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阿宁这世子之位到底是册还是不册啊?”
“你下去吧,看到你我就头疼。也亏得是在洛阳城,不然若是在长安城,御史台岂不要炸了锅?”今上出行,为着自己的耳根清静,自然没带御史。
当年南平郡主的事儿可没少让御史们掀起一场口水战。
晋王见今上似乎并没有立刻下诏册封宁景世为世子的打算,也只得悻悻退下去,给自己闺女写信了。
长安城里,南平郡主接到晋王的家信,先是看到宁景世目前册封世子无望,面色便沉了下去,待看得后面,却又咬牙道:“这贱种居然没死,竟教他留下命来!”晋王府护卫来复命,只道宁景行已死,没想到他竟然活了下来。
待看得后来,却又笑了起来,暗道自己糊涂,让他活在这世上,看着自己儿子做了世子,将来还要做镇北侯,说不尽的荣华富贵,而他却只能永远做个低贱的商户,跟着别人祖宗的姓氏,可不比死了的强?
等宁谦回家来,她便将这封信给宁谦看,还念叨:“夫君当初逐了行哥儿出去,我还想着待得他诚心悔改,又做出一番成绩来,再接了家来,与阿宁兄弟两个互相扶持着过下去。哪知道…他竟连祖宗姓氏也改了,还入赘了别家…真是可怜了父亲一番苦心培养他。”
宁谦将儿子逐出门去的时候只想着与他断绝父子关系。他不要这儿子,原是有正当理由的,可没想到儿子却做出这种事情,跟了别人家的姓氏,从行动上表明:我跟宁府半点关系也没有了!
这真是大大的让他不高兴了!
只有他逐出儿子,行使做父亲的权利,可没有儿子做出不认父亲的姿态来。
“孽子!这个孽子!”他重重拍着黄花梨的书案,恨不得那个逆子就在他面前,好打断了他的腿,让他尝尝这难堪的滋味。
——可不就是难堪嘛!
儿子竟然连祖宗姓氏也抛弃了,做父亲的如何不难堪?
南平郡主见得宁谦气成了这般模样,暗暗高兴不已。
她这些年所做的一切总算没有白费,最终还是将夏景行的前程给彻底的毁了。
夏景行这些日子忙的起早贪黑,哪得空去考虑别人听到自己的事情时露出的惊讶的神情,或者心中如何做想。
一个人要是忙起来,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时间胡思乱想了。更何况如今他是与夏芍药共事,镇日与媳妇儿形影不离,白日黑夜的在一起忙,一抬头就能瞧见她低垂的侧脸,线条柔和婉媚的令人心动,直恨不得放下手中的事情搂着她上榻去折腾个三天三夜。
燕王此人倒是颇有些手腕。他手底下的产业很杂,从皮货铺子到胭脂水粉香料宝石铺子再到赌场酒楼当铺钱庄,就差着妓院了。
皮货铺子里的东西据说是从燕云十六州收购而来的。
燕云十六州民风彪悍,况军中将士也时不时出门狩猎,所猎皮毛可比山中猎户零碎的收获要多的多。
而燕王选择在洛阳置办产业,一则洛阳不比长安打眼,那里他默认是太子的地盘,但凡其余皇子有心在长安坐大,太子也不会允许。
二则洛阳离长安并不算远,却极为繁华,消息灵通,兼济南北,实是个好地方。
旁的铺子都好说,夏景行还可以带着夏芍药,只赌场鱼龙混杂,他初次去,不想带着她,却被夏芍药缠着死活不让走,最后她穿了粗布衣裳,打扮成个小丫环,还拿脂粉涂黄了脸儿,夏景行这才同意了。
燕王的赌坊正是上次宁景世去赌的那一家,赵六奉命前去引诱宁景世,赢了银子要走,却被赌坊的伙计拖住不放,他也是个有脾气的,与赌坊的护院打了一架,却不料身手不济,被赌坊养的护院揍成了个猪头,被燕王府的管事出面保了回来。
赵六回来之后,便被兄弟们嘲笑了一回。激的他脾气上来,跑到燕王那里说了一通话,倒说动了燕王将那家赌坊盘了下来。
如今他可算是赌坊的二掌柜了,夏景行空降成了大掌柜,又见得大掌柜大摇大摆来巡赌坊,居然还带着个脸儿黄黄的丫环,顿时牙疼。
——殿下这是找的什么人呐?!
