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得得点点头,能让她都觉得贵的东西,价格当然惊人。

“师爷不能练吗?”杜北生问。

“我爹现在还不是炼丹大师,而且就算他成了炼丹大师, 没有丹方也不行。那回春丹是回春门的独家密药,原料也十分珍奇,回春门也要十余年才能得一颗, 所以才那么贵。”白得得说完又摸摸杜北生的头,“放心吧,师傅不是已经发过神魔誓了吗, 一定给你买。”

杜北生喃喃道:“弟子没想过会那么昂贵。”他不由心生内疚。那么多灵石都够养一个天才出来了。

白得得却豪气地摆摆手道:“灵石能解决的事儿都不算事儿。”

说着这种大话的白得得领着杜北生回到了三流小客栈里。杜北生盘腿开始手握灵石汲取灵气修炼,白得得却捧着下巴对着烛火发呆。

过了好一会儿,她忽然想起什么来,也开始盘腿吐纳, 此时已是深夜, 并非日月交替之时,奇怪的是白得得却能吐纳空中灵气了。

那灵气与白得得早前吸收的魔气纠缠、扭打、混融, 过了一会儿黑白的泾渭渐消, 渐渐地沉入了她的混沌海。

早晨杜北生睁开眼睛时,见他师傅白得得居然也在闭目吐纳, 心里好生惊奇, “师傅, 你能吐纳普通的灵气了?”

白得得睁开眼道:“嗯,不过不用高兴得太早,是需要先吐纳魔气,才能再吐纳这些灵气,魔与灵互为阴阳,阴阳修容花就不挑剔了。哎,昨日那些酒的魔气太少,我才吐纳了一会儿灵气,就消耗光了。”

白得得不无可惜地叹道:“要是再能吸收点儿魔气就好了,这样吐纳还挺舒服的。”

杜北生眼睛一亮,“樱梅楼的酒窖里不是有吗,咱们偷偷溜进去把那道缝隙打开不就行了。”

白得得赶紧摇摇头,“不行,那后面的东西是活的。”

“你怎么知道啊,师傅?”杜北生问。

白得得道:“昨夜我能吸收空中灵气,就尝试着去吸收灵石里的灵气,结果还是不行。后来我琢磨出来了,这空中的天地灵气富含生气,而灵石的形成却需要千万年,里面的灵气乃是死气,这修容花实在太龟毛了,就是不肯吃。所以我想,那道裂缝背后的魔物肯定是活的,不然我不可能能吸纳。”

“活的?”杜北生打了个冷颤,“那魔物会出来吗?”

白得得道:“这件事咱们回剑灵门之后得立即告诉门主,你现在去樱梅楼知会高老头一声,让他赶紧转移那批酒。”

杜北生应声而去,再回来时只看见白得得给他留的小纸条,说她去了大集。

文宝岛的大集半月才摆一次,乃是修士临时摆出的摊位,每次赶集时来这大集贩卖或者交换,有眼光的人能在这里淘到不少好东西。

不过精明的人越来越多,能低价淘到宝贝的机会也就越来越少,但依旧不影响这大集的人气。

杜北生找到白得得的时候,她手里正抱着一堆旧书,赶紧伸手接了过来。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路过一个卖剑的地摊,走到这儿,杜北生就不肯挪步了,白得得只好停下来。

那摊主也是七宝宗的弟子,应该是神器门的,炼制了东西到大集上来卖了换钱。

那种水准当然没法让白得得看进眼里,她有兴趣的是旁边摊子上的废铁断剑。

杜北生见白得得一直摸下巴,悄声问道:“师傅,这里面难道有宝贝?”

白得得摇摇头,“没有,都是灵气全无的废物。不过那上面的器文画得干净利落,有些颇为玄妙,是我以前没见过的。”

白得得想了想,对杜北生道:“你去问问价格,把那堆废铁都买了,再问问摊主是哪儿捡到这些东西的。”

这堆废铁当然不值钱,那摊主是穷疯了才拿出来废物利用的,有炼器弟子可以把这些废铁拿去重铸练手。杜北生给了那摊主十块灵石,那摊主就感激万分地将剑破烂的地方告诉了杜北生。

