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实的说,她一直都不喜欢陶音音,可心里也十分清楚,这种不喜欢归根结底无非是因为陶音音的份角色,以及她和安长埔之间的关系,自己不过是嫉妒罢了,嫉妒那个姑娘有着女孩子一切讨人喜欢的特质,拥有自己梦寐以求却永远也学不来的女人味儿。
不过,就算她再怎么嫉妒,再怎么心里好像被无数蚂蚁啃咬一样的难受,也从来没有主观的去否决陶音音的为人,然而就在刚才,陶音音当着她这个“知情者”的面,瞪着那双水汪汪的无辜的眼睛,面不改色的撒了一个谎!
要拆穿她么?拆穿她的话,安长埔会选择相信自己还是相信自己的女朋友?安长埔和陶音音两个人的感情到底发展到了一个什么样的程度?自己的这一举动,会不会影响了他们的感情,并且继而因为挑拨离间而成了安长埔眼中的恶人,以后连和睦相处的做朋友,做同事都做不到了呢?
秦若男心烦意乱的想·要不然算了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更不可能改变什么,自己本来就没有任何目的性,说与不说,没有区别。
嗯,那就什么也不要说吧!但是不说的话,心里又觉得异常的委屈和难过。
秦若男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么优柔寡断,这么当决不决·她抬眼偷偷的去看安长埔,发现他正看着自己,连忙低下头假装在工作记录上面找信息,过了一会儿再抬头,发现他还是一动没动的这么盯着自己,几次下来,原本就纠结烦躁的心被搅合的更加不踏实,这才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安长埔见她终于开口了,没有急着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把身子慢悠悠的往椅子上一靠·两条胳膊枕在脑后,嘴角噙着笑,继续盯着秦若男笑呵呵的,就是不说话。
秦若男的心里一阵阵的发毛,这辈子尤其是做了警察之后,她还是第一次体会到做贼心虚的感觉,浑身的汗毛都好像竖起来了一样。
“你这人,发什么神经啊!”她为了掩饰自己心中的慌乱,站起身来整理着桌面上的东西,对安长埔说·“今天也没什么能做的了,外面的天都黑了,就到这儿吧·剩下的明天再说!”
“好啊,那咱们走吧。”安长埔也点点头,抓起那个装药的小塑料袋站起身,顺手抓过搭在椅背上的大衣。
“谁和你咱们咱们的,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又不顺路。”秦若男的心跳有些快,只想赶紧逃走·现在她已经不再纠结到底要不要对安长埔说出实情的问题了·因为她已经有了答案,那就是绝对不说。
方才安长埔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目光和神秘兮兮的沉默·让她感觉到了一种若有若无的暧昧,也许是因为她太清楚自己对安长埔的感觉所以才会有这种暧昧的错觉吧·假如被安长埔知道了实情,会不会察觉到自己的内心情愫?
与已经有女朋友的男人纠缠不清,这绝对不是她秦若男会做出来的事情。
安长埔指指自己的左脚:“你瞧我现在的样子,让我怎么开车回去啊?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家住的还挺远的,作为搭档,你难道不觉得应该危难之处显身手么?”
秦若男偷偷的在桌子下面轻轻捶了自己一拳,刚才光顾着心烦意乱,竟然把安长埔左脚踝有伤的事情给忽略了!
心里头有些自责,表面上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收拾好自己桌上的东西,穿好大衣,伸手从安长埔那里拿过车钥匙:“行,我送你回去,你腿脚不方便慢慢下楼,我到车里等你!”
“喂,你就不打算扶我一把?!”安长埔的话还没等说完,秦若男的身影依旧消失在重案组办公室的门外,他只好一个人无奈的叹了口气,慢慢的往外走,其实他的脚踝并没有严重到需要有人搀扶才行,只是随口开了个玩笑,却把秦若男吓得像兔子一样溜掉了,这让安长埔觉得十分有趣。
等安长埔慢慢的挪下楼去,秦若男已经细心的把车子停在了楼门口,并且敞开了车门方便他上车,安长埔坐上车,关好车门,从大衣口袋里掏出那袋药,逐一翻出来看了看,呵呵一笑,嘟囔着说:“这药买的太适合了,都很村疲啊,能想到买这几种药的人,要么是行家,要么是特别细,难得,真难得!”
