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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过尔尔。”
钱氏的脸色十分难看,低头站在婉娘身后,走也不是劝也不是。吴氏恶狠狠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招人烦的?是不是要我拿棒子赶你走?”
婉娘无辜道:“钱夫人你干嘛总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我看你对钱衡大少爷的态度就很好。”吴氏惊愕地看着婉娘,偷眼瞟见钱氏一张脸儿涨得通红,结结巴巴道:“你胡说什么!”
婉娘嘟起嘴吧,撒娇道:“您是不是嫌我送的不如钱衡大少爷送的好?可是人家家财万贯,送您香云阁的胭脂水粉、衣服首饰,还教你用葡萄树种出幽冥草,我可没有这么多的钱。”钱
氏垂着头,肩膀微微颤抖。
吴氏犹如见鬼一样,惶恐地往后躲闪了一下,突然对着钱氏叫道:“屏儿,你听我解释,我有苦衷,我真的有苦衷…”
钱氏僵直地站着,头垂得更低,却一言不发。
婉娘左右看看,傻笑道:“这是怎么了?钱夫人,是不是我说错话了?”吴氏充耳不闻,脸上血色全无,眼睁睁地看着钱氏,眼里淌出泪来。
婉娘走过去,拿手在吴氏眼前晃晃,关切道:“钱夫人,听老四说您这些天畏光发热,是不是用的香粉出了问题?”
吴氏的眼泪如同小溪流,源源不断地淌下来。文清沫儿在一旁看着,心中觉得很是不忍。
婉娘却不为所动,道:“唉,香云阁的胭脂水粉本来一般的很,比我闻香榭的可差远了。但是这种香粉,”婉娘拿起一个青瓷小瓶,对着窗户的光线照了照,皱眉道:“这种普通的茉莉
粉,被人加入了用人发、人血和幽冥草根茎做的尸香精。”
吴氏的目光从钱氏身上收了回来,神态有些木然。婉娘摆手道:“文清沫儿你们过来闻下,这个尸香精和我们的尸香精有什么不同?”
闻香榭的尸香精是用羊骨头、桃木和一些婉娘珍藏的名贵花草根茎蒸熏而成的,味道虽香却有股腥膻味,沫儿向来不喜欢。可这瓶茉莉粉味道清雅,和沫儿熟悉的尸香精完全不同。
婉娘得意道:“闻不出了吧?其实用人发人血和幽冥草做出来的才是真正的尸香精。”
文清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小声道:“这个,可以散去人的…”
沫儿瞪着香粉,隐隐看到如同人经络一般的光丝从香粉中四散开来,胸口一阵闷痛,不由弯下了腰。钱氏突然走过来,劈手夺了沫儿手中的香粉,挤出一个微笑,道:“婉娘果然深谙制
香之道。”
婉娘笑眯眯道:“姐姐夸赞,愧不敢当。”钱氏一个转身,扑通一声朝吴氏跪了下去。
吴氏泪如雨下,道:“屏儿,屏儿,原来是你…”
钱氏咬着嘴唇,泪眼婆娑,却不辩解。文清和沫儿心里也猜了个八八九九,都不知说什么好。
婉娘叹道:“姐姐怎么会想起用自己的头发和指血做尸香精?”
钱氏凄然一笑,道:“是玉屏不孝。婉娘你回去吧,这原是我和我娘之间的问题。”
婉娘无奈道:“你知不知道,这样做尸香精,用的人固然不好,但制作者本身也是十分伤身体的?”尸香精原本是极为诡邪的一种香粉做法,需用死人的头发、体液加上人形植物熏蒸熬
制,香味淡雅幽长,可使人保持青春。但这种东西却不大吉利,许是人形植物有了灵气,加上死人的东西,使用者常常会经络错乱,虽不致死,却会导致各种不适,对人的健康大大不利
。若是使用活人的头发体液,相对来说伤害稍小些,但长期使用,会让人慵懒少动,甚至畏光发热,身体渐渐虚弱。
钱玉屏第一次随老四拜访闻香榭,沫儿就发觉她脸色蜡黄,身上的气息十分不对,却万万没想到她竟然用自己的头发和血制作尸香精。
钱氏嘴角微微一动,冷然道:“心若是伤了,哪里还顾得上身体会不会伤?”