“师傅,那摊主说是在对岸洪涛河边上捡到的。每年洪涛河涨水,都有这些铁块冲下来。”杜北生道。

白得得点点头转身正要走,却见杜北生依依不舍地站在旁边七宝宗炼器弟子的摊位前不肯走。

白得得低头一看,杜北生这是看中了一柄剑。

“师弟好眼光啊,这是我这摊里最好的一柄剑,乃是我大师兄炼的,他如今刚晋升开田境成了师叔啦,所以没时间来摆摊。”田月柄道。

杜北生可怜兮兮地朝白得得看去,他本来也没想着买剑,可是作为剑修,怎么可能不爱剑,他现在用的还是一柄凡器,面前这把好歹是灵器了。

白得得虽然爱乱花钱,但从来不买这些破烂,拉低她的品位。当然刚才那些废铁不算,那都是宝贝。只是这小徒弟眼皮子实在太浅了。

白得得抑制住自己想把那把剑批得体无完肤的吐槽,耸肩道:“那你买吧,这样也好,用过烂的剑,以后你才知道好剑的好是在什么地方。”

白得得此话一出,田月柄当场就不干了,“这位师妹,你怎么说话的呢?这柄剑乃是我大师兄徐睿炼制的。他是咱们神器门这一代最出色的弟子,连顾晓星师叔见了都说我大师兄炼的东西好用。你没眼力劲儿,就别在这里丢人了。”

白得得眯了眯眼睛看着眼前这土包子,“顾晓星一个练剑的能知道什么东西叫好用啊?嘁,还最出色的弟子呢,他要是最出色的,你们神器门迟早得关门。”

“你……”田月柄被白得得气得说不出话来。

“月柄,别说了,你是有眼不识泰山。”一名白衣青年男子在不远处叫住田月柄。

田月柄回过头去一看,叫了声“大师兄”,然后又立刻改口叫了声“徐师叔”。看来这人就是他嘴里的“最出色弟子徐睿”了。

徐睿走上前,面含微笑道:“月柄,你是有眼不识泰山,这位师妹乃是得一宗白长老的孙女。”

凡是炼器的就没有不知道得一宗白元一的,田月柄一听,果然不再说话了,到底是人的名树的影儿。

徐睿生将刚才杜北生看中的剑拿到手上碰到杜北生面前,“这柄剑就送给小师弟了。”

徐睿生得俊美不凡,气度轩朗大气,让人一见便生好感,白得得见他一上来就将剑送给杜北生,不由笑道:“师叔是想听我对这柄剑的看法对吗?”

徐睿笑道:“正是,还请师妹不吝赐教。”他叫白得得为师妹,可算是极客气和尊敬的。

白得得扫了一眼在旁边还有些不服气的田月柄,这才将视线重新落回那柄名曰“睿意”的剑上。

徐睿名睿,这柄剑也有个睿字,可见乃是他的得意之作。

白得得扬了扬下巴道:“本来我是不想点评这柄剑的,不过师叔人生得好看,态度也不错,那我就免为其难说一说吧。”

哎哟,这架子可摆得真够高的,田月柄心里嘀咕。

白得得从杜北生手里接过剑,指尖在剑身轻轻敲了敲,“这剑的线条不错,只是锻造时,用力还是有些不均,导致这处、这处、这处……”白得得连点五处,“厚薄有异,结构有差,如果遇到剑道高手,轻点这里就能让这剑碎掉。”

田月柄将信将疑地从白得得手里接过睿意剑,翻来覆去地看也看不出哪里有厚薄不均。“这剑是用我神器门的器规量过的,不可能厚薄不一。”

白得得却是不肯再多说,只对着徐睿插手行礼道:“不过师叔在种灵境炼成此剑,且仅五处有缺,也算是难能可贵了。弟子还有要是,就不打扰师叔了。”

白得得带着杜北生拿了剑边走。她们走后,田月柄对徐睿道:“师叔,你真相信她的话啊?”

徐睿摇头道:“我自己也看不出那五处缺陷,不知正确与否。”

“那师叔你……”田月柄不解为何徐睿对白得得那么客气。

徐睿道:“白长老的孙女儿总不能自砸招牌,等他们回了七宝宗,改日我请师傅去看看那柄剑。”徐睿不由有些后悔将剑送给杜北生了,如果没送,现在就能拿回去给他师傅看。

杜北生有些发愣地看着手里的剑,他突然发现他师傅好像赚钱的本事很不错,当然拼爹的本事也很不错。

“师傅,我发现白长老的名头实在好用。”杜北生感叹道。

白得得得意地道:“那当然,要不然我的道能是拼爹吗?”拼爹其实就是个泛称,其中囊括了拼爷爷,拼亲娘,拼师傅种种。

杜北生想说的却并非这层意思,“师傅,弟子希望有一日,别人说起你时,也能说这是杜北生的师傅。”

“乖徒弟,你这志向可就大了,得超过我爷爷,才会有人不再说我是白元一的孙女,而说我是你的师傅。” 白得得低头亲了杜北生一下,觉得她徒弟这志向很值得夸奖。

杜北生轻轻摸着脸颊,脸蛋有些发红,“师傅,我已经是大人了。”

