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外面闯祸之前怎么没想过我是你姐?你长这么大我管你的次数还少么?如果你早在意一点我对你说的那些话。你会有今天么?!”秦若男原本已经准备去找程峰的,现在听到秦子扬的话,猛得转过身,高声喝斥道。

秦子扬打了个突,不知道是因为一直以来就比较畏惧这个大姐,还是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他没敢和秦若男正面冲突,只是把脸一扭,说:“我要打电话!我得让爸妈知道,我被你给抓警察局来了!要不然他们找不到我得急死!”

秦若男愣了一下。略微皱了一下眉头,把目光从弟弟的身上转向自己的几位同事:“我家里那边…”

“我会打电话过去通知,你放心。”安长埔立刻抢着回答。回答速度之快,把站在他身旁的田蜜都吓了一跳。

秦若男默默的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没说话,转身去找程峰。

“走吧。小子,你跟我过来。”秦子扬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秦若男离开,田阳跟他说话他都没有察觉,田阳只好身手拍拍他,没想到却把他吓得猛然打了个哆嗦,这让田阳不禁有些失笑。“你怕什么?我又不吃人!”

秦子扬不情愿的撇着嘴,又重新迈开细碎的步伐磨磨蹭蹭的跟在田阳身后,路过安长埔身边的时候。他扭头对安长埔说:“哎,你不是说要打电话给我爸妈的么?赶紧打呀!”

安长埔没有理他。

“你这人不会说话不算话吧?赶紧打电话给我爸妈,让他们过来公安局看我!快点呀!”秦子扬一看安长埔没反应,也着急了,伸手去拉安长埔的胳膊。被安长埔躲开了。

“我的工作什么时候做,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你还是想想怎么把自己的事情交代清楚吧!”安长埔绷着脸,冷冷的对秦子扬说。

秦子扬被呛了一句,脸色不大好看,扭头看看,姐姐已经不知去向,倒也没敢发作,在田阳的催促下,被他带去审讯室了。

田蜜偷偷瞄了几眼安长埔紧绷着的脸,脸上的表情有些好奇,却什么也没有追问,安长埔轻轻叹了口气,开始在记事本上找秦若男之前告诉过他的,她在B市家里的电话。

“不知道若男会不会被要求休假呀。”田蜜有些担心秦若男的处境,眼光不住的朝程峰办公室方向看。

安长埔拿起电话,把听筒夹在耳边,也顺着田蜜的目光朝那边看了看,说:“如果她肯放假,能躲个清净倒也不错,怕就怕以她的个性,会不愿意接受休假这样的安排。”

在程峰的办公室里,正在进行着异常激烈的谈判,所谓激烈,却又不算十分恰当,因为情绪激动的人只是其中一方,另一方始终比较淡定。

“对不起,我状态很好,最近不想休假!我知道我还有很多天的假期没有用过,但我应该是有权利决定什么时候休的,现在我不觉得自己需要放假调整。”秦若男态度坚决的再一次决绝了程峰让自己休假的劝说,“我知道我现在的身份比较敏感,但是我已经被从那个案子里撤出来了,难道这样还不能够让你们相信我么?就算我弟弟真的嫌疑重大,我也绝对不会徇私枉法,去干扰案件的调查工作的!我可以保证!”

“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你的为人和工作态度,我是信得过的,希望你休假也不是为了单纯的为了避嫌。”程峰仍旧试图说服她改变主意,“自己的亲人惹上嫌疑,换了谁都不会好过,眼下这种情况,如果让你继续工作的话,免不了会和你的家人碰面,到时候恐怕…”

“可以安排给我做一些在外面的工作,出差也可以!”听了程峰的话,秦若男的态度也缓和了一点,她恳求的说,“我需要工作来让自己集中注意力,另外,让我的行动在你们的视野里,这样也比较好一点。”

“那好吧,我会尽量帮你安排的!若男,最近一段日子,你…”程峰有点同情秦若男的遭遇,在自己仅有的两名女性下属当中,田蜜始终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几乎是泡在糖罐子里长大的,而秦若男却截然相反,她家里面的情况,恐怕在这个节骨眼儿里只会让她的处境更加雪上加霜。