吴氏掩面哭泣道:“屏儿,是我对不住你…”
吴氏掩面哭泣道:“屏儿,是我对不住你…”不知这母女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竟然闹得如此不堪。
钱氏目光凄楚,微微偏头道:“婉娘你回去吧。过几日我再去拜访。”
婉娘却厚着脸皮道:“我还有一事请教。请问姐姐如何得知尸香精的方子的?”
钱氏不语。吴氏颤声道:“屏儿,你拿了我的方子,是不是?你听我说,我真不是想害你,我不过是想试试…”看了看旁边冷眼旁观的婉娘三人,要说出的话戛然而止。
钱氏直挺挺地跪着,眼睛并不看吴氏。
婉娘打圆场道:“地上凉,姐姐还是起来吧。”伸手去扶起氏,吴氏也慌忙起身去拉。钱氏纹丝不动,两行清泪顺腮而下:“我作出这等不孝之事,愿遭天谴。”
吴氏刚刚抹干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婉娘皱眉道:“我想这其中定有误会。既然两人都如此痛苦,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将心中的芥蒂解开,是是非非再做定夺,好不好?”
吴氏神态有些慌张,小心地看着钱氏。钱氏嘴角抽动,喃喃道:“从何说起呢?”
天色已黑,房间里暗了起来。文清去点了烛台,婉娘亲自搬了一把椅子放在钱氏身后,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今天姐姐就听我的吧,我来做个中间人。”一把拉起钱氏,按坐在椅子上
。
钱氏听凭婉娘摆布,抬起头来目光热切地看着吴氏,显然想让吴氏先开口。
吴氏一下慌了神,嗫嚅道:“屏儿,你…想知道什么?”
钱氏眼神瞬间变得冰冷,一字一顿道:“就从我爹的死因说起。”吴氏如同电击了一般,眼神呆滞,浑身抖糠。
钱氏有些不忍,深深叹息了一声,眼光重新柔和起来,低声道:“娘,过去就过去了,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行不行?”慢慢起身,朝婉娘微微点头,经过桌边,顺手拿起那瓶添加了
尸香精的茉莉粉,默默走了出去。
吴氏双手掩面,无声而泣。
婉娘悲悯地看了一眼吴氏,跟着钱氏走到院中。钱氏站着葡萄架下,痴痴道:“唉,我错了。她毕竟是我娘。”
婉娘手抚葡萄枝桠,轻描淡写道:“好歹没酿成大错,一切都有机会补救。”
钱氏咬唇不语。婉娘拿起针线筐,在里面翻看,突然道:“姐姐的剪刀,是从哪里来的?”
钱氏苦笑道:“婉娘心思机敏,玉屏自愧不如。”
文清和沫儿凑了过来。这把剪刀刀口锋利,在暮色中微微闪出蓝光,但也只是一把普通的铁剪刀罢了,并无异样。沫儿想了一想,伸出食指,小心地从临近刀口的一侧抹过去,文清学着
他的样子抹了另一侧,放在鼻子下闻。
手指上留下一抹微蓝,首先入鼻的是一种淡淡的果香,像是葡萄,但比葡萄的味道少了几分甜味,多了一些异香;再仔细分辨,里面还有一股血腥味。
婉娘看他二人一脸茫然,笑道:“这剪刀,是用木魁果煨过的。”沫儿蓦然想起,那个被人隔墙丢进闻香榭、不知是威胁还是提醒的包裹里,就有一个蓝紫色的木魁娃娃,栩栩如生,形
状诡异。
婉娘看向钱氏,钱氏脸儿通红,小声道:“不瞒婉娘,这个木魁是意外得来的。”把心一横,将事情的经过讲了出来。
吴氏下嫁钱忠明,一直心有不甘,对丈夫女儿关心甚少,所以钱玉屏自小便与母亲不亲近。但玉屏知书达理,一直对母亲尊重有加。四年前,钱忠明突患急症去世,钱玉屏与吴氏相依为
命,关系缓和许多。可是半年前钱玉屏无意中撞见吴氏与另一人的谈话,从此心生芥蒂。
