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惊讶的抬头想要看看栾轻风的脸,却被栾轻风非常快速的扶起,并且退开了一些距离。
安静张口正想问他怎么了,栾轻风却已经抢先开口道:“给你五年时间。”
“恩?少爷…说什么?”
栾轻风表情淡淡的看着她道:“师父为我卜卦,近五年之内我并没有大灾大难,你大可以放心回到你哥哥身边。所以,我可以放你走,但只有五年,答应我,五年之后回来。”
安静哑然的张着嘴,五年时间绝对是够了,已经足够她和哥哥在一起生活去筹划复仇的计划,训练自己,足够她和哥哥找回遗失的亲情,这当然是最理想的!
见她不说话,栾轻风接着便又问她,“你是为了报恩吗?明明可以毫无顾忌的跟着你哥哥马上离开回到他身边,谁也无法阻止让遗失的亲人重逢这种事,即便是我们栾家…可你却大费周章的想要求个答案。是为了报答…我们栾家当初收留你的恩情吗?”
他十分好奇,一个是保镖的身份,一个是去意大利当大小姐的身份,但她却没有立即选择,虽然他一开始阻止过,可是后来仔细一想,似乎她自己的态度比她更加不明确,她又在想什么?
安静静静的看着栾轻风,报恩?也许吧,可是心里却又在挣扎着喧嚣,明明就不是这样的,明明还有别的原因。
但究竟是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她苦笑着回答了栾轻风,一想到是真的确定要走了,却又心有不安,“不是天机不能泄露吗?少爷你莫要骗我。”
栾轻风见她还在怀疑,不由得摸摸她的脑袋,“我不骗你。师父是见到了你的为难和决心。”
为难和决心会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所以师父如今对安静是大有兴趣。
栾轻风怎么能告诉她,他的另一劫其实就要到来…
安静半信半疑的相信了,五年时间…五年时间能发生些什么,又会改变些什么呢?
她突然感觉到心慌意乱很是不痛快,便拉着栾轻风的胳膊道:“我们挖竹笋吧?晚上吃清炒竹笋。”
栾轻风点点头答应了,起身便去找背篓和小锄头,这天晚上整个寺庙的人都吃到了竹笋,信真大师吃了之后连忙问悟义,“快去看看竹林里我的笋!”
待悟义忙天荒地的回来大喊不好时,信真大师俊美的脸上也难得的龟裂了懊恼和生气的神色,“这两个小孽,自己谈情说爱却毁了为师的心血啊!”
悟义躲在门边默默的低头,不停念着‘阿弥陀佛’,还好师兄明早就要走呀。
翌日大早,栾轻风就带着安静和庄毅回了云海市。
一回到云海回到小洋楼,安静便告诉大家,“我可能要暂时离开了。”
七夕和夏幽幽闻言都疯了,前者是难过,后者是快要乐疯了。
“太好了太好了!”夏幽幽拍着手掌欢呼,七夕一把推开她,然后泪眼汪汪的望着安静,“是真的吗,安静?你要抛下我们去意大利?你要回到你哥哥身边?”
安静这才知道,原来他们早就猜到会有这样一天了。
“对不起…”她很感激他们这些年把她当家人一样的对待,如果没有他们,她想她过的一定没有现在快乐。
“你不用感到抱歉,安静。如果谁把我和五越分开了,重逢的时候我们也一定不会再分开的。”四娅上前一步拉开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的七夕,反过来还安慰安静。
另一边早已就知道的庄毅对大家挥挥手道:“好了好了,大家接下来好好相处珍惜还在一起的时光就行了。再说安静最多也是去五年而已,也没有说马上就走。”
“五年?五年我们就都长大啦,五年不断好么!”七夕郁闷的垂着头,哭腔伴着眼泪一起滚了出来。
郑云和五越没什么好说的,一个个退到后面抱怀看好戏,只有夏幽幽笑的十分灿烂,“你这一走,我们跟随少爷出行的机会就多了吧?”
七夕抹着眼睛一边哭着抽着还瞪着夏幽幽,“幽幽,你为什么要口是心非!明明你就更不舍的说,非要表现的自己很不一样吗?”
夏幽幽脸色立即垂了下去,“哪有…”
安静还想再说些什么,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那里的尚管家突然出声吓了众人一跳。
“安静,夫人找你。”
安静没想,夫人这么快就找自己了?
