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

殷靖南举着花,喉结微动,哑声道。

“就算我犯了错,你给我一个机会,行吗?”

“总不能一棒子就打死了吧。”

小言抬起头,眼里泛起细微的红,比划道。

你真的喜欢我吗。

“真的。”殷靖南点头。

“我喜欢你。”

小言深深注视着他,像是确认对方诚恳的眼神中含了几分真,几分假,可他实在看不出来,抿唇比划道。

可以吃饭了。

你先去洗手吧,我一会儿就好。

随即小言转身,准备继续准备未完成的晚餐,还没碰到汤勺就被殷靖南从身后抱住。

“小言……”

殷靖南紧紧箍着他的腰,低头吻在他耳侧,言语里含了几分崩溃和挣扎,“那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你才相信我。”

小言眼眶发热,伸手去扒殷靖南圈在自己腹间的双手,然而以他的力气,对方如果不主动放,他根本无法挣脱。

只好放弃,脱力地靠在殷靖南怀里,比划道。

你什么都不用做。

这样就很好。

外面传来保姆的声音,说是老宅来电话了。

殷靖南没管,问小言道,“花你要吗?”

小言摇头,抬手比划道。

太浪费了,以后不用买了。

你应该送给自己喜欢的人。

殷靖南缓缓松了手,转身离开了厨房,而精心挑选的玫瑰花被丢进了门边的垃圾桶里。

小言站在原地发愣,过了一会儿,走过去将玫瑰捡了起来,眼泪滴落在鲜红的花瓣上。

电话是殷靖南的爷爷打来的。

老将军今年60多岁了,还没从上面退下来,身体健壮得很,除了部队的事情,每天盼的就是孙子孙女儿的婚事了。

前几年还好,从今年开始,殷靖南已经不止一次接到爷爷的催婚电话了。

老人家无非一个心愿,抱重孙子。

殷靖南一接电话就听老爷子问。

“靖南,你跟小林处得怎么样啦?”

“什么小林?”殷靖南皱眉。

“就小林啊,当爷爷不知道呢,我都看见你们倆的新闻啦,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办酒呀?”老爷子乐呵道。

殷靖南立刻明白过来,老爷子说的小林就是林艺。

“您认识他?”

“你这话说得,小林,我老战友的孙子,我能不认识嘛。”老爷子粗声粗气道。

“这孩子不错,长得好看,最重要的是能生养,你们赶紧看看,合适的话就趁早,给我弄个大胖孙子出来。”

殷靖南算是明白了,林艺一个小明星哪儿来的这个胆子在他面前折腾,合着是有背景的。

见殷靖南不说话,老爷子以为他不信,“我可没骗你,林艺有两个爹,他是男人生的,那遗传的天赋,肯定能生崽,反正你是弯的,就跟他……”

“我有喜欢的人了。”殷靖南打断他。

“啥?”老爷子拔高音量。

“我说,我有喜欢的人了。”殷靖南重复道。

“那你跟林艺又是怎么回事儿?”老爷子着急道。

“那是误会。”殷靖南道。

“误会?我告诉你,始乱终弃这事儿咱们可做不来,要是让我那老战友知道了,能把我脊梁骨给戳碎喽。”老爷子严肃道。

“真的没有。”殷靖南无奈道。

“那行吧,你说得那喜欢的人是谁呀?那你啥时候带回来看看。”老爷子好奇道。

“再说吧,现在还不行呢。”

这两人之间还闹着矛盾呢,小言肯定不愿意跟他回去。

跟老爷子聊了一会儿,殷靖南答应他明年肯定给他弄个重孙子出来,把老爷子哄得高兴得不行。

反正孩子这事儿是板上钉钉的了。

挂了电话就听见保姆喊吃饭。

殷靖南来到餐桌前,饭菜已经摆了,小言将筷子放到殷靖南手边,殷靖南顺势抓住他的手,“小言,明天我要去出差,你跟我一起去吗?”

小言不明白殷靖南想干什么,出差这种事情殷靖南以前从来不带他的。

或许是担心留他自己在家病情会发作吧。

既然已经摈弃殷靖南的施舍,就应该拒绝得彻底一些。

小言摇头,抽回手比划道。

我就不去了。

两人面对面坐下来,静静吃饭,许久都没人开口。

殷靖南抬头,低声问道。

“你就不担心我跟别人一起去吗?”