钱氏苦笑道:“当然,是我误解了她也未可知。可是我心里一直不能原谅她。”钱氏不肯讲她听到了什么,但想来是和钱忠明之死有关的,婉娘等也不便追问。
钱玉屏性格内向,有事全都压在心底,况且吴氏是自己亲娘,便是她有什么样的过错也只能默默承担,但言语之间自然不如以前亲密。吴氏本就性格乖张,见一向低眉顺眼的女儿突然冷
言冷语,心中莫名火起,自然更加骄横,常常一句话不对便对钱玉屏破口大骂;钱玉屏越是漠然,她越生气,到了后来,甚至故意激怒钱玉屏,明知钱玉屏不喜她招摇,却故意每天极尽
奢华之事,浓妆艳抹,招蜂引蝶,两人关系不断恶化。
后来老四着人提亲,吴氏见老四孤身一人,家徒四壁,自然一口回绝,钱玉屏却偏要嫁给她。这是人生大事,吴氏虽要死要活了多日,但看老四精明能干,对女儿也好,最终还是同意了
这门亲事。可是新婚回门,却给钱氏发现了吴氏的另一个秘密。
钱氏回转身,默默地凝视着上房的灯光,沉默了片刻,方轻声道:“我成亲三日,老四送我回门,她明明很高兴,却故意摔摔打打,不住喝骂我和老四。”
“我走这几日,家里凌乱许多,看得出她很难过。我想我是做的过分了。吃过晚饭,她说去洛河边乘凉,我便留在家里收拾。看到她的房间一片狼藉,我小时候穿过的小衣服、小镯子,
我写的字画,都一件件摆在那里,上面还有泪痕。这时我心里已经原谅她了,毕竟家父已经去世,我在世上只剩下了她一个亲人。”
钱氏幽幽地叹了口气。夜色寂寂,蛐蛐儿的低吟和洛水的蛙鸣声格外响亮。
钱氏沉默片刻,继续道:“我去收拾她的房间,一边收拾一边流泪。唉,我还是错啦。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
钱氏把目光投向远处,眼里抑不住的悲愤和伤心。婉娘递了手帕给她。钱氏对文清道:“好孩子,你帮我和婉娘搬个凳子出来好不好?我累啦。”文清沫儿连忙摸黑儿搬了椅子过来。
钱氏坐下,满脸疲态,继续道:“我帮她叠了被子,见床褥不甚洁净,便将铺盖卷了,想拆了洗,无意中发现床褥之下压着一封信。”
这封信不是用一般的信笺写的,而是写在一张黄裱纸上,背面画满了古怪的符号。钱玉屏不屑于偷看,便将信件重新放好,继续收拾下去,又发现一个小锦囊,里面放着一支银簪。钱玉
屏担心银簪压断,打开锦囊看了一眼,却发现小银簪插在手掌大一片的宣纸上。最关键的是,上面写着一个人的生辰八字,却是老四的,周围同样画满了符号。
钱氏新婚,老四对她一心一意,体贴入微,两人感情甚好。见老四的生辰八字被插在银簪上,钱氏起了疑,打开了那封黄裱纸写的信。这一看,只惊得钱氏心惊胆战,悲愤异常。
信没头没尾,上面记载着几个做香粉的方子,其中一个便是尸香精,包括尸香精的两种做法、配料以及功效,一种用普通的羊骨头、檀香等材料熬制,主要用来吸引花灵;一种用女子头
发血液加上人形仙草配置,有美容驻颜奇效,但有副作用,特别是死人头发,十分阴毒,不能长期使用。
沫儿突然插嘴道:“刚才那个加在茉莉粉中的尸香精用的不是幽冥草,是木魁。”
钱氏微微一笑,道:“好聪明的沫儿。”沉思了片刻,接着道:“那封信下方,写了几句话,说要尽快找一壮年男子,取其精血和毛发,和八字焚之等等。这几句话口气甚急,虽然没说
用途,可我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钱氏握紧了拳头,声音骤然尖利了起来:“再想到刚才在锦囊中见到四哥的生辰八字,我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答应我和四哥的婚事,原本就是一个圈
套,为的是拿四哥做法!”