秦若男的心里有些发酸,握着方向盘的手攥紧了一点,默默的咬了咬牙,没有吭声。
安长埔把药收好,转脸看着她,过了一会儿,忽然问:“我说,你是打定主意要当幕后英雄么?那我的那些感谢的话岂不是都得烂在肚子里?”
秦若男的手抖了一下,多亏方向盘攥得紧才没让车子冲上一旁的人行路,她故作镇定,甚至还故意表现的有点不耐烦的问:“你说什么呢,莫名其妙-的。”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谢谢你替我买的这几种药喽!”安长埔晃了晃手里的小塑料袋,药盒碰撞在一起,发出声响。
路灯的光线从车窗外面照进来,随着行进而忽明忽暗的变化着,秦若男瞥了一眼后视镜,看不清自己此刻的脸色,却能够明显地感觉到她的面颊滚烫,并且温度还在逐步的升高中。
“你扭伤了脚怎么脑子也不好用了,那药不是你女朋友陶音音买的么。”她没有注意到,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好像是在赌气一样。
安长埔指指自己的眼睛:“你也说了,我是伤了脚踝而已,脑袋可清楚的很,我会用自己的眼睛看,也会用自己的脑子分析问题,要是别人说什么我就信什么,那我这个刑警未免也太不称职了。”
“你怎么会想到是我?”既然已经被安长埔知道了,本来就是自己做的事情,秦若男也不想再继续否认,索性问个清楚,顺便用好奇心来压制急促的心跳。
“其实很简单,我的脚踝是和你一起去追关和顺的时候伤到的,所以你是知情人,回到公安局之后,墨窦在办公室里,他见过我,对这件事也是知道的,但是田阳今天一整天都在外面跑,帮咱们做辅助的线索收集,根本没有回过局里,我和他通电话的时候也没有说起过这件事,所以他是对此完全不知情的那一个。实话实说,刚开始陶音音把药递给我的时候,我挺诧异的,可是她说是田阳告诉她我伤了脚的事情,田阳一不知情二不在局里,碰不到陶音音,就算碰到了也不可能告诉她这件事,所以我就立刻明白这药是谁买的了。”
“墨窦也知道,为什么你没有以为是墨窦买的?你问过他?不对,”秦若男立刻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刚才从咱们两个从审讯室回到办公室里,一直到离开办公室上车,你根本没遇到过墨窦,没机会问他。”
“就算我遇到他了,也根本没有问他的必要!”安长埔笑了,“你和墨窦打交道的次数还不够多,对他还太缺乏了解认识!那小子什么都好,脾气好,身体好,工作能力也好,但就是有一个毛病,他整个人就是个算盘精!别的事情什么都可以不计较,但就是和钱沾边的事情,绝对精打细算,一分一毫也不含糊,假如你这一次请他吃饭花了块钱,下次他回请的时候只花了99块钱,那他肯定会特别坚决的要买一瓶矿泉水给你!所以你想啊!这药要是他买的,那肯定是‘帮,我买的,早就该跑来找我‘报销,药费了!”
秦若男听了他的话,也忍不住笑了,她来重案组的时间还不算长,平时工作上也都是和安长埔一起,田阳和田蜜这对兄妹都是开朗外向爱说话的性格,所以倒也熟悉的很快,对墨窦她还真是始终处于礼貌客气的相处模式,对其算盘精特质一点儿也没有发觉。
“音音她这个人······有点儿喜欢邀功,也未必有什么恶意,所以她方才说的做的,你别往心里去,也别和她一般见识。”安长埔见秦若男没说话,怕她是生气之前的事情。
秦若男涩涩的一笑:“没事,我不会计较这些小事的,你这人还挺维护自己女朋友的嘛。”
“其实······”安长埔刚开口就迟疑了,略显困扰的挠挠头,语气一转,说道,“对了,其实我也挺好奇的,你给我买的药都很适合,对这方面特别懂行?”
