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知道那叔侄俩现在出来了没有。

陆言不动声色地与这个据说是重要家族成员的杜根握完手后,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关于晚上赌局的事情,然后与唐祖海离开。

回到房间后,陆言无心再去观看赌局,跟唐祖海谈起再见红桃三的事情。

唐祖海虽然没心没肺地说要景仰一下罗家明的“前女友”,脸色却有些阴了下来。两人并不了解现在的情况,如果是命运之门作网以待,陆言倒不忌怕,可是唐祖海却很难逃脱强手如云的门徒追杀。

敌人在暗,如毒蛇一般潜隐爪牙,陆言有些头疼。

两人合计了一下,即使命运之门在此,第一目标也是陆言,唐祖海从头到尾只是一个打酱油的,实在并不构成一个有价值的对象。因为不确定邀请他们的许郁琬是否有份,陆言还是决定帮唐祖海更换一个房间后,自己则出去主动寻找门徒们的行踪。

因为没有普通游客,空闲的双人间其实很多。两人避开过道的摄像头,撬开了同层的另外一个房间,唐祖海留在房中躲藏好后,陆言把房门反锁好,溜到邮轮四层的工作人员房间里,偷了一套侍应生的衣服,双手一抹,换了一副面孔。

这是已是晚上八点,大多数客人都前往第八层的赌场汇集。陆言也寻思着那里可能会有命运之门的踪迹,便顺着楼梯走上楼去。一路上行人稀少,然而走到走到五楼的甲板侧舷之时,突然听到一声巨大的爆裂声,从楼梯尽头传来。

陆言急步走过去,却发现自己刚刚看到的红桃三伊露,正手提着两把黑色手枪,朝自己飞奔而来。

在她的后面不远处,有一名面无表情的白衬衫男子正在遥遥地张开双手。随着手的挥舞,一道肉眼可见的气流如刀刃,直击飞来。

然而,这风刃的目标,竟是:

红桃三!

风刃虽然透明,但是凝结如刀般锋利,透过去能看到光线的折射,以陆言的观察能力,能够很清楚的看见它的模样和走向。

然而随着那白衬衫男子双手的挥动方向,这风刃居然朝着疾驰狂奔的红桃三射去。而陆言的视线中,那白衬衫男子后面又出现了一个同样打扮,但是脸红若关公的中年男人,他应该就是那声狂雷响动的始作俑者。

两个都是欧美面孔的外国人。

陆言后备贴着过道墙壁,红桃三并未认出陆言,与他错身而过,头也不回,两只装有消声器的手枪“扑哧、扑哧”地往后面开火,将两人压得一时露不了面,躲回了拐角处。

风刃以极高的速度从陆言侧面掠过,实打实地斩在船舷壁上,与钢铁擦出了一道眩目的火花、留下有半寸的刻痕后,方才消失。

怎么回事?狗咬狗么?

陆言一脑门的疑问,后心贴着墙,看着红桃三消失在视线尽头,这时最后一颗飞舞的子弹才从他面前掠过。

压制结束,两个白衬衫的外国人大步追了出来,经过陆言,再次朝着红桃三消失的地方追去。那个最先出现的白衬衫越过几步后,突然回过头看过来,阴戾的眼神像毒蛇的信子,在陆言身上冰凉地游走。

这一凝视,足有一秒钟。

然后,这个面容枯瘦的外国人丢下一句话:“雷恩,干掉目击者!”

说完,这人头也不回地追去。而听到他的吩咐,落后几步的那个红脸男人转过身来,大跨步冲向陆言,脸上有着极端暴戾和狂热,低吼道:“迷途的羔羊,我以溪帝安父神的名义,接引你上天堂乐土……”

口中呼着话语,右拳毫不留手地朝陆言脑袋掼去。

这一拳足有近千公斤,而且他的浑身皮肉发热,仿佛孕育着一整座的火山。倘若是普通人,头定如同熟透的西瓜,一锤下去,脑浆四溅。这个被唤作雷恩的红脸汉子,眼睛里仿佛燃着火,嘴角咧开往上翘,长长的舌头像狗一样伸出来,似乎在等待着鲜活的脑浆飞溅出来,好舔一舔。

然而重拳在下一刻落空。

雷恩看着这个脸色木然的侍应生居然在他拳风临体的时候,往后避了开去。他并不在意,又是一拳,直击此人胸口。陆言见那个发风刃的男子消失之后,这才敢出手格挡,将这击来的又一拳力道引到一旁去。

