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他刚倒手了一批香料,只不过是进作坊加工了一番,换了精致的包装,再专卖出去便净赚了大笔银子。

“我打算开一家新的钱庄,惠州外商往来太多,我们本土的钱庄不能十分地满足他们,如果我们能够同时为海外客商服务的话,想必会更好。”

顾凝诧异地看着他,月辉漫漫,融着水光倒映着他俊美的脸庞,星眸灿灿,是无尽的自信和温柔。他这算是有“国际银行”的觉悟?顾凝忍俊不禁笑倒在他的臂弯里。

楚元祯握住她的下颌轻轻地抬起来,“夫人为何发笑?”

顾凝凝眸深深地注视着他,由衷道:“我太佩服夫君了,他这般聪明能干,以至于让我好生得意!”

楚元祯心下一荡,扣着她的下颌,准确地吻上她红润柔软的唇瓣。

顾凝忙缩在他怀里,嗔道:“三郎便是经不得人夸。”

楚元祯俯首贴在她耳底,柔声道:“虽然月色很美,可我更喜欢放下帐子欣赏月色。”说完浅笑着将她打横抱起,转身回家去。

翌日顾凝慵懒地睁开眼,耳边是福妞儿咿咿呀呀的声音,她感觉胸口一阵凉,忙抬手摸了摸,顿时哭笑不得。福妞儿竟然趴在她的胸口玩舌头,结果流了她一胸口的口水。她忙把孩子抱在一边赶紧披衣起床,又叫了莲嫂过来抱孩子,她则自己去床后擦洗身体。

早饭时候果儿又含着泪跑了来,说她给文姨娘熬药,结果大少奶奶不肯她用厨房。顾凝忙打发小池去看看怎么回事,回来说是大少奶奶因为去上香许愿,这番吃药也是求子的药,文姨娘得的是女人脏病,会冲了自己的药仙,所以不肯让她用。

顾凝真是哭笑不得,不过宋氏如今是急了眼,自己也懒得去跟她争执,免得多生事端让老太太生气。楚府煎药的地方规定只能在老太太的小厨房和东北角的大厨房里,但是大厨房有规定每日除了饭间是不许见火的,免得走了水。所以平日里夫人小姐等的药都是在小厨房熬的,如今宋氏自己霸占着,便不肯给文姨娘用。

想了想,她便让小池拿了文姨娘的药,去杨姨太太那里借用小厨房熬药。但这也不是好法子,总不能每次都去那里熬。

饭后顾凝便抱着福妞儿带了小池去找四夫人商量。

四夫人正在调派三个丫头专门负责小厨房熬药的事情,责令她们仔细守着五夫人的药罐子,如果出现一点差池,煎错了药或者被人动了手脚的事情出现,哪个都脱不了干系。

“你们都给我盯仔细了,从抓药到五夫人喝进肚子都给我仔细盯着。煎药的时候必须有一个人盯着药罐子,一个转身都不行。若是再有三少奶奶那样的事情出现,仔细你们没好果子吃。”

三个丫头忙应了。

四夫人便打发她们赶紧去,抬眼见顾凝进来,笑着迎上来,“这时候其他什么事情也得靠后,孩子是第一要紧的。当日你的事情就是我没想到让你受了苦,再以后是万万不能如此的了。”

顾凝笑道:“她们不是已经被赶出去了吗?”

四夫人哼道:“谁知道到底是谁?我倒瞧着没那么简单。反正大意不得就是了。”

顾凝点了点头,跟她说了文姨娘的事情。

四夫人叹了口气,“咱也不能插言,不管说什么都是错的,暂时由得她吧。要不以后就来姨太太这里熬药,我跟姨太太说一声。”

顾凝摇头,道:“四婶,不要总麻烦姨太太。我打算让她们搬去香楼住段日子。那里环境幽静,适合修养。昨夜我跟三郎说,让他去跟知府大人请示一下,将严华寺的温泉引下来,到时候大家泡温泉便没那么麻烦。”

四夫人道:“香楼里熬药,会不会让客人反感?”