赵六的本事原就在这些小巧上,溜门橇锁,打探消息,赌坊里出老千,全是他的看家本领。逢大掌柜来查帐,他先请了大掌柜去楼下赌了两把,夏景行顿时将今早才拿的一百两银子给输了个精光。
夏芍药在他身后暗笑,见那二掌柜得意非凡,毫不客气将夏景行的银子装到了进自己的荷包,也不得不赞这人出得一手好千。
能被燕王派来看赌坊的,可不得有些真本事?
她自己就是例子。
待到了帐房,赵六便伸手道:“大掌柜请,帐本全在桌上了。”哪知道夏景行身后跟着的黄脸小丫环大模大样的坐了下来,他顿时傻了眼。
“大掌柜,这是怎么回事?”
好歹他也是燕王派来打理赌坊的二掌柜,这个大掌柜输了银子倒还好,面上温旭的笑意始终不改,只真要查起帐来,却让个小丫环坐了下来,这不是胡闹吗?
就算这是大掌柜的心头爱宠,也没这么宠法的。
“这不是…殿下派来的帐房先生嘛,查帐这事儿我真不在行,就有劳夏姑娘了。”
“夏…夏姑娘?”
赵六瞪大了眼睛,万没料到看着是个服侍人的不起眼的小丫头,竟然是燕王殿下请来的帐房。
“二掌柜可别瞧不起夏帐房,殿下可是说过了,府里所有的铺子里的收益,都要分一成给她的。以后燕王府所有在洛阳的产业,盘帐都由夏姑娘来做,她手里还有与府里连络的印章呢。”
赵六:“…”
当真是人不可貌向,海水不可斗量。
真等夏芍药盘起帐来,她做事向来利落干脆,赵六总算见识到了燕王的识人之能,讪讪摸摸脑袋,问一旁的夏景行:“殿下这是从哪里挖出来的人才啊?”算帐也忒利索了些。
夏景行笑的得意:“我家啊。”
“你家?!”
赵六真是傻了眼。
“这是大掌柜房里的丫环?”不是说这位仁兄虽然出身高门,但如今可是落魄到了入赘商户的地步,难道夏家门里就连丫环也这般厉害了?那夏少东究竟得多厉害啊?
夏景行咳嗽一声:“咳——这是内子。”
赵六一个倒仰,果然外间传言大多不可信。
传言之中,夏少东可是个容色倾绝的女子,只眼前之人黄黄脸儿,眼睛倒是水润润惹人注目,只肤色倒真不怎么样,还没行院里的姐儿肤色透亮呢。
盘完帐后的某一日,赵六在街上闲逛,不防瞧见夏景行与夏芍药去从银楼里出来,猛一瞧还犯嘀咕:真没看出来大掌柜是这般胆大之人,家里留着个黄脸婆,却在外面陪着个美人儿逛街。也不怕家里的老婆生气?
走近一瞧,只觉面前的美人儿极为眼熟,细一瞧顿时乐了:“哎呀,真是没想到这里遇到夏帐房,夏先生往哪里去?”明明旁边就站着夏景行,赵六却只作不见,倒好似蜂儿见着了花蜜一般,旁的人再入不了他的眼。
反正两人在赌坊也算见过几面,夏芍药盘帐之时,还与赵六就赌坊里的支出收入谈过几句,这会儿搭话简直光明正大。
他是全然无视了夏景行那张愈来愈黑的脸。
夏芍药眼见着夏景行恨不得拿眼神凝成冰刀戳死赵六,心中也是暗乐,倒没想过他这般模样,只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两步,与赵六拉开了点距离,这才道:“这不是二掌柜经营赌坊有方,眼瞧着今年家里能有大笔收益,夫君这才带了我出门来添些首饰。二掌柜不给家里娘子添些首饰?”