“了解的也不太多,你大二那年障碍考核的时候扭伤脚踝打了石膏,到现在都七八年了,陈旧型的肌肉和软组织损伤用这几种最有效。”秦若男随口回答。
安长埔一愣:“这么久之前的事情,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我们是老同学嘛,而且我记性一向很好啊。”秦若男心里一慌,连忙掩饰,语气略显结巴,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连忙手忙脚乱的打开了车里的收音机。
第十八章 盯梢
广播中传出一首温柔中充满着甜腻的情歌,一名嗓音不太悉的男歌手和另外一名女歌手正在对唱着暧昧朦胧的情愫,安长埔听了秦若男的话,只是看了看她,什么也没说,车子里就只剩下音乐声。
车里的空调并没有开到很高的温度,但是把车子停在安长埔家楼下的时候,秦若男动了动身子,发觉自己出了很多的汗,衬衫的后衣襟几乎要被汗水粘在后背上。
刚才如果不是正在开车,她几乎想要抬手去打自己的嘴,或许嘴是无辜的,真正应该受到惩罚的是自己的脑袋,为什么那么不假思索的就把心里话说出来。
试想一下,就算是同班同学,时隔七八年的时间,谁会对一个普通的旧日同窗曾经伤到过脚踝的事情记得那么清楚,甚至连是因为什么而伤到的都记忆犹新?
就算有超强记忆里这样的天赋异禀,秦若男对于其他人,也只能依稀记得在那次测试中,还有一个男生不小心手臂轻微骨折,可是姓甚名谁早已经记不清楚。
只有关心和关注,才会让人对任何一点无足轻重的小事都铭记在心,念念不忘。
只是记着也就罢了,偏偏今天一不小心说了出来,安长埔会不会也觉得自己对他的关注太过异常?如果被他察觉了,自己以后还能像现在这样故作坦然的面对他,与他相处么?
秦若男越想越觉得心虚,恨不得立刻跳下车·在地上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其实,想一想我真觉得挺惭愧的,”半晌没有出声的安长埔,忽然又开了口,他看着秦若男,脸上的表情满是内疚,“你说,咱们俩同窗一场,你连我大二的时候伤过脚踝落下了老毛病都记得·我刚才想了一路,结果发现我对你以前的事情一点也不了解,什么也回忆不起来。”
秦若男咧嘴笑了笑,笑容有点勉强,当一个自己喜欢了那么多年的男人亲口对自己说,他对自己毫无印象,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一把冰剑慢慢的刺进胸口,又冷,又疼,冷的想要发抖·却又因为那种冰冷感麻木了痛楚。
“记性有好有差,这是天生的,你比不上我。”秦若男试图让自己以开玩笑的方式结束这个话题,又生怕自己说出来的话就像自己现在的心一样冰凉。
“你别小看我,我记性也不差,不信你等着瞧,我从现在开始对你加深了解认识,没准儿哪天就成后起之秀了!”安长埔半真半假的说
“你有那闲工夫,还是把注意力放在正确的人身上吧,比如多去了解了解陶音音。”
安长埔淡淡的笑了笑·没有搭腔。
“要不要我扶你上楼?”秦若男问。
“不用,有电梯,车你开回去吧·这附近出租车不好找,公交车也没有顺路的。”安长埔盘算了一下,对秦若男说。
“行,那我明天早上开车过来接你!”秦若男也没有拒绝,一则是安长埔的脚踝的恢复速度不能确定,明天早上确实需要有人来接他,另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经过了今晚的这一连串的小插曲·她现在急需远离安长埔·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调整一下情绪。
安长埔小心翼翼的下了车,临关上车门之前又举起装药的塑料袋·对秦若男笑眯眯的道了谢,然后才关上门·挥挥手,目送秦若男开车离开之后自己才慢腾腾的走回家去。
开车回家的路上,秦若男的神经依旧绷得紧紧的,虽然已经离开了安长埔的视线,可是坐在他的车子里,就好像那个人仍旧在自己的身旁一样,让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的一再浮现出安长埔那探究的目光,然后就又是一阵心悸。
秦若男把车子停在路边,把头枕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调整着呼吸,希望心绪能够平稳下来。
