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元娘轻抚着靠在自己身旁的湛哥,以示安抚,她没有看谢遗姝,也不值得她去注意,不过今日儿子被打的事,总要有个说法。

顾家人走了,仍下留在原地的人也是一脸的尴尬,孔氏看两个姑爷的面色都不好,忙笑着上前打哈哈,“咱们也进去用饭吧。”

同样是在驿站里,又是在大厅里用饭,不过等看到桌子上摆着的菜色差距就出来了。

顾府的桌子上,摆的满满的菜,远远的就能闻到菜香,反而谢府那边,桌子上的菜并不多,按理说两府的关系,可以凑在一起用饭,只是谁能想到发生刚刚的小插曲。

小舒氏看着衡哥红肿的脸,直心疼,干脆坐下来喂衡哥吃饭,衡哥肿着半张脸,却一点也不见委屈,吃的很香,嘴角都带着饭粒。

谢元娘原还挺担心儿子的,不过看到儿子这副样子,才放下心来,感觉手被握住,谢元娘回了身旁的人一个笑。

“相信孩子们。”顾远心疼,可是他知道更应该让孩子们自己来。

衡哥已经用行动像他表达了心声。

谢元娘点头,一家人安静的用饭,纵然没有人说话,却也能让人感受到他们的温馨。

谢文惠在楼上没有下来,站在上面的走廊里,就能清楚的看到谢元娘,几年过去,她们都见了老色,谢元娘还没有变。

不,也变了,变的漂亮了。

甚至永远被人宠着。

谢文惠转身离开。

楼下,谢江沅脸色也不好看,他没有想到姝姐还能动手打一个孩子,小孩子们的事,她竟然会动手,还理直气壮的,简直是丢人。

原本天色就不早了,饭后大家都早早的回房间休息了,小刘将军根本就没有与谢遗姝同房,而是带着两个孩子睡的,不过一回房间,他就直接让两个儿子靠墙站着。

两个孩子害怕父亲,憋着嘴也不敢哭,小刘将军阴着脸,一直到深夜,两个孩子站着快睡着了,这才叫两个孩子上床。

而另一边的屋子里,衡哥躺在床上也没有睡,他翻来复去,湛哥也被吵醒了。

“脸疼吗?”

衡哥一双眼睛在黑暗里亮亮的,“他们也是坐着马车来的。”

湛哥看着弟弟不说话。

衡哥坐了起来,湛哥也跟着起来,“我和你一起去。”

衡哥笑了,兄弟两个摸黑出了屋。

黑暗里,江义立马精神了,看着两位小主子摸到后院,还有谢府的马匹那里,唇角勾了勾。

果然像极了二爷的性子,当年二爷可是在外面求学了,但是也没有改掉这种任性的小手段。

次日一大早,谢元娘去儿子房间时,发现两个孩子睡的沉沉的,顾远从身后走过来,“我抱着他们上马车。”

“可能是白天在马车里疲惫了。”谢元娘觉得除了这个,也不会起这么晚,然后又仔细看了看衡哥的脸,已经消肿了。

两个孩子被抱进马车,谢元娘靠在二爷的怀里,顾远轻声劝她,“谢大人那边明白你。”

谢元娘点点头,再见到父亲,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场面,到底是不喜欢孔氏及她的两个女儿,让她也父亲也就远了些。

顾府的马车走了,谢府那边,谢江沅也怕两府撞到尴尬,所以并没有起程太早,算着顾府走了两个多时辰,一行人这才起程。

昨日的事情,让一家人在一起的气氛并很低沉,赶路之后,马车里也极为安静,孔氏是与两个女儿三个孩子坐在大马车里,没有丈夫和女婿在场,孔氏才敢说话。

“怎么都不说话了?”

谢文惠扫了谢遗姝一眼,“说什么?母亲要问也该问姝姐。”

谢遗姝摆弄着手里的帕子,“顾府不是什么也没有说吗?母亲还让说什么?”

“你也是,昨日怎么就动手了?也不看看是怎么回事。”孔氏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后怕,“你说顾府会不会报复?”