赵六挺着肚子笑的贼奸贼滑:“兄弟我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兄弟都称呼上了?!
夏景行肚里沸水一般,恨不得泼这货一脸,明明他家媳妇儿都说了与夫君一起出门,偏他眼里没自己,闪身上前将媳妇儿挡在自己身前,“二掌柜的最近眼神不济啊,要不要兄弟我送你去前面宝和堂去看看?”
赵六嘿嘿一笑,这才好似瞧见了他一般打招呼:“大掌柜逛着?我眼神可好的很,晚上出去走道儿都不用灯笼的。”
你眼神好?眼神好都瞧不见我,可不是病的不轻嘛!
待赵六走了,夏景行恨恨骂一句:“贼胚子!真是让人恨不得挖了他那双眼睛!”瞧他看自己家媳妇儿的眼神,若不是有他在,只怕赵六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娶个美貌媳妇儿,真是有操不完的心!
夏芍药掩唇一笑:“他这人大约就是个市井无赖,难为殿下也将他挖了来。看赌场倒也得用,只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别的用途。夫君可别小瞧这些市井中人,你打小在高门长大,可不知道这些人平日瞧着是一副样子,遇了大事又是另外一番样子,说不得也有忠义之辈的。”
“他这模样,何来的忠何来的义?”见到别人家媳妇儿眼睛倒似生了钩子一般,真是可恨!
夏景行可不信赵六这流里流气的模样,能有什么忠义的心肠。
夏芍药从小听夏南天讲他走南闯北的故事,可没少听他与那些市井人物打交道,倒有不少堪称传奇。
只夏景行从小出身见识,以及教养礼仪,恰见不得赵六这般模样。
第四十八章
赌坊里,三教九流,各色人物都有。
有穿着团花锦衣荷包满满的,也有只穿着粗布短打,只有几吊钱便跑来撞运气的。
大堂里人头攒动,乌压压挤的严实。
两名晋王府的护卫在前开道,将不长眼的分开,保护宁景世往小包间里去了。
赵六站在二楼,以下巴示意今日见到他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夏景行:“大掌柜你瞧,那位可是输急眼了。”
宁景行隐在暗处,伸了个脖子朝楼下探头瞧了一眼,恰瞧见宁景世那张似乎不太开怀的脸。
“这是…”
赵六从怀里掏了掏,塞给他厚厚一沓按着手印的借据,宁景行接过来随意翻翻,皆是签着宁景世的字迹,从一千两到三五千两不等,积少成多,粗粗一算竟然不下于三万两了。
不说赌坊的借债从来都是利滚利,利息高的吓人,单只本金就不少。宁景世这是被人下了套了,恐怕已经输红眼了,竟然连赌坊的债都敢借。
夏景行倒是想过让宁景世欠一大笔赌债来着,但在没接手燕王府产业之前,还真无从下手。
赵六拍拍已经傻掉的宁景行,“不用太感谢我!兄弟这就下去好好侍候宁少爷。”
夏景行:“…”
小包间里,宁景世坐立不安。
他与赵六初相识之时,赵六还不是赌坊的掌柜,只是赌客。只后来赌坊易主,赵六成了二掌柜,便与宁景世时不时的小赌两把,既钓着宁景世的胃口,又让他对自己的赌技倍感兴趣。
不知不觉间,宁景世便输的多了起来。
