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与夏家是出了名的种花人家,但凡在洛阳街头拉着人问上一句,再无有不知的。
为此,何大郎与夏芍药又在生意场上厮杀了几个回合,何大郎有妹妹何娉婷这个猪队友帮忙,夏芍药却有神助攻夏景行默默在旁操持,几番回合下来,今年夏家居然已经抢了何家好几桩大生意了。
为此何娉婷气的跳脚,何大郎却笑眯眯往夏家铺子里转悠了一回,见夏家铺子里摆着本厚厚的画册,掌柜的也大方让他翻开来瞧,里面画了上百种的芍药花,标清楚了价格品级,最让人心动的莫过于这画册里的花画的十分逼真,花蕊花瓣纤毫毕现,脉络分明,画师技艺非凡,显见得不是一般的画手。
何大郎在心里赞了一回对手夏芍药,只觉得她这主意十分绝妙,就算没能将夏家花圃里所有的花都搬到铺子里来,也不怕前来买花的人拿不定主意了。
“你家这画册做的却好,只不知请的画师是哪一位?”
夏家铺上的掌柜打定了主意装死:“这事儿是少东家一手操办,小的还真不知道。不如何郎君回头问问我家少东?”能问出来才怪?!
何大郎原还想着,这不过是费点银子的事情,哪里就办不成了。夏芍药这里大量出货,他却满洛阳城寻出名的画师。
银子撒出去不少,倒真让他寻了两名擅工笔的画师来,各画了一幅,何大郎就瞧出了其中的差异。
如果说夏家铺子里放着的画册之上的芍药花儿能招蜂引蜂,观画之时鼻端似有隐隐香气,那这两位画师画的牡丹花儿便是死物,只配做个花样子罢了,却是画不出牡丹的艳压群芳。
自家先从画册子上就输了夏家一头了。
何大郎不死心,特意邀了夏景行喝酒。
他与夏景行也算是见过几面了,算不上至交,但邀出来喝杯酒的交情还是有的。
夏景行临出门前向媳妇儿报备:“这何大郎不会是觉得咱们最近欺负人家欺负的有点狠了,抢了他家生意太多,这才想请了我出去喝酒,灌醉了报复吧?媳妇儿一定要记得救我!”
他这分明是调侃,哪里是害怕的模样。
夏家生意这般好,其中却有燕王的一半功劳。他到了洛阳,在自家别院摆酒宴饮,或者与兄弟们以及其余权贵出门喝酒,偶尔在酒桌上提两句夏家的芍药花,算是为夏家打出了名气。
只铺子里的生意,夏景行不出面操持,旁人也不知道这一位原来就是镇北侯府逐出的嫡长子岳家。
夏芍药哪里知道内中乾坤,只高兴今年生意做的分外顺利,对自己的算无遗策,数次打败何大郎的骄人战绩心喜不已,这会儿调皮一笑,亦调侃了回去:“难道不是何大郎见到夫君喊救命吗?”
夫妻二人相视一笑,夏景行见得屋里丫环都不在,搂过小娇妻嘬了一口,这才心满意足的去赴宴。
何大郎是早就想好了,若是问起画师来,夏景行说了还好,他若不说便将他灌醉。因此今儿不止他一个主家,还请了好几位陪客助他,诸如吴家三郎等人。
见得夏景行果然来了,身后还跟着个老实的小厮,到了地头儿一缩脖子就站在了角落里,两只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自家主子,倒将何大郎逗乐了。
“夏兄,我说你这位小厮到底是夏少东派出来监视你的,还是担心你被咱们兄弟灌醉了回不去,这才盯着你的?”
保兴涨红了脸,将脑袋垂了下去,忽听得门上水晶珠帘响起,香风拂过鼻端,鱼贯而入许多涂脂抹粉的小娘子,往各人身边坐了下去,只何大郎与吴三郎还有两名少年郎君身边的进来之后,直接挨到了这几位的身上,倒好似自己身上没长骨头一般。
如夏景行这般不熟的,那小娘子似要往他身上贴过去,却被他伸臂挡开,保兴总算松了口气。
脂粉味儿这般浓,若是姑爷回去被大姑娘闻出来,可如何是好?
