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夫人,这是什么样的尊荣?看看殿中排在外命妇最前面的那三四位老得快要走不动的国公夫人就知道了。
“可不是么,想想咱们十几岁的时候什么样呢?还在府中低眉顺眼伺候婆婆呢。”
旁边人扑哧一笑:“你比我还强些,那时候我除了伺候婆婆,婆婆上面还有婆婆呢。”
大理寺卿王氏站在三品夫人堆里,平时高高在上的三品夫人此时却没有坐着的资格,看向乔昭的神情格外复杂。
她一直想着求黎氏女给她的小儿媳瞧瞧,却一直未能如愿,现在人家身份远超过她,想要求得对方答应就更难了。
该想个什么法子才好呢?
王氏绞尽脑汁琢磨起来。
“太后驾到——”
殿中顿时一静,所有人起身。
在宫人的簇拥下太后缓缓走来,奏乐升座,众命妇齐齐贺拜,再然后命妇们按品级分成若干班进贺笺。
乔昭与其他几位国公夫人仅仅排在长容长公主和沐王妃等人之后,太后很快便注意到了她。
面上丝毫不露声色的太后冷眼审视着命妇中年轻得过分的女孩子,见她从头至尾规矩上挑不出丝毫差错,甚至比许多命妇更加从容,不由纳罕。
她早就知道这个女孩子有些与众不同,却没想到能走到这一步。
小小翰林修撰的女儿,果然善于钻营,竟攀上了冠军侯这棵大树,一朝成了金凤凰。
太后遮住眼中不喜,悄悄移开视线。
待太后接受完所有命妇贺拜,赞乐声中步入内殿,开始单独宣外命妇叙话。
刚刚的贺拜只是多年来的惯例,而这个时候才是体现太后对外命妇恩宠的时候,每年初一哪位命妇被太后单独召见,那便足以扬眉吐气一年。
先是长容长公主等人进去,不多时大太监来喜喊道:“宣冠军侯夫人黎氏觐见——”
第753章 殊荣
命妇中响起一阵小小的骚动。
先召见长容长公主等皇族中人也就罢了,接下来召见的怎么会是冠军侯夫人?
众人不由向几位国公夫人瞄去。
这还真是有趣了,往年太后见完长公主与王妃等人,紧接着就会召见这几位国公夫人。
要知道未接到召见之前她们都要在殿中候着,排得越晚等得越久,而且太后不可能一一见过,绝大多数人都是干等上一两个时辰后直接离宫。
几位国公夫人在众人各色目光下脸色变得有些微妙。
“黎夫人,请吧。”来喜喊了一声。
乔昭点点头,随来喜往内殿走去,心中暗叹了一声。
太后定然极不喜她,才把她架到火上烤。不过是小小调换了一下召见顺序,她什么都没做就把几位国公夫人得罪了。
内殿中燃着香,穿过重重帷幔,乔昭看到端坐上的杨太后正端着茶盏喝茶,在她左下方坐着长容长公主,右下则是沐王妃,除这二人外还有一名三十来岁的妇人恭谨坐在一只小杌子上。
乔昭不由多看了那名妇人一眼。
妇人梳着规矩的圆髻,姿色秀美,气质温和,眉梢眼角都透着柔顺,见到乔昭进来,与杨太后等人审视的目光不同,眼中瞬间迸出渴盼与激动。
尽管那丝渴盼一闪而逝,还是被乔昭捕捉到了。
这个妇人她还有印象,正是睿王众多侍妾之一。
当时她给睿王侍妾诊脉,在那群黑压压的侍妾之中这名侍妾排在最前面,可惜却没有诊出身孕来。
这也不奇怪,以睿王对子嗣的渴盼程度,定然会多在年轻好生养的侍妾那里留宿,而以眼前妇人的年纪,显然是没有多少机会了。
乔昭猜测这名妇人应该就是自睿王妃过世后暂管王府内宅事务的侍妾,所以才有见太后的机会。
杨太后此时正与那名妇人说话:“你也知道王府子嗣多么珍贵,现在府上有三名侍妾快要生产了,你可要把她们照顾妥当,若是出了差池,哀家就要唯你是问。”
妇人低眉顺眼,忙道:“请太后放心,贱妾定然照顾好妹妹们。”
