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戚珏第一次吻她,然而双唇上陌生又熟悉的湿滑触觉还是瞬间让沈却整个身子软下去。直到双唇间一滑,戚珏的舌尖轻易撬开她的唇齿。
沈却猛地睁大眼睛,与此同时,戚珏也缓缓睁开眼,沉静的黑眸静静与她凝视。
沈却看见戚珏璞玉般的眸光里映出自己惊慌失措的窘迫,她还看见戚珏眼底那一层隐忍的坚持。刹那的失神之后,沈却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抖,这种战栗的感觉让她陌生而恐惧。
身上的一阵凉意,让沈却瞬间明白这种战栗来自戚珏的手掌,戚珏的手探进沈却的衣裳,游走在她软玉皑雪的每一寸身躯。
而戚珏的唇也已经离开,慢慢沿着沈却的锁骨向下移。
沈却忽然发现戚珏抓着自己的手松开了,她想也不想,反手甩了一个巴掌在戚珏的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书阁异常刺耳。
沈却的手停在半空,她整个人都懵了。她做了什么?她打了先生?
戚珏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慢慢转眸望着沈却受了惊的眼,凉凉地说:“所以,你认为我现在对你做的事情是一个父亲对女儿做的吗?嗯?”
“主上在书阁吗?”是刃的声音。
“嗯,先生让我寻你似乎是因为拿广城的事情。”是鱼童的声音。
两个人的声音越来越近,沈却忽然反应过来,她低头去看,竟发现自己的衣裙早就散落了一地,她伸出颤抖的手,想要将衣裳捡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根本拿不起来。
戚珏看她一眼,只是抬手将玉案上的砚台轻轻移动了一个方向,他与沈却坐着的地板竟是瞬间翻了个身,将戚珏和沈却卷入地下。而等到鱼童和刃进来的时候,玉案后面早已没了人影。
“咦?主上不在啊。”刃说。
鱼童想了想,说:“可能是在书房,是我记错了。走吧,咱们去那儿。”
直到两个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沈却才松了口气。
这书阁下面竟然还有一间石室,石室内布置简单,一桌一椅,一架一厨,皆为石制。这里没有棉毯,也没有地板,地面就是平滑的石面。沈却落下来以后依然是坐在戚珏的腿上,她抱着胸口,微微发颤。
戚珏就弯下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那件绣着湖绿荷叶的水绿色抹胸。他转过来,看着脸色苍白的沈却,道:“把手拿开。”
沈却紧紧抱着胸口,就是不肯。
戚珏几乎是没有犹豫地低首咬住沈却的唇瓣,沈却一僵,抱着胸口的手就无力地垂了下去。
戚珏直起身,将抹胸给沈却穿好,又低头捡起地上其他的衣物为沈却一件件穿上,他的动作极为认真和仔细,手指滑动间,又带着丝柔情。直到最后,他修长的手指几个翻转,动作优雅地将松花绿的系带在沈却起伏的胸口系了个蝴蝶结,他这才转过来凝神沈却苍白的小脸。
地下室很暗,只靠墙壁上一颗半大的夜明珠照着。
此时,好像戚珏的眸子倒成了唯一的光源。
沈却这才想起来哭。
她一哭起来就没完没了,眼泪从黑白分明的眼眶里不断涌出来,不过片刻的工夫,她楚楚的小脸已是泪水涟涟,蹙起的眉峰都是皱成一团。
[正文 第54章 攸攸]
“我不就是顶嘴了一句吗,你怎么能就这么欺负人!还讲不讲道理了……”沈却低低哭诉,小胸脯哭得起伏不歇,一双肩往里缩着,不住轻颤。
戚珏就把沈却摁在怀里,一下下轻抚她僵着的脊背。
“阿却,那么你呢,你又把我当成什么人?师长?父亲?”戚珏的声音明明就在耳边,却像隔着千万层山水。