其余人等见得夏景行这般作派,皆将戏谑的目光往保兴身上扫了扫,调侃的意味很浓。
何大郎更是毫不留情的揭短:“夏兄这是怕回去不好交差?”又朝身后立着的自家小厮使眼色,那小厮会意,立刻上前去生拉硬拽,要将保兴拖走。
“哥哥跟我去吃两杯酒,爷们要乐呵,咱们就别杵在这儿碍眼了。”
保兴出门之时,在思萱堂正房外面候着,夏景行那番话可是落入了他耳中的。他对夏景行的安危尤其看重,这会儿是死活也不愿意离开,直恨的何大郎的小厮肚里骂了十七八回犟驴,还是夏景行见他们拉拉扯扯难看,席间在座的都笑的东倒西歪,这才遣了保兴出去。
何大郎既然存了心思要将夏景行灌醉,挑了在他身边的小娘子又是一等一的美貌温柔,只比起夏芍药还差着一截,但却最是媚人,秋水明眸盈盈欲滴,擎着杯酒就要往夏景行唇边送:“公子请吃奴家一杯酒。”
夏景行推开了她的纤纤玉手,自行倒了一杯酒,仰脖灌了下去。何大郎便笑:“仙仙你不知道,夏兄家中娘子貌若天仙,你这名儿到了夏少东那里,可连提鞋也不配了。”
这姚仙仙十五岁开始接客,如今也才过去将将半年,在洛阳城这一行里也算得楚翘,只因生的美貌,便得了个仙仙的浑名儿,欢场中人,只求能让恩客记住,本名如何,谁还会再理。
她倒是瞧出来了,今儿何家少东点了她来,却将她推给了这位姓夏的郎君,想来便是有求于人,因此便使出浑身解数要讨夏景行欢心,掩了面娇怯怯道:“奴家生的丑陋,怕污了公子青目,只公子也可怜可怜奴家,别将奴家推了出去。”
她身段儿如柳枝一般柔软,又是一把好嗓子,堪比黄莺,婉转动人,寻常男子听得这话,再观她这堪怜模样,早就心头酥了,可不得将她搂在怀里好生疼惜一番。
可惜夏景行倒跟柳下惠似的,不但不搂着她,还颇为不解风情的往旁边挪了挪,“姑娘离在下远着些,你身上脂粉若是染到在下身上,回去了岂不惹得娘子伤心?”
同桌之人哈哈大乐,何大郎笑的东倒西歪。他就说嘛,夏芍药做生意那般厉害,在家也定然是个呛口的,将男人收拾的服服帖帖,到了外面连个烟花女子也不敢沾。
偏这夏家赘婿也是个没胆色的,既不敢说自己怕媳妇失了面子,又不敢生出不轨之心,只往夫妻情深上扯,说什么怕夏芍药伤心的鬼话?!
他心中看不起夏景行,又加之最近被抢了不少生意,也着实气不顺,不由暗道:若是我娶了这样野性难驯的媳妇,必得使出十八般手段来好生将她训个服服贴贴。
嘴里只劝酒:“来来来,夏兄既然不敢跟仙仙对饮,不如咱们兄弟好生喝几杯。”
酒至酣处,何大郎便装作不经意的问道:“前两日我闲来无事,便去了你家花铺子里转了转,发现了一本画册,也不知是何人所做?”
夏景行眼珠子一转便有了计较,笑的十分得意:“还能有谁,自然是我家娘子啊!”
何大郎倒是没想到夏芍药还有这等本事,当下一呆,“夏少东?”她这是几时习得的画艺?