两次失手,这个雷恩立刻明白陆言并非等闲之辈,脸上不见失望,更加疯狂起来,拳打脚踢,力道一阵大过一阵。而陆言却能躲则躲,他望着自己发烫的左手,才知晓这个雷恩不知什么能力,全身竟然滚烫的像沸水一般。

还真的是无妄之灾。

几个回合过后,见不能够速战速决,雷恩按着耳朵边的麦快速说道:“尼尔斯,这个路人是他玛的超能者,像条鲟鱼一样滑,我一时半会跟不上来。”

耳麦响起一个怪声怪气的声音:“雷恩,你这个狗娘养的,力气都使在娘们身上去了,哪里有力气办正事?快点,叛徒很油滑,我要跟丢了。”

叛徒?再微小的声音,陆言也能够听明白。他一边小心躲闪着这个雷恩的重拳,一边在心中飞速转念着:红桃三怎么成了命运之门的叛徒了?那么也就是说,这些人是来杀她的,跟我无关咯?

这样想着,看见这个不依不饶的老外,陆言心中更是忿怒。

十几秒钟之后,雷恩狂吼一声,浑身肌肉像打了激素一般一圈圈地增长,白衬衫和黑裤子全部被撑破,几秒钟之后变成了一个两米多高的肌肉棒子。陆言见到这个仅穿内裤的肌肉男,暗骂一声,也朝着刚才两人的方向撒脚丫子逃去。

怎么每个门徒都好像有一招变身?

陆言想起最开始见到的那个方块四,似乎也是猛吼一声过后,变得威力更甚的。陆言在第一瞬间想到了自己的老二,似乎也是激动之后充血膨胀,不受刺激后消缩。他的战斗风格从来都不是以硬碰硬,所以决定暂避其锋芒,踏步逃开。

由于肌肉的累赘,雷恩速度又下降几分。他实在想不到这个侍应生打扮的能力者居然会这么胆小,一见他狂化后就立刻逃开,没有一分骨气,所以不由得一愣。

就是这一愣,陆言已经逃到了十米之外。

“站住!你这懦弱的、自私的、胆小的家伙……”雷恩大声咒骂着,大步追去。

陆言脚步似箭,几步就抢到了船头,毫不停留地往下一跳,落在了第四层的船舷前头。

一路上有好几个惊慌的人,不远处还有加了消声器的那种特有的枪声。陆言侧身滚到一个房间,将侍应生衬衫上的领结撕掉,胡乱穿上这个房间主人的夹克后,再一抹脸,变换回自己本来的面容。

微开着门出来,正好看见雷恩狂奔过去的背影。只见他居然毫不顾忌影响,一步一震地往前奔走,一个过道上的侍应生被他正好逮住,满腔的怒气撒在了这个可怜的侍应生身上。他狂吼着:“胆小鬼,你跑到哪里去了?出来啊……”

双手将被抓起来的侍应生一撕,漫天血雨过后,手中的人质变成了两半。

他的脸更红了,上面全部都是斑驳的鲜血。

四楼是邮轮工作人员的休息场所,一路上人并不多。见到如此暴戾血腥的场面,不仅仅是女人,连男人都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惧,大声呼喊开来。更加明智的人,立刻将门关上。陆言嘴里发苦,这一刻他充分明白了宋先生跟他讲过的加强能力者管控的事情。

能力越大,危害越大。

现代社会,最不希望出现的,恐怕就是这些行事毫不顾忌、没有一点道德感的超能力者。

陆言没有逞强追上去,现在情况未明,贸然出手的话,说不定自己可能就是下一个死亡的人。他想了一下,先赶紧联络唐祖海,告诉他现在发生的事情,让他别着急出现,以免徒惹是非,丢了性命。

等了一会,陆言突然想起来:这船上难道就没有守卫力量?那个使风刃的男子,到底惧怕谁,使得他还要雷恩来灭自己的口?这样想着,便感觉自己不再孤单,但情况却越加复杂。

陆言加快脚步,朝那个肌肉男的方向追去。

第一百二十一章 风男尼尔斯

八楼赌场正中央的赌桌前,坐着两个男人。

一个是来自拉斯维加斯赌城的杜根-史密斯,一个是澳门三大娱乐公司永利度假村的首席顾问申伟,两个人都是在赌坛上赫赫有名之辈。

离桌五米,各自坐着两人背后的势力,以及受邀而来的各地豪客与知名高手。赌局的主办方,为首者是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男子,头发一丝不苟地往后梳拢,打过发油的头发在明亮的灯光下,越发的油亮光泽。

