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胡人姑娘真的很美吗?”
“啥?”被老婆吓的神魂几乎出窍的怀化大将军听到这个问题,脸上有一瞬间的呆滞,与他平日英武的形象全然不符。夏芍药纵是才生完了孩子精疲力竭,也不觉缓緩露出个笑来。
事后夏景行才知道,她对马府后院的胡人美女这么有怨念,就是因为发动之时正在聊那位美人儿。
“你也太不怜香惜玉了!”她对丈夫前往知府衙门赴宴之事下了个结论,这一节就算是翻过去了。
夏景行心道:我若是怜香惜玉了,回头…可没人怜惜我了!
这么想来,还是宁可不要怜香惜玉的好。
事后马知府大约误会了,还当怀化大将军喜欢这胡女的舞蹈,居然趁着夏家小闺女满月宴,将这胡女送了来。
将军府满月宴,幽州城内文武官员皆来道贺,夏家后院乍然冒出来这么一件礼物,倒让夏芍药一愣,回头就派人将这胡女悄悄儿送到了知府夫人的马车上,等到宴散送客,她站在内院门口,向马夫人道别:“夫人今日赏光,我心里实是高兴,还替夫人准备了一份回礼,已经送到了夫人马车上,还请夫人千万别推辞。”
马夫人心中诧异,还谢过了她的回礼,等扶着丫环的手上了马车,瞧见高鼻蓝目的胡女,顿时恍然大悟:这位将军夫人好大的醋性。
马廷伟忍痛割爱,只当夏府收了这份重礼,回头在互市是夏将军对他多关照一二,可是财源广进,哪知道夏家女儿满月宴之后,他又在自家后院里瞧见胡人姬妾,还怒冲冲跑去质问马夫人:“不是将她送到将军府去了吗?”
马夫人对于夏夫人这份不动声色的手腕倒是佩服的紧,又觉得她仗着年轻貌美,能笼络住丈夫,夏家后院倒是十分清静,心中也叹,若是等她年老色衰,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管得住丈夫。
“将军夫人拿她当了咱们家的回礼,塞到我马车上了,难道让我打滚撒泼请夏夫人收下这份礼物?”一个异族女子,就算生个孩子那也是杂种,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马夫人还真没将这胡女放在眼里。
马廷伟听得这礼物居然是将军夫人退回来的,倒不好再说什么了。
夏家满月宴散,夏景行倒还记得宴席上,马知府神神秘秘向他提起,自己送了一份大礼,一定要大将军笑纳。夏景行忙忘了,过得两日再提起知府衙门送来的重礼,就被老婆揪着耳朵教训了一顿:“你是不是后悔我将那重礼退了回去?”
夏景行大吃一惊:“马知府虽然为人有些不太妥当,可是人家好心好意送了重礼来,至不济咱们也回一份差不多的礼过去,也没必要退回去吧。”媳妇儿向来是讲理的人,怎么生完孩子坐月子坐的郁闷了,竟然有些不讲理了。
“你是说我做错了?”
堂堂大将军弯着腰被老婆揪着耳朵,惹的房里丫环全捂着嘴退了下去,经济命脉捏在老婆手里,若是得罪了她,回头被赶去睡书房,那乐子可就闹大了。全府里多少双眼睛瞧着,夏大将军还丢不起这个人。
“当然没错,只是…”
“那你还念念不忘马府的重礼做什么?”
夏大将军冤枉啊,“我这不是想着官场礼仪,你退了回去,万一让马知府还当我对他有什么意见呢…”
“你自然对他没意见了,不好意思告诉你,我对那位马知府可是非常有意见。你若对那截细腰念念不忘,不如一会就收拾包袱去马府生活,我没什么意见!”
“什…什么细腰?”
懵懂的夏大将军总算听出了一点言外之意,似乎觉得有哪里不对。
夏芍药紧盯着他的眸子,似乎是想从他的眼睛里瞧出他有没有在说谎,盯了好一阵子,见他果然是懵懂不知的样子,也觉得不可思议:“你不知道知府衙门送来的厚礼是什么?”