栾轻风一回来就去找栾二太太了,所以栾二太太会找自己谈话是安静早就意料到的,只是没想过这么快。
“好,我这就过来。”安静只好暂时按耐住想要和大家说的话,转身便跟着尚管家出去了。
依旧是镜湖,这里似乎是栾二太太在自家里最喜欢的一个地方。湖边的小木屋里,栾二太太的桌边摆放了糕点和下午茶,安静进来时发现栾轻风已经不在了。
该说的他都已经提前给栾二太太打过招呼了吧?
那是他的母亲,不知道在知道自己要离开时又是怎样的态度。
如果栾二太太反对她又该怎样说服…
“安静,快过来,坐。”栾二太太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安静轻步的走了过去在栾二太太的对面坐下,她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夫人。”
栾二太太笑眯眯的开门见山便道:“我听轻风说,你和从小失散多年的亲生哥哥重逢了?而且这个哥哥还认识湛家夫妇?你哥哥现在在意大利发展事业?”
安静抬头,有些迷茫失措的看向栾二太太,她这般高兴…是高兴自己的离开还是这件事对她来说无所谓?
心中困惑,但安静还是保持着自己的那份淡定,“是的,太太。少爷所说的都是事实,我的确和自己失散多年的亲生哥哥重逢了,所以…对不起太太,我想去意大利和哥哥生活几年。”
缪独舞叹道,“这是让人理解的,毕竟那是你的亲哥哥啊。安静,我听轻风说了这件事之后,我是由衷的为你感到高兴啊。当然,既然信真大师都说了轻风近几年没有什么大灾大难,我们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家,你当初是因为孤儿的身份被领养到了咱们家,现在你找到了亲人更是没有理由让你不回到你亲人身边,这全是你自己的自由选择。”
这么说,是没有任何意见的同意了?
安静全然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谢谢夫人的理解。”安静说着起身她没想事情这么顺利,所以既然已经说完便准备离开了。
“那你…那你到底准备什么时候离开呢?”缪独舞喊住安静,似乎想要问的更清楚一些。
安静回头,心头莫名的感觉到…怎么栾二太太比夏幽幽更高兴自己的离开呢?
“不知道。等我哥哥那边完全安定了吧…太太,还有什么事吗?”
缪独舞挥手笑道:“没有,没有。去吧,如果你要离开了一定要提前和我说,我总要给你准备些东西,你在栾家这几年,就像是我自己的孩子一样,安静啊,我是真的为你感到高兴呢。”
就算是吧。安静知道,栾二太太对他们一向都是温和的,特别是她刚来的那两年,她对她也是比较特别的,但是这两年却似乎比对七夕和幽幽他们更加的平淡了许多…
也许只是自己的错觉而已,安静点点头便退下去了。
缪独舞高高兴兴的坐在小木屋里喝茶吃点心,尚管家回来帮她收拾桌面,她看了看尚管家的表情叹了口气,放下茶杯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喜欢安静?”
尚管家低头,他的确是感觉到了,只是却不能直说,只是道:“夫人对安静是特别了些。”
缪独舞并没有否认的点头,接着她又问尚管家,“知道为什么吗?”
尚管家想了想,也是诚实的回答,“因为少爷吧?”
缪独舞一笑,“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要问我呢?”
因为栾轻风,因为当年的小孩子已经在渐渐长大,因为她太与众不同,以为栾轻风对她的特别。
作为母亲来说,一切的担忧和排斥都是正常的。
缪独舞看向窗外平静的镜湖,心里却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好消息给喜着了,现在她只希望安静能走得一切顺利,而轻风也能正常的交个女朋友…是的,他的儿子是该交个家世良好又优雅贤惠的女朋友了呢。
可是全部人都没有料到,没有立即就跟着哥哥离开的安静这一等又是一年过去了,意大利那边似乎并不怎么顺利太平,直到来年的五月初,安静才接到罗玉笙的电话通知,“妮妮,罗马已经做好欢迎你的准备了。”
这个时候,安静已经十五岁了。
十五岁已是及笄之年,在安静生日的时候哥哥就很是遗憾没有赶在那之前就把她接过去,而安静更是早已迫不及待,她在栾家等了整整一年,几乎所有的人都已经知道她要离开,只是终于临到这个时候了,她却忽然有些落寞。
安静并没有立即把这个消息告诉所有人,而是挂了电话便步履匆匆的直接去了栾轻风的别墅门外。
她想…想要第一个告诉栾轻风。
小洋楼里七夕和夏幽幽还有四娅的玩乐声隐约传来,明明已经隔得很远,却还是能听到大家的欢声笑语,他们似乎都已经忘了,忘了她要离去的事情。
安静敲响了门,可是开门的张姐说,“少爷还没有回来,你不知道吗?”