“我没关系,感情上来讲,我也觉得自己的弟弟不管怎么不争气,应该也还没有坏到行凶杀人的地步,所以我相信最后的真相会给我一个很好的答复,如果他真的杀了人…”秦若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声音听起来有些略显嘶哑,“那也只能面临法律的制裁了。”

程峰点点头,想了想,给秦若男安排了一些最近两天要她做的事情,然后就让她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

走出程峰的办公室,其他人都已经各自去忙自己的事情,偌大的一间屋子里就只有秦若男一个人,重案组办公室里变得很安静,秦若男回到自己的桌旁,恍惚间有一种自己被排除在群体之外的失落与难过。

一边是自己的亲弟弟,可能惹上杀人的嫌疑,一边是自己的工作,因为眼下敏感的身份角色而不得不保持距离,这种多方面的压力好像一双无形的手,掩住了秦若男的口鼻,让她感到呼吸不畅,胸口发闷。

她默默的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出门去办程峰交代的工作,按照程峰的交代,处理完那一点很轻松的跑腿杂事之后,她就可以下班回家休息了。

而另外一边,对秦子扬的问询工作也进行的很不顺利,面对田阳兄妹和安长埔三个人的询问,秦子扬就只有一种反应——沉默不语。

当然,他也并非至始至终完全沉默,被问急了,开口就只有两句话,要么是要见他的姐姐秦若男,要么是要见他的父母。

秦若男作为调查人员,由于特殊的敏感身份,自然不可能被允许来和秦子扬见面,而秦子扬的父母接到安长埔的通知之后,似乎确实打算立刻动身赶过来看看情况,但是从B市过来,就算路途并不遥远,也绝对不是眼下马上能够见得到的。

甭管三个人如何软硬兼施的规劝,秦子扬始终不为所动,到后来干脆连大姐秦若男也不想见了,直嚷着要见自己的父亲,甚至还学着电视剧里一样,非要找个律师来才行。

没有办法,三个人只好选择暂时让秦子扬一个人呆着,他们暂时撤出来,另外再商量对策。

“你们都不知道找这个小子花了我们多大的力气!他躲的那地方,要不是若男了解自己的弟弟,知道他一遇到什么麻烦会喜欢躲在那几个去处,我们都找不到他!”田阳一提起秦子扬就觉得头疼,看看田蜜,颇感安慰的说,“还是家里有妹妹好,妹妹省心!”

“我还觉得家里有个哥哥不怎么让人省心呢!”田蜜随口和田阳开句玩笑,“要不,我打电话问问若男吧,既然她那么了解她弟弟,肯定知道该怎么说服他开口比较好。”

“我打,我打!”安长埔一听,连忙自告奋勇的起身到一旁去打电话。

“这个家伙最近怪里怪气的…有蹊跷!”田阳冲田蜜挑挑眉,兄妹俩的脸上都多了几分暧昧的笑意。

第二十三章 大义灭亲

安长埔这还是第一次觉得,打电话给秦若男也是一件心情忐忑的事情。事后想一想,虽然自己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做法确实容易让秦若男产生不被信任的误会,只不过就像田蜜说的那样,在这件事上面,确实找不到两全其美的办法。

很快,电话接通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到来电显示的号码是安长埔的,秦若男接起电话来之后只是默默的听着,没有吭声。

“若男,你没事吧?”安长埔听电话那边没有声音,有些担心的问。

“没事,忙完之后就可以回家休息了。”秦若男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明显的情绪。

“哦,休息休息也好…”安长埔搜肠刮肚的试图找些有说服力的安慰话,却怎么都找不到合适的词语,长这么大他头一次知道了什么叫词汇贫乏。

秦若男在电话那端轻轻的叹了口气:“如果你是怕我误会你什么的话,那你不用想得太多,我也是做警察的,抛开主观情绪,我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做什么事,你的做法也是无可厚非的。”

听到她这么说,安长埔略微松了一口气,然后想到最好把联络她家里人的情况也告诉秦若男一下,毕竟她现在的身份也是家属之一:“我给你家里打过电话了,你父母说他们会尽快赶过来的,所以…呆会儿你在外面忙完,直接回家休息去吧!”

