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宁愣了,“为什么骂你?”

“说我糊涂呢。”钱嬷嬷坐下来,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大口就喝完,“说东浙出事,关靖廷大将军什么事?说我听信外面的谣传,无事生非。”

瑾宁看着她,“真的?”

嬷嬷又白了她一眼,“这还有假?县主不信的话,自己亲自去问问,看靖国候夫人会不会连你也一同骂了。”

“那东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怎么一座山都塌了?”瑾宁还是不太放心。

钱嬷嬷解释道:“不是一座山崩塌了,而是连日暴雨,泥石流倾泻下来,东浙那边派了将士去抢险救人,谁知道发生第二次滑坡,有一名军士逃不及,被埋在泥下了。”

钱嬷嬷的解释,确实也合理。

东浙雨水多,入秋之前,爆发几场暴雨是绝对有可能的。

而东浙山多且高,连日雨水造成山体滑坡,也是有可能的。

瑾宁这才释然。

“师父如今在东浙,如果靖廷出事,他绝不会瞒我。”瑾宁想了想,这样说。

师父虽然疼爱她,但是,从小便不曾教过她逃避问题,如果靖廷出事,他肯定会首先告知她的。

想到这里,她伸手碰触了一下袖袋的信,彻底是安心了。

他说的一个月,距离如今,大概也顶多只有半月吧?

日子真难熬。

她不是很想念他,只想知道他到底给她买了什么礼物。

有一个小玩意,还有一份惊喜,她想要这小玩意,也想要惊喜。

她的人生,很少有惊喜。

“对了,外公说启程回来,怎地耽搁这么久?”瑾宁随口道。

钱嬷嬷听得她转移了话题,便道:“甄老这一次回京,怕是拖家带口,人口多,脚程自然就慢。”

瑾宁点头,“也是!”

这辈子,她不曾见过外公,但是外公肯定是见过她的。

庄子里的李妈妈说,外公在镇守西北关之前,来过庄子看她。

而且之后每年,外公都有叫人送东西回来。

“老太太那边,今日是什么情况?”瑾宁又问。

青莹回答说:“说是昏过去一次,还吐血了。”

“对了,那个长岐道人来过。”可俐说,上前给钱嬷嬷又倒了一杯水,钱嬷嬷的额头一直在冒汗,“听说,国公爷还跟长岐道人在屋中说了许久的话。”

瑾宁不甚理会,“那道人妖言惑众,他要信便信吧,横竖他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在意。”

“是啊,别在意!”钱嬷嬷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心里头却有想哭的冲动。

靖廷大将军年少便在江宁侯府住,时常入宫,皇上和皇太后对他都十分稀罕,皇太后还曾说,日后要把瑞清郡主许配给靖廷。

那小小的人儿,总爱板着个脸装大人,他…死了?

第170章祖母都安排妥当了

虽然嬷嬷隐藏了心事,但是瑾宁还是发现了她有些不对劲。

她以往很少会这样大口大口地喝水,她曾说过,养生从饮食开始,因此,她吃饭是细嚼慢咽,喝水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喝,多口渴也是这样。

但是她也不多问,只确信自己之前的想法,一个在粤东的人绝不会去了东浙。

或许嬷嬷是被靖国候夫人训斥了一顿,心里有些不舒服罢了。

吃了晚饭,她便打发了可伶回去管家那边照顾庭姑姑。

可伶刚走,便见初三叔抱着酒坛子进来,“哟,饭都吃过了?还想着来蹭饭呢。”

瑾宁笑着迎上来,接过他手中的酒,“还没吃呢?叫嬷嬷给你做点?”

“那敢情好,下酒菜,要荤不要素。”初三叔大手一挥,坐了下来,自个捶着肩膀,“今日可真是累啊。”

钱嬷嬷笑道:“办差的人哪里有不累的?好,幸好厨房还剩有肉,我马上给你做。”

“有劳嬷嬷!”初三叔道。

瑾宁坐下来,问道:“今日忙什么了?累成这个样子?”

初三叔淡淡地道:“有人要死了,我陪你父亲去看墓地。”

瑾宁好奇地问道:“真要死了?情况很严重吗?”

“严重,大夫说熬不久了。”初三叔道。

瑾宁若有所思,“是吗?”