顾凝笑道:“不妨,有专门的地方,不会打扰到客人的。”

四夫人点头道:“那是最好的。我让黄婆子她们安排下马车。”

顾凝便替文氏去跟大房请辞,孙氏虽不乐意,但中秋那日老太太刚言语间敲打过,况且如今娘家的酒坊倒确实靠着楚元祯赚钱只随便说了两句就让顾凝带文氏走了。

到了香楼顾凝便安排文氏住在小跨院的正房,那里清静无人打扰,适合她修养,又怕她闷将小池留下跟果儿一起照顾。文氏喜欢听戏,顾凝吩咐小池只要她有精神想听就去找个小戏子来唱两出。

文氏见她如此自是又羞又愧,再三地谢了让顾凝自己忙去。顾凝将小池留下,自己带了巧针去拜访董碧君。恰好王林氏也在,便闲聊了几句。

董碧君热情道:“三少奶奶尽管放心,让文姨娘放心住着,你自管忙去,一切有我就是。”

王林氏拐弯抹角地说了一通话,顾凝听出她的意思,原本不想搭理她且看她如何拐出来说重点,后来着实烦了,便道:“两位且先忙了,我家里还有事儿。我婆婆住在此处,吃食药膳等一应开支都算在我这里,到时候照例与大家一般无二,从个人的分红里扣就是。”

她和楚元祯统共住不几天,这番文氏来住,王林氏既然有那个意思,那么她自然要把话说清楚了,不管是谁都要如此,她董小姐自然也在此列。别只单等自己来了才说这话。

看着董小姐脸上的笑容有点僵,顾凝浅笑着告辞:“如今天越发短,什么都没干便已经黑了,福妞儿还在家呢,我这便告辞,有劳董小姐。”说着转身离去,留下两人面色复杂地目送她。

75算计与信任

文氏在香楼住着,顾凝隔两日就带了福妞儿去探望她,傍晚时分等楚元祯过来说会话再一起回家。转眼到了重阳节,香楼与惠州第一等的酒楼合作摆出了菊花螃蟹宴,许多人家都邀了亲朋好友前来相聚,一时间香楼又是爆满。

楚家以大爷的名义在舒雅居摆了五桌,请了本家的爷们还有大爷的一些好友前来相聚,又在顾凝的院子摆了两桌邀请本家的媳妇以及王夫人、秦大掌柜老母和老妻等人前来。

众媳妇们簇拥着老太太先去后面一座石山登高,插茱萸戴菊花,在山亭上稍坐片刻,说了会儿话便去院子吃酒。老太太喝了两杯黄酒吃了一块蟹黄便罢了口,只让李秀姐服侍着吃了几样精致小菜。她笑了笑对王夫人道:“有日子不见你出来了。”

王夫人放下酒盏,笑得很是舒心,“老太太,我哪里有您那个好福气呀,这才抱上孙子,劳碌着呢。”

老太太又问了孩子多重,得知比出生胖了三斤乐道:“可别把他娘吃瘦了,让二公子心疼。”

王夫人笑道:“茗香如今补得好,下奶多,都不让奶娘喂。”

老太太欢喜道:“怎的也不让他们娘俩来,也好给我们看看大胖小子,我们福妞儿也胖得很。”

跟顾凝在一旁逗福妞儿的茗雨如今也有了三个月的身子,肚子明显,听老太太如此说便执壶来给王夫人斟酒,道:“老太太这两日才刚好一点,还是少饮酒吧,夫人是喜事当头精神爽,可要多喝两杯。”

王夫人点了点头,又问她几个月了,感觉如何,茗雨笑着一一答了。

王夫人叹了口气,扭头看了一眼旁边酒桌跟董碧君低语的王林氏,恰好她看过来。王林氏似是没料到会对上婆婆的视线,怔了下忙笑着起身过来,道:“娘,虽然过节,可您老也不必年轻人了,酒还是少吃吧。”

王夫人笑了笑,说不妨事。

王林氏看了一眼旁边的茗雨,她穿了件海棠红的袄儿肚子隆起的地方亮亮地越发明显,看在王林氏眼里倒觉得她有意炫耀那份成就似的,嘴角下意识撇了撇。又听婆婆在关心茗雨要注意什么,便越发不喜,转身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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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凝饮了几杯酒有点发热,跟福妞儿玩了会儿被她累得越发觉得燥热,便将孩子交给奶娘自己去别处走走。