“我会看情况的,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挂了吧。”

“等等,还有一件事,你弟弟他不肯开口,起初说要见你,现在说见不到你父亲之前就不开口。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安长埔记得秦若男在之前调查其他案件的过程中,很善于应对那种被宠坏了的刁蛮孩子,并且提到过这一切都归功于家里有个骄纵不成器的弟弟。

秦若男想了想,说:“子扬惹了这么大的事,我爸一定会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过来的,你们不用担心,不会耽误多久,现在他不愿意说,就不说吧,等他见过我爸之后。自然就会开口配合了。”

“为什么会这样?”

“在我们家,我爸一直是他最大的保护伞,不管他在外面闯了多大的祸。如果没有我爸在场,我还可以管教他,但是如果有我爸在场,那就谁也别想动他一根汗毛,就连大声训斥也不可能。等我爸到了。他们见过面,子扬发现这一次就连我爸也保不了他,他也就没有底气继续硬扛着了。”秦若男出这样的主意自然有她自己的理由。

安长埔想了一下,觉得也不失为一种办法,毕竟他们三个软硬兼施的都试过了,可秦子扬就是油盐不进。或许就像秦若男说的那样,等他意识到自己最后的那一根救命稻草也靠不住之后,或许就会学乖一些了。

挂断电话之后。他把秦若男教的办法告诉田阳和田蜜,他们也觉得不无道理,于是在等待秦家二老赶过来之前,三个人谁也没有再浪费口舌去劝说秦子扬,只时不常的过去看看他的情况。给他倒杯水喝之类,秦子扬并没有因为他们不再追问而松一口气。反而显得更加紧张,对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有一种草木皆兵的反应,好像他们都藏着什么算计自己的阴谋诡计似的。

田阳和秦若男把秦子扬带回来是临近中午的时候,到了午饭时间,安长埔给秦子扬买了一份快餐回来,秦子扬对此似乎并不领情,觉得安长埔不过是猫哭耗子假慈悲罢了,吃饭的时候不停的在挑三拣四,不是嫌青菜太老,就是嫌肉太肥,要么菜咸了,要么饭硬了,总之没有一点让他觉得满意的地方。

“我真不知道若男这么多年是怎么忍受这个秦子扬的!”田蜜被秦子扬搅合的一肚子火气,忍不住抱怨几句,“我要是有这么个讨厌的弟弟,我真是恨不得每天都揍他一顿当做锻炼身体!”

“你这丫头,怎么结了婚反倒比原来还野蛮暴力了呢!当心吓跑了陆向东!”田阳提醒妹妹讲话不要太粗鲁。

田蜜满不在乎的摆摆手:“他的胆子哪有那么小!我是真觉得若男姐太不容易了,谁遇到这么混的弟弟都得被气出一脑袋白头发来!”

安长埔也叹了口气,他之前不管从秦若男那里听到过多少秦子扬的事迹,因为都是间接听来的,也无非是觉得这个弟弟被他们一家人宠的有些不像样子罢了,现在,当他直观的接触到秦子扬,更加能够体会和理解秦若男的不易和无奈。

作为长姐,她肯定会想要管教弟弟,让他学好,偏偏家里却有一个一味重男轻女,不分青红皂白袒护儿子的父亲,秦若男的压力和难过,恐怕远远比她表现出来的要大得多。

大概下午两点多钟的时候,秦若男的父母从B市赶了过来,从两个人汗流浃背、气喘吁吁的样子就知道他们是赶得多着急。

秦若男的母亲是个身材瘦长的女人,看样子秦若男就是继承了她母亲的身材和样貌,即便不作介绍,也不难猜得出来,然而这母女二人的气质却又天差地别般的迥异,从进门之后,秦母就微低着头,垂着眼皮,默默的加快着脚步跟在丈夫身后,一言不发,甚至都没有抬眼打量一下周围的人。

秦若男的父亲也是一个瘦高的男人,因为年纪的缘故,后背略微有点佝偻着,五官平凡无奇,一整张脸上最为突出的就是两眉之间那个隆起的“川”字,一看就是一个经常拧着眉头,总也不高兴的人。

秦父一进门,先张望了一下办公室里的人,见有三个人在,一下子也拿不准该找谁,他只草草的瞟了田蜜一眼,便开口问道:“你们两个谁是抓我儿子的警察?”