“你不信?”初三叔问道。

瑾宁淡淡地道:“不是信不信的问题,是和我有没有关系的问题。”

“罢了,若她真去了,你的日子就安定了。”初三叔凝望着她,或许,老夫人死后,国公爷便不会痴信那些话,三小姐便能从庄子里回来。

她这一次走,只是暂时。

“她不是我安定不安定的因素…”瑾宁想想,还是作罢,不说这些了,但是却又忽然想到一点,“那个陈梁琦,差不多是时候回去了吧?”

“嗯,明日就回了。”初三叔道,“侯爷那边派来的人今晚去了衙门那边办了手续,明日押送回去就完事。”

瑾宁没想到这个陈梁琦还真这么安分,他愿意回去继续坐牢?本来以为以他的性子,会逃走出去。

毕竟,老夫人有的是银子,给他一大笔,让他逃窜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改头换面,继续过他的富家子生活也并无不可。

说着,钱嬷嬷上了饭菜。

初三叔招呼屋中的人过来,“都坐下来陪我喝一杯吧。”

青莹和可俐知道他的性子,一旦喝酒都是要大家一起喝才尽兴。

瑾宁便让大家坐下来陪他吃酒,对初三叔,她确实是没有戒心的。

“梨花那丫头呢?”初三叔没见到梨花,问道。

“她在为你熬汤,回头就来,咱先喝!”钱嬷嬷道。

梨花院也难得轻松,毕竟,老夫人病的这些天,大家都比较紧张,揣测着是真还是假,又或者会不会出什么阴谋诡计来陷害县主。

初三叔先是给可俐和瑾宁喝两杯,钱嬷嬷和青莹想举杯,都被他叫住,“你们俩先等等,等我们喝得差不多,你们俩再喝,否则以你俩的酒量,咱还没来趣,你们就得醉。”

瑾宁也笑着说:“可不是?嬷嬷还好一些,青莹基本是一杯倒。”

初三叔含笑看着瑾宁,这个最不像主子的主子,在她眼里,大概也没有把屋中的人当做奴婢吧?

是啊,她是庄子里长大的,并没有像大户人家那么泾渭分明。

真好,真好啊!

觥筹交错,一顿胡吹,气氛十分高涨。

嬷嬷和青莹喝了酒之后,瑾宁和可俐便发现不对劲了。

晕,晕得眼睛都几乎睁不开。

瑾宁首先反应过来,扶住桌子站了起来,钱嬷嬷和青莹便噗通一声软了下去,睡着了。

“为什么?”瑾宁忍住眩晕,心底发苦,初三叔,她那么信赖的人。

初三叔站起来看着瑾宁,方才还笑得十分夸张的脸,如今慢慢地难过起来,“三小姐放心,国公爷只是要送你回青州,不会伤害你。”

“国公爷…”瑾宁笑了,眸色冷得发锐,“要我走,直接说便是,何必这样难为你?”

初三叔没想到瑾宁首先想到的是他,心底越发难受,这种糙汉子,他这辈子直来直去,从不玩这种弯道,他恨声道:“你父亲不是个东西,我也不是个东西,你先回庄子,等老夫人死后,我亲自去接你回来。”

可俐怒提起一张椅子,“我砸…”

椅子和可俐都倒下来了,瑾宁眼前一黑,身子软了下去,“陈梁琦…”

初三叔扶住她,沉声对外道:“进来,送三小姐上马车,我随后就到,我亲自护送她回青州。”

几个人迅速进来,随后,陈国公也来了。

他背着手走进来,看着初三叔扶着的瑾宁,沉声道:“她身边的人,都一同送走,与她一同留在青州,你不必去,你去为我办一件事情,去找长岐道人回来,我要问甄依的事情。”

初三叔冷冷地道:“不,我要亲自送她回去。”

“方才你说我不是个东西,你心里真这样想?”陈国公盯着他问道。

初三叔冷笑,“不是吗?这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啊,夫人在天有灵,也会怨恨你的。”

“她现在就在怨恨我,她怨恨我为什么要接她回来,她怨恨为什么会有这个女儿…”陈国公脸色铁青,大口呼吸,看着瑾宁的眼光也逐渐厌恶起来,“带走!”

黑暗中,一辆马车驶离京城。

梨花躲在后门的巷子里,惊恐地看着这一切,然后,飞快地跑出去找可伶。

寿安堂!

老夫人坐在床上,沉声听着禀报,“确定送走了吗?”