赵六久在市井,对宁景世的眼神极为了解,很多输红眼的赌徒最后都是这副样子。所不同的是,宁景世身后财力雄厚,作为赌坊的二掌柜,似宁景世这类身怀巨富又不差钱的,便是赌坊的重点客户,很是需要赵二掌柜“好生关照”一番。
宁景世每日从晋王府别院的支出都不少,三五百两是常数,只这数目放在胜意赌坊,却只能溅起个水花,待他玩的正兴起的时候,就输个精光了。
这时候赵六再来一句,“公子若是没银子就回去吧…”宁景世哪里听得进去这假意劝真刺激的话,立刻便犯了倔,先是将身上的配饰给押了上来,等输光了之后就开始借债了。
晋王府护卫在进来之后早被他轰到一边自己玩去了,这两人也乐得轻松。世子爷可说过了,王府不差钱。
一来而去,宁景世便债台高恐了。
姚仙仙进了宁景世的院子之后,拿出她在行院里学来的手腕,力挫群雌,很快就将宁景世身边的四个贴身大丫头给压了下去,成了宁景世身边最体面的一个。
只是每日让她不安的是,早晨起来亲手替宁景世挂上身的各种配饰,等他从外面回来之后就不见了影子。
这让姚仙仙一度以为,宁景世也许是犯了风流的毛病,在外面又恋上了哪个姐儿,随身的东西也不知道入了哪个姐儿的囊中。
只次数多了,他身上却除了汗臭味,却不曾有脂粉香,心里便疑心他恐怕是去赌博了。
高门弟子,有这种爱好的不在少数。只姚仙仙心里总觉得有点不安,她使尽了浑身解数才获得了如今安宁的好日子,岂能眼睁睁看着眼前的好日子成了镜花水月。
她大着胆子前去求见常氏,吞吞吐吐将自己的猜测跟常氏说了,隐约表达了自己的焦虑。
常氏跟晋王世子最近比姚仙仙还烦恼。
自夏景行被逼无路,放弃了身份姓氏,入赘商户的消息传了开来,虽然晋王不曾遭人白眼,但晋王世子却感受得到大家对于宁景世的微词,以致于好多人都不愿意跟宁景世同席。
常氏带着宁景兰出去,遭遇也类似。
许多官眷贵妇不愿意自己家女儿跟宁景兰同席,就怕传出去名声不好听,影响了自家女儿的婚事。
这使得晋王世子与世子妃常氏在最近的几场宴会上心情都颇为复杂,夫妻二人商量一番,觉得宁家兄妹俩来洛阳城也不少日子了,该亮相的也亮了,该带着他们俩结交的也结交了,只如今还无人开口表示:我家愿意与镇北侯府结亲。
索性他们也不必再白费功夫了。
宁景世最近沉迷于提高赌技,常与赵六切磋,对宴会兴趣也并不大,日子倒也过的逍遥…假如忽视他那一堆欠债的话。
姚仙仙前来求救,常氏便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只要宁景世不跟着丈夫去赴宴。
她还安慰姚仙仙几句:“…咱们这样人家的子弟,这些事情也寻常,想来姑娘也听说过的。阿宁玩心重,他房里的事儿你就多操些心。”
等到圣人要起三日后启驾南下的消息传了出来,胜意赌坊的二掌柜便亲自带个人上门讨帐,晋王世子这才傻了眼。
——别院里的现银加起来还没宁景世输的多呢。
他匆匆请了晋王前来处理此事,晋王却觉得升斗小民在耍诈,令晋王府的一帮侍卫们将人丢出了王府别院。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赌坊里的伙计们都是爱财不爱命的,更何况内中还有别有用心的赵二掌柜,咬住了王府这块大肥肉,不发一笔横财哪里肯收手?