秋日天蓝云淡,丽日清河,无不是极美的景致。每座院子乃至花园里都有人游玩,她转了片刻在一处小溪的下游停下。小溪是前面荷池延伸下来的,这边没有凉亭,芦苇轻摆,满江红瑟瑟如火,远处飘来桂香幽幽。

她走到溪边的碎石上掏出帕子洗了洗擦把脸,清冽的水泛着粼粼波光,沁着一股子残荷的余香。

“你,你最近是怎么了?躲着我做什么?我不会再借钱了,喂,你…你别走…芝儿…”后面传来男人急切的声音,顾凝回头去看,只见岸上一片夹竹桃和紫薇套种的绿篱,因为时间不长,枝叶并未泼洒开,能看到人影晃动。

难道有人幽会?她复又站起身来看了看,前面跑着的似是一个女子,突然她听那女子惊呼一声,然后便看见两人似乎拉拉扯扯地。她怕被人看见到时候不管认识不认识都很尴尬忙蹲下去,随即便看到两条人影一前一后地从绿篱后面跑出去,隔得远匆忙一瞥只觉得那身段有点眼熟,后面男子似是顾忌什么没有立刻追上去,而是慢慢地离去。他身上是普通的衣服看不出什么,转眼便消失在拐角的紫薇树后。

顾凝对别人之事向来没什么好奇心,只是怕人看见尴尬,躲了片刻,突然觉得脚底冰凉,才发现不小心踏进了溪水中,九月天凉水冰,她打了个冷战,忙离开小溪回院子去。

回来时候恰好遇到董碧君举荐的两个管事之一潜管事,她见了顾凝立刻上前见礼视线停在她脚上顿了顿,说酒宴已差不多,王夫人急着回去。

顾凝问道:“天尚早,夫人何事着急?”

潜管事撇了撇嘴角,看着顾凝湿透的裙摆和绣花鞋,“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顾凝经过跨院听到不远处人声嘈杂,立刻有下人跑过来,其中一个惊呼一声:“呀,少奶奶的裙子湿了!”她瞪了那婆子一眼,见是府里跟出来帮忙的粗使婆子也没斥责,便叫了个丫头问了下,竟然是茗香的儿子急症,让人来叫王允修,可四处找不到他,才刚匆忙过来。

顾凝听说孩子病了,忙快步去了院子,结果王夫人等人已经离开去前面做马车了,她只好急急地赶过去,在王夫人上车之前赶上。

王夫人低头看她湿透又拖上泥痕的裙摆,神情有些冷,顾凝扶她上车的时候,她一把推开顾凝自己上了马车,又让人赶紧走。王林氏上车的时候瞥了顾凝一眼,目光怨毒阴冷,让她禁不住心下一沉。

顾凝没看到王允修,问了下丫头们说他骑马先回去了。

她感觉大家对她有着不动声色的审视和怀疑,董小姐的目光里有着鄙夷甚至是幸灾乐祸的东西存在。等王夫人离开,她忙回去打算找小池几个问问到底怎么回事,结果李秀姐说老太太找她。

顾凝立刻去了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笑着让她坐下,“方才哪里去了?你不在她们都乱成一团,多亏了董小姐机灵。”

顾凝也没什么好瞒的便说自己去后面走了走,透透气,方才饮了酒头有些疼的。

孙氏看着她湿透的裙摆哼道:“去后面洗澡呀还是游泳,这时候去?没碰着什么人吧?”

顾凝眉梢一紧,没有理睬。

老太太瞥了孙氏一眼,“不要看见别人瓜地里弯腰就以为偷瓜。”又对四夫人道:“四嫂,安排一下我们也回家,跟亲戚们道别。”

四夫人应了声便去安排。

董小姐笑着上前道:“老太太不必生气,大家不过是替小娃娃着急,既然二公子已经回去也就算了,不必再查问三少奶奶了。”

老太太眉梢一扬,脸色沉沉地加重了语气:“这是我们的家事!”

