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凝紧紧地抓着她们两个的手,汗水涔涔,声音发抖,“去,去后院看看老太爷怎么啦。”
茗雨立刻要去,茗香忙拦住她,“你陪着姐姐,我去。”
顾凝死死地抓着茗雨的手,似乎她能给自己力量一样,心里默默地祈求希望老爷子平安无事。他身体一直很是硬朗,没病没灾,还能跟她比赛爬华严寺,看谁先到最高的清音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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删掉一点字数,拿到下一章去了。嘿嘿。
第一章 维护
一定不会有事,他是她的忘年交,更是她的老师,是她的祖父。
在她最消沉晦暗的日子,是他一次次地鼓励她,给她笑对惨淡人生的勇气。
她从没这般虔诚地祈祷,虽然母亲去世后她也觉得没有神灵会帮助自己,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在最困难几乎绝望的时候,会寄托神灵护佑。
突然地后院传来一阵揪心的哭声,惊得顾凝猛地跳下地,赤着脚往外跑。茗雨忙追上抱住她,急道,“姐姐,更衣吧!”
顾凝点了点头,立刻冷静下来,吩咐她找日常穿的素净衣服出来,利索地打扮好,洗去白日的妆面,将头发绾了个简单的髻垂在脑后。
两人走到门口,被匆忙赶回来的茗香撞到,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茗雨忙给她擦背顺气。
“姐…姐,老…老爷子…怕是去…了!”
顾凝脑中嗡得一声,顿时一片空白,身子晃了晃,茗雨忙扶住她。
“走,去看看!”她竭力稳住心情,走得飞快,全然不管脚底越来越疼。
顺着抄手游廊绕去后面大院,院子里乱哄哄的,有人喊着快去请郎中,有人哭着呼天抢地,还有人喊各位爷和夫人怎么还没来快去叫之类的。
顾凝提着裙子快跑,在上台阶的时候突然被人迎面推了一把,有人厉声斥道,“混账,什么时候乱闯乱撞!”
顾凝猝不及防往后跌去,后面紧跟着的茗雨和茗香忙拦住她,三人一起跌下台阶,茗香垫在底下,触地的胳膊肘一阵钻心的疼。
茗雨赶忙爬起来扶起顾凝,愤怒地道,“是三少奶奶,你是哪个混账?”顾凝俯身抱着茗香,查看她的胳膊,好在只是蹭破了一层皮,并无大碍。
那妇人似是没料到会是顾凝,愣了愣,立刻跑下来赔不是,“少奶奶莫怪罪,秀姐急昏了头急瞎了眼,没看到是三奶奶。”
她声音嘶哑的,带着哭腔,双眼通红。
顾凝认出是老太太跟前的李秀姐,她母亲是老太太的陪嫁丫头,父亲是老爷子从小的跟班儿,如今在京城替楚家打理生意。李秀姐的女儿就是向柔。
顾凝顾不得跟她寒暄,立刻打断她的道歉,急匆匆往里走,“我去看看…”
“三少奶奶!”李秀姐忙拦住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顾凝心中焦急,脸色陡然沉寒下来,“秀姨不许我进去?”
李秀姐面有难色,咬了咬牙,狠心道,“少奶奶,老太爷猝然过世,老太太昏阙过去也还没醒来,我觉得您还是别过去的好。我这也是为了您好。”
顾凝气得浑身发抖,看来他们不是不介意她是寡妇,而是很在意,不过有老太爷压着,表面风平浪静罢了。
她直了直脊背,冷冷地道,“如今我是楚家的孙媳妇,老太爷也是我的祖父,我自然要去看最后一眼。”
茗香会意立刻拦着李秀姐,让顾凝和茗雨上去。
李秀姐噗通一声跪在阶下,眼泪婆娑,声音凄厉地道,“少奶奶,奴婢求您,求您别进去。求您放过老太太!”说完垂首噔噔磕头。
顾凝咬破了唇,挺直了脊背要往里迈步,突然有人恼怒至极地大喊一声,“站住!”
一簇人顺着东边抄手游廊疾步冲了过来,为首的是大夫人孙氏和她的长媳宋氏,孙氏目光冷寒像刀子一样剜着顾凝,尖声斥责道,“你,你想干什么?克死了老太爷还不行,还想害死老太太,想弄死我们全家吗?”
顾凝的脸在红灯笼的映照下惨白如纸,她死死地咬着唇,目光平静坚定地看着孙氏,“当日下聘礼,三媒六证的时候,夫人为何不提?”