第二日王府别院门口便赌了个水泄不通,赵六带着人开始在王府别院门口静坐示威,又花了些银子让整个洛阳城里的乞丐都在传唱莲花落,内容正是用宁景世赌输了,晋王不但不肯替外孙付赌资,还将赌坊的人都丢门去为素材,进行了深度的艺术再加工,故事非常有看头。
虽未指名道姓,但等胜意赌坊的人在晋王府别院门口闹了几日之后,不知道的也知道了。
晋王世子急的团团转,生怕下一回这莲花洛就开始点名带姓了。
赌坊要帐,向来无所不用其极,尤其是这么一大笔银子,大部分悄悄送到燕王手上,落到赵六口袋里的可也不少呢。
赵六跟了燕王鞍前马后,做官是没想着,就图个富贵日子,大笔的欠银对他来说真是比蚊子见血还兴奋。
到底这事儿还是传开了,大家都知道了镇北侯府里的公子赖了赌帐不还,让赌坊的人堵了其外祖家的正门。
很快这事儿便传到了圣人耳朵里,遂将晋王叫到了跟前去,好生训了一顿。
“…就这样儿的也能做世子?不怕将来把镇北侯府输个精光?”
晋王一把年纪,在今上面前讪讪的:“阿宁贪玩,都是那赌坊挑唆的,且这债务谁知道是真的假的?!”
他这里才在圣人面前辩解,胜意赌坊就将宁景世给一状子告到了洛阳府衙。当官的看到这被告,吓的立时就跑到了行宫来求见圣人。
胜意赌坊可是官府记录在册的,况且他们一没拘禁宁景世,二没押着他非赌不可,赵六还振振有词:“小人原还是劝着宁公子的,只他不听劝,非要玩,不止将身上的东西都抵押了,还在小人这里借了许多银子,听得他要走,小人如何不着急?”
他们可是做的正当生意,就是说破大天去,也没得赖帐的理。
圣人都被气乐了,“瞧瞧!这就是你的好外孙子!”
晋王气的面色铁青,“这帮狗胆包天的!”也不看看宁景世是什么人,就敢往上告!
圣人正好闲来无事,便决定亲自审一审这案子。
赵六听到行宫传召,揣好了那一沓借据,朝着夏景行挤眉弄眼:“大掌柜,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出气啊。万一我回不来,你可得让夏帐房给我祭两杯水酒。”
夏景行真是恨不得揍他,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他家媳妇儿。
特别是他这副市井无赖的光棍模样,真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如今夏景行也分不清赵六是为着他不平,还是将宁景世当做了肥羊来宰,又或者两者兼而有之,总归对他来说倒真是好事一桩。
赵六跟着宫使往行宫去了,这里夏景行便去寻燕王。
燕王听得赵六胆大包天,顿时笑了起来:“赵六这小子倒还是老毛病,光棍无赖做久了,再学不会正形的。正好我今日原本就约了兄弟们去向父皇请安,倒是赶巧了,去看出戏也好。”到时候若能推波助澜岂不更妙?!
洛阳行宫里,赵六跟着宫使到了景阳宫正殿,先时朝着圣人趴下去磕了个头,他既不知宫礼,又觉得自己的身份,索性装傻充愣,转头在殿内瞧见宁景世,还朝他打了个招呼:“宁公子——”
他上门要帐,宁景世原也没放在心上的。
镇北侯府一年也要让赌坊妓馆上门来个几次,少则三五回,多则十来回。既南平郡主都从来不责备他,宁景世便觉得舅父晋王世子也太抠门爱计较了些。
他压根没计算过自己到底欠了多少帐。
既然赌坊的人寻上门来,给他们便是了。
他在赌坊充大爷,又是个不知柴米油盐贵的主儿,只当家里的银子堆山填海一般再是花用不尽的,反正也从来无人教他民生经济,自来出门吃酒喝茶,都有提着荷包的小厮付帐,他还当真有一副视金钱如粪土的气概。
晋王这里气的要死,宁景世却跟赵六打招呼:“赵掌柜——”这一位的赌技他是真正服气的,还教了他两招,让他与别人赌的时候也小赢了几把。
只宁景世不同别个,他现在是一门心思要钻研赌技,跟别人赢几把就觉得索然无味,还是跟赵六过招比较带劲。
那种屡败屡战的酣畅淋漓的感觉,真是从他学会赌开始就从来没有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