夏大将军十分委屈:“娘子,就席上马知府说送了一份厚礼给我。我这两日忙忘了,今日得空就问了一句,就招来你雷霆大怒,这会儿还不知道是什么呢。什么好东西不能给我看?”
“不就是你念念不忘的胡人美女嘛,在我面前装什么相?”夏芍药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手上倒是松开了他的耳朵。
“娘子娘子!这可是天大的冤枉啊!你一定要信我!”他心里暗暗埋怨马廷伟添乱,又觉得老婆吃醋的小模样十分可爱,厚着脸皮上前来往她身上蹭,“这事儿我真不知道,娘子你真是聪慧,当时就送走了,不然留在咱们家里过两日再送过去,定然不妥。”一堆赞美的话往夏芍药身上砸,只盼着将眼前事情抹过去。
夏芍药还当他一早回来问起那胡女,是心中存了绮念,如今瞧来不是,到是松了一口气。说实话她心里也梗着一口气,虽然自己能够赚银子养孩子,可若是孩子的爹真恋上个异域胡女,对她来说也是不小的打击。
到底还是虚惊一场。
那胡女她也瞧过了,果然姿色动人,又带着异域风情,按何娉婷的话来说,“可不是个女妖精嘛,我家夫君看完了她跳舞,回来可是提了两三回,听的我肚里暗暗拱火,他又没做什么,也不能拿他怎么样。但教我拿住了他做出什么事儿来,看我怎么收拾他。”
她可是爽脆的性子,眼里揉不得砂子。
夏芍药想起何娉婷那些话,今儿发怒可不就是因着夏景行问起此事来。他若不问,这一节倒也揭过去了。
此后很长时间里,夏景行都对老婆伏首贴耳,只要他回来的晚了,或者哪里惹她不高兴了,她必拖长了调子,“那个胡女——”夏大将军立刻就绵软了起来,堂堂七尺男儿立刻变作了绕指柔,再没一点火气。
知府衙门再来宴请,夏景行死活不肯赴宴,好几次都推脱了,暗道这马知府脑子里的想法与众不同,酒色上面爱倒爱,又生成了个豪爽的性子,自己的爱妾可以随意赠人,可是这等潇洒的作派他可消受不起,还是远着些的好。
马廷伟还当自己哪里得罪了怀化大将军,思来想去唯有胡女一事,托人悄悄儿去说合,道是替大将军置了个外宅子,夏景行一听就心惊肉跳,托中间人回去告诉马知府,“家有河东狮,万不敢有非份之想!”倒让马知府惋惜了好一阵子。
瞧着也是个英武气概的年轻将军,怎的倒是个老鼠胆子,畏妻如虎,原本应该风流快意的人生,生生过的毫无趣味,碰上这样妇人,竟然还不休回家去,留着作甚?
倒是有消息灵通的,悄悄儿将怀化大将军入赘之事讲给他听,马廷伟才恍然大悟。
他一直外放,京中消息又不灵通,世家勋爵之事也无人讲给他听,若是身后有背景,何至于就被派到了幽州任职。不过是机缘巧合,这职位才成了肥差。
“倒是可惜了!”