孙氏冷哼,脸色铁青,“老爷子护着你,你自可以嚣张。他老了,我们不能糊涂。如今还让你嚣张,我们楚家迟早被你这个扫把星都克死!”
顾凝冷笑,“倒不知道谁趁着老爷子尸骨未寒,就想立刻发泄往日对他的不满,让他往生也不得安宁!”
“你,你…”孙氏猛地扬手朝顾凝脸扇去,一旁的茗雨立刻拉住她的手,愤怒道,“你凭什么打人!”
阶下的李秀姐还有急事,也不多管,便悄悄起身匆匆离去。
一旁的宋氏手脚利索的上前,“啪”的一巴掌呼在茗雨脸上,怒斥道,“你是个什么混账东西,不过是个卑贱的奴才,你还想在楚家撒野不成?你当我们楚家是那些破烂户?”
顾凝想也没想,扬手飞快一巴掌,“啪”的又是一声脆响,扇在宋氏的脸上。
如果这一巴掌打在自己的脸上,她未必一定要当时报复回来,可是打在茗雨的脸上,她不想让她的姐妹背着屈辱过日子。茗雨可能至死都没机会打回来,所以她毫不犹豫,一巴掌立刻扇回来。
顾凝脸色冷寒,目光凛凛地瞪着她们,她不知道平日里孙氏和宋氏是什么模样的,以往见过几次,虽然言不由衷,当着老太爷的面却是和和气气。只是没想到,老爷子一去,她们立刻原形毕露,这就嚣张起来。也许,孙氏是想借此试试自己的长媳威风吧。如果平日,顾凝绝对不会攘其锋芒,但是现在她也顾不得那么多。
宋氏下意识地退了两步,踩到后面丫头的脚。
一簇人都愣住,没想到温柔的顾凝会突然这般发狠,蓦地宋氏尖叫,捂着脸哭得肩头抖动起来,“老太爷,老太爷,您刚去,就有人要耍威风,把我们都赶出去。求您给我们做主啊!”
身后的丫头冲过去就要打顾凝,茗雨和茗香立刻冲过来保护她。
身后传来楚元祯清冷的声音,“住手!”
顾凝回头,楚元祯站在门口,已经脱了那身绯色的礼服,雪白的丝绢中衣外面随意地披了件玄色的袍子,俊眸红肿,面寒如冰。
孙氏目光毒辣地剜着顾凝,对楚元祯道,“三郎,你也看到了。她竟然敢打大嫂。老爷子一死她就来闹事。就算老爷子有让她当家的意思,可我们楚家也还没死绝!”
顾凝看着楚元祯,摇了摇头,却说不出话,茗雨哭着道,“姑爷,小姐想去看看老太爷,老太爷对我们恩重如山,求你让我们进去看看。”
楚元祯身形渊渟岳峙,如修竹般挺立在那里,他扫了孙氏她们一眼,冷冷地问顾凝,“你动手打人!”
顾凝咬了咬牙,淡淡道,“如果我的丫头无辜被打,我不能帮她打回来,岂不是让她一辈子憋屈死?我宁愿自己憋屈,也不要她如此!”
茗雨凄凄地看着楚元祯,“姑爷,是茗雨不好,我认罪认罚,求您让小姐进去看老太爷最后一眼。”
孙氏重重地哼了一声,领着宋氏她们走到门口,站在楚元祯身后位置。
宋氏的丫头翠珠狠戾地啐了一口,“呸,扫把星,克死自己的男人,又克死了老太爷,还想害死老太太和三少爷不成,也不撒泡尿照照你什么模样。真当自己是当家主母!”
几乎是同时,响起清脆的一声,翠珠被一记耳光抽得转了个圈往后倒去,后面的人忙扶住她。翠珠下意识地捂着脸,一双眼惊恐万分地瞪着楚元祯,不知道该哭还是如何。
宋氏和孙氏也张口结舌,看着一脸冷寒的楚元祯,再不是平日温润如玉谦谦君子的他,这一刻他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一样,一身的杀气,吓得几个女人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
楚元祯眼中怒火如涛,拳头死死地攒住,浑身肌肉绷得紧紧地,出口声音依然淡淡无波,“翠珠,我并未休妻,她就还是楚家的三少奶奶。是老爷子最喜欢的孙媳妇。你给我记住了!”