董小姐顿时脸色一僵,很是尴尬,只得讪笑了笑告辞。

老太太看着她的背影哼了一声道:“如果有点风,你们自己就当着大雨来了,那别人岂不是恨不能狂风暴雨地摧折?都给我把心摆正喽,别一天到晚的无事生非。”说完这些,又问了问顾凝香楼的生意如何,还有什么点子,她又说了几个自己的想法,跟顾凝商讨地很是融洽,又喝了两盏茶便带了人离开,让顾凝自己忙去。

酒宴之后四夫人跟顾凝商量,楚府摆的酒宴银子要算的,不能都让楚元祯担了。顾凝想了想,便让香楼的管事把酒宴之类跟外面有联系的银子算了,这部分付过来,至于香楼的入楼钱以及地场费用等就算了,大爷那边租的地面她和楚元祯承担就是了,这边的是在自己院子里也没甚关系。结果为这点儿事情跟董碧君那两个管事和一个账房蘑菇了很久,她一起之下发狠要整顿香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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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们那边的酒宴散的晚,王允修走后他们又待了很久,楚元祯找了个借口先回妞妞园。妞妞园就是他和顾凝在香楼的院子,那日讨论起名,董碧君也来凑热闹,帮忙起了几个很是雅致的名字,顾凝却不喜,看着福妞儿在一旁咿咿呀呀地便说叫妞妞园。楚元祯自然半点意见也没的。他去的时候顾凝她们已经回了家,倒是在那里碰上了董碧君。

顾凝回到家之后跟奶娘哄了一会儿福妞儿,等她睡了便去书房坐着看书。灯火轻摇,她却什么都看不下去,只觉得手脚发抖冰冷。等酒宴散了她问了自己的丫头,原来她去溪边的时候,没一会儿王家来人说小公子急症,王夫人立刻让人去找王允修,结果却找不到他,那边人说他刚刚自己出去了。找了一会不见人,没多久王允修自己回转,被小厮告知之后匆忙赶过来,大家看他鞋子湿了一只,也没当回事儿。谁知道他刚走顾凝便回来,且裙摆和一只鞋子也是湿的,立刻便有人怀疑她和王允修如何如何。

她扭头看了看窗外,廊下挂了一盏红油纸的气死风灯,映着星光黯淡,楚元祯还没回来,她有些着急,更担心茗香的孩子如何了。派去打探的人回来说郎中已经去过,初步判断可能是熏香出了什么问题,孩子不服那味道中了毒的。如今郎中给施了针,但还是很危险,随时可能夭亡,王夫人既紧张又绝望,自己苦苦守着孩子,不肯人去打扰,将家里照顾孩子的奶娘婆子丫头都打了一遍,关在柴房,王允修说了两句话便被她骂了一通罚去跪父兄灵位自己反省。

二更梆子响起的时候,她听得院内铜铃叮叮还有李婶立刻去应门的声音,便起身跑着迎出去,在东厢廊下被楚元祯抱住。

楚元祯揽着她进了书房扶她坐下,“孩子没事了。”

顾凝心头大喜,“真的吗?”

楚元祯点了点头,眼中是温柔的抚慰,“我亲自去看过。”

顾凝松了一口气,忙双手合十拜了拜,“谢天谢地。”

楚元祯静静地看着她,神色却有些凝重,“阿凝…”

顾凝唇角露出浅笑,“嗯?”

楚元祯摇了摇头,张开怀抱将她拥住,柔声道:“没什么。”

顾凝却感觉他有心事,仰头看着他,灯影里他脸颊的轮廓清晰优美,表情沉凝,她心下一凛,道:“三郎,你会不会也怀疑我…你也…唔…”

他用行动证明她的信任,他的吻坚定而温柔,没有丝毫犹疑。

良久,她软在他胸口细细喘气,“那你在生什么气?”

他笑了笑,火热湿润的吻顺着她的耳尖一路滑到锁骨,声音低沉地像是从胸腔里直接透出来一般,他似是遗憾道:“我不想任何人来诋毁非议你。”

她是他的妻,他笼在心尖上的人,他原本就自私地要命,母亲做错了事情他也会责怪,何况是别人?