第一百零四章
夏家新添了个小闺女,何娉婷羡慕不已,见天带着荣哥儿往夏家跑。荣哥儿正是学说话的年纪,但对着比自己小的孩子,十分有兴致,时不时伸出小手指头,试图戳一戳睁着眼睛的绮姐儿,被旁边侍候的乳母阻止了,他便去摸摸绮姐儿的小手,倒好似在逗小猫小狗一般。
小闺女生下来之后,夏景行便为闺女起名夏绮安,算是跟兄长的排行。小平安乃是乳名,夏家这一枝儿已经除了族,如今祖谱便从夏南天父母辈开始载起,到得小平安这一辈,夏南天端端正正记了夏弘安,上香禀告父母,算是入了祖谱。
夏景行忙过了换防之事,整个人又闲了下来,还在互市上遇到过好几次马知府,这让他对马廷伟升起了探究的念头。
这位马知府自上任以来,还真算不上勤勉,春耕秋收都不曾下过田,只将事情分派到下面属官手里去做,自己在府里逍遥,比起他在政绩上的声望,更出名的则是马知府的风流才名。
夏景行自知与马知府并非同类人,频繁偶遇,且每次遇见了他都要盘桓一两个时辰不放,不得不让夏景行探究他背后的深意。
不过马知府偶遇了几回,似乎也懒的绕圈子了,再遇见夏景行,说不过三句话便开始谈起太子殿下的贤德。
比起与太子并未有过多少接触的马廷伟来,在宫里做过数年皇子伴读的夏景行对太子殿下的了解可谓更深。他心中一动,朝着长安方向一礼,“太子殿下可是将来的天下之主,自然是贤德的,马大人怎的想起太子殿下来了?”
马廷伟见他总算上道了,除了大赞太子殿下的贤德之外,还道:“为人臣属,自然要为主君着想,太子殿下倒是对大将军赞不绝口,只不知大将军心中作何想法?可有想过以后?”
夏景行心中暗笑,燕王身在长安,太子趁势招揽他手下武将,这是不止对燕王不安,甚至已经想着对付燕王了?!
他正色道:“咱们为人臣子的,势必要忠心为主。且不说马大人掌管着一州政事,不会轻易懈怠,就算是夏某,那也是为着大齐江山稳固,边疆安宁而尽自己的一份力量的!”话说的大义凛然,半点承诺归顺的意思都没有。
马廷伟官做到这份上,也不能拉着夏景行直接逼问:夏大将军追随太子可好?
他心里暗暗着急,只恨做武官的神经粗,凡事讲的太明白了,总不能连余地都不留吧?
马廷伟招揽夏景行的意思表露之后,没收到相应的结果,他又试探了两三回,每次都被夏景行给糊弄过去了。反让夏景行知道了马廷伟已经投靠了太子。
他如今替燕王代理藩务,王府里又留了岑先生与喻先生两位幕僚。这二位年后早早归来,夏景行便前去请教,如今情势要如何处理。
他跟燕王殿下是打小相处的情份,自然态度坚决的站在燕王身后,但其余武将他便不敢保证,在燕王不在幽州的情况下,会不会真的被马廷伟延揽成功。
岑先生是个耿直的脾气,张口就骂太子无耻,当初用得着燕王的时候对这个弟弟尚好,如今幽州互市成了一块大肥肉,倒又趁着弟弟不在挖起了墙角。
喻先生却是个旷达的性子,一派悠然,“太子试探过殿下,想要在互市上分一杯羹,结果被拒绝了,现在趁着殿下在长安,他自己想办法,也不奇怪啊。太子倒还有几分脑子。”
气的岑先生破口大骂:“姓喻的,你到底是谁的人,向着哪边的?”
夏景行才讲了个开头,这二位倒掐了起来,他只能努力说合:“二位先生先别吵,殿下命我坐镇幽州,可太子的手已经伸了过来,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吧?”
岑先生主张向燕王写信告之此事,喻先生主张想办法砍了太子的爪子,前者保守,后者大胆。夏景行忍不住抚额:“写信给殿下是应该的,只…咱们也不能将马知府给弄走啊。再说了,马知府现在张口,好歹知道了他如今到了太子麾下,万一把他给弄走了,再弄一个满肚子诡计的过来,到时候更难对付,还不如就让他在幽州呆着呢。”
喻先生便叹:“恐怕燕王殿下已经踏进了长安的风暴里去了,也许日子过的也不太舒心。”
这一点,岑先生倒没有反对。
夏景行写给燕王的密信发出去没几日,赵则通便找上门来诉苦:“…知府府上最近请了我好几次,我推了三次去了一次,去了之后这位马知府还藏着掖着,含含糊糊不说什么,只召了歌舞伎来吃酒玩乐,我也就喝了两杯侍儿斟过来的酒,坏事一样没做,回来身上染了脂粉香,倒被媳妇儿揪着不依不饶了好几日,能不能麻烦你请夏少东去劝劝我家那位?”