翠珠泪珠滚滚,抽噎着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看向楚元祯的目光哀怨至极。
楚元祯随即一撩袍角在孙氏面前跪下,淡淡道,“母亲,事情发生得太过仓促,大家难免悲伤过度,若阿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替她赔罪。”
孙氏神色一变,摆了摆手,借了这个台阶,“算了算了,我听到这个消息,脑子一下子懵了,根本是头重脚轻,要不是想着一大家子还有数不完的事情,真想死过去得了!”
楚元祯随即起身,看向顾凝。
孙氏立刻道,“三郎,我也不跟你说外道话,老太太向来吃斋念佛,笃信因果轮回。”
楚元祯没应声,顿了顿转身看向顾凝,她纤细的身影印在身后的廊柱上,带着一种惊人的倔强,那惨白的脸上写满坚毅和讥讽。
他微微舒了口气,“阿凝,你先回去吧!”
顾凝冷冷地看着他,“你觉得是我不详,克死了老太爷?也会克死老太太?你也要剥夺我去见最敬爱长辈的最后一面?”
楚元祯蹙眉,脸色沉了沉,“阿凝,不要不懂事!”
顾凝冷笑,不懂事?她从小就被人说知书达理,懂事得很,从没有一个人说过她不懂事。
楚元祯看她身形细微地摇晃,上前一步,对茗雨道,“茗雨,送你家小姐回房。”
茗雨嘟着嘴,怨愤地瞪着楚元祯,方才的事情,她很感激,可是他这般对小姐,让她没法接受。
茗香上前,扶住顾凝,柔声道,“姐姐,我们回去吧。他们和我们终不是一家人。与其在这里受苦,不如回家去!”
宋氏讥讽道,“自然,在这里可是要受苦。我们楚家向来礼仪传家,守孝期间的日子清苦得很。可没有琴棋书画,曲水流觞,踏雪寻梅,把酒言欢这样的放浪事。”
顾凝咬紧了牙,死死地盯着楚元祯,他神情坚定,没有一丝动摇的样子。
“好!如果三少爷真这么想,还请不要让我失望!”她毅然转身,绝然而去。
茗香拉着茗雨飞快地跟上。
宋氏哼道,“什么意思?”
孙氏转身往里走,不阴不阳道,“让三郎给她休书,看到没,这样的女人,一听说要守孝就熬不住。都说她在王家守了三年寡,我看未必。听说她和那个二公子可是暧昧得很,也只有我们老爷子才会那么好骗!”
她们回头望了楚元祯一眼,他笔直地站在那里,望着顾凝走远的方向,一动不动,不由得冷冷哼了一声。
她们站在西间门帘下往里望了一眼,老爷子依然穿着白日参加婚礼的衣裳停在南窗下的大榻上,角柶楔齿,燕几缀足,还未盖殓衾。六爷呆呆地跪在旁边,双目哭得红肿像桃子一样,如同失了灵魂的木偶人,只有不断流出的流泪才让人觉得他还活着。
第一章 为难
两人交换了个眼神立刻放声痛哭,跪在地上的楚长卿惊得回头,不认识一般冷冷地瞪着她们。
孙氏嚎啕大哭了几声,立刻有丫头来搀扶起她,“夫人,您别伤心了,还是先去看看老太太把!”
孙氏抹着泪起身往东间去,杨姨太太正坐在床边守着,老太太依然牙关紧要没有转醒的迹象。
孙氏看了几眼才哭着上前,“娘,娘,您老人家一定要好起来啊!”
宋氏并几个丫头立在她身后抽泣。
杨姨太太擦了擦泪,施了礼道,“夫人,快别哭。先去办要紧事吧。丧礼要紧。”
孙氏抹着泪只管哭,半晌才上气不接下气地冷冷道,“不是有老三吗?让他去弄,再说家里的钱归他管。还有老三家的,老爷子器重要让她管家的,我们怎么好多管?”
杨姨太太垂了垂眼,转身从身后床头上捧起一只紫檀木匣子,放在孙氏跟前,“这是家里的钥匙和账册,老太太醒着的时候嘱咐我交给夫人,让您赶紧准备老爷子的丧事。”
孙氏将信将疑地逼视着她,杨姨太太年轻时候是个色艺双绝的大美人,如今虽然比自己大一两岁,可看上去才四十出头的模样,依然风韵犹存,且如同醇酒越酿越香般更具风情。
对于她的审视杨姨太太不动声色,只点了点头,“大爷是长子,夫人是长媳,当家守丧办丧礼自然要由你们做主张罗,带着几位爷和少爷把老爷子的丧事办得风风光光的。”
孙氏看了一眼床上的老太太,她本来富态的脸陡然间凹陷下去,双眼塌陷,脸上蒙着一层灰气。
她接过木匣子牢牢地捧着,便问,“其他人可都通知了?怎么还没到?扫把星都来过!”