眼下的状况与自己最初的预期和之后的想法都越发背道而驰了,秦若男烦躁的想,起初再见到安长埔,心中为自己竟然时隔这么久还对他余情未了而感到恼火,想要逼自己远离他,到后来和睦的相处让她心里又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希望火苗,不再排斥和抵触与安长埔的相处,打算顺其自然,也算是再给自己内心的不甘一个机会。
可是再后来,漂亮时尚的陶音音的出现明明让她打定主意趁着没有再一次伤自尊就及时收拾好自己的情愫,老老实实的缩在朋友或者说同事的位置上,免得到最后落得个自取其辱的悲惨下场。
打定主意之后,她一直很注意保持和安长埔之间的交往热度,生怕两个人的关系显得太过亲密并且她自认为做的还不错,但就在刚才,自己差一点露出的马脚和两个人对话中那似有似无的暧昧氛围,让她有些慌了。
假如说怕暴露了自己的感情只是为了不影响安长埔和陶音音的关系,那未免有些太假,这一方面的考量不是没有,但只是一部分,秦若男想到更多的其实是自保。
虽然是一副永不服输的好强性格,可在感情方面,她始终是自卑的,懦弱的,缺乏勇气更缺乏疗伤的能力,脆弱的自尊经不起伤害,所以才宁愿遮遮掩掩,也不敢有所表露。
从明天开始对安长埔表现的生疏一些?可是这样会不会显得太过于欲盖弥彰?
或者为了表现出自己对安长埔的关心只不过是同事间的情谊,明天替重案组里其他人买早餐?这样是不是又显得分刻意呢?
秦若男有些烦躁的扒扒从前额垂下来,有些微微遮住眼睛的头发,她的目光落在后视镜上,镜子里的自己梳着一头半长不短,明显打理不善的头发。
难怪崔立冬会没头没脑的说自己头发长了,打从去那家理发店剪头发以来,自己一直都是清爽的短发,从来没有蓄过长发,偏偏就因为安长埔那随意的一句话,自己竟然就动了留长发的念头。
秦若男摇摇头,一脸苦笑,在心里默默的想,自己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妞儿!
这一晃头,一个身影一下子跳进了她的视线,好像是陶音音。秦若男连忙坐直身子扭头朝车窗外面看,果真没有看错,从一旁人行路上走过的人,的确就是陶音音!
安长埔的家距离秦若男住的地方有些南辕北辙,中间的必经之路还算是C市比较繁华热闹的地段,秦若男方才心里烦乱,怕自己一个劲儿开小差会影响驾驶安全,所以在车流比较密集的街边随便找了个位置停下来,附近是一些小店铺和一家电影院。
人行路上来来往往的人不少,如果不是陶音音身上那件颜色粉嫩的羽绒服,秦若男也未必能够从来往的行人当中一眼就扫到她,而陶音音并没有发现安长埔的车停在路边,她一手端着一个装热饮的纸杯,一脸喜气洋洋的朝电影院方向走去。
秦若男的心里微微有些不舒服,忽略不久之前这姑娘刚刚在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把药放在安长埔的桌上,还大言不惭的把功劳据为己有不谈,既然知道自己的男朋友脚踝受了伤,好歹也应该关心一下,过问一下,心里有些牵挂吧,怎么才过了这么一会儿,就兴高采烈的在街上买饮料?
她忍不住把目光锁定在陶音音的身上,看着她端着两杯热饮走向电影院方向,电影院门口有不少人在出出入入,加上天色已经全黑,路灯的照明程度让秦若男有些看不清楚,她只能看到陶音音走到电影院门口,停下脚步,一个背对着自己方向的男人扭头看了陶音音一眼,陶音音立刻把其中一杯热饮递过去,男人接过来,两个人并肩走进了电影院。
陶音音和一个男人一起去看电影?秦若男心里大为惊讶,随即转念一想,又忍不住斥责自己的思想未免有些下作,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了,男人和女人之间也可以是单纯的朋友,也可以作为朋友一通看电影吃饭逛街,没有什么大不了。
尽管如此,她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努力想看清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子,却没有办法看真切,只能从方才两个人的举止和陶音音的侧脸依稀看出那个男人的态度略显倨傲,而陶音音姿态动作则让她看起来是两个人当中比较殷勤热切的那一个。
算了,别胡思乱想了!自己的烂摊子都还没有收拾好呢!秦若男强迫自己收回心思,如果不控制住自己,她会忍不住想要下车,偷偷跟进去,或者干脆就在路边盯梢,看看和陶音音在一起的人到底是谁。
原来遇到与自己喜欢的人有关系的事,即便是像她这么缺乏八卦热情的人,也会好像被狗仔队附体一样!