不过想想自家与夏家原本就无深交,而在夏南天旧疾复发之前,夏芍药常年在家里闭门不见客,既无同龄友人,又不曾出门应酬,可不得寻些事情来打发时间。
想来她这是天长日久,练出来的。
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不过若是开口同夏芍药求画,也不知道她要得意嚣张成什么样儿。
一场酒宴喝到一个时辰,夏景行便告辞了。
既然问出了他想问的,何大郎便也放弃了将夏景行灌醉的想法,转尔想起了办法,如何才能说动夏芍药,让她帮自家铺子也画一本册子呢?
夏芍药听得夏景行在酒桌上替自己扬名,还是自己完全不擅长的领域,不由傻眼了。
“你这不是说瞎话吗?”
夏景行揽了小娇妻,在她耳边吹气:“你想啊,此后何大郎再瞧见你,岂不更得求着你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何家兄妹跟自家媳妇儿遇上了就只有死掐这一条。甭管面上多么和睦,私底下都恨不得将对方的生意压垮。
夏芍药想想心高气傲的何大郎求自己,顿时心里美滋滋的。
改日在自家铺子里见到何娉婷,她的心情都十分的好,还招呼她:“何妹妹来喝杯茶。我家铺子里是没点心,但这茶水也不错的。”
何娉婷哪里是只为着喝茶而来,她身负重任,受了何大郎的嘱托,想要求夏芍药为自家铺子里也画一本牡丹图。不过两方最近掐架的次数太多,你来我往互抢生意,互相看不顺眼,尤其今年的洛阳城内,花市的生意十分的好。就算是寻常花农都赚的盆满砵满,何况何家夏家这样的人家,皆恨不得能够独吞。前来铺子里的都是大主顾,抢来抢去快连表面的和气都装不下去了。
“听我大哥说夏姐姐画得一手好画,我今儿过来就是来长长见识的。”
夏芍药肚里暗笑,果然何家兄妹打的是这个主意,想着也学自己这招呢。她吩咐掌柜的将画册送到二楼自己寻常算帐的房间,何娉婷坐在一边看画,她也不打扰,自己抱了本帐本子核帐。
正核到一半,却听得何娉婷咳嗽了一声,压低了声音道:“夏姐姐,你可知道吴家的姑娘跑了?”
夏芍药一下就停止了拨算盘。
她最近忙极,哪有空去吴家,因此倒不曾听过这则消息。
何娉婷则是心中暗喜,果然她这招好使。
手底下翻着画册的时候,果见这芍药花画的极好,倒好似活的一般,多瞧两眼都似能闻到花香。只肚里翻滚,怎么将自己与夏芍药的关系拉近一点?
思来想去,忽想到最近听到的一则传闻,索性拿来当谈资。
何老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自己那对双胞胎闺女送给了吏部的侍郎,据说那位侍郎如今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一把胡子白花花的,得着了这么一对如花似玉的丫头,如获至宝,见到何老爷都客气许多。
何家最近有一些生意就是这位侍郎介绍的同僚。
吴家老爷本事倒是更高些,据说攀上了礼部尚书,只那位尚书大人的年纪…倒是比吴家老爷还要大着些。
前脚吴家六姑娘被塞进了小轿子里,到得半路上她直喊肚子疼,随行的下人无法,只得将她送至附近的医馆,哪知道这位六姑娘进了医馆后堂,借口要上茅厕,便从医馆后门跑了。
她原是说好送进尚书大人别院里做通房丫头的,连小妾也不是,自然是不能带丫头婆子服侍的,只吴太太派人给收拾了一个箱子,装了些银票首饰之类,也好让她进了尚书府打点的,没想到都没派上用场。
吴老爷大发雷霆,派了家里下人满洛阳城的寻人,只吴家六姑娘倒好似泥牛如海,再无踪影。
吴太太再派人清点放在箱子里的银票,发现首饰少了几件,银票少了四百两,也不知道她几时偷偷揣在身上的,众人竟然没瞧出来。
更没想到,这位默默无闻的吴姑娘竟然还有这等胆气。
第四十章
八卦倒是拉近关系的好利器,况且从本心讲,夏芍药跟何娉婷的想法一致,都对吴姑娘在被送人的半道上跑路的勇气十分的赞赏,听到这消息只有高兴的份儿。
夏芍药帐也不核了,扔了算盘就挪到了何娉婷面前,怀着几分幸灾乐祸的心理道:“吴老爷岂不要气的吐血了?”