“是的,已经出城了。”袁氏道。

老夫人狠毒一笑,“那就好,人你找好了吗?马上通知他们追上去,记住,手脚干净利落,要在牛山坳把她的马车打下悬崖,一个不留!”

袁氏轻声道:“母亲放心,已经吩咐了。”

陈梁琦在旁边紧张地道:“祖母,那我呢?我什么时候走?”

老夫人眼底露出疼爱之色,拉着他的手,“你放心,祖母已经准备好,今晚子时,你从后门出去,有人接应你,他们会先带你到客栈住一晚,明日你跟着商队出发。”

“那,衙门追究起来怎么办?”陈梁琦问道。

老夫人柔声道:“你不必担心,祖母都安排妥当了。”

第171章坠崖

晚上一般都是陈梁晖侍疾,到了今晚,老夫人说他累得很,让陈梁琦陪护最后一晚上,因为明日他就要回牢里了。

陈梁晖离开寿安堂之后,便去了梨花院找瑾宁。

但是梨花院空无一人,连丫头都不见,他暗自疑惑,都入夜了,她去了哪里?

带着疑惑,他也不知道去问谁,总不好去问陈国公,免得他知道瑾宁夜晚出去,又得生气。

最近他和瑾宁的气氛有紧张起来了。

翠玉院外,见到了陈瑾瑞。

“大哥,找瑾宁呢?”陈瑾瑞微笑,眉眼都有得色,脸上的伤痕都显得柔和了许多。

“瑞妹妹!”陈梁晖看着她,“知道宁妹妹去哪里了吗?”

陈瑾瑞摇头,“不知道,她一向来无影去无踪,或许,回青州了吧?又或许,去了店铺,更或许,去了枣庄也不定。”

去枣庄倒是有可能的,回青州应该不会,祖母都在要紧关头了,她不会在这个时候走的。

陈梁晖觉得陈瑾瑞有些奇怪,但是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事真好玩!”陈瑾瑞说完,笑着进了屋中。

陈梁晖疑惑,什么事儿好玩?

他回了碎月院,小石头迎上来,“公子吃了吗?”

“还没,不过也不饿。“陈梁晖坐下来,喝了一口水,问道:“梨花院一个人都没有,你今日有没有经过那边?”

小石头压低声音道:“晚上的时候,很多人去了梨花院,国公爷和初三叔也去了,但是没听到什么吵闹之声,倒是国公爷骂了初三叔,初三叔又顶撞了国公爷,后来,梨花院就没有灯火亮起。”

陈梁晖暗自生疑,莫非,宁妹妹和父亲吵架了?

“我去找一下初三叔!”陈梁晖起身道。

“初三叔出府了。”小石头道。

陈梁晖心里有些不安,总觉得今晚是出了点什么事。

且说梨花在梨花院外看到一切之后,便马上去找可伶了。

可伶听了梨花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完整件事情之后,立刻回身吩咐管家,“你好生照顾庭姑姑,明日郡主会过来。”

管家道:“好,我知道,你快去。”

可伶牵马飞快而去。

管家看着可伶出门,心潮起伏。

老夫人病倒,这件事情他知道。

他虽然不完全明白真相,但是,知道老夫人的性子,知道国公爷的性子,他还是猜出了今晚送走三小姐是老夫人的手笔。

只是三小姐也不好对付啊,就算真送走了,难道她不知道回京城的路?

除非是打算半路下手…

他想起三小姐和可伶可俐的功夫,要得手,难!

所以,他暂时不需要做出什么选择,且郡主日后是要嫁给大公子的,郡主这边,也得落力表现。

他回屋,便见庭姑姑走了出来,她穿着一身白色的寝衣,眼底有惊惶之色,“是不是夫人要生了?”

管家安慰道:“还没,过几天吧。”

“夫人呢?我要去伺候夫人。”庭姑姑倔强地道。

“夫人睡下了,有人伺候呢,你快睡,明日夫人说要吃芝麻糕,你得早点起来做。”管家扶着她进去。

庭姑姑走了几步,忽地回身盯着他,厉声道:“你…你是长孙氏的人,你来接近我有什么目的?你是不是要谋害夫人?”

管家有些意外,她来这么多天,都一直没认出他来,怎地今晚忽然就认出了他?