这个所谓的“你们两个”,自然是指田阳和安长埔,田蜜作为一名女性,已经在第一时间被秦父从对话名单中剔除了。

“我们两个都是,你儿子秦子扬是我带回来的,”田阳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一指安长埔,“他是我们正在调查这桩杀人案的主要负责人。”

“你们抓人之前搞搞清楚!我儿子怎么可能是做那种事的人!我跟你们说,要是抓错人的话,就算你们是我儿子他姐的同事,我也一样和你们没完!”秦父边高声大气的指责安长埔和田阳,边怒气冲冲的挥舞着手臂,秦母在他身后略显瑟缩的稍微躲开了一点,似乎是害怕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招惹到他,被当成炮灰。

“我们既然把他带回来,肯定是有证据的,至于你儿子到底是不是做那种事的人,你说了不算,我们说了也不算,等事情真相调查清楚之后自然就有定论了。”安长埔开口对秦父说,秦父在提到他们的时候,甚至没有说他们是自己女儿的同事,却称他们为儿子他姐的同事,这种一心只有儿子,眼里从不见女儿的态度,加上那种嚣张蛮横的架势,都让安长埔忍不住打从胸口里窜出火气来。

“你来问!”秦父不悦的看看安长埔,扭头对自己身后的秦母喝了一声。

秦母连忙对安长埔他们抱歉的讪笑着,小心翼翼的问:“你们都是我闺女的同事吧?我们家若男呢?她去哪儿了?”

“她另外有工作安排,今天下午不一定能回来。”安长埔说。

说完,他觉得秦母似乎听了自己的话之后松了一口气。

还来不及去思考秦母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重案组的门开了,秦若男没精打采的拿着一叠材料从门外走了进来。

秦父和秦母闻声扭头去看,田阳他们还来不及对秦若男摆手示意,他们就已经看到了自己家的大女儿。

“若男…”

秦母一声轻呼刚刚从嗓子眼儿里冒出来,秦父已经采取了行动,他几步窜到秦若男面前,扬起手掌,重重的打在秦若男的脸颊上。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之后,秦若男的脸颊上顿时浮现起一个红肿的掌印。

“你行!你有出息!你吃我的喝我的,我把你拉扯大,你现在就这么报答我!先是怂恿你妹妹和严思博分手,现在又学会大义灭亲害你亲弟弟!你这种孽种我留着你还不如干脆打死算了!”秦父大声咒骂着,抬手还要再打,手臂高高的扬了起来。

秦若男觉得自己的脸颊又热又疼,火辣辣的,她没有躲闪,打从一进办公室就看到父母亲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注定要面对这一幕了,既然已经被同事们看到了最难看的一幕,她也不打算尖叫着又跑又躲,那不是她的风格,也会让她看起来更加可悲。

可是,在她面对父亲再次扬起来的巴掌,本能的闭上了眼睛之后,预期内的又一记耳光却并没有如期而至,待她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脸怒容的父亲被同样脸色铁青的安长埔牢牢的抓住了胳膊。

第二十四章 极品父亲

“你干什么抓着我?!我管教我的女儿,你们管不着!”秦父怒骂道。

“你以前在家是怎么管教家里的孩子我管不着,但是我要警告你,这里是公安局,这里只有警察秦若男,没有你女儿秦若男,如果你在对秦若男动手,我就要把你的行为算作袭警,告你妨碍公务罪!”安长埔不理秦父的挣扎,用力抓住他的手,让他不能再对秦若男动手,说话的时候,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脸色有多么难看,只觉得一股火从心底涌了上来,“如果你管教秦子扬也这么有威严,你儿子今天不会被带来这里!所以与其迁怒若男,你倒不如回家去自我反省!”