走吧,别在这里胡思乱想的耽误工夫了!秦若男扭动车钥匙,发动机发出轰鸣和震动,可是她的手在档杆儿上停顿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挂上了倒档,把车沿着路边慢慢的倒开回去,停在距离电影院门口更近的位置上,熄了火。
第十九章 越俎代庖
如果不是每隔一会儿就会有一群散场从电影院里走出来的,秦若男搞不好早就在车子里面睡着了,每当她昏昏欲睡的时候,听到车窗外面传来熙熙攘攘的散场人来人往的说话声,就立刻精神过来,赶忙朝外看,等了半天看不到想找的人,心中一慌,再仔细一看,时间距离陶音音走进电影院才刚刚过去了半个多小时。
车子熄火之后,没有了空调的供暖,车内的温度也渐渐降了下去,秦若男把冰凉的双手缩进袖口,尽量保存住自己的体温,心中忍不住嘲笑自己,到底是哪根神经打错了,竟然在这里做这么无聊的事情,于公这不是为了抓捕犯罪人而不得不进行的蹲点,于私自己也不是在这里捉奸,等着看自己丈夫带着小情人露面的老婆,陶音音的正牌男朋友安长埔此刻可能正在家里休养,自己却在这里苦苦的等着,等着看和陶音音一起看电影的男人到底是谁,两个人的举止是过于亲昵的还是仅止于朋友而已。
这恐怕已经超越了皇上不急太监急的范畴,简直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可就是心里头明知道这样,她还是不甘心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开车离开。
忽然,秦若男的心里又犯了嘀咕。如果待会儿电影散场陶音音他们出来,举止神态都很正常,那这件事情自然就平息了,大不了也不过是自己思想龌龊,把人往不好的方向去联想可如果万一真的有什么,自己是当面戳穿,还是偷偷看过之后就离开?是告诉安长埔,还是让他继续蒙在鼓里?
这么一想,秦若男就很想敲打自己一通,这是何苦来的呢!简直就是作茧自缚,明明不关自己的事,偏要自寻烦恼,到最后搞不好还要枉作了恶人!
为什么偏偏与安长埔有关的事情自己就会忍不住想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关注呢?!真是太没出息了!
现在放弃,趁早离场还来得及么?
秦若男的念头动摇了,她把手伸向车钥匙,同时又发现自己有些内急,盘算一下,从这里开车回家还要一段路,现在一旁就是电影院,干脆去那里方便一下然后就立刻开车回家,不再去管不该自己管的闲事了!
打定了主意她拉开车门跳下车,重新锁好,急匆匆的冲进路边的电影院。
刚刚有一场电影散场,卫生间里挤满了人,秦若男排了半天的队才终于轮到自己,好不容易解决了内急的问题,轻轻甩着两只洗过之后还沾着水珠的手走出卫生间,穿过大厅的时候,身后一个女人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朵。
“不是挺好看的么,为什么要提前走?”