“原来他都把手伸到你那里去了啊?”
夏景行是从来没想过,有一天长安城的云还能飘到幽州城来下雨,实是隔的地方太远了些。
他身处幽州,尚无燕王殿下的深切体会。
燕王身在长安,每日入宫,见识到的就更多了。
元宵节后开朝,太子就率先向他发难,提起互市不应该由藩王管辖,应交由地方官员管理,免得互市会成为藩王私库。
当时齐帝并未答应,但燕王也有所察觉,圣人也分明有所意动,若非他去岁开始就提起要与圣人一起出资做生意,只恐今日圣人就要以为他这做儿子的暗藏私心,私下不知道吞了多少好处。
燕王当然不情愿。他带着边军沐血征战,才有了这胜利的果实,如今是藩王与地方官员职权不明,巡防之事由幽州驻军出面,但税赋却并入地方府衙,算作地方官员的政绩,互市上常见幽州驻军与官府皂衣小吏混杂其中,马廷伟还算有点眼色,至少目前对他这燕王殿下都还算恭顺。
但若是太子的提议被圣人允准,那往后互市就再无燕王插手的余地了。
太子大约也瞧出了齐帝心思有所摇动,攒足了劲儿准备进行下一轮攻击。
燕王收到夏景行的第一封信的时候,不禁勃然大怒,“好个太子殿下!”趁着他不在幽州,竟然将爪子伸到了他的人身上。而马廷伟平日的乖顺原来都是装出来的。
他如今在长安城里处境也不是很妙,太子提议藩王府以后不得再插手互市之事,倒让多年来一直与他作对的二皇子也举双手赞同,且列举出了诸多好处。
圣人难得见到这兄弟俩还有意见一致的时候,就连朝堂官员里也有不少人啧啧称奇,有那心眼明亮的便想到了,这还只是太子与二皇子较量的一个开始。
恐怕等燕王无权再插手互市的时候,太子与二皇子就会为了幽州知府这一职位而大打出手。
只要马廷伟三年任满,此后幽州知府这一职务就会是两位皇子争夺的目标。
众人正在左右观望之时,夏景行的第二封信到了,随信附上的还有一封正式的奏报。
原来,元宵过后,互市重开,却有已经不下于五队辽国客商在前来幽州的路上或者返程途中遇上了劫匪,有的丢了货保住了命,有的却连货跟命一起丢了。
年冬十月开始,辽商就有好几队出了事,辽帝耶律贤闻得此事大怒,派了人专门调查此事,但最后的结果却是此乃流寇所为。至于这股流寇是从何而来,却是无人知晓,且行事手段狠辣不下于当初的夏景行初次带人劫掠草原部落。
萧玉音听到此事忧心忡忡:“难道是齐人动的手?”想想两国修好也非一日,他们连重伤的耶律贤都肯伸出援手,实无道理啊。且互市可是与齐国也大有益处,除非齐国起了内乱,有人不想看到互市开下去。
耶律贤倒是在幽州城住过一段日子,对燕王萧恪以及夏景行都有所了解,又想起自己遇到截杀之事,“难道是咱们自己的人?”