小言拿着筷子的手微僵,抬起头,笑着比划道。

那我……祝你幸福。

“你说什么?”殷靖南绷不住了。

小言感觉到他要生气,低下头不再发言。

殷靖南重重放下筷子,起身就往楼上走。

小言不知道他到底在气什么,眼底露出茫然和担忧。

饭还没吃几口呢。

晚餐后,小言重新准备了一份食物,装在托盘里,端到楼上,来到殷靖南的书房门口。

敲了敲门,很快就有人来开门了。

殷靖南站在门口,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脸色冷得吓人。

小言将手里的托盘递给他,“啊……”

吃饭吧。

殷靖南抬手就推翻了小言手里的食物,托盘连着碗筷一起掉下去,饭菜撒了一地,弄脏了地板。

小言怔了怔,沉默地蹲下身收拾残局。

殷靖南险些被气死,弯身扣着小言的肩膀将人拉起来,“你到底什么意思?”

“是不是要我把心掏出来给你看,你才能相信我的话。”

小言麻木地比划道。

生气归生气,饭还是要吃的。

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我不想吃!”

殷靖南指着楼梯口道,“你给我滚。”

小言眼眶不受控制地红起来,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殷靖南立马就后悔了,想追上去,强行忍住了。

说出去的话是收不回来的。

他宁愿小言会闹,会提出些过分的要求让他去证明自己,总好过这样,拳头好似砸在棉花上,连该怎么使力都不知道。

第二天殷靖南没去出差,把任务交代给了一位得力心腹,他想到回家就要面对小言的疏远和冷淡,难受得厉害,下班后去公司附近的酒吧喝了点酒。

原来心碎是这样的滋味。

当初喜欢程温的时候,也没那么难受过。

本来准备小酌一两杯就回去,喝着喝着就多了,肩膀突然被人碰了碰,殷靖南扭头看去。

林艺着淡绿色V领宽松毛衣,露出两道深深的锁骨,他抬手将自己一边头发夹到耳边,扶着殷靖南的肩膀在他身边坐下来,笑道。

“怎么一个人喝闷酒啊。”

殷靖南眯起眼睛,视线里出现好几个晃动的人影,他甩了甩头,将林艺的手推开,“你还敢来找我。”

“你怎么这么自恋。”林艺单手撑着脸,笑道。

“我只是来这里寻欢作乐,恰巧碰见你而已。”

殷靖南冷笑一声,拿起酒杯往嘴里灌。

林艺皱眉,伸手去抢他杯子。

“啧,别喝了。”

“我送你回家。”

第218章 番外32 不告而别

过了晚饭的点,殷靖南还没回来,小言难免感到担忧。

他坐在餐桌边,手机放在桌面上,踌躇许久也没有勇气去拨电话。

毕竟两人都闹成了这个样子。

保姆收拾完厨房就回房间休息了,窗外徐徐飘落雪花,偌大的客厅里只有小言一个人。

也不知坐了多久,就在小言准备拿起手机时,外面传来汽车驶入庭院的声音。

他猛得从椅子上站起来,跑过去想要开门,真到了门边又忍住了,手从门把上收回来,退到一边。

犹豫的这会儿功夫,外面的人已经到了门口,小言隐约听到有人在跟殷靖南说话,还没反应过来,门就开了,林艺搀着醉晕晕的殷靖南走进来。

他一米八的身高,在男人中不算矮,可扶着近一米九的殷靖南就显得很吃力了,殷靖南还一点都不老实,使劲将手从林艺肩膀上抽回来,身影摇晃。

“别碰我……”

林艺没好气地踹了殷靖南一脚,累得直喘气,“哎呀!别闹啦!”

殷靖南这才老实了许多,抬起耷拉的脑袋看林艺,也不知道抽了哪根筋,一个用力就把他按到了墙上,标准的壁咚姿势。

林艺后背撞得生疼,正想骂娘,就见殷靖南把脸埋到了他肩上蹭了蹭,随后抬起血红的双眼,委屈道。

“不要生气了……我知道错了。”

“我喜欢你的。”

林艺懵了,很快反应过来殷靖南是喝多了脑抽了认错了人,对呆呆站在一旁的小言喊道。

“愣着干嘛呀,快来扶着你表哥啊。”

小言仓皇点头,急急走过去,伸手要搀殷靖南,手刚碰到就被他推开了。

“别碰我。”

“滚。”

小言被推得往后退了好几步,后腰撞在玄关的柜子上,脸色立刻白了,捂着肚子弯下身。

林艺愣了,“喂,你没事儿吧?”