说话的功夫,田阳和田蜜也冲了过来,田阳帮助安长埔一起拉住秦父,田蜜则连忙过去询问秦若男的状况,秦母在一旁,红着眼圈,脸色发白,两只手攥着衣襟不敢吭声。

“田阳,你带他们进去见子扬吧。”

尴尬过后,最先开口说话的人竟然是秦若男,她的脸颊依旧红肿,眼圈也微微有些泛红,但是语气还极力的保持着平静,似乎正在极力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田阳有些担忧的看了看她,点点头,示意田蜜跟着一起来,两个人一个拉着还气呼呼的秦父,一个人扶着秦母,带他们去见秦子扬。

“刚才…谢谢你了。”秦若男对安长埔说,略微有些颤抖的声音里透着鼻音,眼眶比方才更湿润了一点。

“他以前也经常这么对你么?”安长埔的怒气还没有消,一想到方才秦父的态度,他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想象秦若男前二十年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到C市之后日子好过多了。”秦若男淡淡的回答,吸了吸鼻子,对安长埔扯出一个生硬的笑容。“我看我还是先回去休息好了,这份材料麻烦你回头帮我交给头儿。”

说着,她把手里的一叠材料递给安长埔,一个人转身匆匆离开了办公室。

安长埔捏着那份还带着秦若男手心温度的文件,心里感到很不踏实,有心想陪着秦若男免得她出状况,又奈何不了手头还有工作等着他去完成,思来想去,他只好拿出电话,发了个短信给钟翰。希望他如果有空,能帮忙去看看秦若男。

发完短信,他把那份文件送去程峰的办公室。这才到审讯室去。

秦若男的父母被田阳和田蜜带着去和儿子秦子扬见了一面,秦子扬一见到父亲来,就恍若见到了传说中的免死金牌一样,立刻可怜兮兮的用无比委屈的哭腔向父亲控诉起自己是如何被姐姐给找出来,又怎么不得不跟着她一起到公安局来。还被人当做嫌疑犯一样对待,秦父时不时忿忿的附和上几句,至始至终,秦母都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担心的看着儿子,确定他受到没有任何伤害之后。才略微松了口气,脸上的担忧却不见好转。

“要不然,我带你到外面坐着等吧。我给你倒杯水。”观察了一会儿,发现秦母在场也始终没有机会开口,脸色也苍白的吓人,加上秦父因为方才的举动而时不时向自己投来敌意的目光,安长埔觉得自己在场也没有什么帮助。还不如先安顿一下秦母,等他们离开公安局之后。自己再出面去和秦子扬交涉。

秦母对安长埔的这个提议当即就点点头表示了同意,可是点了头之后却没有立刻跟他出去,而是不确定的看看丈夫,轻声问:“我让这个小伙子先带我出去呆会儿。”

秦父瞥她一眼,随意的一摆手,秦母这才如蒙大赦般的转身跟着安长埔出了审讯室的门。

安长埔把她带到办公室里,让她坐在秦若男的位子上,又帮忙倒了一杯温开水,秦母连连道谢,态度有些谨小慎微,当她得知自己坐的位子就是大女儿的之后,便开始情不自禁的这里摸摸,那里看看起来。

“我这大闺女…”办公室里此时此刻没有其他人,过了一会儿,秦母开口说话了,刚一开口就忍不住叹了口气,“她是个好强的孩子,就是投错了胎,生成了个女孩儿,还偏偏是在我们家,这么多年她挺不容易的。”

安长埔之前间接的了解到,秦若男的母亲是一个性格懦弱,一切以丈夫的意愿为转移的女人,他猜想如果现在不是自己的丈夫根本不在跟前,也无暇顾及她,恐怕她也不一定敢向外人诉女儿的苦。

秦母见安长埔没有回应,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热切了一点:“小伙子,你是我大闺女的同事,平时你可一定要多照顾照顾她!我这个当妈的没能耐,从小就保护不了她,长大了还得让她去替我撑腰…这次我儿子的事,你们可别因为这事儿对我大闺女有什么想法!”

“不会的,一码是一码,我们不会因为秦子扬涉嫌就对若男有什么偏见的,把她从案子里撤出去也是避嫌的需要。”安长埔耐心的安抚着秦母的情绪。

秦母听他这么说,终于松了一口气,然后又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那我儿子真的杀了人么?”