这事儿也不无可能。
跟着耶律德光的人有不少都是好战分子,他被送往帝陵圈禁,这些人倒组织了好几次行动,试图救了耶律德光出来,最后都被耶律贤设计抓捕,只余一二人亡命天涯,其余顽固份子已经被处死,士兵回家与家人团聚。耶律德光的部落最后被打散并入耶律平与辽帝的斡鲁朵,就算是想做劫杀之事,手里无人也难成事。
而侥幸活命的辽商却道,那股流寇瞧着号令严明,绝非一般流寇。
此事已经在草原上引起了恐慌,就连韩东庭再次前来幽州城,随行护卫都增加了一倍不止,皆是花了银子雇的,就为了保证人货安全。
他还与夏芍药探问幽州方面可有针对此事的举措。
耶律贤无奈之下,这才向齐国求助,想要两国联手在草原上进行巡防追缉这股盗匪,并且形成长期有效的追缉巡防制度,以确保互市能够长长久久的运行下去。
辽帝的国书送到了幽州,此事已经涉及两国邦交,夏景行不敢擅专,这才亲写了奏折,连同辽帝国书一起上呈燕王,请他转呈齐帝。
辽帝的国书来的正是时候,正当太子旧话重提,在金殿之上开口裁撤幽州驻军对互市的管辖,燕王将辽帝国书连同怀化大将军的奏折一起呈到了御前:“太子殿下所请固然有理,但昨日儿臣收到幽州快马送来的辽国国书,此事关系重大,儿臣不敢自专,还请父皇裁决。”
齐帝打开加盖了辽帝玉玺的国书,逐字逐行看下去,越看神情越是凝重。大齐朝堂之上为着互市由谁管辖而争的不可开交的时候,边境之上已经有了动荡。
他暗暗庆幸没有允准太子所请,不然前脚燕王甩手不干,将互市交给幽州知府去管,后脚就出了这事,难道还指望着幽州知府带着府衙差役前去草原上巡守剿匪?
只恐先被流寇给一锅端了。
满殿朝臣原来都当太子这次定然能占了上风,又有二皇子的推波助澜,哪知道事情急转直下,圣人竟然没有答应太子的请求。
太子满脸愤懑之色,等散朝之后,还当着燕王的面道:“三弟,不论你有多不愿意交出互市管辖之权,但是为国为民,你都应该交出来!”话倒是冠冕堂皇,但中心思想却只有一个:别想着让互市成为燕王府的钱袋子。
六部其余官员散了之后,圣人召了三名皇子以及中书令,六部尚书前往政事堂议事,辽帝的国书这才传到了众人手里。
看完辽帝国书之后,不止太子哑了火,就连二皇子也哑了火。
燕云十六州是燕王的藩属之地,任何时候边境的安危皆是放在首位的,而燕王的首要之责就是保证边境安宁。如今边境有小股流寇,却也是应该重视之事。
此事又与互市息息相关,没道理既让燕王干活,又不让他管事儿。
圣人当即拍板,令燕王即日回幽州,此后互市管辖之事全权交由燕王处理。燕王也顺势请求圣人,派遣两名监察御史长驻互市,以及请求互市所收税赋另行计算,直接送往国库,不再由地方政府官员插手。
太子听得这话,顿时气的面焦唇青,暗暗疑心燕王是察觉了什么。
圣人听得燕王提议,知道这是把巡防互市之责揽到了自己身上,但管辖税赋却直接上交国库,又有监察御史坐镇,少过一遍地方官员的手,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最终燕王的提议被圣人采纳。
暮春三月,燕王妃怀里抱着小女儿,身边坐着燕王世子,离开了长安城,她悄悄儿掀起车帘,入目之处是燕王骑在马上挺直的腰背,如山岳般可靠。
怀里的小女儿已经会叫简单的“爹,娘”,无论燕王世子纠正多少遍,“要叫父王母妃。”小家伙总改不过来。
萧烨无奈:“母妃,她可真笨!”
燕王妃怀里抱着小郡主,想起临行前往后宫辞行,皇后还道:“你们长途跋涉,又是回去处理军务,路上定然走的急,带着小孩子哪里能行,你们受得了玉瑶也受不了啊。不如玉瑶留下来,由母后照看,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皇后也不过是太子在燕王那里没占到便宜,反而让燕王占了个大便宜,以前燕王府与地方政府权责不明,这下等于互市直接抛开了地方政府,马廷伟那里以后再往太子府纳供恐怕就没今年过年这般丰盛了。
这是无形之中斩断了东宫财路。
皇后这是在替太子出气,吓唬吓唬燕王妃而已。
燕王妃当即跪在中宫不肯起来,只道:“臣媳长年在幽州,也不曾在母后膝前尽孝,此次殿下回幽州,不如让臣媳留下来侍奉母后。”她是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不会将孩子一个人留在长安城的。
此事到底还是让圣人知道了,派人来传了口谕:“燕王妃留在长安,燕王府由谁打理?让燕王妃带着孩子们回幽州去!”