婉娘拍拍她的肩。钱氏平静下来,满目悲怆道:“我没想害她,可是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害了四哥。”
“所以你自己做了尸香精啦,是不是?”婉娘问道。
钱氏惨然一笑,道:“回去后,我思前想后,一时悲愤,一时心痛,一直拿不定主意。我要是害了自己的亲娘,我还是个人吗?可是,没了四哥,我也不活了。”上房的烛光忽明忽暗,
隐约可听到吴氏悔恨的哭声。
“我开始四处找人形仙草,可是发现除了人参和首乌,其他的很难找到。但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给我碰上了。”
见钱氏整日闷闷不乐,老四心疼,便说带她到少林寺进香。偏巧临近出发之时衙门有事,钱氏只好独自前往。机缘巧合,钱氏在少室山后遇到一个农夫提了一个蓝色的人形树根,说是挖
地基上找到的。钱氏饱读诗书,一眼便认出是木魁,不由大喜,将木魁偷偷带回了城中。
钱氏并未告诉老四,而是慢慢展开计划。首先就是编制谎言,说自己两次遇袭,吓得魂不守舍,给老四自己受惊的假象。老四白天很忙,晚上也经常需要值夜班,无法照顾钱氏,便只好
搬回这个小院,同吴氏住在一起。第二步,便是配置尸香精,并趁吴氏不备,将尸香精混入她的茉莉粉中。
文清瞠目结舌地看着钱氏,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真不敢想象,一个弱女子的心思如此缜密,那两个遇袭的故事竟然都是编造的,为的竟是重新搬回到吴氏的住处。
钱氏看到文清的不安,更加无地自容,自嘲道:“我娘骂的没错,我就是一个薄情寡义、狼心狗肺的东西。”
婉娘叹道:“可姐姐用的自己的头发和血。”
钱氏垂头道:“若是我娘不在了,我还有什么面目活在世上?”
几人都沉默了下来,空气如同凝滞了一般。可以想象到钱氏这几个月的煎熬,一边是娘亲,一边是丈夫,加上强烈的内心自责和不忍,若是常人,只怕早就崩溃了。
沫儿不眨眼地盯着头上的葡萄枝蔓,不知想些什么。钱氏迟疑片刻,期期艾艾道:“婉娘…”话音未落,大门哗啦开了,老四提着两包东西,叫道:“娘子!娘子!”
钱氏顿时有些慌乱,迎上去轻声道:“你怎么回来了?”
老四放下手中的纸包,笑道:“怎么不点灯?天凉了,不要坐外面,小心受了寒气。”转脸看到婉娘三人笑眯眯站在身后,惊喜道:“婉娘也在啊。嘿嘿,我巡街路过家门,顺手买了两
包全福楼的点心,还热乎着呢,快点尝尝。”扯着嗓子叫道:“岳母,我买了您最爱吃的桂花糕啦。”打开纸包捧了先让婉娘三人,又叫钱氏:“你尝尝这个,喜欢不?”自己去厨房拿
了盘子,将糕点捡了几块,放在上房门口的槛石上,叫道:“岳母,您身体好些了没?好歹吃一块。”接着匆匆忙忙回了自己屋里斟茶。
钱氏默默地看着老四忙活,脸色潮红,肩膀微微颤抖。婉娘笑道:“老四可真体贴。”钱氏看了一眼婉娘,满目乞求之色。
老四一手提了茶,一手拿着风灯,听见婉娘的话,不好意思道:“我是个粗人,什么也不会,玉屏跟了我,受委屈了。”说着朝钱氏一笑。
钱氏的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老四看她脸色泪痕未干,心疼道:“又怎么了?有我在,你别怕。我一定会抓住那个袭击你的小子。”钱氏脸色闪过一丝惊慌,勉强笑道:“你还不赶紧巡
街去?”
