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东西略显凌乱,一看就知道是被人急急忙忙的翻找过一遍,屋角的一张简陋的折叠饭桌被掀翻在地上,床上的枕头和被子也胡乱卷着被仍在一旁,床单褥子一半铺在床板上,一半拖在地面上,另外一面墙边立着的大衣柜两扇门都敞开着,里面凌乱的扔着几只颜色不一的袜子,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衣物留在里头。
安长埔和秦若男简单的看了一下屋子里的情况,很快就知道为什么章丽姝会一口咬定这里一定发生过命案,因为这间房子里,像门口那双血手印一样的血迹,可以说是比比皆是。
安长埔他们两个不是法医,也不是刑技方面的专业人士,除了能看得出来一些血迹是喷溅形成的。有一些是滴落的之外,至于由此推断伤者的伤势那就无能为力了,只能大致的有一个初步了解。
那些或多或少,或深或浅的血迹,分布在房间里的各个方位,床单被褥上面有,被掀翻的桌子上面有,墙壁和地面上面也都有。
“分头看一看吧。”秦若男对安长埔说,安长埔点点头,两个人四处查看起来。
好在房子不算大。很快他们就把房间内的情况掌握清楚了。
“那个小门是通向厨房和后院的,厨房里井然有序,就是落了很多灰尘。看起来住在这里的人平时都不怎么用厨房来做饭的,后院里除了通向厕所的那条路被走的很光洁,其他地方都生了许多的杂草。不管这里发生了什么,都仅限于在这个房间之内,没有波及其他区域。”安长埔检查了厨房、后院。甚至包括厕所之后,把自己的结论告诉秦若男。
秦若男也很有收获:“我检查过,房间里面没有留下任何值钱物品,就连衣物都没有留下,而且,我在床底下找到了这个。”
说着。她把手里的证物袋递给安长埔。
安长埔接过来一看,证物袋里放着一把水果刀,水果刀的样式很普通。是市面上常见的那种比较廉价的,有着彩色塑料刀柄的尖刀,那把到上面还有一些干涸血迹般的污渍。
这时候,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人说话的声音,安长埔听到章丽姝在门外大声询问对方身份和来意。连忙到门口看看,发现是刑技的同事到了。于是他就和秦若男一起把刚才所掌握的情况说给后来的人听,顺便把那把被怀疑沾有血迹的水果刀也交给他们。
既然刑技人员赶到了,接下来自然是要把现场交给他们来进一步取证,安长埔和秦若男离开房间,到院子里打算和章丽姝聊聊。
“章大姐,我们想请你帮我们做一下笔录,把怎么发现这里情况的经过说一下。”安长埔对章丽姝说。
章丽姝原本站在门口朝房间里探头探脑的窥视,一副很好奇的表情,在几次被刑技人员要求远离现场之后,正有些不快,现在被安长埔这么一问,开口的语气也不大好听:“行!行!你们想问什么都行!只要啊,你们能把事情搞清楚,就比什么都强!要不然,这房子搞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里头出了人命,你们看,还弄得到处都是血!过阵子人家拆迁办就要过来丈量了!到时候谁知道会不会因为我这个房子里出过事情,再找茬儿压我的价钱啊!要是那样,我的损失可就太大了!你们可一定得给我把事情弄清楚啊!”
安长埔本来想要告诉她,拆迁补偿又不是选什么风水大宅,依据的是房屋面积,哪会因为房子里是不是出过事情就受到影响,可是想了想,他还是决定与自己本职工作无关的事情,还是少说为妙,这个章丽姝看起来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和这种人打交道,最保险的事情就是有一说一,少管闲事。
“章大姐,你是怎么发现这里出了状况的?”他直奔主题开口问道。
“我是来收房租的,我们家另外还有一套房,这房子我租给别人住,因为我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就要开始拆我们这一片儿,所以不敢一下子收太多,怕以后拆迁的时候赶人家搬走会麻烦,所以都是一次收两个月的钱一个月的押金,我两个月之前把房子租给这个房客的,这不快到日子续租金了么,我就过来收钱,结果没想到,人没找到,还发现房子被搞成这样!”章丽姝说起这件事,一个劲儿的捶胸顿足,“我当初也是觉得空着也是空着,还不如便宜点租出去,好歹也补贴点家用,而且那人当初租房子的时候还说,他就一个人住,也不做饭,我想想觉得挺稳妥的,才租给他,早知道会有这样的事,我还不如当初不差那么一点儿钱,不要租出去的好啊!”