是呢,如今栾轻风出门已经不喜欢带着她了,他更喜欢带着庄毅和郑云或是五越,对她们女孩儿似乎已经一视同仁的公平,可是安静却不再觉得习惯。
“那…那我就在这里等少爷回来吧。”安静转身走到门廊外的角落坐下,张姐见她似乎有事情,开着门引她道:“进来吧,安静?外面有蚊虫呢。里面也要凉快些。”
五月初已经有些燥热了,安静却摇了摇头道:“不怕的张姐,不用管我。”
张姐知道这些孩子一个比一个倔强所以也没有继续勉强,她看看安静似乎心里有事便转身又进去打扫卫生了,打扫完便直接从后面离开,而安静倚靠在门廊上,想到这八年在栾家经历的一切,想到自己即将初中毕业,想到自己已经一米七的身高,想到自己原本平平的胸部突然发育了起来…
而这一切,都要在栾家戛然而止,等她再回来的时候,是不是又会完全不一样呢?
心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也没了尽头,一直想一直想就想到了天黑。
她远远的看见栾轻风缓步悠然的从桥上下来,走在小径路上,四周的路灯已经亮起,变成了昏黄明亮的背景,将他衬托在夜色之中,无比美好。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舍不得七夕,舍不得夏幽幽,舍不得四娅、庄毅、五越和郑云甚至尚管家,但她最舍不得的是栾轻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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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来的更新…总算是更了一章还算多的…不要嫌弃哈…大家觉得下章会发生啥?
092 离别的礼物
安静从地上爬起来,发现由于坐的太久腿已变麻。
她忍不住的揉腿跺脚,而栾轻风在看到自己房屋门前的廊下突然站起来一幢黑影时脚步一顿,就在他还没看清那人是她时,安静已经慢慢的绕到了门梯前并走了下来。
路灯很快照到了她的脸,栾轻风认出是她之后才松开因为防备而紧握的拳头。
“你怎么在这里?”他注意到她一边走一边跺脚,显然是腿麻了,便主动往这边走来,也不知道她究竟在这里等了自己多久。
安静突然想到这一别不知道究竟会是多久,虽然他给的期限是五年,但晃眼已经过去了一年,这一年大家对她离别的不舍已经变成了平淡,甚至七夕他们还开玩笑说,是不是哥哥根本就忙不完了,不会把她接走,只有她自己知道,哥哥一定会接她的…
转眼便是如今,突如其来的离别…不知道他会是怎样的反应?
安静闷声不语,一直走到两个人面对面一起站在了院内的那颗合欢树下才停下了脚步。
她仰头,根本没有在意月亮是否圆缺,星星是否明亮,或是乌云又是否遮月,她只看得见眼前的这个人,时过一年却依然是她印象中那个举世无双而又特殊俊朗的男子。
原来,在她心目中,他一直都是很特别的,只是自己一直没有正视过这个问题,而如今要分别了才发觉了自己的舍不得。
“少爷,我要去意大利了。”终于到了这一天,她想让他第一个知道。
其实,她更想看看他的反应,这一年来他过于明显的疏离了她,任何人都感觉得到,也正是因为他的疏离自己感觉到了失落,因为失落而察觉到了他在自己心中的特别。
也许这一切都只是妄想而已,但她却并不想让自己的青春留下什么遗憾。
哪个少男少女没有悸动过?安静并不觉得才十五岁的哪里做的不对,此刻反而是满心的忐忑和激动不安。
栾轻风听闻这个消息也是毫无办法掩饰的错愣了几秒,几秒之后他才渐渐的收回自己有些失控的表情,恢复了淡漠和平静,“哦。早已料到,是不能再等下去了。”
已经等了一年,这时间是有些过长了。
安静听到他这么说,心中很是失望。
他真的那么期盼着她快些离开吗?
“少爷给的五年时间…已经过了一年,还有四年,四年后回来我就十九岁了。”
十九岁…已经成年的她就是个真正的大人了,可就算是大人了又怎样?依旧是妄想吧?