八点准时,荷官发牌。两人玩的是在亚洲这个地界最流行的“梭哈”。

既然是争夺澳门博彩业的话语权,来挑场子的杜根-史密斯自然是入乡随俗。

一开始,两人都非常谨慎,你来我往,筹码交换都很少,大概十来分钟后,盛名卓着的杜根并未有发威,倒是那个脸上有颗黑痣、长相丑陋的申伟,斩获多一些。

过了二十分钟,预热结束后,赌局的双方开始有了些激烈,两百万一块的黑色筹码,桌上居然出现了十来个。一回合居然出现了几千万的赌金,虽然对于双方来说还仅仅属于开胃菜,然而在旁边观战的人,呼吸都不由得沉重了几分。

已经发到了第四张牌了,申伟眼睛死死地盯着杜根面前的底牌,喘着粗气说道:“我跟!”

他又推出五块黑色筹码。杜根微微一笑,荷官再次发牌,手拿着三条A的申伟看着对手明面上的顺子,瞳孔骤然收缩。

“两千万,跟不跟?”杜根语气淡然。

申伟低着头,鼻翼间的汗水滑落在铺着天鹅绒的绿色桌面上,瞬间被吸得干净。他默默算这牌,却被心中的猜测吓得惊疑不定。然而包括底牌的三条A,却又源源不断地给足了他的勇气。头中有两个恶魔在交战。

这一刻,无关赌术,只关人品。

“跟!开牌……”他最后下了决心,坚定地说。

杜根脸上不露声色,缓缓地揭开了底牌。周围的人都探着脖子张望,而当申伟的目光落在底牌上的时候,心神不由得巨震:“同花顺!居然真的是同花顺……这百分之零点二二的概率,居然被这个家伙撞上了?”

申伟脸色发白,感觉整个邮轮都震动了一下。

他目光呆滞地望着杜根,才发现对手眼中也流露出了与胜利无关的恐惧,接着又是一阵剧震,从船体下面传来。有些失神的他终于从周围的人的表现中知道,这并不是他的幻觉,而是船体真的遭受到了猛烈的撞击。

这里不是北极、没有冰山,茫茫大海中又没有触礁的顾虑,那这震动是什么呢?恐怖分子袭击么?

在场的所有人脸色巨变,马上有工作人员上来帮忙清点筹码,那个作为主办方的青年在与双方的后台老板经过短暂的紧急磋商后,高举双手说道:“各位,由于邮轮遭受到不明情况的意外事件,所以此次赌局将暂停。在等到情况查明之后再继续。请各位保持安静,我们会第一时间查找原因。”

说完,他立刻走出赌场的房间,联络属下。

而正在这个青年男人用通话器查找原因的时候,陆言正灰头土脸地从主餐厅跑出来,手指间还夹着一把崭新发亮的银餐刀,上面的血液还在顺着光滑的刀面流下来。

在那个肌肉巨汉变身结束、没有防范的时候,这把餐刀被陆言攥在手里,然后若无其事地走过去,暴起划过了雷恩的喉咙。经过这些次的生死搏斗,陆言对于杀超能者小有心得。

没有积聚能量的超能者,在一定程度上来说,并不会比一只鸡还难杀。

只是,该死的雷恩,居然和黑桃九一般,也是一个定时炸弹。

虽然他这号炸弹在威力上并不能够跟黑桃九那种压缩能量殉爆相比,然而满天的血肉,却喷洒了陆言一身。断碴的骨刺,射向陆言背上,像高速的钢针,有着巨大的初始动能;而热乎乎的肉块,在速度的加持下,不比板砖柔软几分……

所幸这邮轮的餐桌桌面,是采用极为坚硬的钢化玻璃所制。陆言匆忙之间先躲在桌下避开了最开始的爆裂血肉,然后在往门口奔跑的途中被兜头的血雨淋到。

他不得不跑,因为后面还跟着一道凌厉的风刃。

骤然回头,能看到枯瘦男人那张冷厉阴晦的脸。

出了主餐厅,陆言就地一滚,姿势难看得跟癞驴一般,却避开了那一道超过声速的气刃。一只手将滚地的陆言拉起来,两手相触,陆言便觉到了仿佛棉花一般的轻柔,手心微汗,却又几分滑腻。

后面又是一阵微响,陆言眼角处发现,自己落空的地方,地毯上一道深深的刻印。

“你是谁?为什么救我?”