“你这个房子租多少钱?”秦若男问。
“一个月500块钱包水电。”
按照时下里的物价来衡量,一个月500块的租金,就算是临近拆迁的平。房,周围的环境也有些差强人意,但终归还算是比较便宜的,通常而言,为了省钱而选择住在这里的人,因财生祸的几率并不大。秦若男在心里默默的衡量着。
“你今天过来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可不是么!刚开始我敲不开门,以为是房客想要拖欠我的房租钱,故意躲着不开门,或者干脆躲出去了,就用备用钥匙开门想进去看看,结果一开门就发现屋子里到处都是血,把我吓得腿都软了,然后我就打电话报案了!”章丽姝一边说,一边用手抚着自己的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秦若男看看安长埔,安长埔的表情也有些无奈,虽说他们两个身为刑警,心理承受能力比普通人要强一些,但方才屋内的血迹虽然确实能够让人联想到可能与罪案有关,但要说吓得腿软,倒也远远没有达到那个程度,别说是杀人,以方才他们两个亲自看过的情况衡量,就算是杀一只鸡,可能血都比留在房间里的那些要多上许多。
“你的房客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的?”安长埔问。
章丽姝想了想,说:“他好像是叫刘锦,做什么的我倒不太清楚,我只是租房子给他,管他是做什么的和我也没什么关系。”
说完,她忽然闭上了嘴巴,眼珠子转了转,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有些害怕的问:“哎呀!会不会是他得罪了什么人,被人杀了啊?”
这个问题安长埔和秦若男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首先他们需要等那些印迹的检验结果出来,才能知道那些到底是不是真的为血迹,并且到底是人血还是其他动物的血液,在确定那些确实是人留下的血迹之后,也同样面对着两种可能性:其一,房子里没有发生什么杀人案,但是有可能发生了伤人案;其二,确实有杀人案发生,但是这里并不是杀人现场。
同样,即便确定有杀人案发生,在找到尸体之前,这个不知所踪的房客到底是杀人者,还是被杀者,都还无法下定论。
“你最后一次看到刘锦是在什么时候?”秦若男问,不管这个叫刘锦的人到底是不是被害人,他是住在这间房子里的人,房间里的这种状况,必然与他脱不开干系。
“我从收了房租和押金,给了他钥匙之后,就从来都没有再见过他啊!说起来,我也一共就见过他那么一次面而已!”
“那刘锦长什么样子?”
章丽姝使劲儿回忆了半天,说:“大概二十多岁,瘦瘦高高的,皮肤有点黑,短头发,浓眉大眼的。”
“能再具体一些么?”章丽姝说了半天,但是她所描述的这种笼统的特征,在二十多岁的年轻男性身上,十个人恐怕有五六个能够适用,秦若男只好再详细追问。
“我一共就两个月之前见过他那么一次,哪儿记得清楚啊!”章丽姝被问的有些不高兴了,不过她转念一想,眉头又松开了,“要不一会儿你们跟我去一趟我家吧,离这儿不远,我记得刘锦租我房子的时候,押给我过一张身份证复印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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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假身份证
既然章丽姝说的不清不楚,那去看看她手上的那张房客的身份证复印件显然就是当下的上上之选了。
安长埔和秦若男二话不说,和还在勘察现场的同事打了声招呼,就跟着章丽姝去了她家里。
章丽姝的家住得距离出租屋并不远,步行大概也就只有不到十分钟而已,可能她现在住的那套房子距离拆迁的时间还有一段距离,所以越朝那边走,周围的居民就相对的也越多一点,章丽姝一路走在前头,时不时的和遇到的街坊邻居打个招呼,不过对于跟在她身后的安长埔和秦若男,她选择了只字不提,估计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自己家房子里出了什么事情。
很快,章丽姝的家就到了,她住的这一套房子,虽然也是平、房,但面积和构造,甚至于新旧程度都远远好过住处去的那一套房子,她从衣兜里掏出钥匙打开大门,一个头发已经全白了的瘦小老太太正坐在屋门口的木凳子上面摘菜,听到门响,抬头一看来人,开口说:“你咋这么早就回来了?”
“我回来那点儿东西,办点事儿,你别问了,摘你的菜吧!”章丽姝似乎对老太太的盘问有些不悦,回答的语气里透着老大不乐意。
老太太瞪了她一眼,又朝她身后看看,疑惑的问:“你带谁回家来了?这两个人是干什么的?”
“派出所的,过来查户口!”章丽姝随口敷衍,回头对安长埔和秦若男示意,让他们赶紧和自己进屋去。
安长埔他们跟在章丽姝身后进屋,经过老太太身边的时候,客气的对她打了个招呼,老太太不知道是因为对章丽姝不满。还是性格就是如此,听到他们说话,眼皮也没有抬一下,不紧不慢的摘着小塑料筐里的菜。
进了房门,章丽姝把他们带进一个房间,看起来这间屋子是章丽姝和她丈夫的卧室,她让安长埔和秦若男随便坐,自己一边翻找着身份证复印件,一边说:“刚才那个是我婆婆,你们不用搭理她。老太太岁数大了,一天天神神叨叨,阴一阵儿晴一阵儿的。喜怒无常,难伺候着呢!”