沈却从戚珏怀里抬起头,她仰着脸凝望戚珏半垂的眉眼。那双藏于暗黑中的眼,好似藏着什么她看不懂的东西。她想了又想,才隐约想起那一抹藏于眼底的缥缈痕迹叫做伤感。
沈却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就慌了。她忙抓住戚珏的衣襟,急切地说:“先生,你在难过吗?不要,不要难过……只要你不难过,阿却怎么都好,你想让我把你当成我就把你当成什么,你想让我怎样我就怎样……如果,如果先生要的是我……我、我也不再哭了……”
戚珏的目光移过来,瞧着沈却小心翼翼的眼瞳,苦笑慢慢攀上他的嘴角。指腹轻拭沈却沾在眼角的泪痕,他说:“真是个傻姑娘。没关系,别哭。我等你,等你自己想明白。”
反正已经等了这么多年。
本来戚珏就没有真的想要碰她,只是想逼她一逼。许是今生被戚珏捧在手心的缘故,如今的沈却和她前世这个年纪的时候性子差了很多。前世的她如今这个年纪周旋在鄂南城世家女儿之间,圆滑而强势。当然,前世的她这个时候已经跑来跟戚珏诉情衷了,哪里像她如今这般连自己的心思都没弄懂。
戚珏仍旧记得前世那一日,沈却站在亭外,小心翼翼地问:“先生,我可不可以不再做你的学生,而是换一个身份来……爱你。”
戚珏当时的沉默,让沈却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
“阿却知道了……你能抱我一次吗?别把我当成那个孩子。就一次就好……”沈却几近祈求。
然而戚珏没有抬头,他抚琴动作不减,飘出的琴音是最平静的禅意。
沈却低下头,眼泪洒在雕着沉萧暗沉的青砖上。
等到沈却转身远去,戚珏嘴角的血迹才一滴一滴落到琴弦上。也是这一日,戚珏才明白沈却在自己心里早就不是那个小女孩了。可是,他却不能拥她入怀,不能告诉她:“傻姑娘,我也爱你啊。”
沈却大婚的那一日,戚珏忍着病痛,又服用了过量的药剂,终于让他的眼睛重见光明,终于让他看清了沈却的模样。他看见她转身对着他露出笑颜,看见她苍凉转身。
而再遇她,鄂南城已成一片废墟,沈却为了保护沈休,长剑刺入腹中,鲜红的血染红她素白的衣裙。等戚珏赶到的时候,只能抱着她已经冷去的尸体。
戚珏想起沈却对肃北的怀念,他便抱着沈却穿过废墟残骸,一步步朝着肃北而去。他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又走了多远。路上遇到些人,他们像看着怪物一样躲开他。那个时候的戚珏在暴雨中跌倒,他望着沈却,才发现她的身体早就变成一堆白骨。视线越来越灰暗,他知道是眼疾复发了。他在痛苦中倒下,而等他再睁开眼的时候,眼前漆黑一片。
然而他已经重生在他二十一那一年,沈却刚刚回鄂南的那一年。
“先生!先生你怎么了!你怎么哭了!”沈却惊慌地去擦戚珏眼角的泪。这是她第一次看见戚珏落泪,原来她无所不能的先生也是会哭的吗?
戚珏微怔,他虚荡的目光一点点聚在沈却的脸上。
傻姑娘,你知不知道我负了你一生。而这一场重生,许是上苍可怜我无尽的忏悔。所有的爱恨情仇,所有的家国天下,又或者那些执念,都不再重要。
这一场复生,也只是为你。
“没事。”戚珏勉强勾唇。他起身,抱着沈却走过灰暗的地道,长长的甬道里只有戚珏平缓而孤单的脚步声,四周墙壁上的夜明珠半明半暗。
戚珏伸出手覆在沈却的眼上,可是透过戚珏修长的手指,沈却还是能够感觉到暖融融的光。眼前一亮,沈却已经被戚珏放了下来。沈却抬眼,发现这里居然是通往竹屋的竹林入口。
“是不是把什么事情忘记了?”戚珏问。出了灰暗的地道,戚珏好像已经恢复了正常,又变成了那个凉薄如风的他。
“什么事……”沈却眨了下眼,一下子想起来,“魏姐姐今天要来的!”