他们是不同世界的两个人,她不过是想要证明自己的青春没有那么遗憾罢了,可是哪个少女的青春没有遗憾?
这青涩的滋味,真叫人心酸而又苦闷。
“没什么事我就去休息了。”栾轻风揉了揉额角,似乎很疲惫,也没有什么耐心的样子便错开身先离开了。
安静扭头看着他的背影,屡屡想开口却根本不知道自己该问些什么,似乎问什么都没有资格。甚至…会将自己掉落在卑微的尘埃里吧?
最终她扭头朝着另一个方向慢步走去,垂着头,眼泪却滚到了眼角,她伸手摸了摸眼角,不想自己太狼狈便将少女的自尊眼泪给生生咽了回去。
“安静。”
突然,他在背后喊了她一声。
安静有些紧张而又欣喜的回头,黑暗中他并看不见背光的她脸上是怎样的表情,自己却是淡淡的问,“什么时候?确定了吗?”
安静哑然,哥哥说三天让她直接去机场,他在机场等她。那么,便是没有任何疑虑了吧?
“三天后。”她回答说。
“想要什么礼物吗?离别的。”
安静想了想,很难得的点头道:“有。”
栾轻风轻轻笑了一下,“是什么?我给你买。”
安静苦苦一笑,“这个买不到。”
“哦?那是什么?”
安静有些紧张的捏着拳头,手心已经湿了一片,“两天后的晚上,我来找少爷要。少爷不能不给。”
栾轻风虽然不知道她到底要什么,但却是没有什么疑虑的点头答应了,“好。”
然后,两人一起扭头向各自的应该去的方向快去而去,安静是紧张和害怕的不敢回头看一眼,如果她看一眼会发现她的少爷一直都在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的背影彻底消失他才转身回了屋里。
要走了吗…终于要走了…早走早安心。
只是,她到底想要什么?这让他已经开始有些期待两天后的晚上了。
这两天时间,安静找了一个统一的时间告诉了大家她要离开的事实,虽然大家一时都有些难过但也早就做好了准备,所以最后还是接受了。而安静去学校递交了退学手续,因为早就和老师们打过招呼,所以即便快要中考了,但安静也并不打算参加,对她来说考试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处理好学校的事安静又去单独找了尚管家一趟,在花园里漫步时安静告诉尚管家自己要离开的事,尚管家反而安慰她,“我们都会等你回来,安静。”
安静微笑着对尚管家点点头,尚管家伸手拍拍她的肩慈祥的叹道:“我知道,你并不是真的特意想和我这个老头子告别,你更想告别的人是朵朵吧?”
安静的确很想念二丫,如今的尚云朵。
上次在古镇她们二人算是决裂了友情,可是随着这几年的时间淡化她已经有些后悔,为什么不处事更圆滑一些?也许,也不必走到这一步了。
尚管家看到安静一脸郁闷懊恼的样子不由得一笑,“你们果然都只是小丫头啊。朵朵她也很后悔当初那样做,只是你们女孩子脸皮薄谁都无法先迈出那一步说声抱歉。她告诉我,她永远都是你的二丫,请你下次去古镇玩耍呢。”
安静双眸一亮,抬头惊喜的看着尚管家,这是真的吗?
她和二丫…还有机会回到从前吗?
只是,现在已是不可能了,等她回来已是几年后吧?
安静有些失落,可是心底却又有些隐隐的开始期待,几年后回来,她们一定变得更加成熟了吧?
处理这些事,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伤害到彼此满身都是伤了。
转眼,便到了离别前的一天晚上。
安静收拾好了行李,吃了晚饭按照发给栾轻风短信的约定时间来到他的别墅前。
别墅前的那棵合欢树已经盛开了合欢花,花期明明还有一个月却突然一夜提早盛开,安静抬头愣愣的看着那已枝头的粉红色,仿佛蒲公英一样的毛绒可爱,一吹就会散。
为什么合欢花会提前这么多盛开?是因为云海市的这个夏季来得太早了吗?
还是,在欢舞她的离去。
安静不禁回忆着这几年来在栾家,和栾轻风所经历的一切,自己也由一个小女孩儿变成了一个快要长大的少女,日日在一起,天天都见面而不曾发觉的那颗心思在这一年突然变得越加清晰而想要慌张的掩饰,没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