杨姨太太眉梢微微抬了抬,淡淡道,“他们远一些,可能慢一刻。三郎和长卿已经把老太爷停在南窗下,秀姐亲自去告诉三叔公他们,等各位哭过之后便可送去前厅布置灵堂。”
孙氏哼了一声,冷冷道,“按说姨太太这么懂,应该让你来主持才是!”
杨姨太太神色微变,垂下眼,“夫人大家闺秀,自然比我们这些人见识多,我要守着老太太,您还是忙去吧!”
孙氏点了点头,慢慢转了两圈,又冷冷地逼视着她道,“这大院要办丧礼,扫把星住着不合适。姨太太可有什么建议?西北那边的院子倒是空着。”
杨姨太太转身在床边坐下,缓缓道,“夫人当家,自然是夫人做主。不过我要提醒夫人一下,西北的院子,老太爷走的时候说给长卿将来娶妻用,丧礼一过,就让我们娘俩搬过去,家里的田地也划了一千亩在长卿名下--”
“什么?一千亩?”孙氏如被人踩了痛脚一样,尖叫起来,脸色登时铁青。
杨姨太太微微侧首,平静地看着她,淡淡道,“确实,而且老太太,秀姐三郎都可以作证。况且老爷子早就把房契和地契交给我们。所以夫人想怎么当家但请随意,我和长卿不掺和。大家彼此相安无事才好。”
孙氏一下子如被什么噎住一样,哼了一声,很快笑道,“姨太太说哪里话?您可不是一般人,老爷子器重你又来历不凡,见多识广,以后媳妇还得向你多多请教。本来我还想说你和小六叔呆在这里怕不方便,要拨座宅子给你们的,既然老太爷有了安排,那是最好。”
杨姨太太点了点头,“老爷子还有遗命,三郎不必在家守孝,京城生意有点问题,要他去处理。他会带媳妇一起上京,等处理好事务再回来!”
孙氏尖叫一声,“这怎么成?不守孝?不守孝也罢了,还要带着新婚媳妇上京?这…这成何体统,让亲戚和同行们不是笑死?是不是还要在孝期三年抱俩?”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哭嚎声,脚步嘈杂,一行人冲了进来,扑进西间嚎啕大哭。
杨姨太太眉眼抬了抬,用一边熏笼上的湿帕子给老太太擦了擦脸,提醒道,“夫人,老太太无大碍,不过是年纪大受不住打击一时昏阙,肯定会醒过来,妯娌叔伯们都来了,夫人还是忙正事吧!”
孙氏一想便领着宋氏他们出去。
老爷子因为去的仓促,却也没受折磨,面色如新,额头不曾开纹,耳朵也未塌陷,不用费心化妆整容。大爷领着众兄弟到来,哭了一通,便让沐氏领人去前厅大堂设置帷幔灵堂,然后三爷领着六爷四爷五爷连同木榻抬去前厅。
经过顾凝新房时候,大爷放慢脚步和孙氏落在后面,“她怎么办?在这里恐怕不合适吧!”
孙氏低声道,“我跟姨太太说过的。等下你跟几个叔叔们商量一下。”
大爷鼻子里哼了一声,“跟她说甚?也没什么好商量的,现在你当家,前厅我守着,这边你去办吧。还要赶制孝服,派人报丧,一摊子事呢!”
孙氏瘪瘪嘴,“大爷嫌烦还是嫌累?家自然没那么好当的。”
大爷睨了她一眼,不屑道,“你当我想当家?庸俗无聊的事情。不过是为你出出头。回头你别再为鸡毛蒜皮地闹来闹去就好。”一甩袖子,大步往前院去。
孙氏撇着嘴角哼了一声,然后又回头招呼宋氏赶紧跟上来,便疾步往顾凝门前去。到门口的时候,她突然定住脚步看向宋氏,冷冷道,“这事让向柔去办。”
宋氏会意,“娘,您放心,我去找她。”
孙氏清了清嗓子,身体站直了些,神态也变得端庄了两分,声音尽量平稳缓慢,“行,你去吧。话说得满一点,客气点,毕竟我们楚家可不是那些三教九流之家。”
屋里响起脚步声,孙氏立刻提着裙子往前厅去,宋氏招呼丫头躲开,也没听到什么便悄悄离开。
吱呀一声房门被拉开,茗雨探头看了看,大声道,“还以为有夜猫子在外面鬼混呢!”