戚珏微微颔首,道:“去吧。”
沈却点了点头,有些担忧地望了一眼戚珏。她心里诧异刚刚那个落泪的先生真的不是自己的幻觉吗?
沈却拽着水绿浮鹅黄雕纹的裙角踩过林间竹叶,耳畔只有风声和自己的脚步声。她忽然停下来,有些诧异地回望,便瞧见戚珏立在原地,风吹翻他白色的衣袍一角,衣角抚在一旁的竹枝上,露出他骨骼分明的手指。沈却不知怎么的,忽然觉得戚珏的身影十分单薄,脑中竟是浮现“脆弱”这个词,这种感觉让她心里一阵难受。
不,她不愿意看见这样的先生。
沈却转身,努力将脑中支离破碎的感觉抛开,加快步伐往前院跑去。
“阿、却!”奶声奶气的一声叫唤,让沈却瞬间蹙了眉。
小姑娘张开胳膊,迈着小步子向沈却扑过去。沈却抛开心中复杂的情绪,不乐意地说:“教过你多少次了,阿却不是你叫的!你得叫我姨!”
攸攸咧着嘴笑,好像听不懂沈却的话,只是一遍遍重复“阿、却!阿、却!阿、却!”
明明是奶声奶气的调调,却让她喊得无比坚定清晰。
沈却无奈地蹲下来,将扑过来的小姑娘抱在怀里。
沈却半怒半欢喜地警告:“小丫头,我告诉你,不许再乱亲我,你上次……”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攸攸已经“吧嗒”一声亲在她的脸颊上,口水湿了沈却半边的脸颊。
沈却在心里长叹——又被亲了一脸口水。
攸攸拍着手大笑:“滑、滑!”
“魏姐姐!”沈却大呼救命。
早就笑得合不拢嘴的魏佳茗一手托着自己的后腰,一手缓步朝着沈却和攸攸走过去。她朝攸攸招招手,攸攸就立刻松开沈却朝着她小跑过去。
“慢点!”魏佳茗宠溺地瞪她一眼,终究是自己加快了步子,将攸攸抱住才放了心。
魏佳茗如今怀了第二个孩子,有四个多月了,刚刚显怀。她望着攸攸的时候,目光柔软的像四月纷飞的柳絮,全身上下再也瞧不见未出嫁时舞剑的飒爽。
沈却扶着魏佳茗坐在凉亭里,早有丫鬟摆了些精致的糕点和蜜果。
奶娘将攸攸抱在石凳上坐着,又将好吃的蜜果摆在她面前,可是她还是跳下石凳,踮着脚尖,去咬蜜果,又将咬了一半沾了好些口水的蜜果递给沈却,说:“给!”
沈却有些嫌弃地瞪她一眼,说:“脏兮兮的,你自己吃吧!”
攸攸水灵灵的大眼睛马上浮上一层雾气,委屈极了。她都尝过了,这个蜜果是这里最好吃的了,阿却为什么不要?
“攸攸乖,自己来吃。”魏佳茗揉揉攸攸的头。她温声细语地说:“你觉得这个蜜果好吃,可以在盘子里拿个一样的给阿却送过去,是不许将自己吃了一半的东西推给别人的。”
“为什么不可以?”攸攸皱着眉,苦恼地思索。
奶娘在后面着急地小声说:“这是规矩!”
瞧着攸攸的小模样,沈却有点心软,说:“好啦,好啦,我吃!我吃!”
魏佳茗朝着沈却摇摇头,她用帕子擦了擦攸攸嘴角的口水,温声说:“如果将奶娘家的希芸穿旧的衣服拿给你穿,你高不高兴。”
攸攸仰着脸,慢悠悠地说:“攸攸喜欢希芸!希芸也、也喜欢我!她、她把衣服给、给我,我、我高兴!”
魏佳茗有些没辙,只好轻敲她的头,说:“可是若把自己吃了一半的东西塞给别人,会让别人都不喜欢你。母亲不喜欢你,阿却不喜欢你,连奶娘都要不喜欢你了!”