顾凝用力地回抱他,“三郎,谢谢你。请你相信,任何时候我都不会愧对你的信任。”

楚元祯低笑,“只因我先了解了你,后爱上你…”

第二日楚元祯特意放下铺子里的生意陪顾凝去了趟王家别院。婴儿已经无大碍,只要精心照料便可,茗香憔悴不堪,王允修也是神情凝滞,只有王夫人虽然疲累可神情欢畅。

王夫人携了顾凝的手,歉意道:“阿凝,真是对不住,一听孩子危险,我…我这心就跟死了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了。”

顾凝笑了笑,“夫人说什么话,若是福妞儿如此,我怕是早急死了。”

她看了王允修一眼,恰好对上他的视线,歉疚、忧伤各种复杂的情绪隐在里面,她笑道:“二哥,珂儿的病已经好了,你该高兴才是。”

不等王允修答话,王夫人忙道:“对了,这名字起的不好,所以才如此多病坎坷,你看福妞儿,楚心瑞这样的名字多好,我说还是给孩子换个名儿。”

顾凝看了楚元祯一眼,道:“二哥学识渊博,那就再重新想一个吧。”

王夫人叹了口气,不无埋怨道:“不指望他了,阿凝,娘就信你,你给我们宝宝起个名儿吧。”

顾凝颇为难,楚元祯笑道:“阿凝,既然夫人喜欢,你就试试看。”

王夫人道:“小名大名一块起了。免得那个爹不得力,给我们起个坎坷的名字。”

顾凝笑了笑,道:“那不如小名叫康康,大名就叫无忧吧。希望他一生无忧无虑,无病无灾,快乐到老。”

王夫人抚掌喜道:“这个好,原本我也没指望他中状元还是做宰相的,能平安长大,娶妻生子,儿孙满堂我就满足了。”

顾凝感觉王林氏目光淬毒的刀刃一样让她着实难受,略坐了一会儿,便告辞。

茗香眼里有泪,“姐姐,你这就走吗?留下吃饭吧。”

顾凝笑了笑,握着她的手安抚道:“等康康好了,你带他去我家里坐坐。福妞儿还在家,我得回去了。”

茗香嘴唇颤了颤,眼泪就要滚出来,紧紧地抓着顾凝的手。

王林氏冷冷道:“茗香,别不懂事,楚少奶奶家里忙得很!”

茗香打了个哆嗦,放开了手。

离开王家顾凝只觉得身心俱疲,靠在车壁上阖眸叹息。楚元祯伸臂将她揽进怀里,安慰道:“若是不痛快,就哭一哭吧。”

顾凝摇了摇头,淡淡道:“心里酸,可要说眼泪,又没。以前我自是要哭的,可现在又觉得淡了。”

楚元祯自知她是伤了心,她便是这样,性子冷清,可内心也火热的,被一次次伤了也就淡了。她早就没了娘,这些年一直将王夫人当做母亲侍奉的,这番事情,在她心里只怕是再也无法抹去了。

他垂首吻她的额,轻笑道:“你也是做娘的人了,可莫要孩子气,否则我们福妞儿要笑你。”

顾凝偎依在他的怀里,轻轻道:“有时候不管你多真心,可实际人家从不把你当回事,心里的酸楚就真的…”

楚元祯借口道:“要腌酸菜了吗?”

顾凝噗嗤一笑,“你拿我寻开心,你便睡书房去吧。”

楚元祯手上使力,身子伏低将她压在车内锦褥上,低笑吻她,直到她娇喘着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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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重阳节之后,顾凝除了在楚府帮四夫人管家事便是去香楼转转,其余时间抱着福妞儿去跟老太太杨姨太太等人说话。香楼中湿鞋子的事情,老太太和楚元祯不信,王夫人也表示了歉意,自然没人再敢说什么。就连孙氏都委婉地表示了自己听信人家嚼舌头,让顾凝受委屈之类的话。