章丽姝的家务事,身为外人的安长埔和秦若男自然是无权置喙,随她怎么说都好,两个人谁也没搭腔。好在章丽姝也不过是自己说说就算了,没打算等个什么回应,她翻箱倒柜的找了一会儿,终于从一叠乱七八糟混杂在一起的单据里找出了那一张有些皱巴巴的身份证复印件,递给安长埔。
安长埔接过来一看,心里就凉了半截。这是一张身份证复印件没错,身份证上面写的姓名叫做刘锦也没错,可是最关键的照片位置却复印的模模糊糊。只能从轮廓上看出身份证上的照片是个短头发的男人,脸型比较瘦长,其余眉眼部分就被复印的颜色灰黑,什么都看不清楚。
“这张复印件…”他有些为难的皱了皱眉头,转手把复印件交给秦若男。
秦若男盯着复印件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个端倪,只好问章丽姝:“这个是你拿去复印的还是对方复印好给你的?怎么这么模糊不清啊?”
“这是他印好了给我拿来的。反正房租和押金他都给我了,一分没少,我要一张身份证复印件也不过就是以防万一,没打算真派上什么用场,所以不清楚一点,也没怎么太在意。”章丽姝嘴上说的轻描淡写,不过从她的表情神态上来看,事到如今,在自家的出租屋被弄得满墙满地都是血迹之后,她也有些后悔当初不够仔细严谨了。
秦若男拿着这张印的模糊不堪的复印件,心里忍不住产生了一个猜测,她起身拿着复印件到门外去,打电话回公安局,请恰好在办公室里没有外出的墨窦帮忙调查一下那张复印件上面显示的身份证号码,墨窦立刻动手调取这个身份证号码的户籍档案,结果发现,户籍网上面持有这个身份证号码的人,非但不叫刘锦,反而还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
秦若男谢过墨窦的帮助,挂断电话返回屋内,她猜的没有错,身份证是伪造的,并且还是那种粗次滥造的低劣假证,那张被印的脸庞模糊的身份证复印件,果然有可能是持证人故意为之,为了避免他人可以通过这张复印件认出他的样貌来。
进了房间,她把情况告诉了安长埔。
“要不然,你再帮我们回忆回忆,看看能不能把对方的外貌形容的具体一些?”安长埔一见身份证复印件甚至身份证号码已经没有办法向他们提供房客的真实身份,只好把希望重新寄托在章丽姝的记忆力上头。
章丽姝也听到秦若男说证件是伪造的这件事,脸色也变得很难看,虽然这个行踪不明的房客没有拖欠她的租金,但是除了她之前所说的关于拆迁补偿是否受影响的问题之外,恐怕把假证件和血迹联系在一起,她也会担心这件事给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可能是有了心理压力,章丽姝的态度也认真了不少,她冥思苦想了半天,说:“我记得他好像皮肤有点黑黑的,但是又不是那种特别黑的肤色,个子没有这个小伙子高,但是也不算矮,挺瘦的,眉毛又短又浓,眼睛一大一小,蒜头鼻子,上头好像还有颗黑痣,嘴巴…嘴唇好像挺厚的。”
方才还只能笼统的概括出一个大致轮廓,现在忽然之间又能说出这么多相貌细节来,这让安长埔和秦若男不禁有些疑惑,一时之间也没有开口。
不需要他们开口,章丽姝很快就自己推翻了刚刚描述出来的相貌:“不对不对,错了!刚才我说的那个是前几天单位里新雇来的那个小子…我再想想啊!”
她又蹙眉想了一会儿,这一次开口的时候,态度显得谨慎了许多:“那个刘锦的个子是高高瘦瘦的没错,皮肤确实也不白,要不然我也不太可能把他和单位里新去的人给弄混了,他好像是单眼皮,眼皮挺紧的那种,然后…耳朵挺大,有点招风耳,还有…还有…”
她支吾了半天,也没再多说出什么下文来,安长埔对她这种半蒙半猜的回忆有些失去了信心,想要开口叫停,发现秦若男皱着眉头好像在想什么。
“怎么了?”他问。
秦若男一愣,回过神来,对他摇摇头:“哦,没事。”
方才她听章丽姝后来的那几句描述,不知道为什么,对她所说的特征有一种隐隐的熟悉感,但是想了一会儿又找不到头绪,只好暂时收回心神,继续向章丽姝了解其他情况。
“章大姐,你说你上一次见到刘锦还是他来找你租房的时候,那你们住的这么近,难道这两个月的时间里,你从来都没有在这附近遇到过他么?”既然房客的身份证是伪造的,那么他的真实姓名身份就暂时还是个谜,眼下安长埔只好继续用刘锦这个名字来称呼他。
章丽姝想了想,忽然回过神来,惊讶的说:“哎呀,你要是不说,我还真没意识到!奇怪了,是啊,两个月了,我怎么从来没在这附近遇到过他呢?”