这只手的主人轻声问道,两人离得很近,陆言能够闻道她口中微微的兰花香,而这妹子胸口跳脱的大白兔,却又将心神给转移了过去。她浑身香汗淋漓,衣服多次破损,露出凝脂牛乳般滑嫩的皮肤,倒是诱人得紧。

见陆言没有回答,眼睛却乱瞄,红桃三将陆言推到地上,狠狠地瞪了一眼,换上了最后剩余的弹夹,凝神屏气,等待风男尼尔斯在门口的出现。

“伊露,你去哪里找到姘头,居然将洛克西人雷恩杀死了?你知不知道,他可是倒吊男大人最喜爱的男宠之一。你把他杀了,就不担心大人亲自出马,让你的灵魂永坠地狱么?”

一个阴沉沉的话语穿透墙壁,从天花顶、墙壁、地面四处八方传来,让人能感觉到身上仿佛有着毒蛇在爬动,那种源自于冷血动物的惊悸,使得在场的所有人都耳膜发麻。

红桃三冷声哼道:“你们清理所的人都出马了,我还要担心会有更坏的下场么?”

“那可不一定。伊露,你是没有见过大人的手段,你要见过了,便知道我等的些许小手段,就像未经人事的处女一般纯洁。可爱的小姑娘,投降吧,我会给你最有尊严的死亡。你既然已经叛出命运之门,那么,回归父神永远黑暗的怀抱,就是你最好的下场了……”

“我没有背叛!”红桃三大声反驳道。

“火云邪神身死,那么多的人作证,你还能够怎么辩驳……也好,你要辩驳,束手就擒就是了,我把你押往圣地,等待众长老的审决,若你无罪,自然会有公道。你看这样可好?”那声音时而凶厉,透露着无限的杀机,时而温柔,充满诱惑。

飘飘忽忽,渺渺茫茫。

红桃三丝毫不被这个清道夫温柔的话语打动,眉头一皱,坚决地说:“不!”

她话语刚刚说完,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两人身后的楼梯口处,扬手甩出一记飞刃。

原来这个尼尔斯居然绕路来到了他们的后面。

这一记风刃,蓄势太久,来得尤为急烈。

半月形的两翼展开,竟然达到一米长短。

陆言一直靠在墙上,将心神放在红桃三那傲人的大胸脯上,视线正好不经意对上了楼梯口,所以在尼尔斯刚一出现,他便立刻有所警觉。

虽然并不知道这人的声音如何穿透空间传来,给人不确定方位的空间错乱感,但是一见这个穿着白色衬衫的枯瘦男人,陆言第一时间将红桃三拉开,然后手中的银质餐刀穿透凌厉的风刃,碎成了两片尖刀,最终被尼尔斯身边旋转的气流给推飞开去。

陆言默记着,这人蓄力发劲,每一次最快也都需要两秒多钟。既然被麻烦粘身,也就没有逃脱的道理。他咬着牙,硬着头皮就往前冲,倏然就与这风刃男近身。他手无兵器,然而戳掌为刀,近半年的强化训练之下砍过去,锋利近乎高速旋转的电锯。。

尼尔斯不及躲闪,然而他却也不急。他天生与风亲近,周身能够模拟出大大小小八个旋转气场,与人格斗时运转,往往使人的身体失去平衡,反而吃了暗亏。他虽为超自然系能力者,但是体质尤其健壮,长期在圣地最阴森的清理所受训,是从血海中爬起来的强者,即使是面对格斗域专精的能力者,也不怯几分。

嗖……

好快的速度!饶是久经训练,尼尔斯也不得不感叹面前的这个年轻人拥有着令人羡慕的速度和力量,错身而过的他甚至能够感受到陆言指尖挥过的锋利。倘若绝对的速度和力量能够达到一个峰值时,漩涡风流也就不能够起到作用了。

还好,这小子还是有些稚嫩!