杨太后这才点点头,看向走进来的乔昭。
乔昭向杨太后见礼:“臣妇谨贺太后新年新喜。”
杨太后定定看了跪在地上的盛装女子一眼,淡淡笑道:“起来吧。”
乔昭又向沐王妃与长容长公主见礼。
沐王妃启唇笑道:“春日宴会上我见到冠军侯夫人,就觉得这样钟灵毓秀的人儿满天下都找不出第二个来。”
长容长公主淡淡接话:“是啊,这般年轻的国公夫人我也是头一次见呢。”
若是杨太后对乔昭有七分不喜,长容长公主对乔昭的不喜就有十分了。
长容长公主最恨的就是引得男子意乱情迷的狐狸精,而眼前这个小姑娘,先是勾得她儿子动了心思,而后竟一跃成为冠军侯的妻子,这其中若说没有蹊跷就怪了。
冠军侯与灿儿是至交好友,她一个小姑娘能认识冠军侯,定然是借了儿子的助力。
这可真是好得很,先把她儿子迷住了,再通过她儿子攀上冠军侯,这般有能耐的小姑娘她还是头一次见呢。
这可比她府上只知道勾引驸马的那个贱人有本事多了。
乔昭微微动了一下眉梢。
若说沐王妃那话只是寻常场面话,长容长公主话中刻薄之意就太明显了,乔昭如何会听不出来。
她轻轻看了长容长公主一眼,目光下移,在其腹部停留片刻,收回视线。
长容长公主蹙眉:“黎夫人为何这般看本宫?”
乔昭笑笑:“臣妇谨贺殿下新喜。”
莫名其妙!
长容长公主淡淡瞥了乔昭一眼,不屑再开口。
杨太后冷眼看着,心中一动。
从第一次见到这个小丫头,她就现她很不一般,后来治好真真的脸更是出人意料。
据说,黎氏的医术得了李神医真传——
若是如此,她刚刚看长容那一眼莫非有别的意思?
杨太后存了这个念头,对乔昭露出慈爱的笑容:“黎夫人,哀家早就想看看你了。”
她说着冲乔昭招招手:“来哀家身边坐。”
乔昭走上前去:“太后厚爱,臣妇惶恐。”
杨太后拉过乔昭的手拍了拍;“哀家得向你道谢呢,听说睿王府上三名侍妾有孕都是你现的。”
“臣妇不敢当,妇人有孕早晚都会知道的,换了其他医者同样能够诊断出来。”
杨太后笑笑:“话虽如此,但能及早现才是顶要紧的。这妇人啊,有孕前三个月最娇贵,半点大意不得。”
乔昭跟着笑笑,没再多言。
她不需要讨好太后,只要保证不出错就好。
“黎夫人可否给她瞧瞧?”杨太后一指睿王侍妾,“她是个顶规矩的,多年来把睿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条,就是不知道这肚子什么时候能有消息。”
就黎三那个会作妖的姐姐,虽然生下了目前睿王府唯一的孩子,她依然瞧不上。
杨太后这么说,乔昭自然不好推脱,替睿王侍妾把过脉,笑道:“姨太太身体康健,想来早晚能称心如意。”
妇人眼中满是失望,强笑道:“妾承侯夫人吉言。”
杨太后神色倒是没有什么变化。
她虽对这名侍妾印象不错,但也仅此而已了,毕竟不是正儿八经的儿媳妇,还要专门费心。
之后杨太后拉着乔昭问了诸如“在侯府可还习惯”之类的问题,这才放乔昭离去。
见乔昭走出来,等得心焦的命妇们精神一振。
可算出来了,也不知等太后召见过几位国公夫人,还有谁会被召见。
“太后今日有些乏了,请各位夫人回去吧。”来喜笑道。
乔昭顿时感觉到无数视线投过来,要是那些视线能化为实质,她此时恐怕就被扎成了马蜂窝。
内殿中,杨太后打走了沐王妃与睿王侍妾,独独把长容长公主留了下来。
“母后还有事?”长容长公主漫不经心问道。
杨太后没理会长容长公主,吩咐来喜道:“去请杨太医来。”
第754章 新喜
听杨太后命来喜去请杨太医,长容长公主眉头轻蹙:“母后不舒服吗?”