“现在还不能确定,所以才需要找他回来,帮助我们调查清楚事情真相,如果没有若男把他找回来,就算人不是被他杀害的,他那么躲躲藏藏,也会更被人当做嫌疑人来看待的。”安长埔向秦母说明情况的同时,忍不住帮秦若男正名,方才秦父一见她就给她扣了个“大义灭亲”的帽子,还大动肝火的出手打人,这让安长埔打从心眼儿里替秦若男感到委屈。

“我儿子不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但是我这个当妈的,真是怎么想怎么都觉得我儿子不会杀人。”秦母幽幽的叹了口气,不无担忧的喃喃道,“他这回被若男给抓回来了,要是没事那还皆大欢喜,要是有事…以后若男估计都没有办法再登家里的门。”

“伯母,如果我说错了,你别介意,我觉得你现在好像担心若男的情况多过秦子扬。”

秦母对安长埔无奈的扯动了一下嘴角:“说了不怕你笑话,你们也看到孩子她爸爸了,他就是那么样的一种性格,在我们家里头,俩女儿是我的,儿子是他的,儿子的事情轮不到我管,女儿的事情他懒得管。我虽然觉得我儿子不会做出来杀人的事,但是孩子那么大了,又离开家那么久,我也不敢打包票,最能盼着他没做过,要是他真的杀了人,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只能交给法院来判他,我担心也没有办法。”

“秦子扬平时在家里面表现怎么样?会经常在外面打架闹事惹麻烦么?”安长埔问秦母,想听听她的说法,虽然作为母亲,她很有可能会替儿子粉饰,但这也不失为一种了解秦子扬的途径。

“我儿子很少在外面打架,”秦母立刻不假思索的回答了安长埔的询问,说完发现对方的眼神里带着怀疑,连忙解释说,“我那儿子从小就被他爸宠着,在家里倒是个小霸王,没事就欺负他两个姐姐,后来大一点了,若男没事就教训他,他怕了大姐,就只敢欺负他二姐了,但是出了家门他可没有那么横,你没听说过有那么一句话么,在家是条龙,出门是条虫,子扬那孩子的性格就是那样儿的,要不然我也不会觉得,我儿子杀不了人。没有他爸给撑腰的时候,他的胆子可没有那么大。”

“他前阵子把人打伤了,还私了赔了对方不少钱的事情你知道么?”安长埔想起冬天的时候,秦若男提到过的关于她弟弟在外面打架惹事的事情。

秦母的表情有些茫然,她缓缓的摇了摇头,看着安长埔,好像在等他来给自己揭开谜底似的。

安长埔轻轻叹了口气,又安慰了秦母几句,让她在办公室里休息一下,自己返回到审讯室那边看看情况。

刚走到审讯室门口,审讯室的门就开了,秦父从里面怒气冲冲的走了出来,迎面遇到安长埔,他也只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大步流星的朝重案组办公室的大门方向走过去,秦母一看丈夫出来了,也立刻起身跟上。

“给你那有出息的宝贝闺女打电话!事情搞成这样,我看她怎么给我个交代!养这么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我当初都不如养条狗!”秦父走出办公室大门,他的谩骂声依旧可以从门外清清楚楚的传进来。

“若男姐可真不容易,怎么遇到这么极品的爸爸!”田蜜不爽的撇了撇嘴,对安长埔说,“刚才在里面你都不知道他态度有多嚣张,把我哥给气的,最后真差一点就想把他拘起来!还好他也害怕被抓起来,这才气急败坏的走了。闹了半天,唯一的收获还真是被若男姐猜对了,发现自己老爹这张王牌也镇不住,秦子扬倒是蔫了不少。”

说完,她见安长埔没有什么反应,伸手拍拍他:“喂,你想什么呢?”