沈却和奶娘都配合地摆出皱眉的模样。
“好吧……那、那给阿却个新的!”攸攸将自己吃了一半的蜜果放在一旁的小碟上,又拿了个一样的蜜果递给沈却。直到看见沈却咬了一口,才高兴地咧开嘴笑。
沈却笑着说:“魏姐姐,你这是对攸攸太严格了。”
魏佳茗无奈摇摇头,说:“道理总是要教的,你是真的喜欢她可以不计较,可要她要是将咬了一半的东西递给别人,就是不讨喜了。”
还没等沈却说话,攸攸皱着眉说:“不、不给别人!”
沈却一下子就笑开,她有些后悔,不该拒绝那半个满是口水的蜜果的……
沈却望着魏佳茗微微凸起的小腹,有些不懂地问:“魏姐姐,不会很辛苦吗?是不是女人出嫁了就一定要不停生孩子,还是非要生儿子……”
魏佳茗笑着摇摇头,说:“哪里是延绵子嗣的缘故,如果你爱一个人,就会发自内心地想要让你们的爱情结出果实。更何况……”
魏佳茗宠溺地望着攸攸,说:“更何况看着她一天天长大,只要她一露笑颜,心里头都化成一汪水了。当初那些苦就算不上什么。”
攸攸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转过头来,朝着魏佳茗咧嘴笑。
“对了,”魏佳茗望着沈却,“你知不知道殷夺和沈休快要回来了。”
沈却点点头,说:“知道的,前几日先生跟我说了,说是咱们大戚的将士可争气,不仅护住拿广,还将临近的赤夏谷、东龙山都收复了!”
“总算要回来了,这两年家里没少挂心。”魏佳茗感慨。
“嗯。”沈却也有点期盼,想起沈休偏执的模样她就心里暖暖的。
大军归来那天,沈却拉着戚珏陪她去迎沈休。而那一日的事情,他们两个都没有再提起,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可是沈却的脑中偶尔还是会浮现戚珏脆弱的模样,她摇摇头,努力将那一日当成一场梦。
马车里,沈却伸长脖子探出窗,在密密麻麻的人头里寻找沈休的身影,可是根本找不到。
戚珏将她拉回来,又用帕子将她额上薄汗擦了,说:“今日这么多人,哪里望得见,让你在家里乖乖等着,偏不听。”
“哎,”沈却有点泄气,“本来以为哥哥能拿个将军当当,可是我瞧了,马背上的没一个是他。”
“你以为将军是这么好当的?单凭一个好好表现,或者立个小功就当上了?”戚珏好笑地说。
“难道不是吗?”沈却皱了皱眉,忽然就想起来戚珏那张密密麻麻的名册,还有上面代表姻亲关系的符号,她好像有点懂了。
沈却有些闷闷不乐地说:“还以为边疆的武官没有鄂南官场的那些道道呢。”
来接沈休的可不止沈却,沈家一早就在城边候着了,几辆马车摆着,也不知道来了多少人迎接。等到大军进城的时候,何氏不顾颜面,亲自下了马车四处张望。她穿了件明亮的袍子,脸上又抹了层厚厚的脂粉,仍然不能掩住苍白的脸色。她的身量也比两年前消瘦了许多,想来沈休的不辞而别的确是吓坏了她。
沈仁站在她身边,也有些焦急地在大军中寻找沈休的身影。
一辆马车的帘子掀起来,沈却看见祖母也到了。
“走吧,咱们回家吧。”沈却将帘子放下,整个人倚在戚珏的怀里。
沈休回到鄂南城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看沈却,而是先回了沈家。
沈却有点失望地趴在戚珏的膝上,垂着眼,说:“还以为哥哥会先来看我的呢……”
戚珏一手执笔在玉案上写着什么,一手轻抚沈却散开的长发。闻言,他停了笔,微想了片刻,说道:“你哥哥毕竟是沈家嫡长子,前些年年纪小性子又偏执将世家规矩抛到脑后,这两年军中生活也够他磨砺的了。这次回来,他也该挑起肩上的担子了,毕竟……”戚珏微顿,“人活于世,总是要担负相应的责任。”
沈却直起身子,笑着说:“先生,你又给我讲大道理了。”
“好好好,我不讲了。”戚珏失笑摇头,“乖,自己先去后院玩。我有些事情要处理,今日也不要到前院来了,应当会有男客来。”
“晓得了。”沈却乖巧起身,她走到门口又转过头,望着戚珏,“先生,你要是真造反,就找一个还凑合的叔伯辅佐呗。能不自己当皇帝就不当……”
戚珏一下子被她逗乐了。
沈却在后院长廊里将鱼童喊住:“你今日是不是要一直忙?”