“报复什么?”谢遗姝心虚,又不想被谢文惠看了笑话,“我当时也是错手,被咬了之后本能的反应,谁知道是怎么回事。”

“行了行了,这事等回了江南,让你外祖父帮着说说吧。”孔氏现在是真的怕了顾府了。

谢元娘的性子她是了解的,怎么可能吃亏,何况还是她的儿子被打了。

孔氏正这么想着,马车突然之间停住了,然后一股恶臭传了出来。

“怎么回事?”

马面车夫没有声音,马车里的臭味众人已经呆不下去了,孔氏让丫头将空子掀开,结果一掀开恶臭的味道扑鼻而来。

车里的人已经干呕起来。

孔氏捂着鼻子,“快把帘子放下。”

她的话这边没有说完,只听到‘噗嗤’一声,就有温热的东西扑面而来,孔氏僵硬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身后有人先忍不住吐了出来。

有一个人带动,另外几个人也吐了起来,孔氏干呕,最后把着丫头也吐了起来。

马匹拉肚,弄了一车,甚至是孔氏的身上。

半个时辰之后,孔氏虽然在路旁的小溪洗了几次,可仍旧觉得浑身都是恶臭的味道。

一想到刚刚身上的东西,她又干呕了几声。

“马不是都检查好了吗?”孔氏忍不住怒声问。

谢江沅大步走了过来,“你喊什么?马腹泻也不是下人能决定的。”

第678章 丢脸

孔氏远远的看着两个姑爷都往她这边看,到了嘴边要骂人的话才咽了下去。

今天丢了这么大的人,孔氏只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谢江沅更觉得丢人,“这一路上出了多少的事?这才出门第二天,你就安份点吧。”

孔氏委屈,“老爷总说是怪我,今天是我的错吗?下人若是用点心,至于出这样的事吗?”

说到这,孔氏还觉得自己身上有味道呢。

她往谢江沅的身前凑了凑,“不信你闻闻。”

谢江沅强拧着眉才没有动,双手背在身后,“够了,没见两个姑爷都看着你。”

孔氏这才做罢。

另一边,郭客和小刘将军可没有闲心看岳母怎么丢人,两人看着瘫痪在地上的马匹,两人没有说话,却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了一种信号。

郭客什么事情没有做过,当初那也是金陵城中的纨绔子弟,这种给马下巴豆的事他干过不只一次。

小刘将军没有干过,却也知道马不可能突然这样,一看就是被下了黑手。

两人走到一旁避开重人,“这事不像是顾大人干的。”

小刘将军可以肯定。

郭客点头,“应该是三公子干的。”

说的正是衡哥。

昨日被打,没有哭也没有闹,这样的性子一看就知道很刚强,怎么可能被欺负了什么也不干呢。

谢家这母女几个,一看就知道惹事。

郭客不喜欢,若不是岳父那边开了口,他早就拒绝了。

何况这样做,也是为了儿子的面子,总不能与岳家走的太远。

小刘将军笑了,“到是像极了顾大人。”

郭客看他,“怎么说?”

“顾大人看似冷傲不近人情,却也是最小气的,三公子小小年岁就有这样的心性,怎么能不像顾大人。”

郭客笑了着点头,“小爵爷去西北了,这一别也不知道多久才能看到。”

在金陵城中,他能玩到一起的也就是小爵爷,结果现在小爵爷又走了,顾宇轩和李洞行现在又顾着家,哪能时时出来陪着他。

路上闹了这一场,谢府只能在路上耽误了一天,这样一来,与顾家的行程就拉开了,顾家一行人到江南的第二天,谢府的众人才到。

孔老太爷知道孙女回来了,却也没有出来见人,不是不见谢元娘,而是当年从金陵回来之后,他就一直住在庄子上,过年也不回府上。

孔老夫人满头银发,一边搂一个,将衡哥和湛哥搂在怀里,“这两个小子,我还以为到死也见不到了。”