“不行,我得给若男打个电话,她爸刚才走的时候,好像准备去找她的麻烦!”安长埔回过神来,自言自语般的拿着手机走开了。

第二十五章 混沌的记忆

这一通“通风报信”的电话打的很及时,也很简短,及时是因为秦若男之前因为人在外头,没有听到电话铃声,错过了父母打过去的电话,并且她正在准备回家的路上,而简短,则是因为接到安长埔这一通电话的时候,她并不是一个人。

“我说,你之前不是已经拜托给我了么,所以不用啰嗦那么多,转进时间做你的事情吧,这边有我。”就在安长埔把方才的事情说了一下,还想交代秦若男几句,帮她想想怎么避开她父亲气势汹汹的兴师问罪时,钟翰把电话接了过去,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挂断了。

“你怎么啦?若男姐已经被她爸妈堵着了?”

田蜜担忧的声音把安长埔的注意力重新唤回来,他摇摇头:“没有啊。”

田蜜这才松了一口气:“切!被你吓死了!看你脸色那么难看,还皱着个眉头,我还以为若男姐已经被她那个讨厌的爸爸给骂了呢!”

安长埔愣了一下,随即发现,自己的眉头皱着,脸颊的肌肉也有些僵硬,这让他自己也忽然困惑了,秦若男没有接到父母的问罪电话,人也还没有回家没有遇到那老两口,并且身边还有个聪明的钟翰陪着,应该不会有什么麻烦或者问题,既然如此,自己干嘛眉头紧锁,心里头怪不踏实的呢?

急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安长埔让田蜜和自己一起重回审讯室,秦子扬还在那里呢,既然人已经被他们找到了,那当天晚上的事情,他无论如何也得交代清楚。

父母,或者说父亲走了之后,没有了靠山和指望的秦子扬比之前蔫了不少。看人进来,眼神有些发怵,似乎已经意识到,这一次自己惹的麻烦,平时不得不帮他善后的大姐二姐不可能再继续替他擦屁股,就连一向维护他,替他撑腰的父亲,在警察面前也无能为力,刚才甚至于闹得连他自己都好险被拘留,眼下除了自己面对这几个警察的审讯之外。他别无选择了。

“秦子扬,”安长埔重新回来,在秦子扬对面坐下。脸上没有表情,并不像以往一样采取温和可亲的沟通方式,看着这个被宠坏了的年轻男人,回忆起秦若男提到过的,从小到大因为弟弟而添的麻烦。想想他父亲谈论起女儿和儿子时明显的态度差别,他的心里就格外的不舒服,能保持面无表情已经算是尽了很大的努力了,“是你想主动说,还是让我们提示你?”

“你还是提示我吧,我现在浑身发麻。脑袋也发麻,根本不知道我能说什么。”秦子扬苦着一张脸,微低着头喃喃的说。似乎是想要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他还特意用两只手用力的揉搓着自己的脸颊,好像在缓解发麻的不适感。

说完,他又带着侥幸抬起头,看看安长埔。见他脸色不悦,又转眼看看相对情绪好一点的田蜜。试探着问:“你们真的不能叫我姐过来么?你们信不过她的话,我也能理解,也不是要她审我,让她在这儿就行,她在这儿我心里踏实,我爸你们不让他呆在着,那我姐是警察,她呆在这儿陪我还不行么?”

“你这小子的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安长埔觉得自己如果不是站在秦若男的立场上而替她不平的话,非得被秦子扬这种倒打一耙和钻空子的能力气乐了不可,“如果你没有涉嫌,秦若男作为你亲姐姐就不会被要求回避,归根结底这个事情也是你一手促成的,另外,如果你想让她保你,她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就算你想翻后账,去向父母告状让你姐吃苦头,也得先把事情交代清楚,洗脱嫌疑之后再说!”

秦子扬瞪着两只大眼睛看着安长埔,一副心里头十分不爽却又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行了,该说不该说的废话都已经说了这么多,现在言归正传吧!”安长埔清清嗓子,不想再继续和秦子扬纠缠,“为什么要躲起来?”