气得宋氏差点栽一个跟头,翠珠忙扶住她往后院去。
茗雨看了看,回去房中,对顾凝道,“几根舌头在外面叽叽咕咕,姐姐,只怕没好事。”
茗香一直在默默地收拾东西,抬头看了她们一眼,“想也不用想,一定是看我们住大房子碍眼,要赶我们走。”
顾凝一直没说话,静静地坐在屏风后的茶几前,不知道想什么。
茗香盖上手箱走到她跟前,急道,“姐姐,你没有打算,我们要怎么办?总不能留在这里给他们欺负吧。”
茗雨劝道,“不是还有姑爷吗?”
茗香嗤了一声,“他?方才你也看到。他才不会以姐姐为重。我听她们嚼舌头,姑爷要去京城。想来他也不会带着姐姐去的。”
茗雨不解,“为何不能。”
茗香看了顾凝一眼,想了想便说了出来,“楚家在京城的生意和林家董家还有其他几家合作。如今出了岔子,只怕少不得去周旋。姑爷以前跟林家大小姐定过亲,她死了才又娶我们姐姐的。但是那林家二小姐可一直想嫁给这个没成的姐夫。还有那个什么董家小姐,更是姑爷的红颜知己,你说,他能让姐姐去吗?”
茗雨不禁着急起来,“难不成,他还想借这个机会休妻?一直不满老爷子给他定亲事?”
茗香撇撇嘴,“那可难说。”
顾凝听着她们说个不停,也不去打断,在后院的时候,她也想楚元祯是保护她,可不肯让她去见老爷子最后一面,将她看成不详之人,这样比骂她打她还要难受。
又过了一些时候,门外传来向柔的声音,茗雨去开门。
向柔换了一身月白色的裙衫,俏生生地像棵白兰花一样,眼底浮肿眼眶通红,她声音沙哑,给顾凝行了礼。
顾凝欠了欠身,开口问话才发现自己嗓子又痛又哑几乎说不出话,茗香立刻倒了茶水来,柔声道,“姐姐,你想开一点,人老了,总有去的一天,这般伤心难过,却也无人领情。”
顾凝喝了一口水,咳嗽了一通,问向柔何事。
向柔略有些犹豫,叹道,“少奶奶,这话本不该我来说。但是您也知道,我只是个奴婢,而且是家生家养的,谁当家就要听谁的。”
顾凝点了点头,“你尽管说,让我们去哪里?”
向柔没想到顾凝如此通透,低声道,“出了西墙,在五爷家池塘后面有座小院,虽然不大,但是也挺安静的。不会有人打扰。大夫人说这边前面设灵堂,哭丧的人多,而且小子们跑来跑去,怕冲撞了少奶奶。让少奶奶且去那边歇息!”
茗香冷冷地道,“行了,我们知道,赶我们走,不必找什么借口。姑爷也是这个意思?”
向柔一脸尴尬,依然低眉顺眼地道,“是。而且京都那边事情很急,少爷恐怕要即刻动身。”
茗香看了顾凝一眼,不满地道,“姐姐,姑爷自然是忙的,他们都以大事为重。你还怕什么呢?大不了我们回王家去,不回王家,我们还有顾家。就算没有顾家,我和茗雨也一直陪着你。我们三个总能养活自己,也没有必要定然靠着谁。自然也不怕别人来算计些有的没得。给人这样的羞辱,偏还要说得舌绽莲花,他们自己三媒六证地把你娶来,老爷子刚去,尸骨未寒,还说什么礼仪传家,便是这般?”
向柔脸色顿时煞白,忙道,“少奶奶可千万别动气,少爷也是不得已。而且少爷可没说要休妻,更没说要赶少奶奶走。老爷子有遗命,要他好好待少奶奶,否则他便没资格做楚家当家人的。少奶奶,您--”
“住口!”茗雨突然脸颊通红,恼恨地瞪着她,“你当我们要赖在你们家吗?他有没有资格关我们什么事?”
向柔没想到看着单纯乖巧的茗雨会突然翻脸,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她,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忙解释,“请别误会,老太爷希望少爷好好对少奶奶,只是如今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老太太又人事不省,一切都要大爷和夫人周旋,他们也怕一个照顾不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