“母亲身子还硬朗着,可不能说这样的话。”小舒氏在一旁劝着。

在场的孔家众人也挑着好听的话说着。

谢元娘看到了人群里坐着的宋氏,宋氏老的很快,而且她身边还有一个年轻的女子站着。

晚上一家人用饭的时候,谢元娘才知道那是孔世鸿的小妾,听到府里还有妾,谢元娘也是一惊。

晚上人都散了,还是大嫂找着她说话,她才听到出来,原来宋氏开始那几年一直闹腾,最后孔世鸿也烦了,嚷嚷着要休妻,宋氏这才怕了,只是宋氏还不安心,怕被休了,就暗下里做了个套让孔世鸿救了个卖身葬父的孤女,宋氏偏要说两人有关系,又让丈夫给说法,又说她不介意丈夫纳妾。

最后孔世鸿一来气,就真的纳了妾,这回宋氏也傻眼了。

孔家人也烦了宋氏的吵闹,干脆就没有管这事。

满府里要说也只有孔世鸿身边有一个妾,宋氏这也是自己给自己闹成这样的。

谢元娘听了不由得摇头,“愈哥我看着到是稳重了许多。”

提起曾孙,柳氏也是感叹,“有这样一个母亲,愈哥早早的就懂了事,前几年还听他母亲的,这几年知道他母亲做的不对,也懂事了。”

话里的意思谢元娘也懂了,愈哥以前确实与家里人都疏远了,有宋氏在中间挑拨,自然也不可能亲近。

现在不同了,愈哥懂事了,自己能明辨事非了,好在并没有家人冷了心。

“对了,宋氏不是还生了一个女儿吗?”因为离的远,谢元娘又与宋氏也不亲近,连那个女儿叫什么也不知道。

说起这个,柳氏的脸色就更不好看了,“你说的是倩姐吧?和宋氏一个性子,今日听说府里来人了,说闹腾就肯出自己的院子,府中到底只有她一个女孩,老祖宗那边也说惯着她。”

见大嫂提起曾孙女就不喜欢的表情,可见人也真不怎么样。

天色也不早了,谢元娘这才早早休息。

而宋氏今日用过饭回来之后,就盯着女儿发呆,孙倩今年已经六岁了,比湛哥大一岁,一身的傲气。

见母亲一直盯着自己,她放下手里的筷子,“娘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我在想着我们倩姐长的这么好,将来不知道有多少人家踩破了门槛求取呢。”宋氏心里却打着别的主意,“你两个表舅也来了,一个五岁一个四岁,明日你也看看。”

“小孩子我看什么。”倩姐不应,“府里总是来人,难怪老祖父去庄子上住。”

“莫说这些,明日听说你姑祖母也会回来,我让人拿挑些好看的首饰给你送过来,明日好好打扮一下。”

倩姐不以为意,宋氏心里的算盘却是越敲越响,若是能与顾府结亲,那也是好事。

这事最好是老祖宗那边出面,早早的订了下来,毕竟这样的好事也不好遇。

却说第二天,谢府的人到了,孔老夫人不喜欢女儿,却也不能不给女婿及外孙女婿们面子,笑着见了众人,又让人去安排客房。

孔氏这几日心情就没有好过,在人群里找了一圈也没有看到父亲,不免有些失望,这才问上面的孔老夫人,“母亲,怎么不见父亲?”

孔家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来了,独没有孔老太爷子。

孔老夫人不咸不淡道,“你父亲这几年一直住在庄子上,你若是想去看他,明日便去庄子上看就行。”

明显因为孔氏的话,屋里的气氛冷了几分。

第679章 庄子

孔氏可不管那些,或者说她这辈子就没在看出好赖脸来,听到人在庄子上,还一脸的担心问怎么去庄子上了。

孔老夫人烦燥,“谁知道他要干什么?我们也管不了他,你明日去问问吧。”

孔氏点头,“父亲一个人在庄子上,我们回来了若不过去看看,传出去岂不是不孝?明日我去看看吧。”

回身又吩咐身后的两个女儿,“惠姐和姝姐,明日也同我一起去吧。”

说完,眼睛还往谢元娘一家人方向扫了一眼。

谢元娘撇嘴,当初她是为了救祖父才出的事,她就是不去看祖父又谁能说她什么?