皇后这才作罢。
燕王回幽州主持大局,可是燕王府一干将士幕僚久盼之事。
小平安先就在家里高兴的蹦了起来,“这么说世子哥哥也很快回来了?他有妹妹,我也有妹妹了呢。”
夏景行见儿子高兴的满地乱窜,故意刺激他:“世子回来说不定会与你们切磋文章武功的,也不知道平安最近练的怎么样了?”
这可戳中了平安的要害,他年纪本来就小,气力不继,比之萧烨可是要差了许多。偏偏他人小心大,总想着有一日能够打得过萧烨,每每练完武归来沮丧。
不过小孩子的情绪来的快也去的快,沮丧完了吃点好吃的,被夏南天引逗会子就又会转过来,下定决心要努力锻炼。
燕王回来的消息传遍燕王府,赵则通比夏景行还高兴,“等殿下回来,马知府就不会再邀请我了吧?!”殿下都来了,他挖墙角不要挖的太狠。
说起来马知府消息也算灵通,他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赵则通的身世,听说这位宁远将军是在市井里混大的,与他宴饮倒从来不谈诗词歌赋,上次还安排了一场赌局,直让赵则通玩的欲罢不能。
他虽说这些年升上来了,可这么明晃晃的被官老爷捧着的机会并不多,寻常都是被夏景行摔打,军中同僚以及燕王身边护卫一起打打口舌官司。
“我真怕殿下再不回来,我就被太子招揽走了。”马廷伟捧着他,大大满足了他市井小民出身的虚荣心。
赵则通摸着下巴,一脸的忧伤。
夏景行毫不客气:“太子招揽了你去东宫陪他赌博吗?”
燕王进幽州城的当日,幽州驻守的将军幕僚都往城外前去迎接,见到燕王倒好似经年未见,大家将燕王围在中间,燕王妃掀起车帘见得外面一团乱相,不由抿嘴一笑,“堵在城门口像什么样子?”
燕王车驾到得幽州城,原来想要进城的普通百姓们通通被堵在了城门外面,两旁自有军士拦着。
燕王世子早在瞧见幽州城门的时候就坐不住了,从马车里跳下去,翻身上了马,跟着燕王跑马过来。王妃身边的丫环也凑趣:“世子爷瞧着开心多了。”
长安城中,举凡堂兄弟们相处,俱是要在圣人面前表现。京中留守的皇孙大多都炼就了一副察颜观色的好本事,又嘴甜如蜜,都被人提点过圣人喜好,御前答对十分乖巧,唯独燕王世子没这份本事,全凭本能。
好在他在御前尚能保持端庄斯文的样子,与在燕王府跟一帮小伙伴们玩闹起来的猴儿样截然不通,好歹算是没让圣人诟病燕王府教养,还夸过好几次。
燕王妃在长安城一直提着口气,到得幽州才觉得天高地阔,说不出的舒畅。
“不说烨儿开心,我瞧着王爷都比在长安城中开心许多,不必再步步为营,时时小心。长安城那些人也不知道累不累,反正我是累的紧。”
玉瑶小郡主睁着大眼睛盯着燕王妃,清清楚楚吐出一个字来:“累。”倒将燕王妃以及侍女给逗乐了。
“你懂什么叫累呀?”燕王妃摸摸小闺女的小脸蛋,见她咧嘴傻笑,自己也笑的更厉害了。
燕王回府之后,随便梳洗了一下,便召集留守幽州的将军幕僚开会,将自己在长安所见所闻,以及当年形势讲了一遍。
这一开就到了晚上,还未尽兴,又秉烛夜谈。
夏芍药听得燕王回城,原来还让丫环在灶上热着汤饭,等到半夜还不见人,自己先行睡了。次日何娉婷上门来才知道,昨晚就连赵则通也没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