,外婆打不成,骂人还是一流的。”
“可不是?有我们老太太在,谁敢欺负我呢?”瑾宁见她红了眼圈,想必是因为冥婚的事情,遂抱着她的肩膀安慰道:“外婆,我跟你说,靖廷没死,他必定会活着回来,我对他有信心。”
瑾宁认为师父应该不会把自己的事情告知老人家的,只是不知道他到底用了什么理由来说服二老呢。
第204章宫中菊花宴
老太太眉间有柔和温暖的笑意,反握住她的手,轻轻地拍了两下,“你既然有信心,外婆当然支持你。”
老太太说着,伸伸腰,“哎,乏了,得歇一会儿。”
“那快去歇着。”瑾宁连忙道。
老太太伸手叫婆子扶起来,仓皇转身,就唯恐瑾宁看到她即将要涌出的泪水。
瑾宁却以为她真的累极了,确实做衣裳很费神,这老太太…
瑾宁心底涌起了暖意,有人这么爱着,护着,宠着的感觉,真的很好很好,她这辈子都不愿意失去。
靖廷,你若能活着回来,我陈瑾宁这一辈子就算完整了。
童太后每年都会开一次秋日宴会,是在秋菊大片盛放的时候,邀请命妇夫人们入宫赏花,吃螃蟹,喝黄酒。
两宫太后以前是很不对付的,但是,以前发生过一些事情,尤其在童太师倒台之后,童太后便事事以龙太后为尊,几乎事无大小都听龙太后的话。
而龙太后对童太后也很尊重,她的宴会,多半会出席一会儿。
凉宫太后如何和谐,对大周朝而言,是极好的事情,至少,对皇帝来说,很省事。
赏菊大会,其实说穿了,就是叫命妇们带自己姑娘入宫走走。
皇上专心政事,三年一度的选秀早就停止了,作为母亲的童太后自然为子嗣着急,没有选秀,就没有新人入宫。
而最重要的是皇上如今独宠元皇后,对其他嫔妃也不过是敷衍去一下,因此,皇子公主加起来才不过四个。
对童太后而言,最好是有四十个。
因此,每年的赏菊宴,请命妇是假的,目的是要命妇们把自己家的姑娘带进宫来。
只可惜,童太后的好意,从不被皇上接纳,童太后因而也责怪元皇后,认为是她吃醋嫉妒,不许皇上娶妃。
这说起童太后与元皇后之间,也曾有过不愉快。
如今的元皇后是继后,前一任皇后是童太后的侄女,性情却嚣张跋扈,心胸狭窄,对嫔妃腹中的皇嗣下手,最终被废。
童太后虽然知道自己的侄女被废,和元皇后无关,可当时皇上确实专宠元氏,童太后心里就多少有些不愉快,日积月累,这矛盾便越发大了。
而龙太后知道两人有些芥蒂,可就是不调解,其实她出面说几句,便可化解干戈,后宫便和谐一片。
可她不干预,就是不干预。
言归正传,童太后的赏菊宴会,瑾宁也收到了帖子。
七月十八一早,瑾宁便起身打扮了。
她今天是有任务的,所以,心情也有些紧张。
钱嬷嬷提前一天便开始教她宫中规矩,且跟她说了龙太后身边的情况。
“太后身边,除了靖国候夫人之外,还有两人说话很有分量,这两人你切莫得罪,不管是什么事,太后都会护着这两人的。”
瑾宁虽历经前生的事情,但是对宫中的事情知之甚少,便连忙请教。
“这两人,一人叫郭玉,如今是一品掌事姑姑,是昔日太皇太后身边的人,后来去了伺候龙太后,且深得龙太后敬重,这郭玉姑姑是个十分精明的人,一双眸子锐利得很,你心里想什么,她一眼就能看穿。另外一人叫靳如姑姑,这位可了不得,她是陪着先帝一块长大的,听闻,先帝曾想封她个贵妃,被她拒绝了。瑾如姑姑慈爱温柔,对人也亲切和善,你若是能跟她说上两句话,只要稍稍态度恭顺,她便能把你当好人。”
钱嬷嬷说这些话的时候,忧心忡忡。
瑾宁从铜镜里看着她,轻声道:“谢谢嬷嬷提醒。”
钱嬷嬷轻轻叹息,“虽然您什么都没跟我说,但是,我知道你此番入宫不是为了赏花,别的不说了,希望靖国候夫人能帮你一把,她多半也会入宫去的。”
瑾宁慢慢地回头,拉住嬷嬷的手,眼圈微红,“嬷嬷,谢谢你为我如此劳心。”
“说谢谢做什么?既然老身答应了苏大人要在你身边好好照顾你,便事无大小都希望能为你安排妥当。”钱嬷嬷也知道冥婚的事情,心情很是沉重。
她本只是为还苏大人的一个恩情来的,却没想到,真喜欢这个姑娘啊。
直爽,聪明,做事不拖泥带水。
青莹从外头进来,道:“三小姐,马车备好了。”
嬷嬷连忙往她的发髻上再补上一根鎏金镶翠玉蝴蝶簪,又细细检查了一下脸上的脂粉,这才道:“好了。”
嬷嬷和青莹是跟着一同去的,但是两人是不能入宫,只能在宫外候着。
刚出了院子,便见陈瑾珞飞快走过来,她过来便拉着瑾宁的手笑嘻嘻地道:“听说你要入宫去,不如,我陪你去如何?”
瑾宁抽回手,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连话都不愿意说,便大步往外走。
陈瑾珞讨了个无趣,哼了一声,悻悻地道:“什么东西?真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