孔氏也不知道脑子里想的是什么,这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小舒氏不想因为孔氏一只苍蝇闹的全家都不高兴,将话题带走了,“难得你们回来了,也别都在府里呆着,我记得庄子那边还有个大湖,明天大家都去玩,中午就在庄子上用饭。”

孔老夫人笑道,“这个好,明日就让人好好准备一下,都出去。”

难得家里的人齐全,孔老夫人也高兴,小舒氏的意思是不想让孔氏出头,若是只有孔氏一家出府,定会让人议论,小舒氏直接说让大家都去玩,中午在庄子上用饭,也不用像孔氏一家子只能呆在庄子上。

这样一来,自然没有人议论,反而是众人借着这次机会,还能出去玩了。

家里的孩子也多,谢元娘两天了还没有认全,不过看着两个儿子与几个小的能玩到一起去,也乐得让他们玩。

当天晚上,孔氏回到客房的时候,才气道,“舒氏还真会说,咱们出去,怕他们被人议论,立马就说出去玩。”

处处与她反着来,怎么能让孔氏痛快了。

谢江沅这也是没法了,才与她住住的,“不早了,睡吧。”

多余的话却是一句也不说。

孔氏也知道他说不出她爱听的话,“明日去庄子上,你也与父亲多说说话,这些年也就是父亲一直惦记着咱们。”

面上,孔氏和娘家极少走动,不过这几年每到过年,父亲还会让人送些东西来,这也是孔氏回来腰板硬的原因。

谢江沅以前不敢对老师有想法,只是孔氏做的越发出格,老师还这样宠着,这人也正是这样才被宠坏的。

次日,孔府十多辆马车齐齐出府,还引起了不小的风波,都知道孔家的孙女婿回来了,还是当朝的首辅,此地官员昨日就来拜访,顾远一个也没有见,但纵是如此,也让孔家觉得极有面子。

到了庄子上,人就散开了,孔氏为表孝心,一下马车就带着谢府的人都去了孔老太爷的院子。

衡哥和湛哥有江义护着,谢元娘也不担心,跟着二爷也寻了好的地方散步,两人没有走出多远,就见一男子鬼鬼祟祟的。

顾远冷着脸,那男子就被暗卫揪出来,扔在了他们的面前。

“大人饶命,我不是坏人,我只是想打听一下谢府的二姑娘是不是回来了?”

“谢府二姑娘?”顾远打量着眼前的男子,一身的农户穿着,看着也忠厚,“你认识谢府二姑娘?”

“我是她奶兄。”

“奶兄?”谢元娘明白了,不过还是很奇怪,“谢二姑娘可没有说过她有奶兄,只说养大她的婆子死后,告诉了她的身世,并让她回孔府,莫不是你是从哪里跳出来想骗银子的?”

“小的不敢,我真是她养兄,不信老爷和夫人可以叫谢二姑娘过来,她过来看到我,一定会认识我。”男子话咬的死死的。

谢元娘和二爷交换了一个眼神,最后顾远道,“将人带到庄子上去。”

等人被暗卫带走了,谢元娘才笑道,“这样不好吧?”

她总觉得二爷是在使坏。

“既然是养兄,就有感情,我这样做也是帮他们兄妹团聚。”

谢元娘才不信他的话。

谢遗姝打了衡哥,虽衡哥事后自己出手了,这也是谢元娘从江义那里知道的,现在突然有男子来找谢遗姝,二爷这记仇的性子,或许是已经猜到什么。

谢元娘猜不出来,也不多问,反正等到了庄子谢遗姝见到人,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中午的时候,庄子上的饭菜已经摆好,人还没有进花厅,在院子里,众人才往这边走,就听到有人叫谢遗姝的名子。

或者说叫谢遗姝之前的名子:二丫。

谢遗姝的身子僵硬住,不敢置信的看着身后站出来的人,“你怎么在这里?”

男子一脸的高兴,“二丫,我终于找到你了。”

谢遗姝可没有高兴,甚至是一脸的厌恶,“你找我干什么?”

“二丫,你怎么了?”男子还没有搞明白为什么对方不高兴,“你不是说等你与家人相识,就和家里人说吗?”

“你在胡乱说些什么?”谢遗姝打断他的话,“我已经嫁为人妇,你不要再来找我了,当年你娘随口说的话你也相信。”

男子傻眼了。

一院子的人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想不到当年谢遗姝还有一段这样的口头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