肚子隐隐发疼,倒还能忍住,小言冷汗涔涔地摇头,强撑着直起身。

林艺见他这个样子,不敢再使唤他,“算了算了,还是我来吧。”

殷靖南这会儿眼睛都睁不大开,是人是鬼都认不出来,林艺咬牙搀扶着他上楼了。

好不容易将人弄到床上,林艺叉着腰松了口气,跑到浴室里用毛巾浸了水给殷靖南擦脸。

小言站在门口注视着这一幕,胸口闷得厉害。

明明都知道了,真的见到他们好的样子,还是觉得有些难受。

林艺注意到门口的男孩,见他眼圈发红的模样,不禁问道。

“有事儿吗?”

小言摇头,抬手比划。

“啊……”

需要帮忙吗?

林艺笑了笑,“不用了,你去休息吧。”

“我来照顾他就行了。”

小言视线转向熟睡的殷靖南,看了他一会儿,点了点头,朝林艺比划道。

那麻烦你了。

“不麻烦。”

林艺是知道殷靖南和小言的关系的,从他第一回 来这里的时候,就觉得殷靖南口中的‘表弟’不仅仅是表弟那么简单。

后来他去查过小言,路边捡回来的,想来也就是一般的包养关系。

只是这男孩似乎动了真心。

私心使然,他并不打算主动解释今晚的事情。

小言没有再待下去的借口,转身回了房间。

林艺帮殷靖南脱掉外套和鞋袜,给他盖好被子就离开了。

半夜殷靖南酒醒,趁着头脑昏沉的迷糊劲儿,摸黑去了小言的房间,摸上他的床。

从殷靖南进来的时候小言就知道是他,他熟悉他的脚步声,熟悉他的呼吸,熟悉他身上的味道,熟悉他的一切,最重要的是小言本就没睡着。

殷靖南从身后抱住小言,小言没有拒绝,他放任自己躺在这个宽厚温暖的怀抱里,最后一次。

天亮之际,小言轻手轻脚地转了个身,借着外面昏暗的光,用视线描绘殷靖南刚毅冷峻的轮廓。

他伸出手,像曾经许多次殷靖南待他那样,温柔地捋了捋他额角的发。

殷靖南睡得很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小言在身边就会令他很安心。

可是对于小言来说,他已经无法继续在殷靖南身边待下去了。

他必须离开了。

不是因为不爱了,正是因为爱着,所以才选择成全。

行李昨夜小言就收拾好了,他只带走几件御寒保暖的衣服,还有抽屉里的几百块钱。

殷靖南每个月都会取一万现金给小言,在生活上他从来不亏待他,小言深知自己在这里白吃白住一年多,走得时候连句话都没有,不是太好。

可如果真要等殷靖南醒了,再跟他说自己要离开,可能就走不了了。

他一定会舍不得。

于是小言留了一封信,也是昨夜写好的,本来准备放在楼下的餐桌上,既然殷靖南在这儿,小言就将信从枕头底下摸出来,放到了殷靖南枕边。

做完这一切,小言就应该走了。

多少有点不舍,他踌躇着站在床前,弯下身亲了亲殷靖南的唇。

怕吵醒他,克制着只轻碰了一下,狠下心,提起行李箱转身离开了房间。

凌晨五点,保姆还在熟睡,小言下楼时尽量不发出声音,他没开客厅的灯,走到玄关处停下,四处望了望,停顿了近两分钟,转身轻轻拧动门把,离开了生活了一年多的家。

他又要去流浪了。

漂亮的别墅坐落在寂静暗沉的天空下,小言曾以为那里永远可以为他遮风挡雨,现在想来都是美梦一场。

该结束了。

至于该去哪里,小言也不知道。

走一步算一步吧。

他收回视线,慢吞吞地往小区外面走,门卫见到小言还问了一句,这么大清早就出去,是不是赶早上的飞机要去旅行。

小言笑了笑,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宿醉的后果就是生物钟紊乱,殷靖南一觉睡到10点才醒,外面太阳火辣得有些刺眼,他眯着眼睛起身,发现自己在小言的房间。

头疼得厉害,昨晚的记忆断了层,除了在酒吧遇见了林艺,后来连怎么回来的都不记得了。

殷靖南皱了皱眉,确定屋内只有自己,拖着虚软疲惫的身体洗了把脸,穿戴整齐后下了楼。

保姆正在客厅打扫卫生。

“先生,您醒啦。”

“嗯。”殷靖南点头。

“小言呢?”