“可不是?!吴老爷跟家父感叹他养了两个好闺女,自己家里这个简直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半点不记着父母之恩。”
吴家攀关系的姑娘跑了,但何老爷可是送了一对双生姐妹花出去的。
吴何两家原本就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对方达成了自己想要达成的目标,吴老爷在酒桌上不免要诉两句苦。这事儿闹的沸沸扬扬,想捂也捂不住了。
况且吴家派了大量的人手到处寻吴姑娘,只要圣驾一日没离开洛阳城,礼部尚书只要陪王伴驾,这事儿就还有转机。
“这种恩义不记也罢。”夏芍药可不觉得吴家老爷与吴太太是什么大善人,随意左右一个小庶女的命运,拿人填坑,可不是厚道人家。
何家那对双生姐妹花到得最后都没获准何太太认祖归宗,连老宅子都没踏入一步。
何太太与何大郎一个唱黑脸,坚决维护正室地位不放松,认为何家外室出身不堪,不配踏进何家的门,所生女儿若是进门定然会败坏何家门风,无论如何也不肯承认双生姐妹的身份。
何大郎则了下脸,背过了亲娘当着何老爷的面儿替那两双生姐妹说好话,只道他心里记着两个“妹妹”的好处,为何家做出的贡献,将来必不会置何老爷的外室于不顾的境地。只他亲娘何太太性格固执认真,也是为着何家的门风着想,勉强不得。
他这般两头和稀泥,又因这两双生姐妹以后还要为何家谋福利,送的那日还特意做出个好哥哥的模样,给俩双生姐妹各送了一套不打眼却值钱的首饰,只道她们初进门,不宜打扮太过,免得抢了侍郎大人身边家眷的风头。
这般体贴的好哥哥还叮嘱俩姐妹:“但凡有什么为难的事儿,妹妹们托人来传话,我必替你们办到了。你们姨娘大哥也会照顾的。”你们就安心去为何家鞠躬尽瘁吧!
两双胞胎姐妹就算再有点小心计,哪里是何大郎这等在商场上与人整日斗心眼的对手,立时就被感动了。反正何太太不认她们不要紧,这位才是何家未来的当家人,只要他认了她们的身份,还答应了照顾生母,还有生母肚里那块肉,可不有了盼头?
就连何家一向闭门不出的老太爷听到长孙如此作为,还将他唤到面前去夸了两句:“你倒是猴精猴精!”这么个乱局也亏得孙儿脑子好使。
前有何太太挡着,一个孝字大过天,就算是那外室想进何家门,大妇不同意她也进不来。
儿子是昏了头,被个青楼出身的女子给迷的置了外室,当年何老太爷打也打过,骂也骂过,最后一怒之下将家里生意全交了出去,自己专心做起了老太爷。
只他这老太爷对儿子恨铁不成钢,说过多少次,“外面清白的良家女子大把,就算是抬三五个七八个进门都没问题,可那等地方的女子岂能安于后宅?只恐败了门风,是必不能抬进门的,就算留在身边都不行!”
有得力的娘家,又有何老太爷撑腰,何太太才更有底气悍然将这外室拒于何家大宅。哪怕她生了俩如花似玉的闺女,又被何老爷给送出去填坑,心里恨毒了何太太,到底无法可想。
何娉婷赞一句吴家姑娘跑的好,轮到自己身上,对外室生的双生姐妹可没什么好感。这事儿就是死道友不死贫道,若不是当初她自己激烈抗争,何老爷哪里就舍得送这两块心头肉去服侍人呢?