看来,郡主的治疗有效果了。

他微笑,“你病了,是夫人叫我来看看你的,你不记得了吗?夫人说让你赶紧养病,以后还要照顾三小姐呢。”

“三小姐?是女儿吗?生了吗?”庭姑姑喃喃地道。

深夜出城的那辆马车,趁黑而行。

赶车的人是初三叔,虽然陈国公不让他去,但是,他坚持要亲自送瑾宁回去。

车速比较快,此去青州,起码五六天的路程,因此,他尽可能在瑾宁还在昏迷的时候,离开京城远一点。

当然他不可能下第二次药,到时候只能是慢慢劝说,暂时离开京城,也并没什么不好,等老夫人死了,她还是可以回去。

出了十里亭,便下坡道,他稍稍放慢,下方就是比较危险的牛山坳,若行车不谨慎,容易掉下去,那可是尸骨全无的。

忽地,马蹄声急急传来,初三叔一怔,却见左侧山上跑下几匹马,马的速度很快,几乎是横冲直撞下来的,像发疯了一样。

初三叔骇然,这个速度,肯定会撞到自己的马车。

他扬鞭,驱赶马儿迅速跑过去。

但是,他迟了,那几匹马太快,到了最后几步,是直接滚下来的。

初三叔甚至来不及做任何的反应,眼睁睁地看着几匹马冲撞了过来。

身子陡然倾侧,他摔了下去,幸亏是抓住了路旁的一株小树,稳住了身子,但是,马车连同两匹马都一同滚下了山。

初三叔看向身后黑幽幽的深渊,大吼一声,“不!”

眼前倏然寒光一闪,手臂传来一阵尖锐的痛,初三叔飞快反应过来,一手抓住了那人的手腕,用力一翻,借助那人的力量把自己翻了上去。

五个黑衣人,看得出是专门卖命的杀手。

黑暗中,寒光顿闪,五人的出招都是飞快的,初三叔在没有武器的情况之下,只能狼狈躲闪。

“到底是谁指使你们来的?”初三叔心中又痛又怒,他再愚蠢,也看得出这几匹疯马是冲他们来的,再派杀手殿后。

“死到临头,也不妨告诉你,是你们国公府的人,一万两银子,买几条命,大方得很!”

说话的黑衣人说着,举剑上前,前后左右都已经被包围,初三叔压根逃不了,也无法抵抗,双手已经挂彩累累,只听得刀剑没入皮肉的钝声,他的腹部被刺穿,血液飞溅而出。

他轰然倒地!

意识还有,心头的狂怒逼得他用尽最后的力气,一个翻滚,滚到了悬崖边上,滚了下去。

良久,有东西砸到底下的声音传来。

黑衣人听到这个声音,各自散去。

月亮躲在云层里,星子黯淡无光,黑云层层压下,黑夜掩盖了一切。

除了那挥洒在牛山坳官道上的鲜血,无人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事。

第172章老将军回来了

黑夜中,牛山坳的悬崖边上,一只血淋淋的手拉住了路旁的一株小树,翻身而上。

他已经奄奄一息。

翻身上来之后,他竟还能脱了外裳为自己包扎腹部伤口,止住了流血。

只是,他到底已经失血过多,处理完自己的伤口,便昏了过去。

在天色渐亮的时候,有几辆马车和长长的队伍路经此地。

在前头开路的是两匹轻骑,举着火把,远远便发现了地上的人,还有一地的血迹。

轻骑上的人举起手,示意车队停下。

一人策马到初三叔的身前,翻身,下了马,伸手探了初三叔的鼻息,“还有一口气。”

他对另外一个人道:“快去禀报大将军。”

另一人立刻策马回去,到一辆青色马车前停下来,拱手禀报道:“大将军,前面发现伤者,腹部伤,已包扎,还剩一口气。”

马车的帘子掀开,走下来一个身材高大,面容黝黑,满脸虬髯的男人。

他快步上前,随从也迅速下马,举着火把随同上前,另一只手按住腰间的长剑。

虬髯看了一眼躺在官道上伤者,微微吃惊,“小三子?”