保姆愣了愣,停下拖地的动作直起身,“小言不是跟您在一块儿吗?”

“今儿上午他就没下来,正好是周六,我以为你倆在一块儿睡懒觉,就没喊你们。”

殷靖南心头忽然出现一种不好的预感,皱眉道,“小言没跟我在一起。”

“啊?……”保姆一副纳闷的神色。

殷靖南转身就往楼上跑,喊着小言的名字将房间全找了一遍,最后在卧室床头发现了那封信。

白色的信封壳儿,上面写了三个字。

阿南(收)

殷靖南心里咯噔一下,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急迫地将信拿起来拆开了信封。

是小言的字迹,跟他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苍劲有力的笔锋里透着清冷,而里面的文字是有温度的。

【阿南:

很高兴可以这样叫你,如果我可以说话,好想每天都在你身边说给你听。

可惜我不会,你也不想听。

遇到你我很开心,在外面流浪了那么久,我本来以为我这辈子就是这样了,是你让我觉得,原来人活着可以有那么那么多的快乐。

也是你让我知道,原来快乐是有期限的。

不过我已经很满足了。

我想过,道别的时候坦然地给你一个微笑,向你说声谢谢,但是踌躇了好几天,我发现自己还是没有勇气。

我太胆小了。

你放心吧,我会好好活下去的,哪怕是为了宝宝。

听说云南的风景很漂亮,我想去看一看,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不会回来了。

我会好好生活,努力赚钱,如果还有机会见面,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你可以开心一点,不要老是生气了。

我想尽快忘记你。

哪天如果你跟林艺要结婚,婚礼我就不去参加了。

阿南,祝你幸福。

别来找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勿念。】

一番话看下来,殷靖南几乎要将手里的信纸揉碎,他没想到小言会突然不告而别,慌里慌张地掏出手机想给对方打电话,突然发现床头柜上静静躺着一只黑色手机。

是小言的,他连手机都没带走。

看来是铁了心要和他断联系了。

殷靖南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捏着信转身就往楼下跑。

保姆见殷靖南行色匆匆,脸色发白的模样,关心道。

“诶,先生,找到小言……”

话没说完殷靖南就已经跑了出去,门‘砰’一声被合上。

他开车去了火车站。

小言很早之前就说过,想去云南看风景,他说那里的天空很蓝,如果可以和相爱的人依偎在一起,一定很温暖。

但那会儿殷靖南还不喜欢他,准确地说,是还没发现自己的心意,他听了这些明里暗示的话,挺不开心的,叫小言别胡思乱想,你还小。

一句‘你还小’,就妄图把对方的所有心思都挡回去。

殷靖南想,倘若那会儿他就带小言去云南看风景多好啊,时间挤一挤就有了,可他就是觉得没必要。

第219章 番外33 你回来吧

(上章结尾有改动)

火车站里人潮涌动,殷靖南将售票处和候车厅找了个遍,哪里还有小言的身影。

如果他是一早就离开的,想来现在已经在去往云南的路上了。

小哑巴那样依赖他,决绝起来的时候,倒也心狠,连给殷靖南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他回了家,发现小言把大部分东西都留了下来,带走的只有常穿的几件衣服,而床头柜里的现金余下近一万,殷靖南不知道他拿走了多少,但小言身上的钱绝对不足以支撑他去云南旅行的,或许连一张软卧票都买不起。

托了人去查,果然没有查到小言的出行记录。

他还在京城。

可要找起来,又不是那么简单。

小言在家附近的肯德基坐了一上午,他这几天都在想着要离开,但其实一直没有下定决心,直到昨晚林艺将醉酒的殷靖南送回来时,他忽然就有勇气了。

要去哪里还没有决定。

是故意跟殷靖南说自己要去云南,好让他觉得太远,就不会费力出来找他了。

这样才好。

到了中午,店里的人开始多起来,小言坐了太久,不点东西干占位,觉得很不好意思,摸了摸干瘪的肚子,拖着行李起身走了。

在外面就不像在家里了,每个月殷靖南都给交给他一笔钱让他自由支配,口袋里仅有的五百块也不知道能撑多久,省点总是没错的。

往后他就得靠自己了,首先得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最好还能找到一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