老四搓着手嘿嘿地笑,道:“那我去了——婉娘,你要开导开导她才是。”
婉娘笑道:“放心去吧。”老四一阵风地去了。婉娘看老四走远,朝钱氏一眨眼睛,笑道:“过去的事儿,就放下吧,好好和老四过日子。”
钱氏感激涕零,不知说什么好,朝婉娘福了一福,难为情道:“多谢婉娘点拨。”径自走到上房前,端起放糕点的盘子,叫了声:“娘,起来吃点东西吧。”
婉娘听到上房又是哭又是笑的,道:“今天的任务完成啦。我们走吧。”文清和沫儿看着窗户上两人相拥而泣的影子,都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的爹娘,羡慕的不得了。
(九)
三人坐着马车,一路沉默。华灯初上,凉风习习,刚吃完饭散步消食的人们三三两两,悠闲而惬意。沫儿靠在车厢软垫上,微微仰脸盯着走动的车辕一言不发。
婉娘推他一把,道:“想什么呢?”
沫儿慵懒道:“不想说。”
文清扭过头,欲言又止。
婉娘拿出一个扁平的黑灰色瓶子,道:“还记得这个不?”
沫儿耷拉着眼皮,犹如没有看见一般。文清飞快地回头瞄了一眼,道:“是老四在钱氏遇袭的地方找到的那个劣质瓶子。”
沫儿慢吞吞道:“遇袭既然是假的,谁将瓶子丢在哪里的?我们收到的木魁和纸条是什么意思?那棵葡萄树明明有问题,钱氏是真的一无所知,还是装的?用木魁煨过的剪刀有什么用途
,还有钱衡,和钱夫人有什么秘密?哼,都怨你,非要拉着人走,糕点还没好意思吃呢。要是再待上一阵子,我一定将这些问题问个清楚。”说到糕点,沫儿吞咽了一口口水,肚子极其
配合地一阵咕咕乱叫。
婉娘抱着沫儿的头像团面团一样一阵猛揉,嘻嘻笑道:“哈哈哈,好沫儿!说来说去,还是惦记人家的糕点,真没出息!”
沫儿奋力将她的手打开,喝道:“你不要象个小孩子一样!看把我头发都弄乱了!”
婉娘眼睛闪亮,道:“这件事越来越好玩了。你们俩有没信心一直玩下去?”
沫儿用手指做梳子,将散落下来的头发理顺,不屑道:“还玩呢。我看你的生意要赔了。这次的幽冥香根本没任何作用。”
婉娘吃吃笑道:“你笨罢了。”接着自得道:“若不是幽冥香,只怕钱氏和吴氏,早就病入膏肓了。”
幽冥香同尸香精本是同源,都有驻颜美容之功效,但其作用方式却是相左。幽冥香补气,尸香精泄气;幽冥香为正阳之物,尸香精则为阴邪。而世上之物,大凡阴邪者,总是很快见效,
而浩然者,往往需累积多日,方显成效,故多有人为一时的急功近利而舍正求邪。
闻香榭的这款幽冥香,只用了含有幽冥草灵气的葡萄籽儿,勉强可算是幽冥草的果子,添加的也是三色堇等几种花草,比起用人发人血的尸香精自然更逊一筹,所以见效更慢。但所幸钱
氏只是要阻止吴氏加害老四,并不想致吴氏于死地,所以配料和用量都弱了很多,幽冥香勉强可敌,化去尸香精的有害作用。
沫儿皱着眉头,仍然觉得满脑子不解。思索片刻,疑惑道:“这个瓶子里装的是尸香精倒是不错,但你闻那股腥膻味儿,明明是用羊骨头和檀香做的…不会是偷我们的吧?”
婉娘握紧了瓶子,道:“另有高人。”
沫儿吃了一惊,偷看看看婉娘脸上嬉笑之色皆无,不由得惴惴不安,结结巴巴道:“什么高人?”