“大将军认识?”随从问道。

“快,取销服丹,百蜜丹,灵芝丹。”被称作大将军的虬髯男人吩咐道。

随从飞快地跑回去,在马车里一顿翻找,拿了几个瓶子过来。

大将军蹲下来,让随从稍稍扶起初三叔的头,两指一捏,那几粒丹药顿成粉末,送入了初三叔的嘴里,再拿了葫芦灌下一口水。

刀伤药也迅速拿了上来,随从重新处理伤口,骇然道:“伤口很深,很大,怕有性命之危。”

“小三子,小三子!”大将军拍着初三叔的脸庞,喊了几声。

初三叔陡然睁开眼睛,眼前的火光刺目,他看不清楚来人,只猛地抓住了大将军的手,“求您…救我家三小姐,她在悬崖底下!”

大将军眯起了眼睛,“你家三小姐?我那小雪球儿?”

三十几名铮铮铁汉,吊着长索,从悬崖边上下去。

后面的马车,下来一名年迈的夫人,两名身穿青色衣裳的中年夫人扶着她上来。

老夫人身穿黑色绣仙鹤松柏图案锦缎衣裳,花白的头发绾高髻,插着一根如意木簪子,面容柔和,虽年迈,但是精神很好。

“怎么回事?”老夫人来到跟前,看了一眼大将军守护的那人,不由得微怔,眯起了眼睛仔细看了一下,“这不是初三吗?他怎么了?”

老将军上前搓她的手,埋怨地对扶着她的两位夫人道:“这么大风,露水深重,怎带她下来?快回去眯一会儿,马上就到了。”

“初三怎么了?”老夫人握住他的手紧张地问道。

“没事,没事,没大碍。”老将军哄道。

老夫人看着悬崖上吊下去的人,沉下了脸,“老甄,当我小孩子哄呢?出什么事了?”

这位老夫人便是甄老将军的夫人,甄老夫人,年轻的时候,是个风云人物,叱咤商场,帮着娘家积攥下丰厚家财,娘家无子,便由她继承了家业。

“小三子方才醒来过,说有个人掉下去了,这不,老夫派人下去救,放心,回去吧。”甄老将军道。

老夫人指挥身边的人,“先他小三子抬到马车上躺着,地上冰凉,湿气重,不利伤势。”

没下悬崖的随从家将,连忙就抬着初三叔上了马车,老夫人亲自上去照顾。

半个时辰之后,人陆续上来。

“大将军,无法探下去,太高!”一名家将喘着气禀报道。

甄老将军背着手,沉声问道:“想个法子,把绳索拧成两条,排两组人下去。”

“大将军,底下是百江,若掉下去,应该会掉在百江,不如,再派人顺着水流到百江找?”

老将军许久没回京城,但是,对京城地势还是很熟悉,他稍稍沉思了一下,便吩咐道:“留两组人在这里继续下探,前方有一条路可下去,且看能下到哪里,另外派二十人连夜快马加鞭到摆渡镇沿着河岸密集式搜索,活要见人,死…老夫就问阎王要人。”

最后一句,甚是霸气。

带有夹着金戈铁马的萧杀气息!

大部队先回了京,入京的那一刻,甄大将军吩咐下去,“把陈守业给老夫提过来。”

国公爷今晚没有入睡,而是一直在书房。

拿了甄依的画像出来,喝得半醉。

送走了瑾宁,终于是送走了。

日子安静了。

“你放心,我不会再让她回来,这国公府,不会有她的存在,你可安心了。”

他伸手抚摸着画像上的人儿的眉眼,痴痴地道。

甄依走了十六年了,这十六年,每每想起,都是剜心的疼痛。

他始终想不明白,曾经那么亲密生死相依的两个人,以后再没有任何关系,再不可能见面了。

心里空落落的,总觉得,送走了陈瑾宁,他和甄依之间唯一的联系都断了。

“罢了,只是一个克星灾星,若没她,你还活得好好的,你一定也很憎恨她,是吗?”

他把画像放在桌子上,自己也慢慢地趴下去,最近累得很,一切都会好的。

门外,有急乱的脚步声,有下人快步走过来敲门,“国公爷,有人求见!”

陈国公慢慢地抬起头,抬起不悦的眸子,“谁?”

“甄家家将!”外头有威严的声音响起。

陈国公一怔,甄家家将?他回来了?

他连忙起身,收好甄依的画像快步走过去打开门。

便见一名熟悉的脸孔出现在他的面前,是岳父身边的徐老将军。

“徐叔!”陈国公连忙请他进去。

徐老将军却道:“不了,姑爷,老将军请您马上过府。”

“现在?”陈国公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