夏芍药也听说过何娉婷拼死抗争的事情,这会儿看她不免觉得顺眼许多,倒是有几分吴姑娘的风格。
赞赏归赞赏,等到等到何娉婷提起为自家铺子里画牡丹图的时候,夏芍药就又兴致缺缺的坐回了桌案后面,手下将算盘珠儿拨的飞快,帐册子也开始翻页了,营造出了忙碌到完全没空听她说话的假象。
何娉停:“…”她都这么卖力的讲八卦来满足夏芍药的好奇心了,两人都生出了同仇敌忾的心绪来,怎么就…还是行不通呢?
最后她也没辙了,枯坐了半日,将夏家铺子里的芍药画册翻来翻去看了好几遍,终于道:“要不夏姐姐开个价吧?”
夏芍药顿时算盘也不响了,帐册也不翻了,巧笑倩兮:“何妹妹总算开窍了,咱们做生意的,自然只谈价钱不讲人情,这才好对外说自己是生意人嘛。”说着竖起一根手指:“一百两,不二价!”
何娉婷大喜,一百两还真不算多。
“成交!”
“一幅牡丹图一百两!”
何娉婷整张脸都垮了下来,饶是她向来自认为淑女,也免不了将夏家祖宗十八代在心里都问候了一遍。
何家的牡丹就跟夏家的芍药一般,少说也有上百个品种了,一张牡丹图一百两,等画册做出来,少说也上万两银子了,这不是上赶着给夏芍药送钱吗?她不甘心啊!
特别是看到夏芍药那张得意的脸孔,何娉婷气的当场告辞,半道上就拐到了文具店里,买了一大堆的笔墨颜料画绢熟宣之类,拿出要学画的架势回去了。
何大郎见得妹妹出去一趟,画师没请到,自己反倒受到了刺激,竟然要学起工笔画来,都不知道是该记恨夏芍药还是佩服她了,她总有办法将自家妹子激的失了风度,一门心思的犯起轴来。
“学画是个慢功夫,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成的。你这般浮躁,哪里定得下心来?”
“难道夏芍药就能定下心来了?这个唯利是图的小人,哥哥你知道吗她竟然要一幅牡丹图一百两银子!一百两啊!她怎么不去抢钱庄,还来钱快点呢!”这就是明抢!趁火打劫!
何大郎低笑出声:“这倒是像她做出来的事儿。你还别说,若是今日你哥哥我也有此技艺,她若求上门来,说不定我要价比她还要狠!”
何娉婷像瞧怪物一般瞧了自家兄长一眼:“哥哥你到底是向着谁的?你不会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吧?”
何大郎一本正经:“我不是姓钱吗?凡是与钱有关的事情我都会算计啊,还是姓钱好!”
“你等着,我告诉祖父去,索性让他打断你的腿算了!”
被自家兄长一打岔,何娉婷的火气好像也没那么大了,但对夏芍药这种趁火打劫的行为刻在了心里,发狠道:“老天保佑她将来别犯在我手里,不然我定要扒下她十层皮来。”
何大郎脑子里将妹妹这话过了一遍,顿时想到最近见过夏芍药一次,又有夏景行在酒桌上畏妻如虎的形象,除了对这个男人更为轻视之外,脑子更不受控制的想到,天气渐热,她身上纱衫大约没十层罢。
“咳咳…”他以拳抵唇咳了两声,轻笑,“那我等着这一天。”
夏芍药可从来没想过有一日自己会犯在何娉婷手里,将这暴炭丫头气走之后,她便收拾收拾回家去了。
这等好事,自然要与夏景行共同分享。
“…夫君是没瞧见当时何大姑娘那脸色,生生被我气成了猪肝色。”这事儿说到底还是夏景行的主意,将自己画画的技能安到了她的身上,这才让她有机会好好整一整何娉婷。
夏景行今日却似有些心不在焉,摸摸她的脑袋,连笑一笑也勉强。