婉娘瞬间恢复了正常,摇头晃脑道:“高人就在你面前呢。”
文清叫道:“婉娘,你怎么发现吴氏的脂粉里有尸香精的?”
婉娘得意洋洋地摸了摸鼻子,眉飞色舞道:“闻一闻便知道了。谁像沫儿,鼻子只有闻到吃的东西才管用。”
沫儿不服气,反驳道:“我们的尸香精腥膻得象掉在了羊圈里,人家的却是香的,你叫我和文清怎么分辨?”
婉娘悔恨道:“都怪我,想着这种阴毒的东西还是不要你们知道的好,所以就改了配方。”
沫儿脑袋犹如一团乱麻,找不到主线。他隐约觉得,这件事情可能比自己看到的更要复杂。
二、合安香
沫儿愣神的功夫,文清已经迎了上去,傻笑道:“你怎么绕到前门来了?”
紫衣女子眉眼盈盈地看了他和沫儿一眼,抿嘴一笑。那个叫小安的伙计慌忙走过来,接过女子手中的篮子,笑道:“生意还好,里面已经有位贵客再试衣服了。”沫儿突然闻到一股清香
,与婉娘身上的幽香明显不同;文清见她不答,只当婉娘又搞什么鬼,自己愚笨不能体会,忙闭了嘴闪到一旁。
紫衣女子见文清和沫儿莫名其妙地盯着她,笑道:“两位可是来做衣服的?”
话音未落,婉娘打开帘子走了出来,提着裙摆叫道:“怎么样?漂不漂亮的?”一抬头见一紫衣女子站在面前,骤然一愣,左右看看,眼睛骨碌碌地转了几圈,哑然失笑道:“切,我还
以为面前这么大一块铜镜呢!”
文清惊讶地指着两人,瞪得眼睛溜圆。打眼一看,两人几乎难以分辨,但若是仔细分辨,沫儿发现两人还是有不同的。紫衣女子体型略瘦,凤眼蛾眉,一双黑眼睛清澈灵动,虽少了婉娘
的风流妩媚,却多了几分调皮狡黠。
紫衣女子略施了一礼,娇俏一笑,上来帮婉娘将腰带调了调,连声夸道:“姑娘好人才!瞧这衣服,就是量着您的身段儿做的呢。布料又好,做工又精,颜色也正配您的肤色。怎么样,
要不要来一身?”
婉娘一听到夸奖,眼睛笑得像个月牙儿:“姑娘怎么称呼?”
紫衣女子看着婉娘掩口儿笑,回道:“我叫雪儿。”
婉娘道:“哦,这家布庄是你开的?”
雪儿道:“小本生意,混口饭吃而已。”两人就价格款式等探讨起来。
沫儿听得心烦,便起身在店铺里闲逛。店铺不大,仅有两间厢房大小,后面带着个小院。一侧种着棵高大的梅树,另一边厢房门口,一个胖乎乎的丫头背对沫儿正在做活计。
沫儿偷偷走过去看。只见她拉着一条暗红色圆形细绳,手儿上下纷飞,细绳穿梭,一会儿一个双丝祥云盘扣便成了。沫儿惊奇道:“这是怎么盘的?”
胖丫头吓了一跳,忙站起来笑道:“这个是最简单的…”一看是沫儿,笑容僵住了,瞬间板起一张圆乎乎的脸,瞪了他一眼,重新坐下来,给了沫儿一个背影。
原来是前些日和沫儿对打的二胖。沫儿讪讪地转身回去,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嘟哝道:“你们认错人,还怪别人。”
二胖腾地站了起来,气呼呼道:“还说呢,和女人打架,真不要脸!”
沫儿气急败坏道:“是你先动手的!”