“是不是作息时间不太一样?”秦若男问。
“应该不是吧,我上班那家工厂倒班倒的乱七八糟的,我的上下班和休息时间根本就没有什么规律,一周七天,一天里每个时间段,我都休息过,也都有上班的时候,我这个人还闲不住,没事就喜欢串串门儿,或者出去买买东西溜达溜达,没道理从来没有遇到过他啊!”
“这么说来,你对刘锦的职业也没有任何了解了?”
“那当然了,我要是了解他的工作情况,还会奇怪遇不到他的事情么!”
“我就知道你得给咱们家惹麻烦!”
三个人正说话的功夫,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喝斥,冷不防把房间里的三个人都吓了一跳,纷纷转脸去看,发现是章丽姝的婆婆,老太太正站在门口,气哼哼的瞪着自己的儿媳妇。
“你胡说什么啊?!”章丽姝两眼一瞪,立刻开口反驳,“你可别老糊涂了乱骂人啊!”
“我乱骂人?!我老糊涂了,耳朵背,但是还没全聋呢!我都听到了!那姑娘不是说什么身份证是假的么?”老太太一指秦若男,“肯定是你把房子租给不明不白的人,给咱们家惹了麻烦警察才会到家里来的!我当初就说不许你乱动我们家的房子,你偏不听,现在傻眼了吧?!”
“什么叫你们家的房子?我和你儿子才是一家人,你现在是吃我们的喝我们的,要我们来养!你搞搞清楚再说话!我不租房子出去,你吃什么喝什么?吃空气和西北风?!”章丽姝立刻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眼见着婆媳二人越吵越凶,安长埔和秦若男起初还试图规劝几句,后来眼看着劝不住,也只好秉承着那句“清官难断家务事”,赶紧离开章丽姝和她婆婆的这个战场。
第四章 枯井女尸
和章丽姝的交流几乎可以算是毫无收获,眼下除了已知那间出租屋里充斥着许多血迹,还找到了一把疑似带血的水果刀,以及房中没有任何值钱物品留下之外,暂时也没有进一步的收获。
离开章丽姝家之后,安长埔和秦若男又回到出租屋那边去查看情况,那边的取证工作也基本结束,交流之后安长埔他们从同事那里得知,在现场提取到了大量的有效指纹,包括秦若男找到的那一柄水果刀上面也一样,至于到底有几个人的指纹出现在这间房子里,还有待确认,包括对房内血迹的检验也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够得出结论。
这下子,安长埔和秦若男犯了难,现场也勘查过了,事情的起因经过也和报案人章丽姝交流过了,可是到底要不要立案,又怎么定性,这就成了一个难题。
没有尸体,不知道房内的血迹到底是不是人血,并且就算是人血,根据法医的估计,以这些血迹的失血量而言,也远远不到人的致死量。
为什么那个房客要以一张伪造的身份证租房子?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他以假身份租住在偏僻的地段,是为了躲避什么?讨债的债主还是追捕的警察?房间里没有留下任何衣物和值钱物品,是遭人洗劫一空呢,还是房客自己收拾干净逃跑了?那些血迹是房客被伤还是伤人留下的?或者有没有可能是这个持有假身份证的人自伤?如果有这种可能,那么他这么做的目的又会是什么呢?