“府里今天会来不少客人,我得去前头招待着。”鱼童向后退了一步,恭敬道。
沈却点了点头,问:“弦叔叔和刃叔叔在不在?”
鱼童望她一眼,说:“弦今日要去宫里议事,刃已经回了拿广。”
“就没有一个闲人吗?”沈却蹙眉。
鱼童就看了一下跟在沈却身后的绿蚁和红泥。绿蚁和红泥也是不解地摇摇头。
“我是说先生手下的,你们这种的。而且,没有女的吗?”沈却又加了一句“我只是想请教一些事情。”
鱼童大致明白了沈却的意思,闲人倒是有一个,不过可不怎么靠谱,鱼童有点犹豫。可是他又一想,整个府上哪里有人逆了沈却的意思,他就将沈却请到了后院的一处八角亭。
“姑娘,尝些米层糕,是新来的厨子做的呢。”绿蚁将糕点端到沈却面前。
红泥说:“姑娘还是先吃些解暑的凉瓜。”
沈却摇摇头,望着远处青砖小路尽头逐渐出现的身影,是个年纪轻轻的公子哥儿,手里玩着个核桃,嘴里还叼着根草叶子,瞧着十分无礼。
可沈却知道戚珏从不养闲人,又是鱼童请过来的,定是个有本事的人。
沈却打量鞘,鞘也在打量沈却。
鞘曾好几次远远瞧过沈却,但是都没有如今日这般靠得这么近细瞧她。戚珏将沈却藏得非常好,他手下的那些人除了弦和刃,其他人是一律隔开的。弦和刃还是因为幼年就跟随戚珏的缘故,所以在肃北的时候才与沈却接触过。像鞘这种后来才追随戚珏的人都是只知道这样一个小姑娘被戚珏养在手心里,从不能与她接触。
鞘嘴角一勾,笑着说:“怪不得被藏得那么深,竟是这般漂亮的一个小姑娘,出尘的好似小天仙一样。”
绿蚁和红泥对视一眼,都有些不高兴了。这个人究竟还讲不讲规矩,怎么能这么无礼地打量沈却,还说出这样不要脸的话来!
沈却的目光扫过鞘系在腰带上的一个好似九环锁似的玉饰,又扫一眼他手里的核雕,淡淡开口:“府上那些机关暗道都是你造的吧。”
鞘有些惊讶,他“咦”了一声,径自在沈却对面坐下,说:“嘿,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绿蚁和红泥更加不乐意了,哪里有这样的!主人没发话,自己随便落座的无耻之人!而且嘴里的话也没有一句恭敬的!
“你叫什么?”沈却不答反问。
“鞘。”
“先生给你起的名字?”
“正是。”
沈却就轻笑了一声,道:“真是个好名字,先生这是劝告你剑有归鞘时,总是张扬浮夸可是要吃大苦头的。”
“哼,”鞘脸上的笑意散去,冷哼了一声,“你倒是了解他!”
多年以前,戚珏也曾跟他说过极为相似的话。
当年他年轻好胜,自诩鬼才。听闻戚珏对机关之术十分擅长,竟是连他父亲都连声称赞。鞘就不乐意了,他可不信一个瞎子能懂什么机关之术。所以他摆了一场机关盛宴招待戚珏,那些机关是他当时所有的心血,是他最高的成就,可是偏偏轻易被戚珏解了,自己还差点死在那些机关之中。