大年初一,为了图吉利一般是不看大夫的。
杨太后深深看了长容长公主一眼:“哀家没有不舒服。”
“那母后为何请太医?”
“哀家是给你请的。”
长容长公主一脸讶然:“给我请?我没有哪里不舒服啊。”
“有备无患,还是看看吧。”杨太后心里存着事,不愿多说,闭上了眼睛。
“母后,您究竟是什么意思?”长容长公主自从被死去的驸马伤了心就变得性情乖张,面对人人敬畏的太后如在公主府中一样随意。
她是杨太后唯一的女儿,从小受尽宠爱。
杨太后睁开眼,缓缓道:“刚刚黎氏看你的眼神有些奇怪。”
长容长公主微怔,而后失笑道:“母后多虑了吧,她就是听出我拿话刺她了,年轻气盛不服气呗。”
“可她对你说的话也有些奇怪。”
“她说了什么?”长容长公主回忆了一下,“她就是给女儿拜年问好,没说什么特别的,不是和对母后说的话一样么?”
杨太后摇摇头:“不一样,你仔细回忆一下她的话。”
“她对您说‘臣妇谨贺太后新年新喜’,对女儿也说的这句话啊。”长容长公主越发觉得杨太后大惊小怪了。
“不一样,她恭贺了哀家新年新喜,却只对你恭贺新喜。”
“这有什么不同?”长容长公主随口反问,忽然想到乔昭落在她腹部的那道视线,不由打了个激灵,脸色猛然变了。
这时来喜的声音传来:“太后,杨太医到了。”
“传他进来。”
很快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太医就提着药箱走了进来,一进门便给杨太后和长容长公主拜年:“微臣谨贺太后新年新喜,长公主新年新喜。”
杨太医是杨太后本家,深得杨太后信任。
“太医给长公主把把脉。”杨太后现在听到“新喜”两个字就脑仁儿疼。
大年初一给长公主把脉,杨太医识趣没有多问,走到长容长公主面前道一声冒犯,号起脉来。
一摸到脉象,杨太医手就一抖。
大过年的这不是开玩笑吧,长公主这明明就是喜脉啊!
“怎么?”杨太后一直仔细留意着杨太医的表情,见他变了脸色心中不由一紧。
杨太医神色凝重看向杨太后。
“太医尽管直言。”
殿中除了杨太后与长容长公主就只有来喜伺候着,来喜是杨太后的头号心腹。
“回禀太后,长公主殿下有喜了。”杨太医把头埋得低低的,不敢抬眼看杨太后的表情。
听到结果的瞬间长容长公主腾地站了起来,失声道:“怎么可能?”
杨太后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她寡居的女儿居然有喜了,这能是什么光彩事?
“几个月了?”杨太后强行压下心中波涛问道。
“尚不足一个半月,刚刚能诊断出来。”
“好了,太医先退下吧。”杨太后示意来喜领着杨太医出去。
很快殿中只剩下太后母女二人。
瞧着长容长公主不可置信的模样,杨太后气得一拍茶几:“孩子是谁的?”
杨太后一发火,长容长公主反而镇定下来,懒洋洋道:“我怎么知道。”
她养了那么多面首,天知道是谁的。
只是她明明生了灿儿后就再没受孕过,到了这个年纪怎么突然就有了呢?
长容长公主忽然想起刚刚在殿中乔昭看向她时似笑非笑的样子。
那个小姑娘说什么来着?
臣妇谨贺殿下新喜——
殿下新喜——
岂有此理,那小丫头片子竟这般讥讽她!
长容长公主养尊处优多年,何曾吃过这样的暗亏,想明白后气得手都抖了。
杨太后一瞧气得心肝一颤:“你这是什么态度!早就跟你说过,你是儿子娶妻早的话孙子都满地跑的人了,多少收敛一下,你偏偏不听!现在好了,弄出个野孩子来,你让灿儿的脸面往哪里放?”