二胖带着哭声道:“人家又没伤着你,可你就下死手打人家…”略略拉起衣袖,整个左手手腕儿乌青。
沫儿大窘,低头快步走开。打开帘子见婉娘同雪儿犹自谈得火热,又百无聊赖地溜回到院子,却不敢再惊动二胖,见那株梅树长得不凡,便过去欣赏。
这颗梅树盘根错节,苍劲有力,横斜疏瘦的枝干上残留着几片秋叶,随风微微摆动,在碧蓝的天空映照下颇有一些韵味。沫儿如今做香粉多了,看到什么都自热地同香粉联系起来。如今
这株梅树,沫儿首先想到的是,开花时要找个机会过来采些,用来做梅花露;梅根用来做粉也不错。
心里想着,便不由得去摸,还学着婉娘的样子用手指又叩又掐。突然心里一紧,一股阴冷从梅树传来,沫儿打了个寒噤,慌忙缩回手来。定睛一看,一条淡淡的白影子紧贴着梅树,隐约
是个人形。
沫儿扭头便跑。
沫儿扭头便跑,一口气跑回前面的铺面坐到文清身边,心里犹自砰砰乱跳。
文清见沫儿脸色苍白,忙帮他斟了一杯茶,关切道:“怎么了?”
店里人又来几个年轻女子,拉着布料嘻嘻哈哈笑做一团。沫儿看着婉娘和雪儿你一言我一语,两人一样的娇痴精明,觉得安心了些,深吸了一口气,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道:“没事。
”
文清憨笑道:“这家的衣服料子不错,就是太贵,刚婉娘说要我们每人挑一身。”
沫儿随便拉起旁边一块黑亮暗纹丝缎,道:“就这件吧。”
正在招呼几个年轻女子的小安疑惑地看了沫儿一眼,走过来追问道:“真要这件?”沫儿心里还在想着刚才梅树上的白影子,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小安抿嘴一笑,拿起一把软尺,帮沫儿量了尺码,拿起剪刀,十分麻利地将布料从整匹布上裁了下来。接着问文清,“你呢?”
文清看着搭在小安手臂上的黑锻,嗫嚅道:“沫儿,你真要这件?这…似乎太老气了点。”
沫儿回过神来,仔细一看,可不是,这种衣料六十岁的老太爷穿还差不多;再一看,衣料已经裁下来了,不由得叫道:“我不要这件!”
小安一脸不安,吸着嘴唇道:“啊哟,已经裁下来了,怎么办?”
沫儿见小安表面一副老实像,眼底却满是狡黠,跳起来叫道:“谁让你裁下来的?”
小安无辜道:“你说就要这件的呀。”沫儿七窍生烟,顿足道:“我说让你裁了吗?”
小安委屈道:“你明明点头了的。”沫儿刚才只顾想心事,也不记得他问没问过自己,苦于无法辩解,气得说不出话来。小安眼珠一转,极其诚恳道:“其实这件看起来老气,只要式样
新,穿出来的效果一样的好。而且,别人只当这是老人家穿的衣服,像我们这种年纪穿起来,才更让人眼前一亮,更显得大气、精神。是吧这位哥哥?”
最后一句却是对文清说的。文清嘴笨,只有嘿嘿地笑。小安殷勤地给两人斟了新茶,满面同情道:“如果真不想要,那就算了。可是,”他的脸瞬间变成为难,“已经裁下来了,我们就
没办法再卖了。唉,这可怎么办呢?”
文清心软,一见他这样,便和沫儿商量道:“沫儿,要不就这样吧,也不能让人家为难。你若是嫌这个老气,这件我要了,你另挑一款。”
小安拍手笑道:“这位哥哥真是好人。那就这么说定了!”手脚麻利地给文清也量了尺寸,眉开眼笑地拿着布料去了后堂。
沫儿从进门至今,一直没留意到这个小安,见他身形瘦小,看起来单纯老实,却没想到一肚子花花肠子,自己一时不慎,竟然吃了个哑巴亏;既不好对着这么些人耍无赖,又不好意思直
接赞同文清的提议,只气得抓耳挠腮,满腔恼火无处发泄,只好朝他背影吼道:“拿回来!我要选个款式!”
小安回头一笑,扭身走了回来,一双眼睛清澈明亮。沫儿瞪他一眼,气哼哼道:“帮我做成胡服。”
沫儿正翻看衣样画册,忽听婉娘叫道:“文清沫儿过来,看这款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