有那着急的男人,十四岁都当爹了。而杜北生都已经十二了。

第30章

白得得却完全没把这当回事儿, “怎么,长大了就不许亲了?你长再大, 还不得是我徒弟。”其实白得得是可怜杜北生从小成了孤儿,像亲亲,拥抱这种亲人之间的温情从没享受过才亲他的,心里完全没有任何杂念。

杜北生也不再纠结这些, 只是默默地将头转了过去,耳根上的红色好半天才消失。

逛完大集后,白得得并未带杜北生回七宝宗, 反而是乘船去了对岸,想要去找那条洪涛河。

白得得以前从没逛过大集这种类似的地方,好比出身富贵吃惯了高档酒楼的人哪里会去夜市吃街边摊。而像破烂这种东西白得得以前就更是看都不会多看两眼, 这次要不是杜北生站在田月柄的剑摊边不肯走,白得得也不会发现这些断剑。

一连半个月,杜北生就在洪涛河边来回走,不停地将上游冲下来的破铁断剑捡起来, 渐渐地已经堆成一人高的小山。

而白得得则坐在小山堆前挑挑拣拣, 继而在自己的小本子上写写画画。

杜北生抱着最后一堆铁块回来道:“师傅,这次洪水冲来的铁块弟子都已经捡完了。”

白得得“嗯嗯”了两声, 没再回答。

杜北生好奇地探过头去, 却见白得得面前摆了一柄拼接完整的剑。“师傅,你居然拼成了一柄剑!”这话惊奇多过疑问。

须知要从这小山似的几万片的铁堆里将残片挑选出来, 再拼好一柄事先不知道图纸的剑可谓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白得得居然做到了。而且杜北生看那柄剑, 里面还有好几片碎片比他的小指甲盖还小,也难为白得得能找出来。

白得得叹息道:“也就拼出了一柄完整的剑。不过这堆残片上的炼器手法还有器纹有不少值得借鉴的地方,好些图案我听都没听过。把这柄剑装起来,找机会给爷爷送回去,他看了估计能有一些感悟。”

“师傅有什么感悟吗?”杜北生问。如果白得得没有感悟的话,以她的大小姐脾气怎么可能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窝半个月,还勤勤恳恳的一点儿抱怨没有。杜北生有时候都想,如果他师傅能把对这些“旁门左道”的精力放到修行上去,只怕早就大放异彩了。

白得得笑嘻嘻地摸了摸下巴道:“有那么一点儿,小徒弟你有福气了,这些残片里大部分都是断剑,我一直琢磨着给你量身打造一柄剑,就是缺了一点儿灵感,现在可不用愁了。”

杜北生惊喜地道:“是让白长老给我炼制吗?”据杜北生所知,白得得虽然懂炼器,但自己可是从没炼过器的。

白得得白了杜北生一眼,“这么低级的法器,我爷爷才不屑出手呢,估计是让宏一哥哥代劳。除非……”

“除非什么,师傅?”杜北生问。

白得得不想给杜北生希望然后又毁掉,只道:“没什么,我宏一哥哥也是少有的炼器天才,就比我爷爷差那么一点点。”白得得比了个姿势,拇指和食指之间的缝隙都快合拢了,“所以能让他出手也是很不错的。”

杜北生当然不敢挑剔,他原本一乞丐孤儿,如今能有这番际遇,已经是上苍垂怜。

白得得和杜北生回到七宝宗的时候才想起来樱梅楼酒窖有魔物的事情被她给搞忘了,白得得捶了捶自己的脑袋,赶紧去见了于万山。

于万山听了之后,神情变得十分严肃,却也刺了白得得一句,“你这心可真够大的,这么大的事儿都能忘记?”

白得得自知理亏理亏不敢说话。

“你可知道,一旦让魔道余孽复兴,咱们东荒域的黎民百姓要遭受多大的灾难?”于万山训斥白得得道。

“门主,魔道只是和我们的修行方式不同而已,我们炼心求道,他们练体求长生,殊途同归罢了。”白得得忍不住反驳了一句。她以前也是视魔道为仇寇的,可是自打她能吐纳魔气之后,对这世界就有了一番新的见解。

魔、道互为阴阳,未必就有好坏之分,就好似,日月也没有好坏之分。

于万山被白得得气得胡须直颤,“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你是没经历过大灾,才敢这样说话,等你的亲人也遭了魔手,你就有切肤之痛了。”

白得得看于万山眼睛都红了,也不敢再说话。

于万山拂袖而去,召集了门下精英弟子同赴文宝岛,白得得领着杜北生也匆匆地上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