长容长公主抬了抬下巴,眼中闪过愠怒:“他的脸面?我足对得起他。”
“你——”杨太后想要发火,看着长容长公主桀骜不驯的模样堵得说不出话来。
女儿要是能听劝,也不会荒唐这么多年了。
“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等过了这两日让杨太医给你熬一碗药喝了,请稳妥的人照应着吧。”
长容长公主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
她当然不能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她养面首虽不是什么秘密,毕竟没有摆到明面上,公主府大门一关谁管得着她做什么呢?
可一旦生下孩子就不同了,她总不能把这个孩子关在公主府一辈子不见天日。
“还有冠军侯夫人那里——”
长容长公主沉着脸看着杨太后。
杨太后叹气:“既然被她瞧出了端倪,总要好生安抚一下。”
长容长公主一张脸彻底黑了。
怎么着,讽刺了她,还要好生哄着?
长容长公主满心不甘,奈何把柄落到人家手里,最终还是只能选择妥协。
她以前瞧谁不顺眼都是立刻把这口气出了,现在居然反了过来,想想真是憋屈!
乔昭才回到府中不久,宫中就赏赐下来许多好玩意儿,邵明渊笑道:“昭昭,你进宫一趟,得到的赏赐比我的腊赐都多了。”
嗯,他家媳妇果然人见人爱,连太后也不例外。
乔昭莞尔一笑:“我也意外呢。”
看来太后已经请御医给长公主诊断过了,封口费还挺高。
“昭昭,明日要去岳父家拜年,咱们商量一下该带些什么礼物合适吧。”
书房中摆着数个火盆,银丝炭烧得旺旺的,小夫妻头挨着头挤在书案旁,一人研墨,一人执笔,拟起回娘家的礼单来。
长容长公主回到公主府心情却差到极点,以至于池灿前来请安时都沉着个脸。
池灿很是莫名其妙,悄悄打听到命妇给太后朝贺的情形,心中疑虑更甚,暗自留意起长容长公主这边的动静。
才过两日,杨太医低调进了长公主府,离开时双腿发抖,脸色发青,像是失了魂般。
第755章 刺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捏住杨太医手腕,在他尖叫前另一只手捂上他的嘴巴,把人拖进小巷中一座不起眼的民宅里。
杨太医被抵在门板上,待嘴巴得了自由惊慌失措问道:“什么人?”
看清那人样子,杨太医一愣,语气变得奇异:“池公子?”
池灿眯着眼,声音冰冷:“我母亲怎么了?”
“长公主——”杨太医被问住了。
长容长公主有孕这件事告诉她儿子合适吗?在肚子里的孩子亲爹是谁不明的情况下。
“说!”池灿一脸狠厉。
这几日母亲那边奇怪极了,偏偏杨太医这副鬼样子,让他由不得不怀疑。
莫非母亲得了不治之症——
想到这种可能,池灿只觉心中一痛。
这些年来,无论他们母子间有什么心结,她终究是他的母亲,是那个在凌台山上把自己的血喂给他喝让他活下来的母亲。
“池公子,这——”杨太医犹豫不决。
说了肯定没好下场,不说似乎同样没好下场,说不说这真是个让人心碎的问题。
池灿抽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绝美的脸上笼罩着一层寒霜:“太医真的不说?”
杨太医眉头一皱:“池公子,下官是奉太后之命来给长公主看诊的,若是回不去了,太后她老人家恐怕会派人寻呢。”
他就不信了,这小兔崽子还敢杀了他?
池灿呵呵一笑:“放心,我可不会杀人。”
话音落,他手中匕首一个漂亮旋转,流星般向杨太医下体射去。
杨太医白眼一翻昏了过去。
池灿:“…”
不知过了多久,杨太医终于醒来,入目就是池灿似笑非笑的表情,手下意识向下边摸去。
还在!
杨太医狠狠松了口气。
他虽然这把年纪了,可男人的尊严不能丢啊。
轻笑声传来:“别摸了,现在还在又不代表以后还在。”
杨太医:“…”小王八羔子威胁我!
池灿用一块雪白的手帕擦拭着匕首,笑吟吟道:“杨太医也算看着我长大的,知道我的脾气吧,真的惹了什么祸,大不了我这身官服不要了,外祖母与舅舅还会怎么样我不成?”