尼尔斯冷笑着,右手向远处的红桃三再次打了一记风刃,左手中多了一把黝黑的匕首,泛着青紫色光芒的匕刃上涂着特制的毒药,倘若划中人体,不用一秒钟,毒素就会顺着血液到达心脏,然后立刻发作,晕厥后死去。

八个气团就像尼尔斯的十指一般熟悉,团团上下翻飞,将飞奔而来的陆言往旁边挤开去,一个最大的气团绕至陆言脚底,使得他一脚踏出异样,重心不可预料地瞬间转移,歪歪地倒开。

就是这个时候!

尼尔斯见到陆言往旁边跌倒,左手横刀,出现在陆言即将跌落的地方前端,狠狠地往陆言身上刺来。

他一点都不在意刺不刺中要害,特制毒药但凡破皮,哪儿都可以致死。

然而这一招必杀技却落了空,陆言反应相当及时,重心立马就调解平衡,右脚转左脚尖,刚一立稳,腿似钢鞭抽来。

尼尔斯稍往后一退,跳上楼梯口,避开了远处回过神来的红桃三。陆言抢身上前,一脚将木制的楼梯栏杆踢烂,破片直飞往空中停下来的尼尔斯。

八个旋转气团像一幅完美铠甲,将尼尔斯团团围住,小体积的碎屑全部被弹开。他挥着匕首,将最大一块木栏挡开,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

右手再举,风刃形成,抵近推送。

陆言一个铁板桥下腰,腰肢柔软得像面条,再次避开这道厉风。然而尼尔斯左手中的毒匕却终于如毒蛇吐信,精准无比地掷向陆言腹部。

他身旁的两个气团甚至也抵达了陆言的身下,抵着陆言不能翻滚。

生死就在一瞬间。

第一百二十二章 返航

砰!

在这紧要时刻,一颗飞来的子弹将这柄匕首弹开,空中火花绽放,黑色匕首斜斜地朝尼尔斯那边跌落。

远处的红桃三躲开临体的攻击后,终于进入了视界,两只手枪开始陆续发威。7.62mm的子弹在一瞬间形成了短暂密集的弹幕,笼罩向那正逞凶的清道夫去。

尼尔斯长期游走于生死边缘,对枪械和子弹甚为熟悉,他并没有趁陆言跌倒之时扩大战果,而是收脚弹跳,倏然离开了红桃三的视线范围。

他伸手去捡跌落在落脚点附近的毒匕,然后像一只游走在阴暗中的鬼魂,飘向了舷梯上层,与一个枪手职业的超能者正面对抗,他还没有那种攻坚的速度和信心。然而舷梯仅仅走到一半,他突然满脸一黑,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握匕首的左手。

那本应该握着把手的左手,居然握在了匕首刃身。

那匕首涂黑变暗,看似驽钝,然而锋利异常。他的左手五指都在流血,那是黑色凝固的血液,粘稠如痰,将滴未滴而下。

他脑子的思想领域里还在高速拟定着各种击杀手段、方案,根本没有来得及处理左手回馈过来的痛觉神经,这下身形一滞,气血翻滚,才想起来:明明抓的是刀把啊?

我明明抓的是刀把啊,怎么就握住刀尖了呢?

我明明抓的是刀把啊?

思路有些停顿,当他看见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陆言,那淡淡的笑容尤其诡异,这才醒悟过来,他低声询问道:“念动力?”

未曾确认答案,意识便瞬间从云层里跌落,滑向了无尽的深渊中。

特制毒药发作太快了!

陆言这时才诚恳地点点头,像个老实孩子。

红桃三冲刺靠近,尤不相信风刃男已死,两只手枪剩余的子弹悉数都射进了尼尔斯的胸膛里。而血液并没有及时溅出来,尼尔斯失去生命的身躯开始变得僵硬,子弹打进去,有一种金属撞击的声音,几欲弹出来。这才确认了尼尔斯的死亡。

这十几秒钟过得实在太过缓慢。

红桃三望着僵硬如铁的这具尸体,哆嗦着嘴唇,喃喃说道:“科佩斯毒剂……好快的发作速度!”她转头来看陆言,突然失声道:“怎么是你?”