疑问加在一起,足够把安长埔和秦若男埋起来,偏偏他们俩又一个都解答不了,只好先回局里去汇报工作,把定夺权交给他们的上司程峰。
程峰听完他们的汇报,也犹豫了一下。最后他的意见是暂时先不予以立案,等到指纹和血液的化验结果出来之后再做决定。
指纹是最先得出结论的,经检验,出租屋里一共有三个人的指纹大量存在,而那把水果刀的刀柄和刀头上面也有着两种不同的指纹。
安长埔打电话联系章丽姝,让她抽空到公安局里来核对一下指纹,章丽姝很快就赶了过来,留下指纹样本之后,又免不了对案子的调查进度追问一番,当她发现安长埔和秦若男无法给自己一个具体而又让人满意的答复时。气的在重案组办公室里大发了一通脾气,说都是安长埔他们办事不利,一点也不重视自己的报案。要不是他们敷衍了事,自己也不会被婆婆天天在家里唠叨数落。
安长埔和秦若男对她的指责很无奈,又不能和她一般见识,只能左耳听右耳冒的由着她,好在章丽姝也就是个嘴巴厉害的角色。至始至终倒也没有做出什么太过格的举动,发泄够了,自己就气哼哼的走掉了,这样一来才总算是还了重案组一个清净。
第二天,法医那边也有了结果,出租屋里的血迹确实为人血。并且地面、墙壁上,被褥以及水果刀的刀刃上面的血迹都属于同一个人所有。
水果刀上有一个人的血迹,却有着两个人的指纹。这一点让安长埔和秦若男把这一桩报案向凶案的方向又拉近了一点,只可惜,接下来的连续两天追查中,始终也无法获取到更有价值的线索,除了一屋子的血迹、血手印还有那把水果刀之外。既无伤者,有无死者。就连具体的调查方向都无法确定,整个案件处于一种拿不起又放不下的尴尬境地。
章丽姝也好像是热过上的蚂蚁一样,一天一通电话,甚至一天几通电话的追问进度,仅仅两天时间,安长埔和秦若男就已经牢牢的记住了她的电话号码,每次只要是她打过来,他们俩都恨不得有多远就躲开多远,因为想要应付她,并且还得听她数落抱怨一番,实在是太让人头疼了。
到了接到章丽姝报案后的第三天,一大早到了单位没多久,重案组就又接到一起报案,说是郊外的一座山下发现了一具女尸。
恰好田阳和墨窦刚刚接手了一件案子,田蜜还没有结束蜜月回来上班,既然安长埔和秦若男之前处理的那一起报案暂时还没有办法定性,也没有办法着手调查,程峰就让他们先去处理城郊女尸的问题。
秦若男和安长埔接到程峰的工作安排,都表现的很高兴,被困在那一屋子血迹的死胡同里面,他们也很郁闷,现在暂时有别的事情可以去忙,当然比继续没头没脑的瞎猜要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了前两天章丽姝家的事情作比较,这一次接到发现女尸的报案,安长埔和秦若男出现场的一路上,心情都比较明朗,倒不是说他们两个的心太歹毒,专门喜欢看别人丢命,而是再怎么说,这一次出现场也是有的放矢,总比之前那种搞不清楚状况的无的放矢状态要让人心里踏实的多。
这一次发现女尸的地点虽然也在郊区,但是与章丽姝家所在的位置几乎是遥遥相对,那里很多年前曾经是C市的一个市郊公园,一度建造了不少凉亭、石阶,种植了一些花卉,甚至还从外地弄来了一些动物,市里面原本的意图是在这里建造一个郊区动植物园,作为市民节假日郊游的好去处,这个点子若是放在当下,想要实现并不困难,只可惜就当年来说,这个主意显得略有些过于超前,在私家车还没有普及的当时,就连公交车能通往那座郊外小山的都寥寥无几,出行困难加上路途遥远,公园落成之后始终鲜有人光顾,慢慢的由于打理不善,收入也常年入不敷出,没过多久动物就被送去其他动物园饲养,花草也不再有人呵护照料,又过几年,这里俨然就已经成了一座孤零零的荒山。
虽然近几年随着城市扩张,这座小山附近逐渐也被开发了一些楼盘,但是因为地处偏僻,销售情况并不理想,居民寥寥无几,平时愿意到山上转转的就更是少之又少。
安长埔和秦若男来到目的地,曾经的公园大门早就已经锈成了一堆废铁,山下原本不知规划做什么用途的一片平地上,已经停着两台警车,安长埔把车停在另外两辆车旁,和秦若男下车步行朝发现尸体的具体地点进发。
报案中提到的地点并不在这座郊外小山朝阳的这一面,而是在更加鲜有人迹的山阴,车辆没有路开过去,人也需要沿着小山上的树林里崎岖不平的小径才能够绕过去。
安长埔的体力一向不错,秦若男在女孩子里也算得上是身体强健的,尽管如此,两个人一路朝案发地点赶过去,还是走的气喘吁吁,春天回暖后融化的冰雪让树林里的泥土格外湿润,他们两个的鞋子上都沾满了泥巴,遇到上下坡的时候,走一步滑半步,还必须小心保持着平衡,免得一个趔趄就会沾一身的泥。
“一会儿把尸体运出去的时候肯定更难走!”安长埔在一个下坡路上脚下一滑,差一点跌坐在地上,幸亏秦若男在一旁搭了把手才让他能够及时稳住重心,站稳之后,他喘了口粗气,忍不住担心起一会儿回程的路况来。
“没关系,这么多人这么多双手,怎么都能把尸体顺利运下山去的。”秦若男倒是不太担心,她的目光朝安长埔的左腿看了看,有些不放心的问,“你刚才滑了那一下,脚踝没事吧?”