这日她从老太太屋里去孙氏院,走到廊下便听见屋里宋氏跟婆婆抱怨,“娘,就算我吃再多药,可他一门心思出去耍混,我也没办法不是。”

顾凝为免尴尬便在廊下站了站,让门口的丫头通传了才进去。

孙氏和宋氏一左一右靠在南窗下的罗汉床上,顾凝请了安在下手落座,见宋氏一脸的委屈便也不多言。孙氏因着娘家跟楚元祯做生意以来,今年是稳赚不赔,如今心里想开了许多,加上楚元祯夫妇对她又极是尊重,这次香楼也请她拿私房钱入了份子,那可是很多人想入而不得的好事儿。她和气地跟顾凝聊了几句,末了看了宋氏一眼道:“三郎媳妇跟你大嫂去逛逛吧,我也没招了。你们年轻人总归是好说话的。”说完便露出一副困倦模样,想要小憩的样子。

宋氏只得起身告辞,招呼顾凝一起走了,两人信步去了居安亭。

“文姨娘好点了吧。”文氏自那日把脾气发给了文姨娘,心里也觉得不是那么个事儿,但若要她道歉那是万不能的。

顾凝知道她的心思,笑了笑,“多谢大嫂,见好。还养着呢。”

宋氏叹了口气,“文姨娘说起来什么也不是,不过是个生了几分面貌的贫贱丫头罢了,可有三郎这么个出息的儿子,这一辈子算熬出头了。所以说有子万事足。”

顾凝想她不过是发泄一下便也不接话,由着她说。宋氏唠叨了一番却也没了精神,看着顾凝道:“你也该上上心才是。”

顾凝愣了下,没想到宋氏会跟自己如此说,虽然语气不是很柔和,可那意思总归是很好领会。她笑了笑道:“多谢大嫂关心,可福妞儿才五个月,总归是要再等两年吧。”

宋氏瞪大了眼,“等两年?三郎家的,你当你很年轻吗?”她撇撇嘴,又道:“像你这般年纪,如今都该两三个儿女才是。”

顾凝笑,虽然自己几乎完全融入古代,可这生儿育女的年龄总是改变不了,若是十六七岁就生子,总归让她心里别扭,自己这番是刚好的。

这几个月她一直尽量用安全期来避孕,反正就算不能百分百地有效,总比无节制强一点。想到这里她心下一动,看了宋氏一眼,然后若无其事地跟她聊了会儿。没一会便把宋氏的月事情况问了个大概,又帮她推算了一下排卵期,反正不管成不成,机会也能大一点。

顾凝将那最易受孕的时间告诉宋氏,她一脸不信地盯着顾凝的脸,“真的?”

顾凝笑道:“也未必就准,不过据说大多数人是准的。”

宋氏默默地记在心里。

夜里楚元祯回来见顾凝披散着在调香,香气清幽却有一种让人砰然心跳的感觉。

他唇角含笑,目光风流魅惑,声音低沉道:“夫人难道对为夫不满,竟然要调这等香吗?”修长的手指绕着她柔滑的秀发,一圈圈地缠绕,一分分地拉近。

顾凝扭头嗔了他一眼,“去看福妞儿吧,她还没睡呢。”

楚元祯上前从后面将她拥在怀里,“这就去。”他心里美滋滋的,顾凝调的那香比外面卖的好百倍不止,怡情却无害于身体,自以为夜里要用的,欢喜地去准备。

结果好不容易等她进了屋,却不见她捧香炉,心里忍不住吃味,不知道她调了那等香是给哪个男人那般福气享用了。

顾凝上了床拉开银钩放下青罗帐,却被他勾倒在怀里。他轻咬着她的耳珠嗅着熏香混着她独有的幽幽香气,让人禁不住意乱情迷。当她的手攀上他肩头的时候,那香气愈暖,让人更加心神荡漾,他吻着她的唇,低笑道:“总该为夫是第一个尝试过的吧…”

第二日顾凝便亲自将熏香交给宋氏,告诉她最合理的熏法,至于其他的她相信宋氏自然懂,也不要人教的。宋氏道了谢又打听她要去看五夫人便道:“我与你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