那声音很熟悉脆生生,娇滴滴,带着一股撒娇般惹人怜爱的语调。
“不觉得好看无聊的我都快睡着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懒洋洋的回答,语气听起来十分倨傲。
秦若男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两个人的声音她都很熟悉,并且觉得自己心里面的答案绝对不会有错,于是她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去。
陶音音和钟翰,两个人正从放映厅那边的长走廊里走出来,钟翰身上穿的衣服与秦若男早些时候在电影院门口看到背影的男人一模一样两只手插在自己的上衣口袋里大步流星的朝前走,而陶音音一手挎着自己的包另一只手还挂在钟翰的臂弯里,看样子对没有看完的电影还有些意犹未尽一面嘟嘟囔囔的说这话,一面还不得不加快脚步,好能够使自己跟得上钟翰的步伐。
两个人走到大厅里的时候,还是钟翰首先看到了站在那里瞪着他们,完全忘了该有什么反应的秦若男,他原本木然没有表情的脸上先是露出几分惊讶,随后眼睛里多了些狡黠的光芒,脚步也慢慢停了下来。
陶音音原本是没有看到秦若男的,她发觉钟翰走的好好的忽然停下来,也连忙站下,然后才顺着钟翰的目光,看到不远处的秦若男。
看到秦若男,她并没有太过慌张,只是不着痕迹的轻轻抽出自己搭在钟翰臂弯里的手臂,顺了顺耳边的发丝,轻了轻嗓子,眼睛若无其事的看向周围即将公映的电影宣传海报。
这个时候,自己是该问个究竟,还是该转身就走?秦若男亦真烦躁,之前纠结的难题本来就没有适合的答案,所以才想要解决完内急的问题就趁早开溜,哪曾想人算不如天算,这两个人竟然没等电影散场就提前离开了,还恰好在大厅里撞了个正着。
三个人中最先做出反应的是钟翰,他朝秦若男这边走了几步,扭头对站在没有动的陶音音说:“我搭她的顺风车,你自己回去吧!
陶音音什么也没说,点点头,没有看秦若男,更没有和她讲一句话,绕开他们两个,一个人先离开了。
“走吧!”钟翰对秦若男几乎快要飞出刀子来的目光视若无睹,依旧是懒洋洋的状态,朝门外走了几步,回头看秦若男没动,这才不得不站下来催促道。
“我为什么要和你一起走?”秦若男不悦的瞪着他,语气里敌意十足,此时此刻在她的眼中,这个打扮入,相貌端正的男人简直就是一个斯文败类,白白长着一副好皮囊,里面全是肮脏恶心的烂肉。
钟翰对秦若男的态度不以为忤,甚至还有些委屈似得撇了撇嘴,挑着眉反问:“难道你不想知道我和陶音音在一起做什么吗?”
秦若男一怔,被他问的竟然语塞,她想知道,当然想知道,否则也不会傻乎乎的在车里憋闷这么久!
被一个自己原本就不喜欢现在更是愈发反感的人吊住胃口,牵着鼻子,这种感觉很不爽,可是好奇害死猫,眼下知道答案才是最重要的,反正既然都已经撞见了。
秦若男这么一想,索性豁出去了,也迈步朝外走,上了车才想起一个疑问:“你怎么知道我开着车来的?”
“说实话我不知道,随口乱说的,连这样都能够猜中,唉,这就是智慧!”钟翰坐在副驾驶座位上,打量了一下车厢内部,“这车是安长埔的吧?嚯!宝贝坐骑都给你开了,你俩的关系还真是不一般啊!”
“他今天伤了脚踝,我为了方便接送他所以才把他的车开来的,你少反咬一口!”
“哎你等等!”钟翰抬手示意秦若男先不要急着说下去,用一种疑惑的强调问道,“什么叫反咬一口?首先我不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什么攻击性,其次,我难道做了什么亏心事被你咬到了么?”
“你别明知故问,刚才你不是问我想不想知道你和陶音音在一起做什么吗?你现在可以回答这个问题了!”秦若男两手在交叉抱在胸前,虎视眈眈的等着钟翰。
钟翰起初没说话,看了看她,忽然笑了。
“我说,我不是犯人,你现在工作之外角色也不是警察,态度用不用这么敌我分明啊?回答你这个问题也没什么难的,刚才你在哪儿遇到我们的?”他问。
秦若男抬起下巴朝车窗外一点:“电影院。”
“那不就得了!我们俩在电影院不是看电影,难道还是放风筝?”钟翰一副很好笑的表情。
“你······”秦若男的手不禁握成了拳头,牙齿咬得紧紧的,花了几秒钟克制自己的怒火,免得自己会忍不住想要一巴掌招呼在那张令人讨厌的脸上,“你和安长埔不是朋友的么?为什么要和他女朋友一起看电影,还让她挽着你的手臂?!”