杨太医抬手拭汗。
“我最后问一遍,我母亲怎么了?”
眼看着寒光湛湛的匕首逼近,杨太医眼一闭喊道:“长公主怀孕了!”
匕首落下,正好扎在池灿脚背上,鲜血瞬间透过皮靴渗了出来。
“池公子,你的脚受伤了,要包扎一下——”
池灿伸手把杨太医拽过来,面无表情道:“太医再说一遍刚刚的话。”
杨太医看着还带有几分少年不羁的年轻人冷然的模样,暗暗叹了口气,说道:“长公主有孕了,下官今日过来是给长公主落胎的…”
“那你为何早早离开?”池灿觉得脑子要炸开了,可不知为何心却出奇的冷静,仿佛感觉不到跳动。
“长公主她——”杨太医看着池灿的眼神几乎带着同情了,垂下眼皮道,“长公主她早年亏了身子,此次胎相凶险,不能随意落胎,否则有性命之忧。”
池灿身子微晃,冷笑溢出唇角:“这么说,我母亲要把这胎生下来了?”
杨太医当然没办法回答这话,低头拱手道:“下官要回宫向太后复命。”
是不顾长公主性命强行落胎还是把这一胎生下来,当然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太医可以置喙的。
“杨太医请走吧。”池灿冷冷道。
“池公子,你的脚——”
“我说请杨太医离开,杨太医舍不得走吗?”池灿弯腰拔下插入靴子中的匕首攥在手中,手背青筋凸起。
杨太医头皮一麻,赶忙走了。
院子里瞬间空荡荡的,池灿缓缓蹲下来。
“公子——”桃生小心翼翼凑过来。
池灿淡淡看他一眼,收回目光。
桃生险些哭了。
完了,完了,公子连骂人都不会了,一定是伤心透了。
“公子,您没事吧?”
池灿把靴子脱下来,雪白罗袜已经被鲜血染透了。
“公子,您流了好多血啊,要赶紧包扎一下。哎,这,这得多疼啊!”
池灿看了桃生一眼,笑笑:“不疼。”
长容长公主府中看起来与往日没有什么两样,挂着彩绸的花木依然透着过年的喜庆,但眉眼灵活的仆从这两日却很是谨慎,连走路都不敢发出声音来。
长容长公主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足有一炷香的工夫了。
女官冬瑜立在她身侧,并不敢胡乱开口,心中却翻江倒海般凌乱。
长公主有了身孕,还不能轻易落胎,这可怎么办?莫非真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冬瑜。”
冬瑜心中一凛,忙道:“奴婢在。”
长容长公主摸了摸肚子:“你说这个孩子是个男孩还是女孩呢?”
“奴婢…猜不出…”
“殿下,公子过来了。”一名婢女前来禀报。
长容长公主眉梢微动。
池灿穿过重重帷幔走至长容长公主面前。
长容长公主看了冬瑜一眼,冬瑜微微屈膝退了下去。
外面冬阳明媚,碧瓦朱檐覆盖着皑皑白雪,室内却因窗帘纱帐的遮掩显得有些昏暗。
母子二人对视着。
良久后,池灿开口:“儿子该向母亲道喜。”
长容长公主眼神攸地一缩:“你知道了?”
“母亲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长容长公主挑了挑眉,看着与早死的驸马越发相似的容颜,凉凉笑道,“你不是才向我道过喜,自然是要生下来了。”
池灿既然知道她有了身孕,那也应该知道她落胎的凶险,这是宁愿她死了别给他丢脸,也不想看着这个孩子生下来吗?
长容长公主思及此处,笑容越冷,看向池灿的眼神竟隐有几分挑衅了。
池灿何等敏感,只觉心被大锤重重敲击一下,一口热血涌了上来。
他咬咬舌尖,对长容长公主微微一笑:“母亲有了决定就好,儿子告退了。”
看着池灿转身而去的背影,长容长公主喊道:“站住!”
池灿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母亲还有什么吩咐?”
长容长公主其实也说不出喊住儿子的原因,就这么冷冷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