夏芍药察颜观色,不免猜测:“夫君今日出门,可是谁给你不痛快了?告诉我给你出气。”
她这般回护,夏景行原本郁色难展,此刻面上也染上了笑意,揉了下她的嫩滑白腻的脸蛋儿,“只是天气热,提不起兴致而已。”
事实却并非如此。他今日出门,在半道上瞧见了跨着高头大马,身后还跟着王府护卫的宁景世,当时便退后几步,隐身至道旁的一家铺子里,这才没让宁景世瞧见他。
过后他便悄悄儿缀在宁景世身后,远远看着他进了赌坊,随行的护卫也跟了进去。
赌坊里乌烟瘴气,甚样人都有,熙熙攘攘,倒无人注意他。
宁景世倒一点也没变,在赌坊里输得上百两银子,这才意犹未尽的离开。
燕王向夏景行提起宁家兄妹俩都跟着晋王来洛阳城,夏景行还只想着能避开就好,省得引来了晋王,给夏家惹祸。
可是真瞧见了宁景世那目空一切的样子,他内心便蠢蠢欲动了。
夏芍药还真当夏景行因天气渐热而提不起精神,特意吩咐厨房给造了滋补的汤水来给他喝,又背过夏景行吩咐保兴:“跟着姑爷出去的时候多长点心,若是有人给姑爷眼色瞧,让他不痛快了,你回来告诉我。”
保兴想起他陪着夏景行前去赴何大郎宴席之事来,他倒是想说席间众人对姑爷微妙的态度。他虽然是个老实的,但不傻,眼色还是会瞧几分的。
但想想那位纤若无骨的姚仙仙姑娘,好几次恨不得都往姑爷身上扑,虽然都被夏景行坚定的拒绝了,还是觉得这等场合实不好向姑娘告状。
更何况前儿出门,路上碰见姚仙仙从胭脂铺子里出来,还遣了身边的丫环给姑爷递帕子,虽然姑爷没收,可保兴敢说吗?
因此,他只是摇头,结结巴巴回话:“没人…没人为难姑爷。”被个青楼女子缠上了…不算吧保兴原还想着,夏景行一而再再而三的拒了姚仙仙,这是早就表明了立场,不会与这青楼女子有何牵扯了。
哪知道过得几日,夏芍药去铺子里坐镇,夏景行便带着他直奔姚仙仙挂牌的行院,大天白日,就连鸨母都小声嘀咕:“…这也太急了些,仙仙这会儿八成还没起床呢。”
夏景行一锭银子砸下去,鸨母便换了声气:“仙仙这会儿也应该起来梳洗了,郎君先坐,我这就去瞧瞧。”
过得盏茶功夫,那鸨母便亲自带了夏景行往姚仙仙房里去了,保兴跟在后面,一肚子为难,不知道是跟上去还是停下来。
鸨母想是这种场景见多了,能点姚仙仙牌子的哪个身后不是跟着长随小厮的。倒也没为难保兴,直到姚仙仙房门口,才将保兴给拦了下来。
姚仙仙见得夏景行上门,声音柔的能滴出水来:“夏大爷,今日怎的想起仙仙来了?那日在街上拒了仙仙,让仙仙好不伤心。”
她这副妖娆美丽的面孔,再配个好嗓子,是个男人听到这话恐怕心中都要大起怜惜之心,偏偏夏景行朝后退一步,轻笑:“夏某今日前来,就是想听仙仙姑娘一曲琴音。听得外间所传,听得仙仙姑娘一曲琴音,只恐三月不知肉味。”
姚仙仙掩唇:“外间谬赞,让郎君见笑了。”转头便吩咐丫环去准备香跟琴,准备焚香弹琴。
夏景行道:“我若是姑娘,此刻也不能在此安心弹琴。难道姑娘没听说过,圣人驾临洛阳,随行不知道多少权贵皇亲,姑娘就没想过…脱离此地?”
姚仙仙一怔,万没想到夏景行竟然会提起这事儿来。她虽挂牌半年,却也知道这碗饭吃不长久,总归要为自己的以后做打算。近来城中传言,吴家攀上了大人物,要将家中姑娘送给这位大人物,那位吴家姑娘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