“我怎么知道她是安长埔的女朋友!”钟翰好像对此很委屈一样。
“怎么会不知道!你们之前明明在重案组里见过面,安长埔还给你们互相做过介绍,陶音音还给安长埔送来了自己做的点心!”秦若男的记性向来好,对于当日发生的事情自然记忆犹新。
“嗬,看来你还真记得,那你仔细回忆回忆,她和安长埔有谁说过他们两个是情侣关系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陶音音只是自我介绍了她的名字,而且她拿的那些东西,好像也说是送给你们全重案组人一起吃的,我说的没错吧?”钟翰问。
秦若男哑然,心中默默回忆了一下,当日的情形似乎真的和钟翰说的一样。
“不过说起来也真巧,今天第一次被她约出来,就被你撞见了,我该说这个世界太小呢,还是说咱们两个人太有缘分?”钟翰见秦若男不说话,自顾自的感慨起来。
秦若男没有心情听他的花言巧语,正色严厉的警告他说:“就算你之前不知道,现在也应该知道了,陶音音是安长埔的女朋友,既然你们是好兄弟,应该知道和他的女朋友保持距离才对!”
“你别越俎代庖,这种警告留着让男主角自己来和我说不是更合适么?”钟翰说着,看了眼秦若男,“而且如果他们吹了,你好像才应该感到高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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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伪造经历
“你胡说什么?!”秦若男立刻高声反驳,心跳瞬时加快许多,就好像一个第一次做坏事就被抓了个现形的人一样。
“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肯定清楚,”钟翰丝毫不在乎秦若男的态度,伸了个懒腰,打开车门,“我看,为了生命安全着想,我还是别坐你的顺风车吧!得了,有缘再见吧!”
他挥挥手,自己跳下车,关上车门,替自己把外头后面的兜帽戴上,两只手插在衣服口袋里,优哉游哉的走开了。
秦若男觉得自己的心脏真的快要爆炸了,今天自己一步错,步步错,从最初就不该替安长埔买什么药,这样也就不会牵扯到后来陶音音的那些事,之后也不应该做什么好人,送安长埔回家,听他说那些让自己禁不住心烦意乱的话,最最不应该的,还是方才不该昏了头,把车停在电影院门口,这样就不会撞见钟翰和陶音音了!
嘟嘟嘟。有人在外面敲车窗。
秦若男转脸去看,差一点被吓了一跳,刚才已经离开的钟翰又折了回来,此刻正把脸凑近到车床边上,朝里面看着自己。
“你干什么?!”秦若男火大的高声问,按下电控按钮打开副驾驶那边的车窗。
“没什么,就是刚才忘了告诉你,今天的事情,你打算告诉安长埔么?”钟翰问。
秦若男有些戒备的看着他,没说话·倒不是不放心告诉他答案,而是自己心里其实根本就没有答案。
钟翰等了一会儿,见她不说话,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反正你自己决定吧。”
说完转身就走,在不远处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之后出租车调转车头,向与秦若男相反的方向驶去。
敢情他刚才明明就不顺路,故意要和自己走,为的就是来和自己说那几句话?这人到底什么企图?