“我什么时候躲啦?”原本以为发现父亲和姐姐都不能帮他脱身之后,秦子扬会老实一些,配合度高一些,没想到他居然打起了马虎眼。

“没躲你有家不回,租的房子也不回,手机关机,一个人跑到别人家里呆着被找上门了还让别人帮着遮掩,说不在那里,你这么折腾为的是什么啊?”田蜜已经从田阳那里听说了找秦子扬的过程,立刻开口反问。

秦子扬眼神飘忽了一下,随即否认说:“我那是躲么?我是去朋友家玩不行么?我大姐那么麻烦,被她找到就不能出去玩了,而且我又没租过什么房子。”

“这份租房合同和身份证复印件不是你的么?”安长埔把那两样东西递过去让他看清楚。

秦子扬依旧是一脸无辜的样子:“我叫秦子扬,又不叫刘锦!而且照片都看不清楚脸,你们喝高了啊?这怎么可能是我。”

“我们原本也没觉得这个是你,不过许志倒是一口咬定你就是刘锦,刘锦就是你。”安长埔并不担心他的否认,他们之前已经在冉宏达的帮助下找到了那个做假证的假证贩子许志,经许志的交代,当日在冉宏达陪同下来他那里办假证的人确实是秦子扬没有错。

秦子扬听到他提起许志的名字,显得有些吃惊,不管他在家里有多么的骄纵,不管他有多么努力的试图把自己变成一块滚刀肉,归根到底也还只是一个刚刚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之前再浑也不过是小打小闹,没有什么“几进宫”的经验,心思也不懂得藏得很深,很多内心情绪都明显不过的从脸上流露出来。

“他没准儿说谎呢!他那种人的话怎么能随便相信呢!”他尽量不想让自己流露出太多的慌张,搜肠刮肚的努力找理由替自己开脱。

“他的话怎么就不可以随便相信了?”安长埔问。

“他一个办假证的说什么你们也信?”

脱口而出之后,秦子扬似乎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至少安长埔脸上那笃定的淡淡笑意让他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似乎变得更加不利了。

“看来你记性还不错,还没有钱货两清之后就忘了对方是做什么行当的。”安长埔讽刺的说。

秦子扬脸色讪讪的没有说话,不知道是想不出该怎么应对,还是打定主意想要少说少错。

安长埔他们当然不可能由着他自己在那里沉默是金,田蜜紧接着就立刻发问道:“冉宏达的车被你弄到哪里去了?偷偷给卖掉了?”

“我没有卖他的车!他是我哥们儿,我能做出那种事么!我要是能找到他的车我就不用躲起来了…”秦子扬越说声音越小,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又一次中招儿了,而且依照眼下的情况来看,他想要撇清的几率实在是不高。

在认清了眼前的形势之后,他显得有些情绪低沉。

“你自己说吧,要是再被我们这么一句一句的诈下去,你可就真的一点主动权都没有了,实话告诉你,我们了解到的情况,可能比你以为的要多。”虽然看着生气,毕竟对方也是秦若男的弟弟,安长埔也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让秦子扬成了一个完全被动的角色。他把主动权交给秦子扬,能不能够很好的把握,那就要看秦子扬的觉悟了,如果他执意要遮掩到底,那自己和田蜜也只能表示遗憾了。

“那你们的意思,是让我交代怎么把冉宏达的车弄丢了的事?”秦子扬看起来并不想失去主动权,但是又怕自己盲目回答,再说出一些不相干的其他事情,给自己填更多的麻烦,他对自己一贯的行为似乎并不是很有信心。

“还有邵慧艳的事情。”

“邵慧艳?谁?”秦子扬一愣,疑惑的问。

安长埔默默的看着他,觉得他那一瞬间的迷茫并不像是故意伪装出来的,从和秦子扬打交道开始,他觉得对方虽然不是什么让人省心的好人,倒也不是个老道油滑的经验派,伪装情绪这种事情,应该没有这么游刃有余才对。

于是,他决定给秦子扬一点提示:“就是你四月五日当晚开车载过的那个女孩儿。”

秦子扬眨巴着眼睛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哦!那个女的叫邵慧艳啊!”

然后,他的脸上的表情忽然紧张起来,十根手指仅仅的巴着面前的小桌面,身子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几分,问:“那个女的咋啦?”

“你先把那天晚上的事情跟我们说说,然后咱们再谈邵慧艳的事情。”安长埔没打算先向他说明什么,在这种情况下,他更想知道秦子扬接下来的说辞和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