陆言已经恢复了自己的本来面目,刚刚一头的血,看着只有恐怖。现在血迹稍干,又甩飞了一些,虽然看着狰狞,却好歹能够瞧出这个人,是那个时常出现在自己“噩梦”里男孩的同伴。

“好久没见,近来可好?”陆言望着红桃三那两只散发着热气的手枪,干涩地说道。

他现在倒是不畏惧她了,只是这种算得上故人重逢的场面,却有着太多的诡异感觉。当然,这些别扭比起刚才那种生死之间的惊魂悸动,又淡寡太多。

“先离开这里,有高手过来了……”红桃三也不多言,收起手枪,朝下层跑去。

陆言紧紧跟随,跑了一段时间后,才想起来:自己为什么要跑,换身衣服洗个澡,再混回去呗?

他脚步缓慢起来,跟前面奔跑的红桃三喊道:“你走吧,我自己想办法……”

红桃三骤然停止脚步,猛地回头盯着陆言望了一下,然后突然问了一句奇怪的话:“告诉我,罗家明现在到底在哪里?”

陆言稍一楞神,望着红桃三那变幻莫测的眼睛,心中一软:“你要找他的话,去西川渝州吧。”红桃三黑色的瞳孔骤然收缩一下,脸上露出奇怪的纠结神色,然后点头轻语道:“多谢!”说完,头也没回地跑开去。

陆言能够感觉背后有几道怒放的气息在飞速奔来,他刚刚换衣服的侍应生房间就在下一层,脚步不停,却转向另一个楼道。侍应生房间里面有盥洗室,陆言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洗个澡,然后换回自己的衣服。

等到外面稍微平静下来,陆言这才出门,走到舷梯一侧,他看见一艘快艇正朝着黑暗的远方驶去,上面隐约可见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女子,想必就是红桃三。他走到楼上的主餐厅,发现戒备森严,但是刚才那几个发出强大气息的人却没在。

一个穿黑色西装、戴着耳麦的男子迎过来,严肃地说:“请出示你的身份证、邀请函……”他神情戒备,右手垂在腰后,时刻攻击的模样。

陆言从夹克衣兜里掏出许郁琬给他的邀请函,并把钱包里的身份证给他看。那人检查了一下,躬身抱歉地说道:“原来是澳娱邀请的贵宾,很抱歉今天给您带来的惊扰,请您回到自己的房间,许董事正在找你们。”

陆言望向满目苍荑、血肉模糊的主餐厅,肌肉男雷恩的两次攻击,特别是最后一次的血爆,使得这里面死了不下二十来个人。能够在这种时刻登船的人,身份的尊贵自然不必说,想来许郁琬满世界找寻自己邀请的人,也是想要确定一下她邀请的人里面,没有不幸挂掉的吧。

“现在船上安全了吧?”陆言装作惊魂未定的样子。

“恐怖分子已经乘坐邮轮配置的快艇离开,虽然她破坏了其他的快艇,但是我们第一时间联系了政府和海警,相信很快就能够将其抓捕。”这个男子恭敬地回答道,眉间却有着浓浓的忧愁。

船上死的人非富即贵,这种事情是瞒不住的。像“亚洲之星”这种豪华邮轮,主要的盈利途径就是通过口碑信誉,赢得豪客的青睐。这件事情一出,声誉跌落,他们只怕会丢掉工作了。

即使有如此的担忧,但是职业的素养还是使得他对陆言好生安抚一番,然后还派了一个保全人员护送陆言返回他的房间。陆言之前打过电话告知唐祖海,所以海哥已然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两人把门关上后,陆言便跟唐祖海说起整个事件的经过。

“原来是命运之门的宪兵部队,在清理门户啊?”

唐祖海若有所思地点头,然后又皱着眉头疑问道:“那这小姑娘又怎么想着跑到这艘邮轮上来了?倘若要避开命运之门的追捕,往中国内地,特别是北方一钻,那神秘的倒吊男再厉害,能厉害得过伟大的人民专政力量?”

陆言也不得头绪,索性不想。

今天的战斗过程虽然短暂,但是却甚为凶险。大战过后,陆言躺在舒适的床上,搜罗着记忆中的所有画面、话语和战斗中的感受体悟,将今天的事情像放电影一般,再一次重现在脑海中,然后慢慢去品味那战斗中的滋味。

那种你死我活的浓烈情绪,让陆言久久地回味着。

见陆言在发呆,唐祖海蹲守了一晚上,还是决定出去探听消息。他刚走出门没几步,这次活动的邀请方许郁琬,便在几个神情戒备的保镖守卫下过来。除了陆言、唐祖海之外,她还邀请了五十多位客人,基本都安排在这一层。

事态稍稳后,她便过来探查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