“没事!你不用担心我,我这个人质量还是很过关的!”安长埔拍拍胸脯,顺便抬起左脚转了转脚踝给秦若男看。
秦若男见他没有触到旧伤,这才放下心来,点点头,继续朝前走。
终于,他们又走了一段路,便能够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不一会儿,就能够看到树林深处有人影晃来晃去,不用说也知道,一定是到了案发地点了。
发现尸体的地点是山阴面半山腰偏向山下一些的位置,尸体在一口枯井中,不知道是最初修建时候的失误,还是后期风化的结果,这口井几乎没有井沿儿,光秃秃的井口一旁歪着一块形状不规则的水泥板。
刑技的同事正在忙着拍照,公安局法医中的“镇山之宝”赵法医正在一旁等着,等尸体被从枯井中拉上来之后,好进行初步的检查。
等待拉尸体出枯井的时候,秦若男和躲得老远的两位报案人聊了聊,发现尸体并且打电话报案的是一对年过花甲的老夫妇,头发花白,身上穿着防水保暖的户外服装,防滑的登山鞋,戴着手套,在他们脚边还扔着一个装着山野菜的塑料袋。
两个人看样子都吓得不轻,老先生一直拉着妻子的手,他的妻子则浑身不住的打着颤。
秦若男和他们聊了聊,得知这两个人家住的离这里并不近,只是二人退休之后,每年春天都喜欢到郊外来采一些山野菜回去吃,觉得那样既能锻炼身体,又能吃到无污染的天然野菜,结果没想到今年上山居然会意外的发现了一具死尸。
第五章 并案调查
现女尸的枯井不仅很深,方才安长埔和秦若男也亲眼看到,在井口还歪歪斜斜的掩着一块水泥板,当他们问起是怎么发现那口枯井里会有一具女尸的时候,老先生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依旧有些心有余悸。
“我和我老伴儿都是咱们C市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以前还没退休那会儿也每年都找时间来这里挖山野菜或者顺便采点野蘑菇,每次都走这条路,这口枯井在这里可有些年头了,之前没人管,就那么敞着口儿,结果有一年好像是有人掉下去了,之后不知道谁找来那么个水泥板把井口盖住了。”老先生回身朝枯井的方向比划了一下,正好看到尸体被慢慢的从井里拉上来,他赶忙扭过头来,一眼也不敢多看,“今天我们俩走到这儿的时候,看到那块水泥板歪了,井口露出一小半儿来,我当时就想啊,这要是没人管,万一再有人不小心掉进去,或者掉不进去踩空了崴脚也不好啊,就打算过去把水泥板给推回到原位,结果到了跟前,我朝井里面看了一眼,发现里头好像有什么东西,赶紧仔细一看,里头黑乎乎的看不清楚,隐约觉得是个人,我就趴井口喊了几嗓子,里头没有反应,我老伴儿找了几块小石头,扔进去试试,也没动静,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我俩就害怕了,打电话报了警。”
从那微微颤抖的声音和苍白的脸色就能够看得出,老先生确实被吓着了,他身旁的老伴儿看上去惊吓程度只可能比他更重,安长埔也不想再追问太多,向两位老人道了谢,留下了他们的姓名、电话等联系方式,叫了一位同事送两位老人离开。然后他们就过去看看尸体的情况。
赵法医正在对刚刚从枯井里拉上来的尸体进行检查,秦若男他们没有去打扰他,只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女尸的身上有许多灰土,一头长发凌乱的纠结着,不少被血污黏在一起,还有几缕头发粘在脸颊上,尸体被拉上来的时候是用一个床单包裹住的,床单看上去还挺新,深蓝色和浅蓝色相交错的条纹花色。由于包裹过女尸的缘故,已经变得皱皱巴巴,上面沾满了血污和枯井中的泥土、草棍儿。女尸的身体被正在进行初步尸检的赵法医挡住了,安长埔和秦若男看不清楚,不过即便是站在两米开外的地方,随着吹过来的风,还是能闻到一股腐臭的味道。
“现场情况怎么样?”安长埔问一个刚刚勘察过现场的同事。
“这口枯井应该是干枯了很多年了。方才下去拉尸体上来的时候,底下一点湿气都没有,盖在井口的水泥板是最近才被人移动过的,你们看这里,”同事把他们带到井边,这里已经完成了勘察取证工作。他俯下身指着水泥板的背面,“原本因为盖在这里时间比较久,所以水泥板的底下生了一层青苔。后来被人挪动,不仅磨掉了一点青苔,还把被风化的水泥也蹭掉了一层。”