秦若男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了。
一个人静静的坐了一会儿·她才终于让自己重新打起精神来,压下烦躁的心情,开车朝回家的方向开去,回家前她顺路拐去了崔立冬的出租屋,关和顺之前提到了他去找崔立冬的时候,还因为站在走廊里大声喧哗而引来了对门邻居的不满,现在刚好是晚上九点刚过,这个时间通常来说人们都已经回了家,并且应该还没有就寝休息。
因为身份和性别的优势,秦若男并没有费多大功夫就敲开了崔立冬对门邻居的家门·说明来意之后,她向对门的邻居夫妇询问了当晚的事情,丈夫对这件事倒是不太了解,据说他当晚在单位值夜班,不在家中,妻子倒是记得很清楚,证明了关和顺的说法,说当晚的确有个人在走廊里吵吵嚷嚷的,好像是对门的邻居不肯给开门。
“其实要是我的话,我也不敢给开啊·我从门镜都看到了,那个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大半夜的·多吓人!我儿子那时候都睡了,第二天孩子还要上课,我这才壮着胆子让他小声一些,他还在门外凶我,我老公也不在家,嘴上说要报警,其实我自己已经吓得不行了,还好那个人好像也怕我真的报警·没一会儿就走了。”妻子说。
秦若男把情况记录下来·向这夫妇二人道过谢,离开了崔立冬的邻居家。
第二天一早·她准时来到安长埔家楼下,安长埔很快就从家里出来·从他走路的姿势来看,明显疼痛已经得到了缓解,走起路来虽然还是有一点点跛,基本上如果不仔细看倒也不那么容易被发现。
“多亏你给我买的药,昨晚回家的时候脚踝都肿起来了,今天早上起来一看,已经消了一大半!”安长埔一上车就先对秦若男大加称赞起来,等他扣好安全带转头去看秦若男,吓了一跳,“我说,你昨晚儿做贼去了还是怎么着?有没有睡觉啊?怎么黑眼圈那么重?”
秦若男狼狈的用手背蹭了蹭自己的下眼皮,好像安长埔所说的黑眼圈是什么脏东西,可以被蹭掉一样,她可不打算承认自己用了大半宿的时间来消化那些突如其来的所见所闻,并且到最后才意识到,那些东西根本没有办法被自己消化。
“我在想崔立冬的事情,”她言不由衷的说,“昨天晚上我去过他的邻居家,关和顺没有说谎,所以如果崔立冬那天晚上真的动手杀害了宋成梁,从他住的地方去宋成梁的家距离很远,以宋成梁的死亡时间来看,如果崔立冬来回都是徒步,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必然会选择乘坐公交车,或者是出租车。”
“所以我们应该尝试着从宋成梁与崔立冬家附近的公交线路司机那里以及出租车司机那里寻找目击证人!这件事我同意,不过你也太敬业了吧,大晚上不睡觉琢磨案情,这样可不行啊,搞不好案子还没搞定,你就得把自己熬垮了!”安长埔不知道前因后果,只当秦若男是因为考虑案子的事情才失眠的。
秦若男苦笑着点点头,一副虚心听取他批评的样子,开车离开安长埔家所在的小区,直奔公安局。
左思右想了一夜,她最终还决定先不告诉安长埔昨天自己撞见了什么,再怎么说他也是旧伤复发尚未痊愈,这种时候告诉他,他的女朋友挽着他老朋友的胳膊从电影院里出来,似乎有些不妥,而且在不清楚他和陶音音的感情已经进展到什么程度之前,冒然说出自己的发现,秦若男也有些担心安长埔会对自己产生什么样的看法。
安长埔的脚踝虽然已经有所好转,但行动依旧不是特别方便,为了让他尽快恢复,需要出去到处跑的事情自然不可能交给他·所以只好留他在局里从事一些不需要走太多路的工作,秦若男和田阳一起到拿着打印好的许多分崔立冬的照片到出租车公司,以及宋成梁和崔立冬家附近所有公交线路的起始站那里去分发给司机们,请他们帮忙辨识,回忆一下当天晚上有没有见过照片上的人乘坐过他们的车。
这还是第一次,秦若男很高兴自己没有和安长埔一起行动,远离他,自己的心情才能放松下来,不会忍不住去想前一天晚上的事情。
请司机师傅们帮忙辨认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十分繁琐,公交车那边倒是还比较好说,因为不能排除崔立冬有中途换乘的可能性,所以凡是会经过宋成梁家或者崔立冬住处的路线他们都要逐一去找,让公交车司机们逐一过目,并且给他们留下几张,以方便他们回
比较麻烦的是出租车那一边,在C市光是出租车公司就有好几家,每一家公司所管辖的出租车又有很多,田阳和秦若男又不放心把照片交给出租车公司的人就离开·所以不得不花了很长时间尽量让一部分恰好在场的司机辨认,反复叮嘱交代,然后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