安长埔和秦若男蹲下身歪着头去看水泥板的下方,果然向那位同事说的那样,有着明显挪动的痕迹。这块水泥板虽说残破,但是却还是比较厚重的。想必当初把严严实实盖在井口上的石板推开的那个人,也费了不少力气。
“还有,我们在井口附近提取到了几枚足迹,现在正在用石膏提取立体足迹,相信能够从这几枚足迹里推断出对方的身高体态行走习惯!”那位同事等他们查看完水泥板的情况,又朝距离井口不远处一块相对植被较少,能够露出泥土的区域一指。
那里几个刑技工作人员正在认真而又仔细的给固定好的足迹灌注石膏。
向这位给他们介绍情况的同事道了谢,安长埔和秦若男又回到尸体这边,赵法医已经差不多完成了初步的检查,女尸的情况也第一次清清楚楚的映入他们的眼帘。
没有了床单的包裹,女尸便赤条条的呈现在所有人的面前,尸体似乎有些肿胀,程度不算大,不过足够能让肉眼察觉,尸体右边半边身子布满了暗红发紫的大片尸斑,而在尸体的腹部,有好几处明显的伤口,即便不是法医也能够轻易认定,应该是由锐器所致。
站在离尸体更近一点的位置,方才就已经能够闻得到的腐臭味也变得愈发浓烈起来,虽然没有丢脸的当场就作呕,秦若男还是感觉自己的胃好像被人胡乱揉捏着一样的不舒服。
安长埔的感受其实也比秦若男好不到哪里去,他一边努力让自己忽略那令人恶心的腐臭味,一边在心里暗暗的安慰自己,幸亏眼下只是四月天,如果这个案子发生在七八月份的盛夏,那眼前的景况恐怕只会更加“壮观”!
“赵法医,怎么样?”他见赵法医专注的检查着尸体的情况,等了一会儿才开口问。
赵法医刚刚检查完,站起身来对他们说:“死者的颈上有瘀痕,应该是生前曾经被人掐住过脖子,但是从尸体呈现出的状况来看,死因并不是窒息,她身上有多处刀伤,我认为致死原因应该和这些刀伤分不开,除了这几处严重的刀伤之外,她的手臂、手掌、大腿上面也都还有一些皮肉伤,也是被刀割伤的,伤势比较轻,死者临死前与人发生过性、行为,体内有精斑。尸体表面的尸斑已经定型,指压后没有退色的反应,死者角膜混浊,瞳孔不可见,并且尸体已经开始形成巨人观,所以我判断这名死者的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了72小时,具体想要精确的话,要等我把尸体带回去解剖之后才能给你们答复。”
“能告诉我们这么多,已经很有帮助了!”秦若男很敬佩赵法医的专业,连忙向他道谢,并且帮助他和其他人一起把尸体包裹好,准备带回公安局去。
正如安长埔之前所担心的那样,在结束了现场勘查,准备运尸体回去的时候,带着尸体绕过半座山确实给众人添了不少麻烦,山林里时而坚硬时而稀软的泥土,虽然帮助他们在枯井旁留下了一排足迹,却也让他们下山的路变得深一脚浅一脚,大伙儿都走的很小心,生怕给尸体造成额外的损坏。
尽管四月份的天气属于乍暖还寒,回暖的气温里依旧带着几分凉意,等他们把尸体平安的装上车,还是都除了一头一脸的汗。
虽然秦若男是个女人,但她向来都是“谁说女子不如男”的性格,所以下山的一路也都很积极的在帮忙,原本大伙儿不太好意思让她跟着受累,不过后来因为确实需要多一个人搭把手,也就没有再和她客气,秦若男纵然是那种要强的个性,等到回到山下空地停车的地方,她还是感觉到有些气虚无力,心里面不得不承认,不服输是一回事,天生因为性别而产生的体能差异还是存在的。
至少安长埔看起来虽然也出了不少汗,却不像自己那样手软脚软,一副被榨干了力气的样子。
“你怎么样?累坏了吧?”安长埔也看出来秦若男累得不轻,汗水把她的头发都粘在了脸颊上,上了车之后,他自己也歇了口气,然后才询问起她的情况。
别说是和寻常姑娘比了,就算是女警,有很多面对死尸不呕吐不害怕就已经是很厉害了,能做到秦若男这个程度的,不能说没有,但一定不多,就冲这个,安长埔对自己的这位女搭档愈发感到欣赏和敬佩起来。
秦若男把汗湿的头发掖到耳后,摇摇头,微微一笑说:“没事,再跑一个四百米障碍也没问题。”
安长埔见她这么说,也放了心,呵呵一笑,开车跟在其他两辆车后面,离开了废弃的郊外公园。
秦若男偷偷的叹了口气,对自己有一点无奈,如果换成别的姑娘,被自己喜欢的人关心询问,一定会把握住机会表现的柔弱一些,为自己制造机会,可是她倒好,明明累的快要虚脱,一开口却还是忍不住说些逞能的话。
恐怕就算自己是男人,也会觉得这种自己这种女金刚一样的女人很不可爱吧!
尸体被运回公安局之后,法医和刑技那边就开始了紧张的工作,安长埔和秦若男也没有闲着,他们立刻着手调查C市最近有没有上报女性失踪人口的情况,在调查了一大圈之后,得到的结果却是最近两个月以来,C市市区范围内以及临近市区的乡镇都没有任何关于女性失踪的报案。
难道这个女死者是从外地到C市来,最后遭人杀害的么?
过了一天,关于死者的身份依旧没有找到线索,这时候,赵法医给他们带来了一个重要的消息——枯井中发现的女尸的血型与之前那桩没头没脑的出租屋血迹案里的血迹,属于同一个人,也就是说,出租屋里的血迹,是来自于这一名女性死者。
这样峰回路转的状况多少让安长埔和秦若男感到有些惊讶,他们连忙向程峰汇报这一情况,在得到批准后,章丽姝的报案与城郊枯井女尸案便正式并案调查了。
章丽姝总算得到了所谓的答复,只是恐怕对于她而言,这样的答复和重视,绝对不会是她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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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寻找失踪人
并案调查之后,最需要确认的重要问题自然还是这名女性死者的身份姓名,在没有掌握到任何一起关于女性人口失踪的报案之后,安长埔和秦若男只好用还原后的死者样貌模拟像向外界征集画像中人的身份线索。随后,在想方设法确定死者身份的这两天时间里,赵法医也给他们送来了关于死者尸检的最新进展和收获。
首先,在对尸体进行了仔细的检查和解剖之后,赵法医发现死者的身上有许多伤处,除了那些皮外伤的创口之外,还有一些生前没有愈合的淤青,这些淤青主要分布在死者的大臂和腰背部,从淤青的形状和程度判断,其中有踢打留下的,也有拧掐留下的。另外,导致这名女性死者死亡的真正原因是脾破裂引发的大出血,从死者的血液中依旧能够检测出残留的酒精成分,而其胃中的食物残渣已经几乎全部化为乳糜状,食物已经进入死者的大肠中,因此赵法医推断死者是在进餐后四个小时左右被害身亡,而结合人体对酒精的代谢速度,如果她在进餐后四个小时左右遇害身亡,则要么死者在用餐时引用了大量的酒,要么是在遇害前曾经饮酒。
值得一提的是,死者身中数刀留下的创口经过赵法医的比较和分析,发现与死者手臂、手掌以及大腿上面的那些皮肉伤并非同一件凶器所造成的,那些皮肉伤的伤口与在出租屋中找到的那一把水果刀大小很相符,但是造成致命伤的凶器却明显比水果刀的刀刃更宽也更厚。
只是在发现尸体的枯井周围仔细搜索过之后,他们并未能够找到任何可疑凶器的踪迹,更没有大量血迹的存在,很显然,那座小山和枯井,不过是凶手用来弃尸的第二现场罢了。
在法医对尸体做出了仔细的分析结论的同时。刑技那边的同事还在仔细的分析着从枯井周围提取到的立体足迹,由于山中的泥土上面还夹杂着草茎等杂物,泥土的松软程度也不尽相同,因此想要得出准确的分析结论,恐怕还需要经过一番严密的推敲才行。
在向外界征集身份线索之后,安长埔和秦若男也陆陆续续的接到过几通电话,不过都是些捕风捉影的烟雾弹,在按照电话中提供的身份线索调查过之后,往往总是能够得到对方还好好的活在人世的结果。
这天,就在快要到下班时间的时候。安长埔接到了一通电话,打电话的是一个女人,她没有说出自己的姓名。只是自称知道死者是什么人。
“她叫邵慧艳,今年19岁,家住在C市织锦街上头的某某厂原家属小区,你们去查吧。”打电话的女人在电话里刻意压低了声音,似乎除了姓名之外。就连自己原本的音色也不希望被人听到一样。
“你能确定么?怎么称呼?”安长埔明知道她刻意不想挑明身份,却假装没有察觉这一点一样。
对方果然还是不肯透露,只说:“我觉得按照你们贴出来的那个画像,和我说的那个人不离十,你也不用问我是谁,是不是我也不好去验证。你们警察自己去调查吧,我说的那个人是个小太妹,万一要是她活的好好的。被她知道我觉得她死了,还给你们警察提供信息,我以后日子也不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